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手里的動作,范靖喜瞪著殷侑丞好看的側臉,氣悶著。
“就不能給我個答案嗎?點個頭或搖個頭很難嗎?你這種什么都不愿回應的態(tài)度,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癡……”白癡地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她早該蒙著良心,別去管他死活才是,他大男人受點皮肉傷不會怎么樣的,哼!
放下手中的水煮蛋,范靖喜悶著臉改拿起棉棒沾上藥水,為他抹了抹唇角,那動作有些粗魯。
干嘛還要幫他上藥呢?她現(xiàn)在應該要翻臉走人才對啊!真要當個徹底的白癡嗎?
她在心底對自己叫囂著,但手里的動作仍是背叛了她的意志,她就是無法對他身上的傷痕視而不見。
哼,過了今天她就可以不管他生死了,往后就算他不主動取消“AGame”的預約,她也會拒絕接他這個客人的,走著瞧吧!
賭氣似地處理好他身上的傷,范靖喜收拾著她的小醫(yī)藥箱,這回別想她好心地將它留下給他了。
當她提著藥箱,打開他家大門準備定人時,身后突然傳來了他低沉的嗓芷曰。
“我不是同性戀!彼f。
本以為今天是聽不到他吐出任何字句的,現(xiàn)在聽見他說話了,范靖喜反而愣住了。
“?”她回頭望著他,努力消化他的話意。
“還有……你沒有得罪過我!倍,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多么地愛你……
“啊?”這一回,范靖喜不僅消化了他上一句的話意,連同第二句話她也聽明白了,他這是在解釋回應她,讓她忍不住傻在原地無法反應。
只是,當她以為他進步了,至少肯回應她的問題,這才想著是否該把手里的小藥箱遞給他時,他卻有了動作。
他抬起大手,但為的并非是向她揮手道再見,而是不輕不重地推了她一把,那力道拿捏得十分恰好,只讓她向前跨出一步,但那一步正好落在大門外。
然后,在她反應之前,他反手就將大門給關上了。
小喜,對不起。
范靖喜瞪著眼,無法置信他對她做了什么。
雖然她早有走人的打算,甚至都走到大門口來了,但他這輕輕一推,卻變成了她非自愿離開,而是被趕出門去的。
什么跟什么啊?
兩個星期后
不意外地,殷侑丞取消了“AGame”所有的預約,這一點讓范靖喜省下了拒絕為他服務的時間,反正他不取消,她也打定主意刪除他這個客人。
雖說離上回兩人接觸的時間已過了半個月,但每每想起自己莫名地被趕出大門,她仍有氣。
“可惡!”
原以為他愿意回應她就是大大的進步了,卻沒想到下一刻他居然如此無禮地對待她,真是的……
想到就氣,卻又無法說忘就忘,因為每天只要她結束工作,便會再度想起他惡劣的態(tài)度,誰教他就住在她的對門呢?那扇總是緊閉的太門仿佛天天都在嘲笑她似的。
還好那扇門的主人十分的安靜,打從上回從他屋里“走出”后,她便沒再碰見他了,這一點讓她安慰了些,少碰面至少能讓她自在一點。
現(xiàn)在她步出電梯外,拿出鑰匙直接開啟自家大門,她要自己別回頭多看對門一眼,那只會讓她心情惡劣罷了。
她洗了個澡后再度下樓,來到住家附近的超市采買生活日用品。
推著手推車,逛過生鮮區(qū),拐個彎走入生活用品區(qū)時,她看見了殷侑丞,而他正低著頭拿起一瓶不知是洗發(fā)精還是沐浴乳的罐裝物。
范靖喜下意識地退回生鮮區(qū),身體的反射動作要比她的思考快速。
是的,她不想與他面對面碰個正著;她不想再對上那雙冰冷異常的瞳眸;她不想強迫自己佯裝女王般的高傲面孔,只為證明她也可以同他一般將對方視為無物,她不是那種個性的人,她辦不到。
雖是氣他無禮,但兩人若真是面對面碰著了,她肯定擺不出任何“歹看面”,只是徒增尷尬罷了,她自己尷尬。
能閃則閃吧!
