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兒嗤之以鼻,“你沒參加過宮宴,沒見識過宮里那些御廚的手藝,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人間美味!
雖然沒嘗過御廚的手藝,但是現代的滿漢全席還能輸給他們嗎?她吃過的高檔餐廳數都數不過來,可最愛的還是夜市小吃,這說明什么?好吃不見得是因為食物多美味,而是那種熱鬧的氣氛,還有直接撲鼻的香味,一下子就能挑起食欲。
“好啦,我見識淺薄,不過你真的不吃嗎?明年我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跟學院一起來登高!
“我要吃!”齊吟妃的反應比紀靈兒還快,因為想到親事有眉目了,明日學院考核過后就會待在府里準備待嫁,還真的沒機會跟好友一起登高觀景,更沒機會見到姌兒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其實她很羨慕姌兒,看起來是個沒出息的,可是她自己一點也不在乎,總是如此恣意隨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她,明明也想隨心所欲,卻老是妥協。
紀靈兒瞪大眼睛,“你真的吃了?”
齊吟妃咽下口中的食物,點頭道:“這個豌豆黃特別好吃!
穆姌神氣的向紀靈兒抬起下巴,“如何?你要不要也嘗一小塊?”小販大概是考慮姑娘家在意形象,刻意將豌豆黃切成一口大小。
紀靈兒堅決的搖搖頭,“我就不相信這兒的豌豆黃能比得上我在鋪子買的!
“真可惜,你沒有口福嘍!”穆姌故意這么說。
齊吟妃又用竹簽插了一小塊豌豆黃放進嘴里,邊吃邊點頭。
紀靈兒看得不禁也動了心思,真有那么好吃嗎?
穆姌實在看不過去,索性插了一小塊豌豆黃塞進紀靈兒的嘴里,紀靈兒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但是倒也沒有吐掉口中的食物。
“這么簡單的事何必傷透腦筋呢?”
紀靈兒沒好氣的撇開頭,卻也不得不承認嘴里的食物真是美味。
“泥娃娃!”穆姌又發現可以花銀子的新目標。
“這個我喜歡,我們過去瞧瞧!饼R吟妃拉著穆姌跑向賣泥娃娃的小販。
“……你們等等我!”紀靈兒終于咽下口中的食物,趕緊追過去。
穆姌看見小販正在捏泥娃娃,當然沒心思打量攤子上其他已經捏好的泥娃娃,可是看著看著,她竟然看到小販的手肘上,混在一些刀疤中間,有一個奇怪的圖騰,若不是她眼睛太利了,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老伯真是厲害!”穆姌抬頭看著小販。
“姑娘喜歡就多買幾個吧!毙∝溡廊幻χ竽嗤尥。
奇怪,為何此人沒有南越人的口音?“老伯能否做出跟我一樣的泥娃娃?”
“可以嗎?我也想要一個!奔o靈兒熱情附和。
“我也是!饼R吟妃也趕緊出聲,就怕被遺漏了。
“姑娘們真愛說笑,我哪有本事做出跟你們一樣的泥娃娃?”
“真是可惜!蹦聤樥f完,挑了兩個泥娃娃付帳。
紀靈兒和齊吟妃也各挑了兩個泥娃娃,付了銀子。
接著三人繼續步行上皇恩寺。
穆姌腦海始終揮不去那個圖騰。夢中那個殺戮的夜晚,她印象特別深的是一雙雙兇殘的目光,還有就是剛剛在小販手肘上見到的圖騰,不過她一直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某人身上的刺青,今日意外見到,她以為是同一個人,即便圖騰所在的位置不一樣。原本,她已經認定那夜在二皇子府進行殺戮的黑衣人是南越人,可是剛剛卻在大魏百姓身上看見相同的圖騰,這是怎么回事?
“你在發什么呆?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安靜?”紀靈兒輕輕拍了穆姌一下。
回過神來,穆姌充滿遺憾的道:“我在想真是可惜,若能有一個跟我一樣的泥娃娃,該有多好!
“我幫你捏一個!
穆姌大為驚奇,“你會捏泥娃娃?”
紀靈兒嫌棄的看了她和齊吟妃一眼,“我的手可不像你們兩個,笨得要死!”
“對哦,我都忘了你在女紅方面很厲害!蹦聤樌鲜峭浛ね醺镉嗅樉房,靈兒自幼就喜歡縫縫補補,女紅是靈兒與生俱來的天賦,也因為如此,靈兒總是嘲笑她和妃兒不像姑娘家,但也因為如此才特別喜歡跟她們玩在一起。
“靈兒,也要幫我捏一個哦!”齊吟妃急忙提醒道。
“當然,有姌兒的,就有你的!
