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惡……惡……惡……”
一陣陣嘔吐聲從陰涼的樹蔭底下傳來,難聞的氣味隨混濁的空氣一飄開,令人惡心捂鼻,巴不得逃離現場。
“蔡鼎文,你也未免太沒用了,才十分鐘不到你就給我腿軟,你是不是男人呀!”丟死人了,怎么會這么不耐操。
“我……我當然是男人……你沒見識過我床上的勇猛……惡……”噢!不行了,他又要吐了。
“我不是你老婆,干么曉得你那方面強不強,趕快給我提起精神,別裝死!庇心敲措y受嗎?臉都發青了。
家里是開師公壇的,本身又容易見到不屬于同一世界的“人”,所以苗秀慧對生死看得很淡。反正該來的總會來,逃也逃不過。
不過算命的說她天生福厚命長,一生少有挫折,除了一、兩個大關卡要度之外,就順暢得遭人嫉妒,因此她不太能體會小蔡死里逃生的惶恐心情。
“你要是我……我老婆,我寧可跳淡水河自殺!”她……她太恐怖了,居然一點事也沒有。
小蔡并不曉得苗秀慧有幾個與眾不同的好朋友,她們是拿命開玩笑的高手,飚車算什么,還有人跳懸崖,把危險當成白開水,一渴就飲。
“呿!自己沒種還牽拖別人,你到底是不是新聞從業人員,一點點飛車追逐就臉色發白,吐得快斷氣似的!狈浅_d耶!
基于同事情誼,看他吐了一地,神色憔悴地沒法站穩,沒多想的苗秀慧大剌剌的在他背上拍了幾下,順手想攙扶。
誰知另一只粗臂快了一步的攫住蜜色細腕,一拉。
“既然已經順利拍到照片,你這位朋友應該可以回去休息了!碧炜諑c憂郁的藍,適合狩獵。
耿仲豪那句“應該”說得非常輕,輕到小蔡背脊發涼、寒毛直豎,有些驚悚。
“好吧!那你順便送我們回報社,我打篇文章就能交給總編審核了!彼f得順口,毫不忸怩,沒想過人家有沒有急事待辦。
“順便?”他瞇起眼笑了笑。“有種交通工具叫公車,我想你同事不會介意多走兩步當作瘦身運動!
他都說得這么白,再聽不懂,那就得先跟閻王爺打聲招呼了。小蔡識相地追公車去,假裝沒聽見身后不快的叫喊。
“他跑那么快干什么,好像后頭有迅猛龍追似的!碧粔蛞馑剂耍尤话阉蝗巳酉,她也要回報社撰寫明天出刊的勁爆新聞。
耿仲豪輕笑地點點她肩頭,“你不會忘記你欠了我什么吧!”
“欠了你……”她偏過頭想了下,飛揚的短發俏麗得如春天飛柳。
“滿漢大餐!彼嵝。
“喔!”她恍然大悟。
“喔的意思是?”看她一臉心虛的樣子,準是想賴掉。
他果真料事如神,眉頭一皺的苗秀慧過河拆橋地板起臉,用很無賴的口吻說道:“喂,這位先生,我們很熟嗎?隨隨便便開口敲竹杠是件非常不道德的行為,我建議我們把這件事忘掉,再見!遍_什么玩笑,她看起來很凱的樣子嗎?全身行頭加起來搞不好沒他一塊鞋皮值錢。
“如果你不想我上貴報社喝茶聊天的話,最好履行承諾!鼻扑龤獾没畋膩y跳的模樣滿可愛的,像一只被惹毛的蝦子。
走了兩步的苗秀慧氣急敗壞地往回走!扒帔楅T不是解散了,你怎么改不掉動不動威脅人的毛?我很窮耶!窮到衰鬼找上門,哪請得起開名牌跑車的你。”
“真酸,我開好車礙了你的眼?”那一口酸溜溜的暗諷,讓人聽得莞爾。
“我只是想到戰火下的孤兒,還有成千上萬流離失所的難民,他們等一口飯吃等得望眼欲穿!倍袚u過市,存心炫耀財力,實在要不得。
“第一,戰爭不是我發起的;第二,我努力工作,盡心在公事上,小小的回饋是我應得的;第三,言出必行,你家的王爺、三太子可睜大眼睛看著,讓神明失望并非好的示范!
