“叔叔,這個貓熊吊飾是要送給爺爺?shù)。”茉里將裝著描熊吊飾的紙袋拿給史懷仁,“爺爺喜歡團團圓圓!
“真的嗎?”他收下禮物,“爺爺一定會很高興!
茉里笑了笑,卻突然打了個呵欠!靶▲B累了嗎?”他溫柔的笑問。
“她太興奮了,昨晚沒睡好!比f家香整眉對女兒道:“媽咪不是叫你要早點睡的嗎?”
史懷仁一笑,“小孩子嘛,我小時候要去遠足的前一晚,也是高興得整晚睡不著!
“叔叔,”茉里晃著他的手,撒嬌地說:“小鳥的腳也好酸。”
看女兒在他面前“假兔假怪”的撒嬌,萬家香簡直傻眼!八詪屵洳皇且愦┎夹瑔?”她微微板起臉孔道。
茉里緊抓著叔叔的手,模樣委屈可憐。
史懷仁摸摸她的頭,“叔叔背你好嗎?”
“好!彼⒖绦﹂_。
萬家香沉聲道:“萬茉里,你太耍賴哇。”當她直呼女兒的全名時,通常是她真的有點動怒了。
這樣的機率不高,所以當茉里聽見媽咪叫她“萬茉里”時,神色難免惶惶不安!笆鞘迨逭f要背我的弓飛!
“你說你不會喊腳痛的。”
“我沒說腳痛啊,我是說腳很酸……”
“什……”
“噗!”史懷仁璞味一笑,“你們母女倆真是一對寶。”
聞言,萬家香漲紅臉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笑嘆,“小女孩嘛,你就偶爾讓她耍耍賴!
他在說什么?他想干涉她管教小孩嗎?對于教養(yǎng)問題,她可是有自己的堅持及原則的。萬家香不悅的腹誹。
“麻煩你!蓖蝗,他將襯衫交給她。
她一時。愣住,竟乖乖的接了過來。
接著,他蹲下道:“小鳥,來,叔叔背你!
“YA!”茉里高興得不得了,兩手一巴上他的肩膀,整個人便像小猴子一樣跳上他的背。
史懷仁背起她,轉頭笑視著萬家香,“走吧!
萬家香很想對他說“請你別寵壞我的女兒”,但看著他將小鳥背在身后,而小鳥巴著他的肩膀、笑得一臉幸福的畫面……是的,那是一幅畫面,一幅非常美麗的畫面。
她從小憧憬著父親能像這樣背著她,但父親總是大步的走在她前頭,她得不到的父愛,怎知她的女兒竟像受到詛咒般,也從沒擁有過。
難道有些事情,真是她這個母親辦不到的?從不主動在她面前提及“爸爸”這個人的小鳥,難道就像小時候的她一樣,對父親有著夢想及憧憬?
如果小鳥的爸爸是史懷仁的話,那么……
“媽咪!快一點。”茉里回過頭來跟母親招招手。
萬家香回神,快步跟了上去。
當她稍稍跟上史懷仁的腳步時,他隨即側過臉笑望著她。
“嘿,該不會連你也腳酸了吧?”
迎上他的黑眸,她心頭一悸,立刻將視線收回,卻驚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
萬家香,你在想什么?你剛才在想什么?!她深深懊惱著。
因為茉里堅持要去寵物店看小狗,因此他們直到天黑才踏上歸途。
茉里累壞了,搭車的時候,史懷仁把她抱在腳上攬著;轉乘車子的時候,他就背著她,一路上,他神情愉悅,仿佛那是樂事一樁。
公車在幸福里站停下,他們下了車,慢慢的朝回家方向踱著。
茉里在他背上睡翻了,口水還流在他肩頭上。
“那個……”萬家香有點不好意思,“一直背著她,你很累吧?我……”
“我來就行了。”史懷仁打斷了她,笑說:“一只小鳥能有多重呢?”
