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燕子回巢,春花開遍枝頭,一座安靜的小院子里,一名女子正安安靜靜地立于樹下,手中握著筆,衣袖被折于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
過了好一會兒,畫紙上便躍現(xiàn)一幅栩栩如生的春景圖,點墨之間皆是大師風(fēng)范,那豪邁的氣場毫不遜于一名男子,筆起筆落,她將畫筆擱置于硯臺之上,輕輕地舒一口氣,以石鎮(zhèn)紙壓住,等著風(fēng)兒吹干墨跡。
宦夏蓮抬手擦拭著額上的薄汗,一雙水眸看了看四周,“青兒?”青兒是她的貼身丫鬟,她記得她作畫前,青兒還佇立在一旁,怎么這會兒人就不見了?
宦夏蓮不知自己一作畫便是好幾個時辰的事情,而青兒一個小丫鬟不懂這風(fēng)雅之事,自是跑去干活了。
一道人影急急忙忙地沖了過來,“小姐,剛剛好。”青兒掐準了時間,知道這會兒小姐該作完畫了,她手里捧著熱茶過來。
宦夏蓮悠哉地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青兒一看,氣呼呼地說:“小姐,跟你說過好幾回了,這天氣雖是入春了,可石頭上有濕氣,不得坐!”
宦夏蓮輕輕地一笑,“是,我的好青兒!
見小姐站了起來,青兒才滿意地點點頭,“小姐,回房喝茶,休息一會兒吧!
“青兒,我想再待一會兒!边@日天氣極好,暖暖的陽光讓人舍不得窩在閨房中。
“那小姐你可別坐下,我去拿個墊子!鼻鄡赫f著便將茶水放在桌上,小姐作畫喜站著,常常是一站便是好一會兒,也只有在作完畫之后,小姐方才覺得疲勞。
宦夏蓮點點頭,挺著身子,站在桌邊等著青兒回來。
青兒的動作很快,不消一會兒便回來了,將墊子放下之后,扶著宦夏蓮坐下。
“小姐,今日的畫作好了?”青兒看著桌案上的畫,兩眼發(fā)亮,“哇!似真似假,我都分辨不出了!
她的話惹得宦夏蓮露齒一笑,那笑如春風(fēng)拂地,光彩奪目,青兒一時看呆了,小姐的容貌她是看了好多年了,可不管看多少回都覺得小姐好美。
宦夏蓮眼眸流轉(zhuǎn)時流光溢彩、水潤亮潔,鼻子小巧可人,粉唇豐滿誘人,最好看的當屬那蛾眉,既不英氣也不顯軟弱,恰好將她的嬌媚融于無形之中。
青兒喟嘆了一聲:“小姐真是好看!
宦夏蓮卻搖搖頭,“這畫我倒只有七分滿意。”她認真地看著畫,“總覺得這畫少了一分活力!
青兒無奈地說:“小姐,人家說你長得好看啦。”
宦夏蓮一聽,疑惑地看向青兒,“青兒,你該看習(xí)慣了不是嗎?”
青兒的嘴彎了彎,“不知看了幾回,可小姐都是這么漂亮!
話說小姐與大小姐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但是青兒私心認為小姐更美,小姐不需任何胭脂水粉和華麗服飾,便已是天仙下凡了,氣質(zhì)上更勝一籌。
宦夏蓮抿了抿唇,“你這丫頭,皮囊一副罷了!彼裏o所謂地說:“過了一會兒,你記得要將畫收好,拿去霖雨軒。”霖雨軒是京城最大的書畫鋪子,不管是誰的畫,只要里頭的鑒定師說夠資格,便會高價買下。
宦夏蓮與霖雨軒來往已有兩年,一次無意間知道了這地方,加上對自己畫作的自信,她便鼓舞青兒替她跑了一趟。
起初青兒可不愿意做這事情,可現(xiàn)在她可樂意了,小姐的畫可是能有不少銀子。
“是,小姐!鼻鄡盒溥涞攸c點頭,“不過小姐,上次的霖雨軒的少東家問我,雅公子是否愿意繼續(xù)續(xù)約呢?”
雅公子是宦夏蓮在畫作上使用的名字,她的畫在第二回被收走后,便有人透過青兒問她合作的意愿。
霖雨軒的主事人希望她的畫作皆是霖雨軒的,與奴仆簽賣身契一樣,宦夏蓮可不愿意,她只說兩年,到期了再作打算,霖雨軒的人也好說話,便與她白紙黑字說定了。
“不了,以后不會有雅公子這人了!被孪纳徯溥涞乜粗鄡海拔覀兇嬖阱X莊的錢,應(yīng)該夠我們?nèi)ヒ惶私狭税。?br />
都說江南好,江南人美,景更美,她早就動了要離開京城的念頭。
“小姐!”青兒哭喪著臉,乍聽小姐當初驚世駭俗的提議,她都快嚇死了,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竟然要背井離鄉(xiāng),跑去江南。
“青兒要是不愿意,那便作罷吧!
