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到山莊門前,只見眼前旌旗招展著,竟有數(shù)百人馬擋在門口,人喊馬嘶,極為吵鬧。
他運氣丹田,一聲高喝響徹云霄。
“是何人到訪東方世家,可否先通名近前?”
官兵中有一人騎在高大的黑馬上,款款分眾而出,居高臨下地看著東方灝,懶散地拱了拱手,“東方莊主,在下是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譚謙碩,奉太子之命前來領(lǐng)人,還望東方莊主行個方便,不要為難官家辦差!
這幾句話說得又冷又傲,縱然東方世家在朝廷中也很有面子威信,但顯然這位譚副統(tǒng)領(lǐng)并未將他們放在眼里。
東方灝眉頭一皺,“太子要來領(lǐng)人?不知道要領(lǐng)的是誰?”
“剛剛我的手下已經(jīng)知會過了,要領(lǐng)唐云曦!边@一次連“小王爺”三個字都懶得說了。
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小王爺于在下府中久住,是在下的座上賓,在下奉攝政王之托要照顧好他,卻不知太子為何會來﹃領(lǐng)﹄人?可否給在下一個理由?否則在下不知該如何決斷!
譚謙碩冷笑一聲說:“別再叫他什么小王爺了。他父親唐川陰謀叛變,倒行逆施,已經(jīng)被太子連其同黨一舉拿下,押在天牢受審。唐云曦現(xiàn)在不過是平民一個,還是待罪之身,東方莊主是明白人,您一家和皇室交情匪淺,還是不要攙和這件事了,盡快把唐云曦交出來,我等也好回京覆命!”
東方灝沉聲道:“我已說了,小王爺是攝政王交與我照顧的貴客,豈能在危難之時將他交出?
譚副統(tǒng)領(lǐng)還是請回吧。”
譚謙碩獰笑起來,“就知道你們兩家暗中勾結(jié)甚深,太子有令,若是東方世家拒不交出唐云曦,便視作反賊同謀,一并捉拿!來人啊,把東方山莊給我圍了!”
數(shù)百名侍衛(wèi)齊下馬,殺氣騰騰地將東方世家的門前圍了個嚴嚴實實。
東方灝眉一挑,掃視全場,卻笑了,“我東方世家豈是這么容易就被人欺負到頭頂上的?若當(dāng)真如此任人揉捏,那東方世家情愿從今日起就從江湖上除名!”
他最后兩個字說出之后,一聲清嘯,莊內(nèi)弟子聞聲而至,百十來人便與朝廷的兵馬對峙當(dāng)場,兩邊人馬都手持利器,氣氛猶如一點就炸的火藥,形勢更如弦上之箭,一觸即發(fā)。
此時,在府內(nèi)已經(jīng)得到消息的厲天宏和東方婉蓉也都匆匆趕到門前,雖然未聽前因,但已知朝廷來人要帶走唐云曦,兩人守在東方灝身邊一左一右,全身緊張地只盯著譚謙碩。
譚謙碩看著對面這群人,滿臉嘲諷,“東方莊主還真是只顧得要江湖面子,卻不顧自己門下弟子的性命。你們與朝廷作對,能有半點好處嗎?現(xiàn)在你是在為自己招滅門之禍啊,可想過后果會有多糟?東方世家在詔河百年的基業(yè)將在今日毀于你的一時意氣,實在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東方灝朗聲道:“江湖上的人講的是一諾千金,我東方灝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情,自然不會失信于人,否則我寧愿自絕于此地!”
譚謙碩雙眸瞇起,“既然這樣,我只有成全你了!
他的手剛剛舉起,卻聽東方府中忽然響起一陣瑤琴之聲。
這琴聲不疾不徐,輕輕柔柔,似是漫天灑下的繁花,點點盛開在人面前,又無形無影,難覓蹤影,唯有那若有若無的香氣繚繞于人面前,禁不住抬手去碰,竟是一團幻影。
譚謙碩一驚,只見東方世家正門的屋檐上,有一少年端坐在屋瓦之上,衣衫青色如雨后晨霧,面容清俊,似九天謫仙,不染凡塵。那琴聲原是從他手中流瀉而出的。
聽到琴聲,東方婉蓉著急地抬頭看向那人,又看向父親道:“不是說了不讓他出來的?他干嘛要現(xiàn)身?”
譚謙碩立刻便知道這人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唐云曦了。
他高聲喊道:“唐云曦,既然已經(jīng)現(xiàn)身,何不束手待縛?倒有閑情逸致在上面撫琴?”
唐云曦將琴聲一止,笑容溫暖如沐春風(fēng),“譚副統(tǒng)領(lǐng)遠道而來,云曦要為您撫琴一曲以解煩憂,譚副統(tǒng)領(lǐng)可否暫時收起刀槍,平心靜氣聽我一曲呢?”
他冷哼,“此時此刻你就不用在這里假作優(yōu)雅了,你父親已經(jīng)下獄,你就不要垂死掙扎了,若是你還對東方世家養(yǎng)育你一場有半點感恩之心,就速速放下兵刃,跟我回京受審!
唐云曦卻從容微笑,“我父親的事情是怎樣的前因后果我尚且不清楚,怎能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性命也交給你們?既然譚副統(tǒng)領(lǐng)帶了這么多人馬來,那顯然是要以武力懾人,而我著實不愿意連累東方世家。不如這樣,你我一對一決斗,你若勝了我,我便將性命交到你手上!
譚謙碩冷笑道:“現(xiàn)在這里這么多人,場面混亂,你我一對一?怎能保證你那邊不會暗箭傷人?”
唐云曦依舊笑著,“我們文斗即可,不必武斗!
什么意思?譚謙碩一皺眉。難道要背書不成?
“我在這邊,譚副統(tǒng)領(lǐng)在那邊,只要您能聽我彈完一曲,我們便算是斗過了。若是您能受得起我這一曲,就算您勝,唐云曦心甘情愿跟您走。”
他這一席話惹得譚謙碩哈哈大笑,“怎么?我習(xí)武三十年,竟會受不起你這一曲嗎?難道你在琴弦之中藏了什么殺人的利器?”
“譚副統(tǒng)領(lǐng)可愿收下我這戰(zhàn)書?”他穩(wěn)穩(wěn)坐著,神情平靜。
譚謙碩見雙方人馬都盯著自己,顯然他若說不接受這個挑戰(zhàn),就讓人笑話了。而且他對自己的武功本來就很有自信,又想唐云曦不過才十八歲的年紀,能有多大能耐?便昂首道:“好!
你彈你的就是!看我怎么就接不住了?”
唐云曦嘴角輕佻,右手小指勾住弦,錚的一挑——那琴音聽上去并不響,但譚謙碩胯下的那匹黑馬卻嘶鳴一聲,高高昂起頭來,不安地原地蹬踏起來,似是要將譚謙碩摔落在地上。譚謙碩連忙用力控制韁繩,嘴里呼喝著安撫那匹馬,而唐云曦的琴聲一響,一聲接一聲,本是滿天飄揚的琴音,竟似是一柄柄無形之劍,含著驚人的內(nèi)力攻向譚謙碩。
譚謙碩只覺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幾乎要噴了出來。他大驚失色,萬萬想不到唐云曦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妙精絕,于是他立刻凝神靜氣,屏住呼吸,翻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但就在他躍下的時刻,又是一道琴音攻來,正撞在他的胸口上,他悶哼一聲,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身,落地時幾步不穩(wěn),幾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