“可是……”
“你不必覺得抱歉或是什么,我很喜歡小鳥!毕袷菗某承驯成系能岳铮穆曇艉艿,聲調(diào)很慢。
“你想跟懷智一樣當幼稚園老師嗎?”
“那也不賴!彼肿煲恍,“有什么工作好過跟孩子玩?”跟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攪和,再怎樣都好過跟復雜險惡的大人過招吧。
“你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有多難纏!彼娺^的小孩一定不多,所以不知道也有那種會讓人氣到想打包寄到南極去的小兔,她老板的兒子就是其一。
“小鳥是個很棒的小孩,我爸媽跟懷智都對她贊不絕口。”在史懷仁還沒見過她們母女倆之前,就已經(jīng)從家人那兒聽到許多關于她們的事。也就是因為那樣,在他第一次跟她們見面時,便有一種彼此已熟識許久的感覺。
“她就是很會籠絡人心!
他笑了起來,“那也是你這個媽媽教得好啊!
“你這是在贊美我?還是在揶揄我?”
他沒正面回答她的間題,話鋒一轉,“說真的,小鳥跟你一點都不像!彼⒄。他是指長相還是個性?
“小鳥天真可愛,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不管到了哪里、遇上什么人,她都可以馬上跟別人打成一片并融入那個環(huán)境,可是你……”他目光一凝的直視著她,“你渾身都是刺呢!
好像小辮子被揪住了般,萬家香露出微惱的神情,不說話了。
他瞧著她,“看,你又生氣了!
她不服氣地說:“我沒生氣!”
“明明就有!彼浇且还,笑嘆搖頭。
萬家香暗自一驚。這是怎么一回事?在他面前,她的情緒怎會波動得如此之大?除了是史爸史媽的兒子、懷智的哥哥、陳老師的學生,他對她來說,什么都不是呀。
而這什么都不是的他,為何能牽動她的情緒?“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臉上依舊是一抹從容沉靜的笑。
她瞪了他一眼,沒答應也沒拒絕。
“你是不是討厭我?”
她沒好氣的轉頭直瞪著他,“你現(xiàn)在才知道?”
他既不惱也不沮喪,只是笑間:“為什么?”
“因為……”迎上他注視著自己的黑眸,她心頭一顫,頓時說不出話來!拔易隽耸裁从懭藚挼氖聠?”
“你……你很厚臉皮!彼f。
他微怔,“我?厚臉皮?”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讓你跟,卻偏偏跟來,硬是介入我跟小鳥的兩人世界。”
聽著,他又笑了!斑@么說來,我是小三?”
想不到他剛回國,居然就跟上流行,知道“小三”這新名詞?
“早上我有徽詢你的同意呀,是你答應的,不是嗎?”
“當時陳老師跟小鳥都在,我怎么當壞人?”她越說越生氣。
“原來是這樣……”都已經(jīng)被說成是“討厭的小三”了,史懷仁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意,“那真是委屈你了呢!
萬家香看傻了眼。夭啊,她對這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完全沒轍。
“可是……我很高興耶!彼剡^頭看了趴在他肩上的小人兒一眼,“跟小鳥在一起,仿佛可以忘記很多不愉快或不想記掛在心里的事情。
萬家香微頓。不愉快或不想記掛在心里的事情?他指的該不會是跟未婚妻取消婚約的事吧?
“原來小鳥是你的OK繃……”她。津陣然的說了一句!芭c其說是OK繃,還不如說是忘憂果!彼麥厝嵝Φ,“醬油,你生了一個好女兒。”
萬家香板起臉,“請你別叫我醬油。”
“為什么?美花姨不都這么叫你?”
“美花姨是美花姨,你是你,我跟你沒那么熟!彼敛豢蜌獾卣f。
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久了就熟了。”
“我不想跟你熟!
他微瞪大眼睛,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幾秒,然后又綻開笑顏。
“你還真可愛!
可愛?他居然說她可愛?而且還是用那種像贊美小狗似的語氣對她說?!