于是范靖喜又再逛了一回生鮮區(qū),做任何移動前一定會先張望四周,先搜尋殷侑丞的位置才好避開他。
二十分鐘后,她幾乎買好了她想要的東西,結帳前她再次張望著。
遠遠地,她看見殷侑丞正在柜臺前結帳,于是她停留在原地等待著,直到他結帳結束后,這才推著手推車去結帳。
結完帳后,她算了算時間,現(xiàn)在她步出超市外應該也不會過上他,因為他早該到家了。
提著買好的東西,她緩緩地往回走,行經小公園時,耳里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響,那聲音聽來像是小貓的叫聲。
范靖喜停下腳步靜靜地聽著,發(fā)現(xiàn)聲音似是從右前方傳來的,于是她循著聲響移動腳步,最后在一顆樹下發(fā)現(xiàn)了聲源。
一只小紙箱內居然裝著三只小貓咪,它們不斷地發(fā)出微弱的喵叫聲,仔細一看,小貓們個個不到巴掌大小,看來是剛出生不久而已。
放下手里的東西,范靖喜蹲下來,一臉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小貓們。
顯然小貓們是被棄養(yǎng)的,該怎么處置它們呢?
大樓有明文規(guī)定是不能養(yǎng)貓狗的,而她的工作忙碌也不會是個好主人,送去寵物店等人領養(yǎng)嗎?但若沒人愿意認養(yǎng)的話,它們最終也只能被送進動物收容所去了。
正當她蹲在原地思索的同時,突地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身旁。
她反射性地抬頭望向來人,她以為是和她一樣被小貓聲音吸引而來的路人,怎么也料想不到竟會是方才她不斷避開的殷侑丞。
殷侑丞沒望向她,而是彎下身來抱起紙箱。
見他抱著紙箱邁開步伐,范靖喜顧不得兩人之間存在的詭異氛圍,反射性地跟在他身側,“社區(qū)規(guī)定不能養(yǎng)貓狗的。”
“我知道。”殷侑丞淡淡地回應,腳步不曾停歇。
“那你帶著小貓們要去哪?”
“寵物店。”本想選擇沉默的他,最后仍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只因為她一直都是個有愛心的人,若他選擇不回應,那么她會固執(zhí)地非要找出答案來的。
“你……”范靖喜本想問他的打算是否跟她預想的一樣,但她及時收口不再問下去。
話不投機半句多,而他卻是半天吭不出個屁來,雖然剛才的問題他都有回答,但這不表示接下來的問題他會繼續(xù)回應她,所以還是別問了吧!省得又得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知道她有話想問,但殷侑丞的視線不曾望向她,不論是言語還是肢體動作他都不想鼓勵她發(fā)問。
剛方她低頭蹲著,才讓他無法察覺是她,若早知道是她的話,他不會上前去的,他會在一旁靜靜地待著,等她離去后再來處理這些小貓們。
就這樣,兩人靜默地一路來到離小公園最近的寵物店。
范靖喜沒有跟著殷侑丞走入寵物店里,只是透過透明的落地窗,看著他與獸醫(yī)談話。
耳邊是馬路上呼嘯而過的車聲,隔著玻璃,她聽不見殷侑丞與醫(yī)生說了些什么,但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嘴,她竟又生起了悶氣來。
什么嘛!跟醫(yī)生那么有話聊,跟她卻惜字如金,還說不是同性戀?她懷疑了……
看著醫(yī)生開始在為小貓們做簡單的檢查,范靖喜轉身走人了。
這下子她可以放心了,因為他做了她想做的事當她邁開腳步背對著寵物店走人時,沒察覺一道情感深渺的目光正緊緊鎖定她的背影,直到她遠去的身影再也看不見為止。
小喜……
接連著三天,范靖喜天天都想著那些小貓們,還有那個沉默的男人。
想著小貓們是否有人愿意認養(yǎng)了,想著那男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只是那張總是冰冷的面孔會自動浮上她的腦海,占去她某些思維。
