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圣誕節還有兩個月,奇跡卻提早降臨。
溫報晴挑好圖后,沈書行提議去鼎泰豐吃飯,她馬上點頭,當下徹底忘了姐妹淘的存在,直至坐上他的車、系好安全帶后,她才霍然清醒過來。
眼看自己就要爽約,她卻沒有開口把話說清楚,任由沈先生打亂她今晚安排好的行程。
見鬼了!她是怎么了?
不理會包包里頭震動不停的手機,她專心吃著自己最心愛的小籠包,愉快地跟沈先生談笑風生,一面內疚,一面開心。
有道是:越墮落越快樂——她現在就是這副德行。
直到他起身上洗手間,她才急急掏出手機。整整五十個未接來電,嚇得她立即回撥。
“你現在人在哪里?干嘛不接電話?是出意外死翹翹了還是手斷了?小鳳嚇哭了你知不知道?”劈哩啪啦,宜萱一開口就機關槍似地發射罵彈。
“啊……”她眼神慌亂,表情心虛,真慶幸她們看不到,“臨時要加班,剛才開會,我被叫去做筆錄,就接不到你的電話了。”
美麗謊言從不嫌多,先講了再說。
“溫報晴,你找死哦?”電話那端,宜萱瞇起眼,咬牙切齒道:
“我打去你公司找人,你同事說你早就走了,你開什么會?什么時候做兼職了嗄?”
自以為完美的謊言被戳破,她唯有裝可愛!鞍ァ阏娴膶ξ液煤绵,如果可以的話,其實真的不用這么關心我的啦,哈哈哈……”她傻笑,困窘又心慌。
“媽的你給我從實招來!你到底在哪里?我等一個小時了耶,你不打算來了是不是?可惡!不想來就通知我呀!這算什公意思?說話呀你!啞巴了嗄?喂……”
尖銳的女高音被她俐落切斷的同時,她揚起笑臉,看著那道俊偉身軀步回座位,內心自責到了極點,也終于懂了所謂的沒人性,就是這么回事吧,誰會料到,她會被這個男人沖昏腦,干出這等失常事。
但是,看著他今晚為自己打點的一切,從一早就訂好了位置,到點她的湯面時特地幫她要求加蔥,甚至細微到幫她拉椅子這等小事,都讓她感動到想哭。
被這樣細心體貼的男人伺候著,她舍不得離開……也是正常的吧?
從來都是遷就體貼別人的那個角色,當有人反過來這樣待她,她雖不習慣,但看在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份上,她豁出去了,就當是給自己一份小小的禮物。
剛坐下便看見她眸光閃閃地瞅著自己,沈書行低笑問:“要點甜品嗎?”
“我想喝豆漿!彼d致勃勃地提議:“這附近有家賣豆漿的是用人工石磨,豆味特濃,比永和豆漿還好喝,你要不要試試看?”她每次經過這里都要喝上一碗。
“好。”只要能爭取多點時間跟她獨處,她說什么都OK.
“人家也要去!”
撒嬌似的聲音自溫報晴身后突兀傳來,沈書行眉一攏,看到有個打扮嘻哈的陌生男子往她的座位硬擠過去,還跟她勾肩搭背呈親昵狀。
“晴晴,好久好久不見了喔,我好想你。”嗲著聲,嘻哈男一臉欣喜若狂。
溫報晴整個嚇傻,沒想到會碰見熟人,感覺渾身雞皮疙瘩快淹沒了她的皮膚。
“剛才小鳳哭著打給我,說你可能出意外了,看你還活得好好的嘛!蔽ばδ樀馗Ф,他瞄了瞄對面英挺的男人,吹了吹口哨。
“Hello,我叫方治崇,是晴晴的候任男友,請多多指教!彼裘,有趣地發現對方即時沉了臉色。
沈書行記得就是這個名字害他在墾丁被晴晴巴了一掌,現在,他真想做她當時的動作,若能一拳揍飛這輕佻男則更好。
“你亂說什么!”用力掰開死黏在肩上不放的大掌,她小聲吼著;“拜托你起來好不好?我快掉下去了!”厚,擠什么擠啊他!
“坐我大腿不就好了?”對她眨眨眼,換來她的大白眼,他嘿嘿笑道:“晴晴,我發現你很差勁哦,居然跟別人吃飯慶生,然后放姐妹淘鴿子,真沒良心!
