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開打進入第三周,傅至誠終于確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再次向“祖傳豆花店”報到。
店里依然客人坐滿滿,他遲疑著該如何開口,江俊勇看到他就轉過身,沒有什么好說的,這小子總讓他女兒哭,可惡透頂!
“哈啰~~”江逸達走上前招呼,笑聲卻有點嘲諷!拔益ⅡT車去送貨,最近她都跟我搶外送的工作,大概在躲某人吧?”
傅至誠低下頭,神情黯然!氨福梢詭臀肄D達一下嗎?我很想見她!
江逸達暗自嘆口氣,其實阿誠哥來很多趟了,總是無功而返,而老姊每天紅著雙眼,也讓他看不下去,何必弄得兩邊都像鬼不像人?
“人多嘴雜,我們到外面去!苯葸_拉住他的肩膀,走到店后的小巷才說:“阿誠哥,咱們說話不用拐彎,我就直接問了,聽說你不想娶我老姊?”
“你怎么知道?!”傅至誠差點收不回下巴。
“那天你們在路邊說話,被附近鄰居聽到,早就傳遍整條夜市,你都不知道鬧得多大條!大家都說我姊想嫁人,可是人家不想娶,好好一朵夜市之花,就這樣被人辜負了,真是糟蹋!”江逸達搖頭搖得都快掉下來了,否則難以表達他的怨嘆憤慨。
“Oh NO~~”這條夜市到處都裝了攝影機和竊聽器嗎?傅至誠抓住自己的頭,緊緊閉上眼無法想象,他到底對逸潔做了什么?他怎能傷害她的名譽、她的愛情和她的心?
看到未來姊夫自責的表情,江逸達心想還有救,不過還是乘機再推敲一下,順便逼出對方真心話。
“我姊看起來傻呼呼的,其實她很敏感又容易受傷,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打算,拜托你快點解決,不然就放手,把機會讓給別人,我也可以幫我姊介紹,對象多得很呢!”
“請不要這么做!”傅至誠睜開眼,誠實說出心聲!拔覑鬯也辉阜艞,我想跟她結婚!”
失去才知珍惜,他受夠這種折磨的日子,他要天天抱著她入睡,天天一起醒來,面對這世界的風雨艷陽,就是不要放開彼此的手。
“是嗎?不要太勉強喔~~”江逸達暗自替老姊高興,但他仍要繼續探探虛實!鞍⒄\哥,坦白說,你真的是青年才俊,條件好得嚇嚇叫,我姊會想早點把你套牢也不是沒道理,但如果你是因為她難過才答應結婚,那倒不必,我姊的行情沒那么差,不用你可憐。”
“我可憐的是我自己,萬一她不要我了,我該怎么辦?”傅至誠一想到可能失去此生最愛,內心浮現深重的凄清感,原來他是這么需要她,他怎會察覺得這么晚?
“你說真的?這是男人之間的對話,你要敢撒謊,我就祝你一輩子舉不起來。”這祝?墒菓K烈到極點,任何男人都不敢冒險。
“我說真的,要是逸潔跟我分手,我會一輩子恨我自己!
“哼哼~~”江逸達冷哼著,但眼角已有笑意。
“請你幫我這個忙,讓我挽回逸潔的心,拜托你!”他深深鞠躬,鄭重請求。
“別緊張,等我一下。”江逸達大步跑回店里,向老爸說了幾句話,隨即又跑回來。“要談事情怎么可以不吃吃喝喝?走,我請你喝酒,你請我吃熱炒!”
“多謝!整條夜市都吃完也沒關系。”傅至誠只盼事情有轉機,不惜代價。
“哈哈~~我沒那么神勇啦!”
兩個男人有如哥倆好,找了家海產店坐下,老板隨即送上現炒的五菜一湯,喝的則是金門高粱加蘋果西打,味道強而有勁。
幾杯酒下肚,江逸達爽快說出計劃,傅至誠卻愣著了。
“要我裝可憐?”
