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贊美,獨孤秋雨是開心的,但開心之中,竟有些小小失望,她總覺得陵哥哥這句話說得很客套、寧良平淡,還有他瞧她的眼神也像兄長瞧妹子一般,總是少了些什么,她忙甩開心中的失望,不管他,來口方長,她能表現的機會多得是,她要再接再厲,「秋雨,還站在那兒坐什么?過來這里坐。」獨孤夫人指著身旁的位子,要她過來,「是,娘!躬毠虑镉耆犴樀刈叩侥镉H身旁入座,然后便像大家閨秀一般低頭約目,聽著爹爹、兄長和陵哥哥談笑。
她偶爾會偷偷抬起眼,癡瞧著睦哥哥,她想知道,他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把目光轉過來,望她一眼?可是她等到,陵哥哥始終專注著回答爹爹的問話,不時與三位兄長談笑,就是不曾往她這里望一眼。
她好生苦惱,不過她不是那種沒事就哭哭啼啼的人,既然心儀于他,就要努力,她對自己的美貌和才華有信心,人說滴水穿石,她和陵哥哥雖是父母指婚,但他們有著吉梅竹馬的情誼雖然一年見不到幾次面,讓她沒有表現機會,但只要成親了,她必定要當個最賢德遙柔的妻子,讓他慶幸娶了她。
一想到此,獨孤秋雨不由得嘿嘿偷笑,她以為自己的竊笑沒人發現,豈料不經意抬眼,卻與陵哥哥的目光對上。
他在看她?
她先是一愣,繼而欣喜,為了這難得的一眼,她要好好表現,不能笑得太傻癡,所以她壓抑率性的本性,而是抿出一個得宜的羞澀笑容。
她想,世間男子都喜歡女子如此吧?
劉武陵見她羞澀淺笑,遂回以遙文一笑,便:淡淡的轉開了視線。
適才他無意間瞥見她的竊笑,讓他很意外,因為他從沒在她臉上見過這種笑,帶了點頑皮、帶了點促狹,這讓他想起幼時兩人玩在一起,她常常有這種笑容。
當時她年紀尚小,有這種笑容并不稀奇,他也不以為奇,只是漸漸長大后,那頑皮的笑容不知何時也消失了,取代的是姑娘家遇婉、羞澀矜持的笑容。
他每次見到她,她總是行止得宜,笑不露齒,處處小心翼翼,這樣的她,他承認是美的,只不過并不吸引他。
他奉父母指婚之命,和她訂了親,雖然這并非他所愿,可娶妻當娶賢,娶了獨孤世家的大家閨秀為妻,對他的武林地位是有幫助的。
男兒在世,總希望建功立業,成為獨孤家的女婿對他的武功修為六有幫助,雖說獨孤家的武功不外傳,但只要他成了女婿,相信獨孤擎出于對愛女的疼愛,亦會指導他一二。
再不然,他與獨孤家三兄弟交情好,逮得機會,必能從他們口中探知一二。
其實他心上另有他人娶妻一事,他不能作主但說到婆妾,他可以找個心儀的女子,如此一來,便能無憾。
有了這層想法,他唇角微抿,笑意盈然。
「孩的爹,你若陵兒和秋雨的親事是不是也該辦一辦了?」獨孤夫人含笑的問向丈夫,一旁的獨孤秋雨心口大跳。
好啊好啊!快點辦快點辦!她是干百個愿意的!
她心中驚喜,但表面上壓抑著,始終垂首紋眉,就伯不小心泄漏自己性急的樣子。
劉武陵不徐不緩地拱手道:「陵兒承蒙老爺和夫人若得起,能與雨妹訂婚,自是陵兒三生修來的福氣,然而——」說到這里,他頓了下,神情肅穆,語氣無比認直。
「陵兒尚無任何功業,因此希望能將親事緩兩年,等拿到武材盟主后,便能以武材盟主的身份,風風光光迎雨妹進門,仿效當年老爺娶夫人時的盛大風光。」
當聽到他說要延兩年時,獨孤夫妻倆都是眉頭一皺,可他說到是為了仿效當年獨孤擎成為武材盟主時,難得宴能天下豪杰,大禮迎娶妻子進門,那空前的盛況是何等風光。
獨孤擎是世間少數癡倩男子,只娶妻,不納妾,將所有寵愛系于一人,與之相守,白頭偕老。
他這么做,是出于對妻子的愛,如今陵兒說要仿效他,怎不讓他歡欣?
他就這么一個女兒,自然希望秋雨能嫁給一個深愛她的丈夫,獨拿眷寵,把親事推遲兩年,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拖著的原因?」獨孤擎的目光變得十分遇和,「是,陵兒原本不想說出,只想默默努力,但為免老爺和夫人誤會,陵兒只得據實以告!
好個據實以告,你只伯我爹娘誤會,就不伯我誤會嗎?
別人聽這話有理,獨孤秋雨卻心知肚明陵哥哥在打什么主意,他他他——他是心心念念著那個麗彤兒!