轟!被方治崇這么一泄底,什么粉底都擋不住她臉上炸開的紅潮;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好想找個洞鉆進去。
明明就要邁進圓滿尾聲的生日夜,就這么被人砸爛了,嗚!
佛家人不打誑語,因果報應啊,佛祖啊佛祖,她知錯了哇,嗚嗚嗚……“你今晚有約?”沈書行難掩訝異。
“方治崇,我恨你!
聽著那細若蚊蚋的字句迸出她的牙縫,方治崇朗聲大笑,“晴晴,我愛你!”
爽朗又擲地有聲的告白頓時惹來全場注目,他們后方那桌大學生更起哄叫囂:“教授,酷喔!”
“哇,好勁爆的鼎泰豐之夜!”
“原來教授真的有女友了喔……護理系的女生肯定會哭死。”
不約而同地,沈書行和溫報晴一起顏面神經失調,臉僵。
“很晚了!被舻仄鹕,她臉色僵硬,眼神冷靜,極度驚嚇過后的極端反應。“我要回家睡覺!笨臁⒖扉W!
女主角一跑,沈書行自然不作逗留,在他準備起身往柜臺埋單之時,方治崇趁機問他:“你真的準備跟我爭晴晴哦?”
沈書行覷向他,不答反問:“你跟她認識多久?”先探聽敵情再說。
“比你久。”他撇了撇唇,學他的牛頭不對馬嘴。
他挑層,露出玩味的笑痕!氨任揖茫浆F在還只是追著她跑。”要耍嘴皮上的譏諷,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你加油嘍,看你什么時候陣亡。”一副等著看戲的挑釁嘴臉。
沈書行勾唇,覺得好笑,竟然被個失敗者告誡。
“方教授慢用!笨吞淄戤叄鹕黼x開。
沈書行一走,方治崇立即從褲袋里掏出手機,很三八的,第一時間打給他的姐妹淘大爆料。
“小鳳小鳳,是我崇崇啦,我跟你說哦……”
嘿嘿,晴晴,你完了。
拎著包包,她在SOG0門口等待沈書行。本想一走了之的,但哪有人吃飽了就馬上落跑的?就算尷尬,最起碼也要跟他說聲謝謝和再見吧?
“真的想回家睡覺?”
夾帶笑意的詢問在她耳邊響起,她抬起臉,看著那張俊朗的笑顏,不自禁臉紅!皼]有啦,我只是想趕快閃……”呃,不對不對!她想說的不是這樣……“那走吧。”拍拍她肩膀,他繼續先前說好的行程。
她點點頭,跟著勾動甜笑,發現根本沒自己想像中那么大的壓力嘛。
和他走在一起,她有說不出的輕松。當跟他天南地北地聊,她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可以把一切攤開來,或喜或悲都能完整地跟他分享。
來到豆漿店,他們各點了碗熱豆漿,不知怎地,他們喝得好慢好慢,半個小時過去了,碗里仍有六分滿,直到老板娘在旁晃來晃去,他們才急急把涼掉的豆漿喝光光,怎么辦?好像……真的舍不得說再見呢。
“好飽喔,真的要回家了。”
步出豆漿店,深秋的晚風吹過她發梢,她拉緊了身上的外套,覺得冷,卻笑得很滿足;他在旁看著,眸色深邃如潭,她不知道他現在多希望能上前擁抱她。
隨后駕車送她回家,他停在她的公寓樓下,并不車到后座幫她提出東西。
她取過他遞來的袋子,淺笑說:“謝謝你請客。”
“不客氣。我也謝謝你幫我挑圖!敝筮為了他放了姐妹淘鴿子呢。想起這個,他不禁笑瞇俊眸。
“我才要謝謝你把我叫去咧,能先睹為快真的很棒!
“還是很感謝你幫我解決難題!
“哪里,只是小事一樁啦,我要謝謝你才對!
他看著她,目光閃爍,想不出還能說什么了,只能這樣跟她對望。
一陣沉靜靦腆,他們都笑了。
搞什么呀!干嘛一直謝來謝去的?還詞窮了喔,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見面,到底在依依不舍個什么勁兒!
“好啦,我要上去了,晚安。”笑覷了他一眼,她轉身踏上階梯,下一秒,即被他拉住了手臂,她回眸,眼底笑意盎然。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他輕問,黑眸藏著謹慎的認真。
“嗯?”
