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喬淇被渾身劇烈的疼痛逼得恢復清醒,望著破洞處處的茅草屋頂,她神態怔忡片刻,開始說服自己。
是夢,沒錯,她肯定是在作夢,這絕對是夢,荒謬且無稽的可笑夢魘。
人一入夢,什么光怪陸離的事都有可能發生,譬如說,她還在這個鬼地方!譬如說,她這個夢作了兩個多月都還沒醒,且真實得令她難以忽視,甚至難以否認這個事實——她穿越了!
不,這么荒謬且違反物理原則的事情,教她如何接受!肯定是近日壓力過重,事多又少眠,身體出現警訊,導致精神出了狀況,才會陷入想醒卻醒不過來的幻境。
再睡一會吧!她告訴自己,睡飽了眼前的幻覺也將消失,現實中不存在的事,只能用夢來解釋。
她緩緩的閉上圓睜大眼,試著入睡,想等自己再度醒來的時候一切恢復如常,再也不會出現什么可笑的茅草屋。
但是,為何她還醒不過來,猶自在夢中?潮濕的霉味不斷由身上的被褥傳入鼻腔,不知哪撿回來的木板拼成的床嘎吱作響,稍有動作便彷佛要散架似,讓躺在上頭的她不敢翻身,唯恐床塌了。
這是她目前的處境,可怕又難以置信的惡夢,她連作夢也想不到的「意外」——
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都會女子,竟然陷在她不知道的朝代,騰龍王朝。
不經意的刺痛讓喬淇不得不睜開雙眸,面對她這不愿相信的現實,曾是精明干練、風采迷人的她,如今變成滿身是傷的小姑娘。
她已然放棄去思考自己的靈魂怎會進入一個十四歲小女孩的身軀里,對原主隱約有些記憶,知道這身體原是屬于「七兒」的,七兒有個癡憨的弟弟叫八兒,他們的父母目不識丁,一路生下來就照著排行取名,而前頭的一二三四五六,早都夭折了。
這個七兒之所以會身受重傷、喪失生命的原因,是為了搶一顆饅頭,瘦小的她如何打得過別人?結果受了一身的傷,承受著令她欲生不能、欲死不成的折磨,一命嗚呼,幸好她來了,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才得以茍延殘喘。
喬淇略抬高頭,掃視簡陋的小屋一圈,這是她如今的家了,狹窄破落的茅屋中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腳歪得厲害的小桌,一旁的柜子上擺了兩個神主牌,那是姊弟倆的父母,穿過用一塊破得離譜的藍布所掩著的門之后就是外廳,再過去的小房間是廚房,不過姊弟倆生活貧困,幾乎不怎么使用。
父母雙亡,又無親戚照料,可憐的七兒八兒相依為命,年長的七兒身兼母職,扛起一家生計,卻始終難以填飽兩人的小肚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喬淇也知道自己是不得不在此處落腳了,縱使每天入睡前都希望醒來時能夠重回到生活便利、衣食無虞、她能呼風喚雨的現代,不過失望了兩個月,她深刻明白想回去是萬萬不可能的,因此她醒著的時候,盡量想辦法來提高這個家的生活品質。
無奈的是,如今她所在的世界和現代的生活條件落差太大,兩個孤苦的孩子能干的活計實在有限,與健壯的成年人相比,競爭力幾乎是零。
此刻她發著高燒,頭沉重得難受,因貧窮沒錢請大夫,她的傷口只敷著八兒天天弄來的不知名藥草,看著天生癡傻的八兒為姊姊如此努力,她心里也暖暖的,從前是獨生女,喬淇盡管備受家人寵愛,其實也想要有個弟妹陪伴,因此她也不在乎八兒把那一坨坨看起來惡心、不知是否具有藥效的爛草泥涂在自個兒的傷口上。
所幸老天保佑,這么做確實有些效果,傷口雖依舊紅腫,至少不再流膿,藥草涼涼的觸感也減緩了些疼痛感。
