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風沒讓她等很久,一會兒就回來了。
痛苦難耐的顏如意背倚墻,頭低垂,蹲在地上等他。
她凄慘的模樣,看起來與一只淋了雨,全身都濕透的可憐小狗沒啥兩樣。
「先吃止痛藥!顾谒媲岸紫,把藥丸放進她手里,并旋開礦泉水瓶蓋,將水拿給她。
吞完藥,顏如意不敢起身,怕亂動會讓頭更痛,她打算先蹲著休息。
金承風陪她蹲著,邊拔掉手上東西的蓋子,撕開薄膜。
「那是什么?」她有氣無力的問他,看得出來應該是薄荷涼膏之類的東西。
「藥房老板說擦這個可以暫時舒緩頭痛!顾f出傳統的薄荷棒。
她二話不說,立刻在頭側兩旁大量擦著,彷佛擦愈多愈能減輕頭痛。
「能走嗎?」見她搖手,金承風掏出手機,撥打幸福民宿的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馬玉欣,他才剛表明身份便被她打斷了話,搶白告訴他現在民宿有個外國觀光客,喝醉酒正在鬧事,他們夫妻倆非但分身乏術,甚至要求他快過去幫他們解決麻煩。
麻煩?他們有麻煩,他也有一個麻煩。
不先將他的問題解決,他怎么幫他們處理事情?
結束通話,他睨了顏如意腦袋一眼,抿唇站了起來。
「我背你走好了。」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出這個決定。
「不必了!顾窬芩暮靡,「再讓我休息一下,頭應該就比較不會痛了,到時候我可以自己走到民宿,你先走沒關系!
她又在趕他了。
問題是,他先走之后,還不是會回頭再來找她,他何必多此一舉。
「你要一直蹲在這嗎?」他注意到她怪異的行為,已經引起附近店家的留意,以及路過游客的側目。
「總比被你背著走丟臉好。」她咕噥了聲,不想再丟第四次臉。
她不讓他背的原因,不是女性的矜持,而是面子的問題。
她寧愿痛苦,也不要丟臉。
金承風難以置信的瞪她,懷疑她累到腦殘了。
「是丟臉比較重要,還是早點到民宿休息比較重要?」他真想棄她于不顧。
要不是看在她是馬玉欣的朋友分上,以他冷漠的個性,他絕對會袖手旁觀,不管她的死活。
顏如意抱著頭,一動也不動的繼續蹲在地上。
說實話,她有點被說服了。
她的身體實在太不舒服了,再堅持下去,她怕自己會昏倒在這里,再者,他言之有理,能夠盡快到民宿休息,她為何要浪費時間,顧及顏面問題呢?
丟一次臉,與丟第四次臉,有什么差別?
「好吧,都丟三次臉了,不差這一次!顾,示意他蹲下來。
見她答應了,金承風反而有些回神,沒想到自己剛才真的打算要背她,他雙手環胸,冷著一張酷臉睨著她,最后還是蹲了下來。
一天之內,他做出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
現在她又再度讓他打破慣例,要背著一個女人行走。
他上輩子欠她的不成?
顏如意舒服的趴在他背上睡覺。憑良心講,被人背著走,真的比自己走輕松多了。
「睡著了嗎?」他們成為南灣路上的注目焦點了,一個英俊的帥哥,背著一個昏睡的女人,能不引起旁人的側目嗎?
拜她所賜,路過之處,無不有人對他行注目禮。
「還沒!贡皇甙Y困擾著,她沒那么容易睡著。
「你究竟幾天沒睡了?」那種熬夜加班的頭疼滋味他是懂得,但是想睡卻睡不著,一夜失眠到天亮的痛苦,他沒經歷過,所以無法體會。
「好一陣子了!顾炖劭辶。
自從受到分手打擊,她沒有一天能安穩的睡到天亮,再遭遇陷害的重擊,情況更嚴重,幾乎天天都失眠。
「你來度假嗎?」今天是平常日,雖然沒有大批的游客,倒是有不少的外國觀光客。
「難道你不是?」他邊走邊和她交談,慶幸自己平時會到健身房運動,否則哪能如此輕松的背著她行走。
「我是來睡覺的。」她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再不好好的睡一覺,她真的要到醫院去報到了。
「大老遠從北部來這里睡覺?」他覺得很荒謬。
「臺北有太多煩人的事,待在那個地方我根本睡不著。」她不想與他們待在同樣的天空下,呼吸同樣的空氣。
她很累,不過她很堅強,沒有掉一滴眼淚,也沒有被擊倒,只是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整理好混亂的心情,她會重新再出發,恢復成那個充滿自信又開朗的顏如意。
她只是需要一個可以喘息的地方,而南部是她最佳的選擇,所以她躲到幸福民宿來療傷。
「你的背……」像父親溫暖的后背,莫名的讓她感到很安心。
「怎么了?」他任勞任怨的背著她走,不理會一名豪放女的搭訕。
「沒什么,覺得困了!沟谝淮伪荒吧腥吮持,她卻沒多大的感覺,只是不喜歡兩旁的女生一直瞪視她。
她會不會因為他而成為整個南灣女性的公敵?