耿仲豪笑語晏晏地盯著她,神色輕松自在,宛若張著網,等小蟲子飛入的蜘蛛一般。
“哇!你太惡毒了,竟然搬出我家的王爺,你是去過火,還是上香,連三太子也認識!鄙喜黄坌浅,下不欺鬼神。這是她老爸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他但笑不語。
當她同學的時間雖不長,可對“排外”的學生會,他知之甚詳,包含她那幾位大有來頭的姊妹淘,他早在入學前就打探得一清二楚。
既然被稱之為軍師,凡事謹慎小心算是他的個人特色,尤其當年正是青鷹門的全盛時期,不多留點心很容易挨悶棍,遭人暗算。
而就他所知,她父親是鎮上小有名氣的師公苗天雷,專門驅邪、捉妖問事、鎮家宅平安,平時也替喪家辦法事。
“厚!你明明比我有錢,賺的也比我多,訛詐窮人能讓你多點財富嗎?”果然是黑幫出身的,心狠手辣。
挪了挪銀邊鏡框,耿仲豪笑得人畜無害!笆遣荒,但是看到你痛苦掙扎的神色,我覺得還滿開心的。”
“你……”她把那句“變態”含在口里,不甘心的一瞪,“好啦!好啦!一言既出,死馬難拉,我認了就是,你最好吃得下。”
“是駟馬難追才對!碧澦是跑新聞的,文學素養低得教人嘆氣。
她哼了哼,不甩他!斑不走,我請客啦!”
“不用開車?”他疑惑地揚起眉。以服飾、珠寶為主的精品街少有高級餐館,頂多一、兩間咖啡廳供人歇腳。
陳立委太白目了,以為擺脫了緊追不舍的狗仔,才帶比老婆年輕漂亮的情婦逛街,在購買珍珠項鏈時被拍個正著。
苗秀慧回他一記沒知識的輕蔑眼神。“三、兩步路而已還開車,你想笑死人呀!”
“你真有誠意請客?”為什么他有種感覺,她正等著看他出糗?
“廢話,我連錢包都掏出來,還能作假嗎?”少瞧不起人了。
一臉狐疑的耿仲豪看她從櫻桃小丸子圖案的錢包中,取出一張印有凱蒂貓的卡,依他對信用卡的了解,居然認不出那是哪家銀行發行的磁卡。
更怪異的是,她筆直地走入路旁一間便利商店。是要領錢嗎?
其實,他只是逗弄她罷了,并無意要她破費,男人與女人一道用餐,自是由男方買單,豈有讓女人請客的道理,以他偏大男人的心態,決計做不出來。
因此他正想入店解釋,誰知結完帳的苗秀慧已臭臉走出,將手中的“大餐”塞入他雙手。
“喏,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焙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佛祖還有五指山壓住不聽教化的潑猴。
“這是……”他瞠目結舌,有些哭笑不得。
“泡面呀!你不要告訴我你好命到沒吃過這種平民食物!焙唵,美味,不需要耗費時間等待。
是吃過,但是……“我的滿漢大餐呢?”
她神氣地一揚下巴,指出包裝上的大字!翱吹經],滿、漢、大、餐。”
“你就用泡面打發我?”他真的傻眼了。
“不然咧!真要我典當家當,請你吃頓好料的?”別傻了,同學,本大小姐可沒那么慷慨。
“至少也不是這么寒酸!逼鸫a加顆魯蛋的陽春面,價格不變心意足。
“別挑剔了,快吃,待會載我去我的小白那里,它拋錨了!辈恢罆粫腥隧樖譅垦,把她的小白當破銅爛鐵偷去賣掉。
“小白?”是狗嗎?可拋錨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愛車!陛d著她南北征戰,立下大小戰功無數,是她最好的伙伴。
看著溫手的泡面,耿仲豪不由得搖頭,把面放回她手里,“走吧!我先載你去牽車!
并不遠,就在兩條街外,若以走路的時間來論,大約二十分鐘,而他一個左拐右彎,剛好一分鐘整,那碗泡面恰恰熟成。
“你確定這是一輛車?”兩個輪子還在,可照后鏡少了一個,腳踏墊不見了,用厚紙箱切成長條狀墊著,座位的布套明顯有縫了又縫的痕跡,歪七扭八的針線看得出縫補的人很急躁,不太有耐心。
“喂,你順便幫我修一修,好像火星塞堵住了!痹趺匆舶l不動。
耿仲豪半瞇起眼一視。“你可以再過份一點沒關系。”
“男人不是很會修車子,我以前的男朋友很厲害耶!他手指碰一碰,奄奄一息的小白馬上起死回生!彼龥]提前男友的工作是黑手,專修各類機車。
男人禁不起比較,雖然他并不樂意弄臟手,想叫她把破爛的小綿羊送回牧場,不過那一句“我以前的男朋友很厲害耶!”讓人聽得刺耳,他袖子一挽,低下身。
在他修理的過程中,耳邊不斷傳來呼嚕呼嚕的吸面聲,外加打嗝聲。
“我修好了,的確是火星塞的問題,你……咳!咳!苗同學,請問你在吃什么?”
“泡面呀!汁甘味甜肉大塊!被匚稛o窮。
“那是我的吧?”他雙手環胸,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模樣。
苗秀慧厚著臉皮一頂!拔乙詾槟悴怀月铮”焕速M的原則替你處理垃圾,吶!何況面泡太久會爛爛糊糊的,不趕緊吃掉,要等它變成餿食嗎?”
她……說得真好,好到令人心癢癢的,想看她能說出多少鬼話。耿仲豪眼中透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