「七兒、七兒,我們有新衣服穿了,你看,新衣服沒有一點補丁,而且是干凈的,我們有新衣服穿了……」
一陣喳喳呼呼的興奮聲由遠而近的飄進耳內,將喬淇從思緒中拉回,躺在床上的她無奈的揚起唇角,露出苦中作樂的笑意。
「七兒,這衣服是我花了十個銅板買來的,掌柜的說他算我很便宜,打了折扣賣給我……」一顆小頭顱探進門來,臟臟的小臉上泛著喜孜孜的傻笑。
「十個銅板?」喬淇很輕地哼了聲,擺擺手讓八兒到跟前來。
八兒很瘦,許是因為長年跟著姊姊在外干活,到處跑來跑去,他的皮膚曬得黝黑,看起來健康,但仔細一瞧,那小臉瘦得顴骨突出、雙頰凹陷,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堪稱為脂肪的東西,看起來就是極度缺乏營養。
也因為太瘦了,所以補了又補的灰褲穿在他身上,宛如一塊破布披掛在會走動的曬衣架上,有些好笑,可喬淇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八兒的模樣比起她曾經在報紙上看過非洲饑民孩童的照片好不了多少,不過他的臉上始終不見愁苦,帶著憨傻的笑容,每每笑得那樣天真無邪,偶爾讓喬淇對于莫名穿越到這個時空的怨懟減少了些。
不過她自個沒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跟十二歲的八兒比起來差不多大,個頭一樣高的兩人站在一起,分不清她是姊姊還是妹妹。
「七……七兒,我……我有討價還價,掌柜的是好人……」八兒脖子一縮,憨直地吞咽唾涎,囁嚅的道。
「掌柜的是好人,那我是壞人嘍?」喬淇這一聲語氣不輕不重,隱含著些許不悅。
八兒立即搖頭如博浪鼓,飛快地否認,「不是不是,七兒是對八兒最好的人,七兒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七兒是好人……」
「叫姊姊!
「姊姊……」八兒喊得靦觍,露出一貫的燦爛笑容。
她點了點頭,笑著伸手輕捏他的臉頰,「傻八兒,你被人誆了!
「誆了?」他一臉不知所措,似乎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喬淇皺了皺眉,前幾日八兒扶著她又去賣花,結果因為早飯吃得少,餓得發昏一時扶不住她,兩人重重摔了一跤,八兒的褲子還因此破了個洞。
她想反正兩人的衣服早破爛得不成樣子,掂量著手頭上的錢還夠,去了趟舊衣鋪為兩人添置衣服,那掌柜的好心地說要幫姊弟倆把衣服尺寸修改好,到今日才去取衣服,豈知那狡猾的掌柜瞧只有八兒一人,立時動了壞心思。
「姊姊那日就跟掌柜的說好,七個銅板兩套衣衫,你今天去取他怎么又多收三個銅板?」她質問道,卻也明白人人瞧見八兒這一副傻樣,又是個孩子,難免占他便宜。
八兒害羞的抓抓臉,低頭看著手里的包袱,吶吶解釋,「掌柜的說這是他鋪子里最好的衣服,本來要賣十五個銅板,他看我投緣還少算五個銅板!
因天生癡傻,八兒眼神清澈得像五歲孩童,少了世故的心機,多了稚氣的純真,一副傻里傻氣,彷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只有能不能吃飽,最大的煩惱是屋頂破了個洞,雨會下到屋子里。
「再好也是舊衣,舊衣鋪的掌柜沒天良,連咱們活口的錢也要坑!」欺八兒無知是吧,待她傷好了,努力改善家里的生活,讓錢來說話,看誰還敢欺負她的傻弟弟!
她很清楚如今的處境,孤苦的姊弟倆勢不如人,而旁人欺凌弱小是常有的事,怨不得世道炎涼,舉凡是人皆向富貴看,誰又瞧得起貧家的小兒小女?眼下她吃一次虧,就當消一次業障,三枚銅板要說多其實也買不了什么,頂多少吃幾個饅頭就補回來了,她還挨得住餓……才怪!