拜托,他以為他是誰。繛槭裁此涿畹年J入她跟小鳥的世界,還敢一副得心應手、理所當然的淡定模樣評論她?
“可惡!”
“呃,萬家香……”同事李美琪疑惑的看著她,“那株金櫻跟你有仇嗎?”
萬家香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竟把枝葉剪了大半,她尷尬地說:“我……我在修剪啦!
李美琪皺皺眉頭,“你今天看起來很焦慮耶,怎么了?”
“沒有啊,我好得很!
“明明就有古怪。”李美琪湊過來悄聲間:“老實說,你多久沒男人了?”
“咦?”她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嗎?”李美琪壓低聲音又道:“雨露不滋、陰陽不調(diào),女人就會變得怪里怪氣的呢。
聞言,萬家香眉心一皺,推了她一下,“你在胡說什么!”
李美琪煞有其事的說:“不騙你。我國中老師就是這樣,脾氣很暴躁,常常找學生麻煩、拿學生出氣,尤其是那些偷偷談戀愛的學生,她更是恨之入骨。”
萬家香好氣又好笑的給她一記白眼,“我才沒有那樣呢。”
“我說真的。”李美琪一把勾住她的肩,“你真的需要男人的滋潤!
她臉一熱,眸道:“你可不可以正經(jīng)一點?”
“我很認真啊!崩蠲犁鞒闹芸戳艘幌,一臉神秘,“我跟你說,主任很喜歡你。”
“嘎?”主任?那個同事們都喊他一聲大哥的周主任嗎?
“上次大家一起去喝酒時,他自己說出來的口酒后吐真言,我看不假!
“別胡說了,他就像大哥一樣……”
“大哥也是男人啊!崩蠲犁骱呛且恍,“你這么秀色可餐,他又單身了好幾年,何不給他個機會?”
“美琪。”萬家香沉聲打斷她,“拜托你不要破壞我跟大哥的友誼好嗎?”
她用肩膀蹭她一下,“你很死心眼耶,你去世的老公真的那么令你難忘?”
萬家香倏地沉默下來。她不是忘不了,而是不想再來一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吃了一次虧,她就算沒變聰明也該學乖了。
“你真不想幫小鳥找個老爸?”
“我一個人照顧小鳥,綽綽有余。”
“是啊,小鳥病了,你照顧她?你病了,誰照顧你?”
“我又沒病。”
“我是打個比方,再說人哪有一輩子不生病的?”李美琪苦口婆心的說:“是好朋友才勸你。”
“是是是,知道你愛我,你是為我好。”萬家香無奈,卻也感激,姑且不論美琪的話她聽不聽得進去,她的關心,她確實收到了。
“嘿!”
突然,被大家昵稱“大哥”的周主任在她們身后出聲,害得兩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萬家香。
“你們兩個嘰嘰咕咕的在說什么?”周主任皮膚黝黑,個子不高、體型精壯,總是理個平頭,像個運動員。五年前離婚,兩個女兒都跟著前妻,至今仍與她們保持良好互動并按月支付贍養(yǎng)費,他在大家眼中,是個好男人,也是個好爸爸。
此時,他正咧著嘴笑看著兩人。不經(jīng)意地跟他的視線對上,萬家香忽然覺得有些尷尬。都怪美琪剛才跟她說了那些話……
“沒,沒說什么!彼龑⒁暰收回,繼續(xù)修剪眼前那株已經(jīng)快被她剪禿了的金櫻。
“對了,家香!
“什么事?”她回頭瞥他一眼。
周主任笑說:“星期六大家要去唱歌,你帶小鳥一起來吧!
“呃……她就要開學了,我正在幫她調(diào)整作息……”
“這樣啊……”周主任難掩失望,卻仍有風度的道:“那下次吧!
萬家香只能干笑。以前大哥對她笑,她明明不覺得怎樣,但現(xiàn)在卻覺得他的笑容里好像真有點什么……
可惡,都是李美琪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