“嗯,這陣子你回到家就要演一場戲,其實不用演就很像真的了,然后看情況,也許要再到我們店里演一場戲,總之借酒裝瘋、自怨自艾,把你最可憐的一面都秀出來就對了。”
江逸達經過深思熟慮才想出這點子,阿誠哥平常都是風度翩翩、成熟理智的樣子,一日一發起酒瘋鐵定效果驚人,大家才會發現事情真的很大條,心軟下來那就好辦事了。
“可是這樣好像博取同情……好像……”傅至誠猶豫著,他向來是紳士形象,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很沒有男子氣概?”江逸達替他接完話,隨即反問:“你要自尊的話,就不要談戀愛了,你還不是傷了我姊的自尊?”
“你說得對!彼⒖掏督,心悅誠服。
“那就照我這個小舅子的話,好好演出,來,干了!”
“干!”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傅至誠終于又看到“希望”這兩字。人生路途曲曲折折,他怎能放開那雙小手,該和她一起看各種風景,那才是真正的完整。
晚上十點,一臺計程車停在傅家門口,傅至誠付過帳下了車,腳步踉蹌,光找鑰匙就找了十分鐘。
好不容易用力推開家門,走沒兩步就倒在地上,低沉哀號了一聲,又像只狗爬到沙發上,渾身散發高粱味,看來萬分狼狽。喝醉酒根本不需演戲,只要有足夠的酒精和放肆的心情。
“Vincent!你怎么了?酒味好重,你喝醉了嗎?”高君菱完全被嚇壞,這怎會是她引以為榮的寶貝兒子?這段日子里,她發覺兒子跟那個臺妹斷了往來,顯得心情沉重,但也沒必要喝成這樣。
“我沒事,你走開,不要管我!”傅至誠倒在沙發上,雙手不斷揮舞,像個激動的瘋子。
“我怎么能不管你?傻孩子!睙o論他多么讓她失望,她仍是愛他的。
傅詩羽也從二樓房間跑下來,見狀驚呼:“Oh My God~~這怎么回事?”
“Vincent喝太多了,還叫我走開,不要管他……”高君菱聲音哽咽,飽受委屈地對女兒說。
“I Can\'t believe it!”傅詩羽真不敢相信,她優秀溫柔的哥哥居然對母親這么說話,還把自己弄成這副頹廢樣,他是不是瘋了?
傅家朗是最后一個現身的,他坐到兒子對面,語調平靜。“發生什么事,說來聽聽!
傅至誠雙手掩面,聲音破碎:“我失戀了……”
“這我們都知道。”傅詩羽回答道,有誰看不出這事實?
“我做錯事,所以Baby她不要我了……”他哀傷的語氣并非演戲,光想到逸潔那雙蒙眬的眼,他心痛到不能自已,他曾說過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他居然連這點做不到!
“那個俗氣又愚蠢的女人,竟敢甩了我的兒子?”高君菱似乎是憤怒多過于傷痛,一心只想著,她兒子怎能忍受如此侮辱?!
“Vincent!你振作點,我們天天都幫你安排相親,絕對有更好的女人在等著你。”傅詩羽店里隨便找個女客人,都比那臺妹有氣質多了。
“我誰都不要,我只要我的Baby!”傅至誠把臉埋進抱枕中,顫抖的肩膀彷佛在哭泣。“都怪我傷了她的心,現在挽回不了……我誰也不要……我一輩子都不能再愛人了……”
他在說什么傻話?事情哪有這么嚴重?天底下多少好女人都等他青睞呢!高君菱實在不懂,那女人施展了什么迷魂大法?“你說說看,她到底有哪點好?”
