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云希拿著手絹,轉過身,正好迎上禇恒之的目光,那明暗不一又鋒利的眼神,令她心頭一跳。
她嗅到了某人身上蠢蠢欲動的野性。
關云希故意裝傻,漫不經心地避開他的目光,禇恒之在瞟了她一眼后,繼續面不改色地與關邦談笑,待她上了馬車后,他也謙和有禮地向關邦告辭,進了車廂。
關云希與錦香坐在一塊兒,褚恒之則坐在對面,馬車駛離了關府,朝城中大道行去。
那場耳鬢廝磨、抵死纏綿的云雨才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現在兩人又見面了。關云希瞧了對面的褚恒之一眼,見他一本正經地坐在那兒,面色沉靜,真如一位溫文有禮的端莊君子,可誰想得到,這男人溫潤儒雅的外表下,卻有著狂野孟浪的一面。
她知道,有別人在,褚恒之便會維持他拘謹有禮的風度,便如她,在他人面前,亦會維持關家千金的柔順乖巧形象。
這時候,關云希就覺得有錦香在真好,而今日,她打算讓錦香清醒一整日陪著自己,享受一下被禇恒之溫和以對的待遇。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這男人的耐性,有些線一旦越過,就別想他再保持君子守著的那條線。
馬車一駛出關家那條巷道后,禇恒之便出手點了錦香的睡穴,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朝外面喚了一聲。
「褚然!
「是,公子!
「人交給你!
車一打開,褚然便利落地從公子手中把錦香接過去,然后關上車門,前后不過一句話的工夫,就把她的丫鬟給弄出馬車外了。
關云希瞪大眼,眼睛隨著這一交一接的動作而移動,偌大的車廂里,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清場之后,對面的男人也從彬彬有禮的君子,變成了咄咄逼人的狼君。
「過來!贡涞拿钪泻蝗葜靡傻陌缘。
關云希望著他危險的目光,美眸眨了眨,接著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扶著自己的腰唉聲嘆氣。
「我的腰好疼,胸部也疼,下面更疼,都差點走不了路了!
「不過來,就別想去見楚應嘯。」
聞言,她屁股一挪,立刻坐到對面男人的大腿上,雙手圈住他的頸項,把臉兒往他頸窩一埋,甜甜地喊。「恒之——」動作爽利得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適。
禇恒之早就領受過她這厚顏的一面,對付這女人,若是不打直球,他遲早會被她氣死,索性也不跟她拐彎抹角。
他健臂一摟,把人兒圈緊,另一手扶著她的后腦勺,對準那張誘人的紅唇,重重欺吻上去,霸道地掠奪。
關云希閉上眼,任他予取予求。不得不說,這男人吻起人來有滋有味,還真教她嘗到了小鹿亂撞的味道。
前世,她沒機會體會男歡女愛的悸動,滿心都是山寨大業,壯志未酬,便把一條小命交代出去了。
這一世成為關云希,多了一個未婚夫婿,起先不在意,但是現在……這副結實的胸膛、這張咬人的嘴、這外冷內熱的別扭脾氣……她覺得挺好。
原本怒氣騰騰的男人在嘗過香軟的滋味后,那雙精銳的墨眸染上幾分柔軟迷離,強勢的掠奪逐漸轉為溫柔繾綣的逗弄,因她而浮躁的心也在她熱情的回應下得以平息,但另一處躁動卻有漸趨劇烈的傾向,需要安撫和宣泄。
可惜這是在外面,他理智仍在,終究克制住在馬車上白日宣淫的沖動。
他來關府接她的舉動,多少會落入外人眼中,若是被人發現他在車上要了她,傳出去損害的是她的名聲,她不但會被眾人指責,母親那頭亦難交代。
為此,他生生忍住下腹的脹疼,壓下欲望。
馬車停在一間茶館門外,他扶她下了車,將自己的披風覆在她身上。
昨晚下了一場雪,路上的雪已被兩旁的店鋪掃凈,不過融雪時還是很冷的。
瞧她被自己的披風給包裹住,只露出一張紅通通的小臉,而她鮮紅欲滴的紅唇比來時更加艷紅,是他的杰作,他眼底有著滿意的微笑。
關云希想沒注意到他眼底的快意,反倒被身上的披風給吸引住了。
這件披風怎么令她有種熟悉的感覺?這色調、布料款式,還有這紋路……她好像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發什么呆?」
她抬頭,幾乎與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龐相碰,見他目光灼灼,還殘留著適才的情潮,難得她竟為此感到幾分羞澀,為了掩飾尷尬,她轉頭看向茶樓。
「怎么到了這里?」她奇怪地問。
「因為人就在這里!