她想到不久前在現代時,自己為了瘦身特意設計出一套瘦身餐,那時她東挑西揀不肯入口,不是嫌味道過淡,便是無肉難歡,勉強撐了半個月最終還是破功了。
紙包雞、辣汁鯉魚、荷葉蒸牛肉、蟹肉燉蛋、冬菜鴨肉湯……命人把一道又一道的美食佳肴搬上桌,她瘦得下來才有鬼,只能安慰自家餐飲不捧場,哪有顧客會上門……
唉!這會兒那些美食都只能是空想,她已許久未嘗肉味,滿嘴苦澀,再不想辦法吃點油膩,她懷疑這具瘦得前胸貼后背的軀體還能撐多久。
抬眸一睨,不用錢的日光從頭頂灑下,喬淇深深體會沒錢的悲涼。
再富裕的國家也有乞丐,騰龍王朝占地利之便,西起飛鵝山,蘊藏豐富鐵礦,冶鑄強弩弓劍,兵強將猛,南方是一大片平原,一條渡虹江滋養土地,魚米蝦蟹豐足,光是這里一季的收獲,就抵得上其他地方一年的收成。
北方是萬里長沙的戈壁沙漠,流沙遍及,人煙罕至,是道天然屏障,阻擋生性好戰的狼族,百年居安,東方則是港埠,來往商船密集,外域的瑪瑙、珍珠大多由此進口,繁華景色不下天子腳下的帝都,不時可見高額尖鼻的異國人士。
天涼城是靠近帝都約五十里的小城,人口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因與京城相距不遠的緣故,來往商賈不在少數,熱鬧景象一點也不輸給帝都。
可是住在城里的七兒姊弟卻是最下層的貧民,干勞力的活兒沒本事,身板單薄,手腳細得如同岸邊柳,沒法扛重物,風一吹便東倒西歪,哪有人愿意雇用?過去七兒只能尋點零工做做,偶爾幫人跑跑腿,活兒一天有一天無的,賺足了一餐,往往不知道下一頓有沒有著落。幸好有著現代經商頭腦的喬淇來了,盡管對這個時代的情形了解不多,但她想總會有辦法好好生存的。
「七兒……呃,姊姊,別發愁,我們再去摘花來賣,賣花換銀兩!拱藘喊参康。
賣花是喬淇先前想到的掙錢點子,老實說,這主意得來的過程可是驚險,當初她高燒不退之際,八兒為了讓她退燒,竟異想天開地背著她到河邊,企圖以冰涼的河水幫她退燒,好在她還保有點意識,否則就讓這個傻小子丟進河里,成了具四肢僵硬的尸體。
那時半昏半醒的她,乍見滿樹林嬌妍正盛的各式花卉,腦子一動便打起賣花的主意,可惜八兒腦筋不夠靈活、口齒不便給,不會做生意,一束一束的美麗花兒不是賣不出去,就是被人一再砍價,賣不出好價錢,頭一天只賺回三個銅板,讓她得拖著孱弱身軀,到天涼城最負盛名的月老廟,靠那一張逢人拍迎的巧口賣起無本錢的花,一點一滴攢下買米買糧的小錢,也因此這傷養了兩個月也沒辦法全好。
只是,如今他們想再以賣花營生卻是不能了。
「花期過了!顾z憾的道,這幾日她看八兒采回的花賣相都不太好。
「啊,什么花臍過了,花也有肚臍眼呀?」八兒低頭一瞧藏在補丁下的肚臍,呵呵憨笑。
喬淇眼角微抽的扶著他的手臂,小心的下了床!富ㄖx了,賣相不好就賣不了錢,江邊的野花咱們也摘得差不多了,沒法再摘來賣錢!
「那怎么辦?我把錢都拿去買衣服,明天要餓肚子了……」八兒急得快哭了,一張小臉皺得難看。
拍拍他的手示意沒關系,喬淇試著伸伸懶腰,「別發愁,姊姊來想辦法!
「有什么辦法?」八兒聽她這么說立時眼睛發亮,興奮地問。
真不愧是七兒,好聰明哪!尤其是最近變得更加聰明了,總能想到許多賺錢的好法子,有姊姊在,他永遠都不需要擔心。
清風迎面拂來,喬淇讓八兒背了個大籃筐,自己一拐一拐的跟在他后頭走。
今天的晚餐還沒有著落,她想去采些野菜,勉強湊合一餐。
時值夏季,能采的野菜有牛舌菜、觀音菜、燕尾菜等,來到河邊時,她看見幾叢茂盛的馬齒莧,數量還不少,讓八兒多采些,等到回家再做后續處理。
涼拌馬齒莧的味道不錯,做法也簡單,她雖然不會做菜,但八兒可以,這兩個多月來她訓練了八兒一些料理方式,這孩子雖癡傻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學得挺快,如今只要有食材,再靠她這一口「說菜」的功夫,八兒也能做上幾道簡單的菜色。
「姊姊,有人來了!拱藘旱拿碱^也緊緊皺了起來。
喬淇聽他的語氣不對勁,抬頭一瞧,見是幾個小乞兒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嘴里還唱著歌兒,她認出其中有幾人曾辱罵過八兒,也難怪他會這么害怕。
「別管他們,咱們采完菜趕快回家,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招惹咱們的!顾^續采菜,手上的動作變得迅速,好似生怕那些乞兒也來搶摘菜。
姊弟倆蹲著低頭專心采菜,小乞兒的歌聲越來越近,八兒顯得很緊張,拔菜的動作就有些粗魯。
「小心點,別把好好的菜糟蹋了!箚啼颗呐乃氖,從他手中拉出那被掐得皺巴巴、擠出汁來的馬齒莧。
她見八兒越來越不安,隨口問起他今日上街的情況,想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但乞兒的歌聲逐漸靠近,八兒答得結結巴巴,她也聽不清楚他到底講了什么,看他因忙著講話,摘菜的動作反而慢下,正想說算了,那群乞兒的歌聲卻在來到他們身后時打住了。
「喲,傻小子在做啥啊?」
喬淇回過頭,見是那帶頭的小乞丐在嘲諷八兒,她皺了皺眉,見他們有的人拿著削尖的木棍,怕他們胡來惹事,便代八兒答道:「采菜。」
「摘馬齒莧來吃?真是窮酸!
