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耿仲豪這個人有什么好訪問,外表斯斯文文的,看來像個帶了點書卷味的知識分子,沒什么讓人覺得突兀的爆點,而且也沒有混過黑道的草莽氣息。
若說是前青鷹門少門主的另一個左右手、翔鷹企業三巨頭之一的沙士泰,倒還能寫上兩筆,至少能問他一生殺過幾個人,奸了多少良家婦女,造了什么孽,他一臉窮兇惡極的橫眉豎眼樣,活脫脫是壞人的最佳典型。
識人不清的苗秀慧將吃人老虎當成吃素的小白兔,先入為主的以外表評論一個人的好壞,沒想過能在青鷹門一待十多年的男人絕非善類,若無一點兇殘性情,怎會和其它兩人結為莫逆之交。
擅長偽裝的人最不容易看出本性,也最危險,潛伏山林的野獸都有著銳利爪子,瞬間奪命。
“聽說你找我有事,連打了數通電話?”一貫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一絲殺傷力。
“厚!你真的超難找的,還要預約,你那個秘書是不是暗戀你很久了,一接到女生電話口氣就很沖,一直說你沒空,還罵人呢!”真是的,她有那么饑渴嗎?一副想撲倒男人的樣子。鏡片下的黑瞳一閃!八R了什么?”
“哎呀!還不是羅曼史小說上的那一套,叫我別靠你太近,不要借著高中同學的關系就想攀龍附鳳,像我這種妄想釣只金龜的女人她看多了,別不自量力高估自己!辈荒馨汛蟛糠萑说南敕ㄌ自谒砩,她目前是工作為上,朝她的理想邁進。
耿仲豪低笑出聲,眸底卻帶了一絲冷意。“你何不順她意,釣走我這只金龜,讓她氣個半死。”
看來又要換秘書了,學老大找個男秘書。
“才不要咧!”她搖著頭,直截了當地拒絕。
“不要?”他一怔。
以他的條件,不乏美女投懷送抱。當他還是一名特助時,就有不少女人表示愛慕之意,明著邀約,暗送秋波,把他當成一夜風流的對象。
后來在老大妻子、現任執行長夫人于濃情的強力“建議”下,他由特助升任總經理一職,那些擺明有野心的女人更為積極,不時以各種魅惑的姿態引誘,以期得到他的青睞,進而進駐他空白的配偶欄。
“哎呀!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你是什么底我一清二楚,我沒什么膽子你也明白,要是哪天你八百年前的仇家找上門來,我是該跑還是留下來替你擋子彈?”
前者嘛!太沒義氣,而后者呀!她真的不想太早死,要活著印證算命仙的鐵口直斷——福厚命長,多子多孫。
“跑!彼粫屪约旱呐藷o辜受累。
“哈!你嘴上說得真好聽,我要真棄你不顧,搞不好把我砍成七、八段的人就是你!蹦腥说男谋扰诉善變,說一套做一套。
耿仲豪笑聲清朗,“我沒那么暴力,你大可放心!
“我干么放心,當你女朋友的人又不是我,而且我很慶幸不會是我!笨此麥販赝掏痰,應該不打女人。
“為什么,只因我有黑幫色彩?”她的想法令人百思不解。
過去的不名譽早被杰出青年所取代,漂白的青鷹門更名為年收益超過百億的翔鷹企業,大家只看到表面的風光,誰會注意曾有的黑暗面。
“拜托,你沒那么喜歡我吧!何況我和前男友分手得并不愉快,現在是談情色變,你別揭我傷疤!彼貌蝗菀撞湃,不想再找個臭男人氣死自己。
“他動手打你?”他語氣很輕,輕得讓人感覺和他說話要小心點。苗秀慧怔了一下,忽地笑出聲,“沒有啦!他只是很不高興的推我,害我撞到桌角腫了一塊,不過他比我還慘,我用濃情教我的防身術回敬他。”
出身警察世家的濃情,不但在學時品學兼優,還精通各項武術,也因此她后來嫁給前青鷹門少門主駱天朗的新聞震驚社會,不過幸虧執筆的正是她苗秀慧,所以兩人的結合本來可能被解讀為黑白掛勾的聯姻,在她妙筆生花之下,倒是讓不少婆婆媽媽為這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只是怕被人說她隱惡揚善,她只能以另一個名字發表這則新聞,否則在新聞界她早就名聲響叮當。
想到那些高中時期的好友,苗秀慧笑得更開心。
有一天姊妹們聚會,她一時口快說了前男友推她的事,結果沒多久又在街上偶遇前男友,他全身傷痕累累,一張臉腫成豬頭,見到她居然驚慌地連滾帶爬,不打招呼地逃走,還邊跑邊說他知錯了,不要再來找他,他以后一定會善待女人。
想也知道是誰的杰作,錯愕之余,她笑得眼淚都諷出眼眶,差點被當成瘋子看待。
“苗同學,我必須慎重聲明一點,我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而且潔身自好,不亂搞男女關系。”耿仲豪近乎告白的說道,可是……
她當他是開玩笑,也跟著沒心機的玩起來!皣啠∥也辉趺聪矚g你怎么辦?濃情、雪緹和幻月她們說你是披著人皮的狼,很危險,叫我離你遠一點!