她知道有些東西不對,但她無法言喻,她自己甚至迷惘了,懷疑自己腦子有問題。
當他只是純粹的客人時,她只在乎他是否滿意她的服務品質及手藝,但當他成為鄰居后,一切都變了。
成為鄰居后,兩人的接觸一直算不上愉快,至少她是的,他應該也差不多吧?她該將一切的不愉快忘得精光才是,包括他這個讓她不爽的元兇,但她辦不到,好怪……
前兩回的不愉快,她忘不了他惡劣無禮的壞印象,但三天前,當他捧起紙箱走入寵物店的那瞬間,她居然可以輕易原諒先前他對她的失禮行為。
喜歡或者懂得愛護小動物的人都不是壞人——她聽過某個客人這么對她說。她想,那名客人沒騙她。
第一回他救了她,雖然后來她莫名哭著回家去,但他未曾口出惡言,更未責怪她的牽連;雖然他表面總是生人勿近的冰冷摸樣,但他捧著裝載著小貓們的紙箱時,是那么地小心翼翼,他甚至放慢行進的腳步,好維持雙手平穩(wěn)度,不讓顛簸的波動驚嚇了箱里的小貓們。
兩人一路雖然不曾打破沉默,但他那些細微的小動作她已察覺,要自己在心底不斷地給他負面評價已是不可能。原來,他這看似冷漠的冰山男也有溫暖的一面,只是目前看來,他對動物要比對人類溫暖一些。
如果……他的溫暖能夠給人,那會是什么樣的情景呢?這幾天她老想著這個問題。
晚上八點鐘,她收工回家去,但今晚她沒有直接進入社區(qū)大門上樓去,而是學了一回大禹過門而不入,但她不是為了治水,她是為了去寵物店。
越過住家走了約莫五分鐘的路程,她便從透明的玻璃窗上看見了那三只小貓咪。
“你好!彼崎T走入寵物店里,向柜臺里的人問好。
柜臺里那名年約四十的男子,正好就是三天前與殷侑丞接洽的動物醫(yī)生。
“你好,請問需要什么呢?”動物醫(yī)生笑容可掬地問道。
“我想請問有關那三只小貓咪的問題!狈毒赶仓钢斑叺娜帐截埢\。
“好的,你請問!蹦侨怀錾痪玫男∝埡芸蓯郏运氐胤旁诓AТ芭,讓來往過路的人都可以看見它們可愛的面貌,也讓它們可以看看外頭的世界。
“我想請問已經有人認養(yǎng)了嗎?如果還沒,可以給我養(yǎng)嗎?”說著,她腳步已在貓籠前站定。
這幾天她反復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由她認養(yǎng)這些小貓吧!社區(qū)明文規(guī)定不能養(yǎng)寵物,那她就養(yǎng)在店里吧!
她打算好了,從北區(qū)的店面里找個區(qū)塊分隔開來,讓小貓們入住,也提供給愛貓的客戶們專門使用這區(qū)塊。這么一來,隨時隨地都有人可以好好地照顧小貓們,她便不用擔心太多了。
但是范靖喜提出的問題,卻讓動物醫(yī)生微蹙著眉,他語氣有些為難地說:“不好意思,這三只貓我們不提供認養(yǎng)的,因為它們本來就有主人了!
“什么?”什么叫本來就有主人了?
仔細一看,她果然沒見著寵物店貼上或寫上“請帶我回家”等字樣。
醫(yī)生不知道這位小姐是如何得知這些小貓是遭人棄養(yǎng)的,但現(xiàn)在它們確實是有主人的。
“是這樣的,撿到小貓們的男士表明了要認養(yǎng)這些小貓,但他要求交由我們寵物店代養(yǎng),而養(yǎng)護的所有費用由他全數(shù)負責。”事實上,他當天便已支付了大筆費用,那數(shù)字早已遠遠超出了預算,連他都不好意思收下這筆金額,但那位殷先生十分堅持,還說就算是他支付給寵物店的“薪資”。
于是,小貓有了主人。
“這樣啊……”這個答案很讓人驚訝,但她除了接受以外,似乎沒別的選項了。
給寵物店養(yǎng)著也好,專業(yè)級的照顧肯定要比她好多了,看來她只好打消認養(yǎng)的念頭了。
“真是不好意思,請問還有別的需要嗎?”醫(yī)生詢問的聲嗓輕柔不已。雖然無法讓小姐認養(yǎng)這些小貓,而現(xiàn)在社會有愛心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難得她有這個心,真的很教人開心。
“沒有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