穆姌想到什么似的兩眼一亮,“我可以要求衣服樣式嗎?”
紀靈兒惡狠狠的一瞪,“穆姌,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
“我只是很想看看自個兒穿旗袍的樣子!
“什么旗袍?”紀靈兒和齊吟妃同時好奇的問。
“呃……是我自創的一種衣服樣式,穿在身上,你們一定會覺得很害羞,所以我只敢想想,不敢讓紅杏做出來!
紀靈兒和齊吟妃很有默契的搖頭嘆氣,“你的花樣還真多。”
“我不過是發揮一下想象力!蹦聤樅俸僖恍,趕緊催著她們兩個加快腳步,要不,等她們到了皇恩寺,下山的時間已經到了,而她們什么景色也沒看到,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吃。
說起來真汗顏,一路上就數她吃個不停,靈兒和妃兒只是陪吃的……總之,若是她們到皇恩寺人家就回程了,她們肯定成為天大的笑話。
穆姌一直覺得李允晟脾氣不好,見他殺人不眨眼的架式就知道了,可是他們兩人下棋,她為自個兒的亂七八糟都要抓狂了,他卻很認真很專注,好像對手有多么難纏,她也的確難纏,只是此難纏非彼難纏,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絕對是一個逼瘋人的對手,她是不是應該重新擬定作戰計劃?
“你這樣子永遠別想贏過我。”李允晟笑著打趣道。
“你要放棄我嗎?”穆姌充滿期待,說不定他會突然覺得她無藥可救,決定放棄她。
“我說出口的話如同我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收回!彼目跉鈳е鵁o奈,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是寵愛、包容,不輕易服輸才是她嘛。
她恨恨的瞪著他,孩子氣的伸手弄亂棋局,“不下了!”
“若是想贏,就認真一點!
“我……我哪有不認真!”
“我可看不出來你哪兒認真了!崩钤赎芍匦路趾煤诎灼,看起來準備再來一遍。
“今日不下棋了,我有重要的事!蹦聤樬s緊從袖子里拿出事先繪好的圖騰紙張,打開遞給他!澳憧稍娺^這個圖騰?”
他一看,馬上危險的瞇起眼,“你如何知道這個圖騰?”
見到他的反應,她兩眼一亮,“你見過?”
“對,在那些南越商賈身上見過,你呢?”
她當然不能說是在夢里見過,只好道:“我也是,在湖州藥材集市那些南越商賈身上見過。你知道這個圖騰有何含意嗎?”
“云錦山查過所有的書冊,并未見到相同的,倒是有相似的,是南越皇室的一個圖騰!崩钤赎梢膊恢獮楹稳绱俗匀坏木蛯⒄{查之事告訴她,雖然她花樣很多,老想著跟他耍心眼,但他就是覺得她值得信任,正如同當初她在湖州發現那些盜匪是南越人就立即來告訴他,她對他的信任是相同的,只是她自己應該還沒察覺。
穆姌越來越困惑了,“可是前兩日我在大魏百姓的手肘上也見到相同的圖騰!
“大魏百姓?”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九九重陽那日學院登高出游觀景,我見到一位賣泥娃娃的老伯手肘上有這樣的圖騰,我為了確定他是否為南越人,還刻意跟他說話,他應該是大魏百姓,當然,也有可能曾經住過南越,如今又跑回來了!
“這種可能性很小,移居南越的百姓不能再回到大魏。”
“有這樣的規定?”
“大魏和南越本是一家,表面上友好通商,事實上互相防備!
穆姌明白的點點頭,淵源越深,心結越深。
李允晟逗弄的挑起眉,“你的眼睛還真毒辣,這個圖騰應該很小吧?”
“這是當然,雖然對方企圖用刀疤掩飾,但還是教我看得一清二楚!比舴菈糁幸娺^,她絕對掃一眼就過去了,哪會留心?
他將右手邊的錦盒遞給她,“這是謝禮!
“謝禮?不必了。”別告訴她他有預知能力,明明一開始就是要送給她的東西,說是什么謝禮,真是太可笑了!
“收下。”
“你這個人很霸道很蠻橫!”
“你習慣就好。”真是不知好歹的丫頭,他只對自個兒喜歡的霸道蠻橫。
怎么辦?她又好想撲過去咬死他了……穆姌猛然站起身,轉身就要走人。
“東西帶走,要不然我會親自送過去給你!