“小姐……”青兒也是一位年輕少女,當然也是懷有幻想的,也想到處走走看看,她看著小姐臉上的愁,心頭也蒙上一層烏云,“小姐想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從她四歲待在小姐身邊起,她便心疼這位漂亮的小姐。
宦家的老爺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宦夏蓮自小被抱到了別院養(yǎng)著,這里只有一個啞巴婆婆和她的孫女青兒,兩人一起照顧宦夏蓮,前年啞巴婆婆剛剛?cè)ナ懒恕?br />
而宦夏蓮的同胞姊姊則是在雙親的疼愛下長大,起初幾年宦老爺子還會來看看宦夏蓮,但后來便不再涉足,只差人每月送藥材和錢過來。
雙胞胎,一胎兩個,要同時存活兩個是很困難的,宦夏蓮出生后便病況連連,連宦老爺子也愛莫能助,只好送她去別院養(yǎng)著,若是能活下便是天意,要是夭折了也只能是命數(shù)。
也興許是兩個女兒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悲哀可以淡去,他們沒多久便忘記了宦夏蓮。
而宦夏蓮自小性子也淡,對這些看得開,不求什么,可青兒卻為宦夏蓮打抱不平,“小姐若是去了江南,這里……”
“傻丫頭,這里哪有我立足之地!被孪纳彽灰恍Γ霸僬f了,你要是捎一口信,說我已經(jīng)……”
“小姐!”青兒拉高嗓子。
省去那幾個不吉利的字眼,她續(xù)道:“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
“青兒不懂,小姐明明身體都好得差不多,只是比一般女子嬌弱了一些,為什么要一直……”青兒嘟著嘴,喃喃地說。
“裝?”宦夏蓮端起茶喝一口,“不然你要我回去跟我同胞姊姊爭寵?我可做不來!
“小姐!鼻鄡翰粷M地搖頭,“你本來就該……”
“再說……”宦夏蓮對青兒調(diào)皮地眨眨眼,“我就愛這無拘無束的生活!
青兒噗嗤笑了,“這才是小姐的真實目的吧!
“呵呵……”宦夏蓮輕笑出聲,如黃鸝的嗓子圓潤悅耳。
青兒沒說的是,她好幾回在街上碰到了宦大小姐,大小姐與小姐的容貌如出一轍,要不是她與小姐相處了好幾年,她差點要認錯了。
但那大小姐一開口,她就知道那人不是她的小姐,她的小姐可不是刁蠻的人,那高傲的神態(tài)真不讓人喜歡。
“好了,我有些乏了,你記得收畫!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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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宰相的棋藝越來越精湛了。”身著龍袍的皇帝心不在焉地說,一雙眼不時地瞄向姜燮廷。
姜燮廷面無表情地吃下皇帝最后的棋子,淡定地說:“皇上有話直說吧!
皇帝葉世天笑了笑,他與姜燮廷兩人是同門師兄弟,按輩分說,他還得喊姜燮廷一聲師兄,可在官場上,他是帝王,姜燮廷是臣子。
葉世天一直弄不清這姜燮廷,要不是師父開口了,只怕姜燮廷也不會答應(yīng)輔佐自己,他的龍椅也坐不穩(wěn),可就是因為姜燮廷的能力,他更想親上加親。
雖然姜燮廷一向惜字如金,但能力不容小覷,就如伺機不動的豺狼虎豹,隨時準備將敵人吃得一干二凈,不留余渣。
“柴郡主對你的心意……”他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姜燮廷嘴邊揚起一抹冷笑,那笑看得葉世天眼皮直跳,“皇上是關(guān)心微臣的終身大事?”
葉世天改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說:“畢竟你是我的師兄,我……”
“臣明白了。”
葉世天一聽,心里的石頭仍然沒有放下,眼皮還是跳個不停,“當真明白了?”
姜燮廷筆直地站了起來,“微臣這就去辦!
咦?這么簡單?葉世天一愣,之前問他時,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現(xiàn)在居然答應(yīng)了,他該不會想迎娶之后毒死柴郡主吧?
很有可能!唯女子和小人難養(yǎng)也,他的宰相絕對是小人中的小人呀!當初習(xí)武時,他可是被這位師兄給揍得滿地找牙,一點也不顧及那時還是太子的他。
“那么臣退下準備了!苯仆⒆饕镜卣f。
“呃……好!比~世天仍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姜燮廷一走出宮殿,隨身護衛(wèi)廖峰和李牧便走了過來,跟在他的身后。
“宦太醫(yī)最近如何?”
性子沉穩(wěn)的廖峰回道:“宦太醫(yī)正在太醫(yī)院里。”
“爺怎么突然想到了宦太醫(yī)?”性格開朗的李牧問道。
姜燮廷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一眼,“皇上催我的親事!
“咦?”李牧不解地看向廖峰,無聲地詢問。
廖峰比李牧跟在姜燮廷身邊要久些,“爺是想要向宦太醫(yī)提親?”
“嗯。”
“可是……”李牧更加不解了,“皇上不是屬意爺娶柴郡主的嗎?”
安靜了,三人之間頓時沉默了,李牧看了看廖峰,廖峰這一次也同他一樣不懂爺?shù)男乃剂恕?br />
“明日向宦太醫(yī)提親!彼胤愿赖。
“是!奔词剐闹杏幸蓡,他們沒有多問地遵從了姜燮廷的命令。
但是爺知道那將娶女子的性格嗎?聽說非常非常的刁蠻呀……
走至宮外,姜燮廷上了馬車,“今日不回府中!
兩名屬下互覷了一眼,“爺要去哪里?”
“白馬寺!
白馬寺是念經(jīng)誦佛的地方,是香火鼎盛的地方,也是姜燮廷有殺人念頭時必要去的地方,清靜的佛門是讓人清心的地方,李牧和廖峰一聽,便知這一次皇帝真的是惹惱了爺,怪不得爺情愿娶一個刁蠻的女子,也不愿娶那柴郡主,雖說兩女同樣的刁蠻任性令人頭痛。
若不是爺?shù)膸煾敢獱斠欢ㄒo佐皇上十年,否則爺縱身一躍,早早就從這紙醉金迷的京城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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