他哪里危險了,比起殺手型的沙士泰,她還比較樂于親近他。
她們都說錯了,沙士泰怎么可能比他“溫馴”,把暴龍和優雅的天鵝擺在一起有些不搭,整個賞心悅目的畫面全被破壞了。
耿仲豪深沉地眸光微陰!盁o妨,她們向來保護欲旺盛,當你是沒有能力判斷是非黑白的小女孩,我能諒解,畢竟人與人的了解要做到交心十分困難!
哼!那幾只豺狼虎豹果然看穿他的本質,預做防備提醒她,她們以為口頭上的圍堵真能攔阻他的攻勢?他只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出手。
如今看來,他倒不能讓她們失望,以免這些無聊份子日子過得太空虛,找不到一些新鮮事閑話家長。
其實在求學時期,苗秀慧的單純便已深深引起他的好感,只是他性格多慮,凡事總是三思而后行,因此錯過和她發展出一段感情的最佳時機。而這一回他不想再等待了,多余的心思只會令人躊躇不前,人生的機會操之在我,不主動出擊又怎么采擷甜美果實?
“呃,耿仲豪,你說得好嚴肅,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苗秀慧心口跳了下,不太敢直視他鏡片后的深邃雙眸。
她不笨,只是遲頓了些,老是弄擰別人的意思,常常被怨了猶不自知。
“叫我仲豪,我們之間沒那么不熟,對吧!老同學。”他以同學稱謂瓦解她的心防。
“可是……不太習慣……”怎么覺得怪怪的?他看她的眼神讓人心跳加快。
“多喊幾次就上口了,不信你試試看。”他口氣真誠,毫無壓迫性。
“耿……仲豪,仲……仲豪,仲豪,仲豪……咦,還滿順口的,沒有咬到舌頭耶!”啊!她在高興什么,簡直像個笨蛋,她又不是為了交朋友才來找他。
苗秀慧氣自己三言兩語就被人家牽著鼻子走,渾然忘卻此行的目的。
“怎么了,你看起來不太開心?”美口于察言觀色的耿仲豪謹慎布局,引誘不知危險的蝴蝶走入網里。
“沒什么,我本來是來采訪你……”喝!她會不會說得太快了?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采訪?”她幾時改走正常管道,而不循狗仔偷雞摸狗的路線。
“不是啦!我說錯了,你哪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私好挖,我認識你十年耶!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她干笑地粉飾太平!奥殬I病嘛!別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像是不在意!拔伊私,忠于職責的記者總不忘工作。”
“如果喔!我是說如果,要是我們報社派我來訪問你,你接不接受我的專訪?”她試探的問道,想假裝漫不經心地一提卻失敗。
苗秀慧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里想什么就全表現在臉上,根本無秘密可言,常人一見便一目了然,表里如一的讓好朋友一見到她就嘆氣。
要騙她很簡單,她真的不會多想,也認為自己一窮二白,沒什么好騙的,人家騙她是看得起她,她還暗自竊喜呢!
一只腦筋不會轉彎的變形蟲。這是毒舌派掌門人秦雪緹送給她的十二字箴言。
他假意思忖了一會,“原則上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訪問,不是針對你一人!
“噢——當我沒問!彼龁蕷獾啬笞约旱拇笸热,心想山不轉路轉,他不給問,那就找他身邊她所熟知的親朋好友,譬如駱天朗、沙士泰,還有她那票干警察、律師、醫生的好朋友。集結眾人之力拼湊拼湊,總會湊出一篇好報導。
“不過……”耿仲豪開始拋出誘餌。
“不過什么?”她又燃起一線希望,由沮喪變得神采奕奕。
“若對方是我的女朋友則另當別論,總要賣自己人面子!彼Φ脺仂闳绯蹶,淡淡不灼人。
“哪有人這樣,我還不算自己人嗎?”雖然沒有出生入死,好歹也共同走過一些事情,怎能排除在外?
耿仲豪一手拂過她面頰,佯裝要取她身后的文件。“想明白一個人的生平事跡得二十四小時貼身相處,不然光靠口述,你怎么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言?”
“嗯!有道理!痹旒俚氖聦嵾B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怎么取信他人。
“誰能形影不離地貼近我身邊,誰又有資格探知我的內心世界,除非最親近的人,日夜不分的觀察,否則多少會有些失真,無法構成一篇忠實的報導。”她若能毛遂自薦,自是省卻他一番口水?上睦现\深算一遇上心無城府的苗秀慧,可說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她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弦外之音。
“哇!你說得真好,要徹底知曉一個人的底細,就要徹夜跟蹤他,不讓他離開視線內,無時無刻盯緊他的一舉一動,越是重要時刻越要屏氣凝神,揪出對方下三濫的骯臟勾當,這就是我誓當狗仔的最大樂趣!
她說得一臉陶醉,一副誓為知己而死的”幾奮表情,看得滿面冬霜的耿仲豪錯愕不已,差點大嘆,苗秀慧,你腦子里裝了什么,為何聽不出他話中意有所指的暗示?
“秀慧,你到底來找我做什么,沒事純聊天嗎?”看來不逼一逼她,她那一步跨不出來。
“呃,這個……”她表情僵硬,說不出真正來意,然后靈光一現,編了個令人吐血的說詞,“我來請你吃大餐,上回那次不算數,我表現得不夠大方,這一回一定令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