她驚訝地回頭看他。
「走吧!」褚恒之越過她,率先領路。
下了馬車,他又恢復成那位拘謹守禮的貴公子,與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她偷笑了下,也跟著恢復成大家閨秀的模樣,乖順地跟在他的步伐后一塊兒進了茶樓。
進了茶樓后,她才知曉原來這間茶樓是禇家的產業,茶樓的掌柜一見到禇大公子,立即上前迎接,將他們領到茶樓后院的屋子。
關云希跟著他們穿廊過橋,走進茶樓后方隱密的閣樓里,這是一處私密的院子,遠離了大街的煕來攘往,也沒有茶樓廳堂的熱鬧吵雜。
她隨著褚恒之入座后,便瞧他對掌柜的點頭。茶樓的這些掌柜、伙計,皆是他的手下。
掌柜朝他拱了拱手,回頭命令。「把人帶上來。」
關云希瞧見外面兩名手下架著一名男子進屋后,訝異地站起身,直直盯著那個被打成豬頭的男人。
兩名手下將人帶進來后,依然左右架著他,因為這人連站都站不穩,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似是受到一番嚴刑拷打,垂著頭,病懨懨地吊在那兒。
關云希走上前,伸手將對方的頭抬起,仔細打量。
楚應嘯算得上是一位絕色男子,這人生就一張桃茶面孔,皮膚白晳,姿色比女人還美,他最厲害的便是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瞅人時,似要攝去你的魂,還有那張甜言蜜語的嘴,笑起來魅惑動人。
這男人天生就有當淫賊的本錢,只要他愿意,江湖第一采花賊非他莫屬,不過這家伙很挑,人也不是那么壞,他只對看上眼的女子下手,得手后也不會隨意拋棄,還會與對方風花雪月,給銀子和屋子都大方得很,逗得女子甘之如飴與他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情愛。
因此在江湖上,他的名聲不算太差,人們稱他為「銀狐」,而非「淫狐」,而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行跡飄忽,從來不在一處久留。
當初,楚應嘯便是看上葉楓,明知她是山匪大當家,也依然大膽地對她彈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甚至多次幫她,不管是打探敵情、傳遞消息,他皆一一滿足她。
她不得不承認,楚應嘯這招追女人的手段的確高明,知道她想帶著弟兄們歸順朝廷,他便甘愿為她冒風險,打通人脈,攀上朝廷官員;而他用的手段,便是以自己為餌,把自己送到那些后院老女人的床上去,日日吹枕邊風,從那些后院女人的口中探聽消息。
她一向重義氣,楚應嘯用美色勾引她,她未必心動,但他為了她肯犧牲色相,令她不禁感動。
不管怎么說,楚應嘯這招以身相許的手段很難不讓人感動,雖然許的是別的女人,但畢竟也是用身體換來的呀。
說到底,這只銀狐也是個人才,她一直傷腦筋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卻為她找出一個歸順朝廷的機會,從中為她牽出一條線。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銀狐這份情她領受了,因此她一直相信銀狐,直到死時那一刻為止。
關云希盯著眼前這張臉,眼睛和鼻子都被打腫,嘴角也破了,整張臉青青此此,加上披頭散發,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她回頭看向褚恒之!改忝舜虻?」
褚恒之卻是淡淡地飲著手中的茶,不置可否,這便是默認了。
關云希想了想,不禁心下詫異。
不會吧?他的醋勁這么大?她不過就是在馬車上壓著楚應嘯而已,他就把仇記上了。
她哪里知道,其實是她酒后說了太多不該說的,把某人的妒火給點著了,而這把火便燒到了銀狐身上。
見她皺眉瞪他,褚恒之沉著臉,淡然的語氣多了抹危險!改阈奶?」
關云希沒好氣地道:「你把他打成這樣,我怎么問話?」
禇恒之望著她,連眉頭都沒動,淡地丟了句話!竵砣,把他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