“那位方教授追你多久了?”直接道出心中疑問;關于情敵,他起碼要有個底,才能知己知彼。
她大笑!澳阆嘈潘脑?”有沒有那么單純啊他?
“他當眾示愛了!彼麛科鹦θ荩鹊皆挸隹,才知原來自己那般介懷。
“天哪……難道你看不出來?”她不可置信地低喊,旋即又瘋狂駭笑。
沒看到方治崇的言行舉止都娘娘的?剛認識他時,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個GAY.
“我該看出什么?”他皺眉,困惑了。
意識到自己笑得太猖狂,猖狂到好像在嘲笑沈先生的愚昧無知,她立時收斂笑聲,“看出他在開玩笑呀。”做人要有道義,總不能隨便把朋友的性向四處張揚。
看她要笑不笑的模樣,他更皺緊了眉頭!澳銓λ稽c意思都沒有?”
“當然沒有啊!蹦羌一镞拜托她物色好男人給他認識咧。
他立時做出放松的表情,勾起唇,低笑道:“那就好!
白癡都聽得出那三個字的涵義,溫報晴瞬間又臉紅,心跳好急,一時不知該怎么接他的話,唯有干笑一聲,立即跟他說掰掰。
“我走嘍,晚安!奔奔鞭D身,她先溜為快。
大鐵門關上后,他在原地等候著,十分鐘后再打電話給她,確定她真到家了,才安心離去;開車離去之時,他沒看見七樓的窗戶,有人正目送他離開。
被他這樣關心著、惦掛著,溫報晴有說不出的窩心。情不自禁地,她進了屋就馬上沖到窗臺前,懷著貪戀的目光,遙遙俯望仍然逗留在樓下的男人。
假如有面鏡子放在她眼前,她一定會很訝異地發現,原來,自己也能擁有那樣甜蜜而明媚的眼眸;原來,她不該早早放棄對愛的期盼;原來,不管從前多么不幸,她還是有機會體會幸福的滋味。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多虧方治崇那個大嘴巴繪影繪聲地大肆宣揚,鄘宜萱怒吼完畢,然后足足一個禮拜不接她的電話,害她有股沖動想把方治崇從研究室里挖出來,再一腳把他踹進淡水河。
只有小鳳體諒她,還對她眨動閃著淚光的圓眸,滿臉感動道:“晴晴,愛有神奇力量,連你都被融化了哦,那么大表姐肯定還是有希望的。來,我們一起祈禱!
溫報晴啼笑皆非,她信佛的耶,怎么祈禱。
等宜萱氣消了,還主動打來說有大喜事要宣布,她出門奔到好姐姐面前給她抱抱又秀秀,“等下你付錢就對了!”哼聲道,宜萱唇邊卻溢滿笑意,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沒問題!”溫報晴哈哈笑,只要宜萱不生氣,她請一百次也可以啦!
來到星巴克,她們各點了份起司蛋糕和咖啡,宜萱瞅著晴晴嘴角的餅碎,笑得更為嬌艷迷人,“這里沾到了喔,姐姐幫你擦擦喔。”她拿起紙巾,挨上前幫妹妹擦嘴巴。
難得的溫柔來得太詭異,溫報晴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問:“你心情真的好好喔……終于決定忘了那個人?”
笑顏驀地卸除,宜萱瞪人!拔揖筒荒転閯e的事情開心嗎?”
說得好像她的世界只有那個人而已,討打嗎!
“猜錯了喔!焙俸偕敌,溫報晴趕緊刮下蛋糕上的藍莓獻給女王賠罪。
鄘女王哼了聲,接收完貢品后,拿起紙巾印印嘴角,又對著妹妹蜜蜜笑!扒缜,你出運啦!”
“嗯?”眨眨大眼,溫報晴叉起蛋糕送進嘴里。
“嚴總編很欣賞你的圖,說想要見見你。如果這次面試成功的話,你就是童謠的編助了。”這就是她要宣布的大喜事!
“嗄?”咬著叉子,溫報晴整個呆掉。
“有沒有很高興?童謠有個數字游戲的企劃案,剛好跟你在墾丁畫的井字算術好配!這次我趁臭雞蛋放假,直接把圖遞上去,還拿了你以前的漫稿給總編看……”
任憑宜萱怎么眉飛色舞,溫報晴依然維持一臉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