她轉回頭怒瞪著他,可是才數到三她就陣亡了,很“俗辣”的拿起錦盒走人。
穆姌離開不一會兒,云錦山就來了。
“今日戰況如何?”云錦山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心情。
老實說,明曝的性子很討人厭,說他是冰塊,焐久了好歹會融化,可是在他眼中,其他人的熱情如同臺上唱戲的,總之,喜歡他的姑娘根本是自討苦吃,沒想到會有這么一日情況正好相反,他費心想將某只小老虎焐熱,而那只小老虎只當他是唱戲的。
李允晟懶得廢話,指著案上的紙張。
云錦山很懂得察言觀色,不敢鬧他,趕緊拿起一看,驚愕的瞪大眼睛。
李允晟簡述穆姌所言。
“小老虎的眼睛也太毒辣了吧!”云錦山不得不說,果然是明曦看上的女子,連這樣的東西都會教她發現。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云錦山想了想道:“若不是跟南越皇家有關,很可能是有人養了一支私兵。”
沒錯,他第一個反應也覺得是私兵,但想了想又認為沒這么簡單,愿意在身上刺有共同的圖騰,這表示有著非常強烈的忠誠度。“若是私兵,同時有南越人和大魏人就可以解釋得通,但是為何趕在九九重陽這樣的日子跑去賣那種小玩意兒?”
云錦山撫著下巴沉吟道:“這一點倒是教人不解,可是若非私兵,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有可能是比私兵還要龐大的勢力!
頓了一下,云錦山拍手道:“我知道了!就像竹山先生在書中提到的天下第一莊!
“天下第一莊?”
“這個天下第一莊可了不起了,不但里頭的人各個武功了得,而且具有一流的情報網,透過安置在各處的探子進行情報搜集,這些探子中有販夫走卒,也有高官!
李允晟微微挑起眉,“她的腦子里究竟都裝了些什么?”
云錦山嘿嘿一笑,不敢接話,否則就等于承認穆姌就是竹山先生,雖然明曦早就確定了,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親口證實,如此才能確保他跟這件事一點關系也沒有。
看出他的尷尬,李允晟很好心的又把話題拉回正事上頭,“我們暫且視為私兵,那就要問,是誰養了這么一支私兵?”
“就目前情況看來,唯一有關聯的是二皇子,可是撇開二皇子的性格不論,二皇子都還沒有出宮建府,絕對沒有這么大的本事,而英國公倒是有可能,可惜如今身子每況愈下,連上朝都經常偷懶,應該沒有心力養一支私兵!
“說不定這只是一種假象!
云錦山搖了搖頭,“就我得到的消息,英國公的身子確實不太好!
比起酒肆茶樓,云石書坊更是讀書人不能不來的地方,在外人看來,只有窮人學子喜歡來這兒看書,其實不然,凡是讀書人都會踏進這兒,包括當官的,因為此處可以結識其他讀書人。既然讀書人喜歡湊到這兒來,他當然要好好利用他們獲取朝堂上的消息。
“我也認為二皇子的可能性不大!
略一思忖,云錦山繼續評論道:“大皇子是文人風格,外祖家是百年書香世家,他們可能更喜歡拉攏讀書人,而不是養一支私兵,而三皇子就更不用說了,無論是他或外祖家,皆沒有養私兵的能力!
李允晟沉默不語。在他看來,如今開始力求表現的三位皇子確實不具備養私兵的能力。
云錦山想到什么似的問道:“上一回在湖州抓到的那些盜匪呢?”
“正準備送回京城的前一日遭到毒殺!痹窍氲却蠡飪翰辉僮⒁夂莸氖,再將那些人送回京城審問,沒想到對方緊緊盯著,完全不給他們活著離開湖州的機會。
“真狠!”
“不狠也不行,圖謀大業的人總要懂得割舍!
“你已經認定對方志在大魏江山?”
李允晟笑而不語,直覺告訴他,對方不只是圖謀大魏江山,而且必然有皇子摻和其中,不過,他不愿意如此武斷。
“你還要繼續坐視不管嗎?”這是云錦山比較關心的事。
“難道我要為了一個圖騰跑去皇上那兒說三道四嗎?”
“鎮國公府為了護住當今皇上可是費了不少苦心,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觀?”
“我也沒說要袖手旁觀,只是如今連個影子都還沒看見,何必著急?”
李允晟說是這樣說,可是等他和云錦山討論得差不多,云錦山離開雅間去了帳房,他便馬上喚來永泰讓他盯著二皇子的一舉一動。雖然他沒有興趣參入其中攪和,但隨時掌握狀況卻是必要的自保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