她心下雖然明白,卻不能點破他,否則爹娘大怒,只會壞了自己和陵哥哥的親事,她只能忍,讓心口揪碑著。沒入會怪他延后親事,只會稱贊他,就連三位哥哥也站在他那一邊。
「好!有志氣!武陵你放心,咱們三人也會幫你的,是不是?大哥,二哥!」獨孤守哈哈笑道,還用力拍著劉武陵的肩膀。
獨孤賢和獨孤:」料也笑著點頭,劉武陵是和他們自幼玩在一塊兒的人跟自家兄弟一樣,如今他與小妹訂親,自然更當他是自家入。
獨孤秋雨心中氣苦,心中把三個哥哥罵遍了,偏只不能罵他們祖宗十八代,因為這樣會罵到自己。
她開始后梅,怎么不事先和哥哥們套好招,要他們幫自己說服陵哥哥早口和她完婚,婚事再拖兩年,她就十八了,而且陵哥哥當上武材盟主,不就成了天下女子仰慕的男兒?到時打他主意的閨女們只會更多。
不!不行!她不IL讓婚事再拖兩年。
「這事也得問問秋雨哪,秋雨,你的意思呢?」開口的是獨孤夫人她言笑晏晏的轉向女兒。
獨孤秋雨抬起頭,目光瑩亮,正要開口為自己爭取之際,這時卻傳來陵哥哥熱切的聲音。
「是呀,這事也該問雨妹才對,不知雨妹意下如何?」那雙沉穩內斂的目光這讓她制住了剛要出口的沖動,陵哥哥的目光如此灼熱『如此期待,似乎認定了她一定能夠了解他、體諒他、答應他,原來他是如此熱切期望得到她的認同。
面對他這樣的灼灼盯視,她根本無法拒絕,無法破壞他的希望,更無法辜負他的l求。
她退卻了,她伯自己說出口,會見到他眼中的失望,甚至是其他什么的,剎那間,先前的勇氣和沖動都被他眼中的盼望消融了。
她不但沒右反駁他,反而還配合他的期待露出一臉笑容,「一切但憑爹娘作主,秋雨沒有意見!顾冶憩F出任何不滿或委屈,而是乖順賢l叔的,照著陵哥哥的意思去做,因為那是他要的,她不忍違逆。
獨孤擎哈哈大笑。「陵兒有心,我等亦當成全,你且好好修練,老夫亦會指點你一二!
劉武陵連忙拱手道:「謝老爺!」當他拱手低頭時,雙目大亮,唇角的笑意亦加深了,獨孤夫人也是笑意盈盈,但一雙華貴沉辭的目光卻略帶深思的望著劉武陵,接著只緩緩回頭若向低眉斂目的女兒,最后她執起茶盞,慢慢喂了一口,始終沒多說什么。
「雨妹,委屁你了!箘⑽淞旮屑さ厝糁毠虑镉。
她抬眼若向陵哥哥,瞧瞧這遇柔的目光、;溫柔的語氣、;溫柔的微笑??」…她要的,正是他的伶借呀。
「陵哥哥莫多慮,雨兒明白!故堑,她明白的,他或許喜歡自己,卻還不到愛。他說拿到武材盟主之位才娶她,那么要是攀不到呢?是不是就永遠不必娶她?
她不怪他,只怪他掩飾得太好,如果當初他干脆的表明心意,說無意娶她,至少她可以死了心,他何必答應這門親事呢?因為不想當壞人,沒勇氣承受苛責?
其實她只何嘗能怪他,她不是也無法拒絕嗎?無法狠下心,:簫灑地說,她不要嫁他,更無法說不愛他,獨孤秋雨暗罵自己直是l昊用。
「武陵,這回好不容易來一趟,可要多住幾天哪,」老二和老三兩人一左一右搭上劉武陵的肩膀,劉武陵合笑點頭,「這個自然,」
老三扯著他的手臂就要走,「我最近得了一把好劍,你一定要到我房里看看,」
「喔?」武陵目光瞬亮,「那我倒要瞧瞧,」
老大卻說道:「三弟,你也真是的,這么急著帶人家走,人家說不定想跟未婚妻多聊聊呢,」
老三被大哥如此一提醒,拍了拍自己的頭!笇,我居然忘了!拐f著看向妹妹秋雨!该米樱刹豢梢越枰幌履愕奈椿榉?」
這個臭三哥明知故問,還敢笑?故意逗她,是想若她臉紅嗎?獨孤秋雨在心底把三哥臭罵了好幾遍,才賢淑地笑道:「我沒關系!
倘若陵哥哥有意與她說話,他自然會拒絕二哥的邀約,所以她決定把選擇權交給他。
「雨妹!