那帶頭的乞丐笑得一臉不屑,還用手中的木棒戳了戳她眼前的那株菜,其他的小乞兒都吃吃笑了起來,也學著他用木棒亂撥著。
可笑可嘆,她竟然落魄到被乞丐笑窮酸?
「小傻子真是沒用,摘個菜還要姊姊陪!」有個小乞丐譏笑道。
喬淇一瞥八兒,見他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嚅動,一副想辯解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那些小乞兒也看到他的模樣,更是開心,連聲笑罵他,「真沒用!」
「我、我不傻,也不沒用!」八兒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喬淇嚇了一跳,也趕緊站起,擋在他前面,對那群乞丐道:「我們摘菜又不礙著你們,別找麻煩!」
別看她身量瘦小,前生可是叱咤商場的風云人物,氣勢豈會輸給這一群小鬼頭,這一吼吼出往昔的悍勁,那領頭的小乞丐一愣,其他乞兒多半與八兒年歲差不多,甚至還有更小的,被她這么一喝更是嚇得噤聲。
喬淇知道他們向來欺善怕惡,吼一吼也就怕了,不可能真發狠,只是那乞丐頭大概覺得面子掛不住,仍不死心的罵道——
「哇,兇婆娘罵人了,小傻兒沒用,要兇婆娘撐腰!」說完一溜煙跑向河邊,其他的小乞兒也馬上跟上去。
幼稚無聊的小鬼!不用理他們!
喬淇摸了摸八兒的頭給予安慰,讓他先穩下情緒,回頭又瞧那群乞兒到了河邊,一個個挽起衣袖褲腳,有的干脆脫了上衫,接著舉著木棒跳進河里,頓時明白過來他們來此的目的,原來是要捉魚。
「小子們!按照我的話分工,年紀小的在岸邊撿柴生火,河里危險,你們別下來,其他的分成兩批,一批和我刺魚,一批負責趕魚!鼓穷I頭的乞丐聲音宏亮地下達指令。
沒想到這群小痞子還懂得分工合作喬淇心里訝異,果真見他們很有紀律的分散開來,按照那領頭的乞丐吩咐執行。
沒多久陸陸續續聽見有人開心的喊捕到魚、大豐收什么的,聽著那歡快的笑聲不斷傳來,又聞到烤魚的香味,喬淇低頭看看手中的馬齒莧,感覺餓得慌,不禁舔舔嘴唇。
「姊姊,摘完菜我們趕快回家,別理他們!拱藘阂娝O聞幼鳎男渥犹嵝。
她回過神,見八兒傻愣愣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背上籃筐里已裝了不少馬齒莧。
唉,今天又要吃草,她想吃肉想得快瘋了,一嘆起身就要離開,冷不防卻聽見一聲抱怨——
「唉,這烤魚好吃歸好吃,只是每次都送烤魚給老前輩,我看他都吃膩了!
「你說得沒錯,我看最近幾次送過去,他老人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回再送,他恐怕會嫌棄。」
「老前輩的嘴也太挑了些,像我只要能夠吃得飽飽的就很高興了!