這話題讓傅至誠覺得不吐不快,站起身抓過桌上遙控器,發表他酒醉的心聲:“在Uncle辦的那場Party上,我喝醉了忽然想吐,卻找不到洗手間,當時只有逸潔肯幫我,她就像童話中的美人魚公主,解救了沈進海中的王子,還拿毛巾幫我擦臉降溫,讓我睡在她床上一整夜,隔天早上她卻不見人影,我還真的差點誤認了別國的公主,幸好上帝安排讓我們重逢,我才能找回可愛又善良的她。”
“是喔?”傅詩羽難以想象那個臺妹有這一面,說起來還真是個親切的女孩。
高君菱卻不肯就此妥協,追問:“好,就算你愛她的善良可愛,但她愛的不是你的錢嗎?”
傅至誠拿遙控器當麥克風,繼續他扣人心弦的演說:“平常我們約會,我搶著要出錢付帳,她就偷偷把錢塞到我皮夾,還買了好多禮物給我。為了配合我們家所謂的品味,她還把自己打扮成另一個人,忍氣吞聲,全都是因為她愛我,就這么簡單的一個原因!
“真的啊?”傅詩羽嘖嘖稱奇,越來越倒向敵方陣營了,高君菱找不到話可說,訕訕答道:“說不定是她演技好,你被她騙了!”
不是她懷疑兒子的判斷力,也不是她故意雞蛋里挑骨頭,只是一時間要她放棄成見還真不容易。
“你們有偏見,我怎么說也沒用,無所謂,反正我最恨的是自己!我真的好后悔,我怎么不懂得先跟她求婚?比起那些做作的千金小姐,我就是愛她天真爽朗的個性,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會有想婚的念頭,換成是其他的女人,我寧愿單身一輩子!”傅至誠放開遙控器,掉落在地毯上,自己也倒回沙發上,結束這場掏心掏肺的傾訴。
高君菱和傅詩羽互看一眼,看來事情不是普通的嚴重,姑且不論那個臺妹在Vincent眼中有多完美,總之一定要想辦法幫幫他,否則害他一輩子打光棍,不就成了她們的罪過?只是她們又能做什么?打開心胸來接受那個臺妹?怎么想都覺得太艱難。
傅家朗站在一旁,不發一語,他心底盤算著一件事,但此刻還不適合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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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刺激不夠,重癥就要下重藥,接連好幾天,傅至誠回到家時都是酒氣沖天,還會喃喃自語說些感傷的話,甚至改編了一首蔡依林的歌:“終于看開愛回不來,我們面前太多阻礙……我的手卻放不開,寧愿沒出息求你別離開……”
過去他聽這首歌的時候,只當它是一首歌,現在才明白,人生如歌,歌如人生。
高君菱和傅詩羽在旁看了猛嘆息,這幾天來她們都快精神崩潰了,不得不承認,那個臺妹確實有她迷人之處,才會讓Vincent一往情深,現在該怎么辦才好?再這樣下去,Vincent會自我毀滅的!
“Mom,我們一定要救救他,我不想看著我哥哥變成酒鬼……”傅詩羽眼中含淚,其實她是個心軟的妹妹,從小以哥哥為榮,老愛跟他撒嬌,而今她不能見死不救,就算要喊那個臺妹嫂嫂她也愿意。
“我也想救他,可是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除了他那個Baby,還有誰能把他拉回來?”高君菱早已拿著手帕擦淚,對于媳婦人選她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她不能失去原本那個樂觀上進的兒子。
“以前中文老師教過我們,說什么要解開一個鈴鐺,就要找原來綁鈴鐺的那個人……”傅詩羽實在不記得那句成語,幸好母親替她想到了:“解鈴還需系鈴人。”
“沒錯,就是這一句!”母女倆合作解開了疑惑,但倒在沙發上那個五音不全還亂唱歌的男人,該要怎么解決呢?
家中低氣壓籠罩太久了,這種空氣不適合人生存,這時傅家朗站起身,拿起車鑰匙!白甙桑
“去哪兒?”高君菱不解地問丈夫,都晚上十點了還要出門?
“吃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