想到有可能會被他害慘,她不知為何就想笑,漸漸的也放松下來,唇角含笑的睡看了。
「你……你們……」在前庭掃酒瓶碎片的馬玉欣見金承風背著她好友走進來,表情錯愕得猶如看到恐龍誕生。
「她睡看了!顾咽种械男欣罱唤o她。
受到嚴重驚嚇馬玉欣盯看他們瞧,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們……怎么會在一起?」她困惑極了,就是天下紅雨都沒辦法讓她這么詫異。
「等她醒來你再問她。」被折騰了半天,金承風不想解釋只想歇息,「她的房間在哪?」
「跟我來。」馬玉欣領看他走進民宿主棟,在大廳與古進軒相遇。
「承……」他吃驚的愣住了。
「什么都別問等一下再說!菇鸪酗L搶先他一步阻止他追問。
馬玉欣帶引到二樓一間寬敞的四人房,這一間是鮮少對外開放的保留房。
「把她放下來吧」她沒有壓低聲音,不怕吵到顏如意,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意一旦進入熟睡階段,不睡上一天是不會醒來的。
放下顏如意后,金承風順手幫她脫掉鞋子,蓋上被子。
「你們的行李我就放在這了!咕徒娨暪褚环牛R玉欣作賊心虛的退到房門口。
她不合理的話讓他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
「我的房間在哪?」他神情嚴肅的瞪著她,有一股不樣的預感。
「呃……」她難以啟齒的望看他,「那個……是這樣的,第一,民宿客滿沒有房間了,第二,客人太多了,我很忙,沒辦法照顧如意,反正你們都認識了,我相信你的為人就順便幫我照顧一下如意,第三,不關我的事,你有問題就去找進軒!
說完她就溜走了。
「你……」金承風雙手環胸,當場氣到說不出話來。
他是來度假的,不是來照顧人的!他們夫妻倆,竟敢這樣對待他!
古進軒輕咳一聲,親自過來請罪了。
「有空嗎?我們談一下!顾菐蛢粗弧
「我正要去找你!」金承風臉色微慍的表達出心中強烈的不滿。
「我們去那邊談!构胚M軒走往陽臺,打開了落地窗,外面有一組休閑桌椅,「請你體諒一下,玉欣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實在是因為沒房間了,所以只能這么安排!
言下之意他是同意這個安排的。
金承風難以置信的看看他,沒想到馬玉欣在胡鬧,他也跟看瞎起哄。
「你要我跟她同睡一間房?」嚴格講起來,他與顏如意并不算是認識,他們的認識僅止于互相知道對方的姓名罷了。
「我知道你的顧忌,但是你放心,如意不是那種人,不會半夜爬起來勾引你,或對你有所誤解的糾纏不清!拐J識顏如意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古進軒相當清楚她的為人。
「你在替她背書?」金承風從不單獨與女人共處一室,怕的就是造成對方的誤會。
「對!顾乙匀祟^做擔保,如意不是隨便的女人。
沉默了半晌,金承風知道自己沒得選擇了,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另外還有一件事!构胚M軒昨晚有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建議,「如果如意能幫你的話你會接受她的幫助嗎?」
「金錢資助嗎?」被建設公司惡意倒了一筆帳,金承風的公司目前有資金調度的困難。
「除了金錢挹注之外,她若愿意到你公司去幫忙,你肯答應嗎?」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有如意投入的幫助承風的公司,不但能起死回生,甚至能發揚光大。
至于規模會多大?以如意的能力,再加上承風專業的設計,他相當有把握,他們兩人若是肯攜手合作,絕對能把幸福室內設計這間小公司發展成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
她?能有多大的本事?大概是受到她先前犯下蠢事影響,金承風不認為她會是個有專業能力的人才。
「現在公司經營困難,不缺總機小妹。」不,他更正她的年紀,看起來應該接近三十了吧?那更不適合當總機小妹。
「不要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古進軒當初也如同他一樣看走了眼,「目前她正處于被男友拋棄、表妹陷害的雙重打擊中,模樣自然有些狠狽憔悴!
金承風若有所思的將視線移往室內。
這也說明了無精打采的她為何會恍惚的拿出一千塊要投幣、粗心的吃錯他的面、失神的直盯著他瞧,以及坐在公交車等候亭里發呆。
「聽過天下集團嗎?」古進軒明知故問。
「你在問廢話!菇鸪酗L移回視線,不客氣的投以白眼。
「沒離職之前,她是飲料事業部的協理。」意思是要他別小看她,她是商場上的女強人。
「你相當清楚,要進入天下集團是何等的困難,更何況是坐上協理這個位置,沒有兩把刷子的人,是絕對辦不到的!
要坐上協理這個位置,說起來或許很簡單,但是能坐得穩、坐得久的可沒幾個。
如意能一坐三年,憑的是她真材實料的能力。
金承風很詫異的看向顏如意,難以想象她竟是個精明干練的女強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惯@句話在形容的就是如意。
「如何?」
古進軒要他好好考慮,有顏如意相助咸魚都能翻身。
「她肯嗎?」金承風算是點頭答應了。
只是他相當的懷疑,她這尊大佛肯委屈待在他這間小廟嗎?
「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煩惱了,玉欣會處理的。」棘手的事解決了,古進軒不忘妻子的交代,「還有玉欣要我問你,倘若如意肯以低價出租房間你是否愿意承租?」
「她有這么好心要當說客嗎?」擺他一道,金承風質疑馬玉欣居心叵測。
「她是看不慣你最近當高級流浪漢,一直睡在公司的沙發!构胚M軒也很想幫他,無奈經濟不允許。
「另外她想借機補償你,當作是住民宿的損失!
強迫他與如意共享一間房,玉欣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于是提出了一個折衷的賠償辦法。
「事情辦妥了,玉欣希望你能原諒她!
馬玉欣沒勇氣面對他的怒氣,孬種的推派丈夫來當說客。
金承風余怒未消。
「讓我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