「你們就不能想點新鮮的菜色嗎?」
「我們能弄到的就是這些了,人家施舍的東西哪能有好的?」
喬淇從他們的對話,猜出他們烤魚是要送給某人吃的,但好像那個某人烤魚吃得多了會不高興,才讓這群小乞丐這么煩惱。
都當了乞丐還這么挑嘴,真不知是哪個高人這么有個性?她心里暗笑道,驀地想起金庸小說里的丐幫幫主洪七公,靈光一閃。
「嘿,姊姊有好主意了,說不定我們今晚也能有烤魚吃!顾慌陌藘旱念^,投以一笑。
站起身,她走近那些小乞丐,他們一見到她立刻警戒起來,那個帶頭的更是操著木棒兇惡的叫囂,「喂,兇婆娘,你想干什么?」
「沒干什么,只是聽你們似乎在煩惱沒好菜色,我有個提議,不知你想不想聽?」她略頓了頓,解釋道:「我有一道好吃的魚料理,可以讓你們那位挑嘴的老前輩嘗嘗鮮,解決你們的煩惱,但我有個條件,就是想用這道料理跟你們換幾條魚!
那小乞丐頭兒叫作阿龍,聞言不通道:「你剛剛還罵我們呢,憑什么讓我相信你?」
「剛剛是你們先找我弟弟麻煩,現在我是誠心想和你們做個交易,我老實說吧,我想吃魚但我和我弟弟都不會抓魚,就請小爺行行好,若我的料理能幫上各位的忙,便跟我們換幾條魚!
她姿態放得低,話也說得軟,阿龍聽她竟然喊自己小爺,覺得被看重,頗有幾分飄飄然,斟酌一番后便一口應下!改阋鍪裁戳侠?」
「就用現有的食材做道魚湯,清甜爽口,魚肉燉煮起來也更為鮮嫩,而且我不只做,還會將烹飪的方法告訴你們,往后你們那位老前輩若想再喝也能做給他!
「小子們,你們都聽到了,覺得如何?這丫頭說要教我們做魚湯給老前輩呢。」
喬淇看這個小鬼看來不過和八兒年紀相當,竟然喊自己丫頭,不大高興,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更沒想過是自己的身量太過瘦小,難怪人家將她小看。
說好要做魚湯,她喚來八兒,讓他回家去把鹽和一把缺角的鍋子拿來,至于姜蒜等物,在河邊找了找,果然看到野生姜蒜,甚至還有香菜,連忙取了些洗凈。
趁著八兒回家的空檔,她讓阿龍他們處理魚,自己又把馬齒莧揀過洗好。
八兒氣喘吁吁的拿著東西跑回來,她要他煮了一鍋水,接著用「說」的煮起料理,八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照做,倒也配合無間。
先把處理好的魚放入滾湯里,加入姜瓣,又用小瓢子把浮渣瀝去,此時魚湯飄出陣陣清香,聞得到魚肉的鮮甜滋味和野姜特有的辛香,很能助長食欲,其他小乞兒也都圍了過來,他們多半吃乞討來的東西,偶爾也會烤魚,但不講究烹調方式,親眼見喬淇指導作菜,覺得新鮮,又聞那魚湯的香氣,剛剛填飽的肚子不知不覺間彷佛又餓了,口水流了下來。
「湯煮到乳白色時就可以加入馬齒莧,略煮一會再放蒜瓣,燜一下燜出蒜香!构,這些小乞兒都露出期待的表情,喬淇心里十分得意,這計劃太成功了!
最后撒了鹽和香菜,魚湯大功告成,盡管少了幾味調料,但味道應該不會差。
舀了一勺湯給已垂涎欲滴的阿龍,他喝了一口大贊道:「這湯頭真鮮真甜,好喝,我還是第一次喝到這么鮮的魚湯呢!」
「若是下回小爺們有酒,煮湯時能添入少許,更能去魚腥,湯的風味也更佳。」喬淇補充幾句,期盼他們覺得得了她的好處,魚也能多給幾條。
「你這道料理確實不錯,咱們答應你的也不會食言!
阿龍說完,讓人把烤魚都給了她。
有肉吃了!喬淇眼睛一亮,高興的拉著八兒一同道謝。八兒在煮湯時大顯身手,讓一眾小乞兒對他刮目相看,不再鄙夷他,反而和他稱兄道弟起來,小家伙現在也不害怕了,雙眼瞇瞇的笑得憨厚。
「丫頭,我瞧著你人不錯,還以為你只會兇人呢。往后有什么困難,有人得罪你或是欺負小弟,你報上我阿龍的名字,這一帶肯定沒人敢找你們麻煩。」
這算附加價值?喬淇又道謝一番,拉著八兒回家去,不過才走沒多遠,有個小乞兒卻追上來。
「丫頭,我們頭兒讓你跟著去見老前輩,他老人家嘴特刁,知道你會做好吃的,肯定很歡喜!
喬淇想了想,如果跟這群小乞兒混出交情來,或許也有不少好處,去見一見那位老前輩也沒什么不好,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