當劉武陵喚她時,她的心口跳了下。
她抬起美眸,朝他若去,見到那雙催璨遙的星眸,讓她一時征仲。
「我先和老三去一下,可好?」
獨孤秋雨聽了無比失望,但是卻連表現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這??」一就是他的回答?與其和她相處,他寧可和哥哥們說話,他……他竟然一點都不想她。
獨孤秋雨要是有點骨氣,就該直接抗議,說出心底話。
她是他的未婚妻呀,她要求他先陪她說話解相思,不過份吧?可她就是開不了口,心口暗自揪痛。
江l湖上仰慕她的男子也很多,以往她瞞著爹娘出去時,幾是見到她容色的男子,莫不驚為天人,甚至當場求娶,可她心中只有陵哥哥……
「雨妹?」
她從劉武陵的輕喚聲中回神,這才發現眾人還在瞅著她呢,她不忍心拒絕他眼中的殷盼,如他所愿扮演好柔順女子的角色。
「你去吧!顾p笑道,心里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待他們走后,獨孤秋雨只想沖回閨肩,因此她起身向爹娘告退!傅耗,我先回肩了!
「等等!躬毠路蛉苏酒鹕恚蚺蛘f了幾句后,便只轉頭若她。「跟娘出來,娘有話跟你說!
「是??」
獨孤秋雨溫順地跟著娘親跨出門坎,來到院子里,順著院里的平石小道,兩旁花木蔥籠,桅子花開得很美,地上是一片綠油油的青苔,在日光的照耀下,銀光點點。
獨孤秋雨不知道娘要跟她說什么,一向心細的娘親看似溫婉,但她曾從幾個師伯那兒聽過娘年輕時在江湖上的事跡,那可是轟轟烈烈得不得了,娘除了是汪湖上數一數二的大美人,還是眾人欽慕的女俠,她曾經以一人之力斬殺惡名昭彰的盜匪數百人,只隨同義軍抵御浸襲中原的北方化外之族。
娘的智勇和膽識是不輸給爹的,只不過娘既嫁給了爹,便收起往日鋒芒,安分嫻靜當個賢妻,做她的獨孤夫人。
她想,娘是幸運的,有這么深愛她的爹,直到現在,爹對娘的情意只有增加,并未隨著歲周的流逝而減少半分。
獨孤秋雨心中艷羨著,要是她也有娘的幸運該有多好?她也渴望有個男人,像爹愛娘一樣的愛她、疼她、眷戀她……
「秋雨!
在娘的喚聲中,獨孤秋雨連忙應答,「女兒在!
「倘若你想悔婚,娘會助你!
什么?!
獨孤秋雨震驚得抬頭瞪著娘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親居然說出侮婚二字!還說什么——助她?
獨孤夫人緩緩轉過身,她容色沉辭淡定,一點也不似在說笑,一雙明眸直直盯著女兒。
「雖然你們的親事是爹娘訂下的,但當時你們年紀尚幼,娘仔細深思,你心中或許另有想法,若你不想嫁給陵兒,但說無妨,娘會替你作主,」
她哪不想嫁給陵哥哥,真要說嘛,應該是問陵哥哥到底想不想娶她。
她連忙收攝心神,「娘,秋雨對這門親事并無不滿,不知娘何出此言?」
獨孤夫人正色道:「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你本性率直,不拘小節,如今為了陵兒,抹去自己的性子,耐心遷就,委曲求全,短時之內還可忍耐,但夫妻是一生一世的,難道你一輩子都要違背自己的心性嗎?」
獨孤秋雨聽了這一席話,微微咬著唇!概畠翰挥X得委屈,只要能嫁給陵哥哥,女兒滿心歡喜,」
獨孤夫人聽了她這一言,不但沒有贊許,反而搖頭。「秋雨,我幼時教導你,就是不想你這般不中用,別以為娘若不出來,你和陵兒之間可有事瞞著娘?」
獨孤秋雨心下大跳,若是讓娘曉得陵哥哥鐘情于一個青樓女子,娘肯定會動怒,取消這門親事,她忙道:「娘多心了,我和陵哥哥好得很呢!」
獨孤夫人深深打里女兒;娘這么若著她,若得獨孤秋雨心都虛了。
獨孤夫人改口只問:「聽說你帶了一個人回來?」
秋雨暗田冷汗,料不到娘居然知道了!
「是呀。」她回答得心驚膽跳,娘不愧是當家主母,連這都瞞不過娘。
「她是誰?」
獨孤秋雨知道回答中絕不能有擾豫,否則娘一定會起疑心。
「她是女兒找回的可伶女子!龟P于這一點獨孤秋雨很有把握可以瞞過娘,因為自己常將可伶無依的女子帶回府中,再送到別處加以安置。
獨孤夫人聽了之后,點點頭,眸中的凌厲了,似乎不再疑心。
「陵兒會在這里多住幾夭,這幾天你們也好好敘一敘。」
「是,娘!
娘親只對她叮囑了些話,獨孤秋雨皆乖乖點頭,待娘親轉身走回屋里,獨孤秋雨立刻吐吐舌。
真是好險,幸好娘沒再多問什么,但她可不敢掉以輕心,娘居然有意取消她和陵哥哥的親事,那怎么行!未戰而言敗,可不是她的作風,她一定要想辦法讓陵哥哥愛上自己。
至于那個麗彤兒,等外頭風聲一過,她就盡早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