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公司里傳出陳佑祺離職的消息。
楊惠文告訴她這件事時,黃詩昀除了錯愕之外,暫時不確定自己還能有什么其他的情緒。
他沒告訴她,在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之后,他居然沒告訴她?
“他真的沒告訴你嗎?”楊惠文露出了奇異的眼神,仿佛那是一件多么難以置信的事。
說到這點,從以前她就覺得楊惠文似乎有什么秘密瞞著她。
“為什么你覺得他應該會告訴我?”她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
楊惠文頓了頓,反正他人都走了,什么狗屁尊重對方隱私好像也沒意義,于是便道:“你記得之前我們在咖啡廳遇到他,然后你出去外面接電話的事情嗎?”
“記得!
“其實在那一天,他就對我暗示想追你了!彼藗白眼,以鼻孔哼了聲,“不過依現在的情況來看,顯然他那個人沒什么行動力!
聽了這些,黃詩昀愣了一會兒,而后露出無奈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
“他真的都沒有對你表示過什么?”楊惠文仍是懷疑。
她特地留意過,陳佑祺再也沒答應與任何女人交往,并非沒有女人試著表露愛意,而是“來者不拒”那句話,似乎從那一天起就永久失效了。
黃詩昀看了對方一眼!八静槐貙ξ冶硎臼裁础!彼鬼,笑容黯然。
“欸?什么意思?”
“因為我后來才知道,他是我高中時交往過的人。”
這句話帶給了楊惠文巨大的沖擊,她呆若木雞,在腦袋里花了十幾秒的時間消化那句話。
“什么叫作你后來才知道?!”
她不懂,天下有誰可以把陳佑祺那種頂級Aplus的前男友給忘得一干二凈?沒有這種女人吧
黃詩昀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反應。
“相信我,他變了很多!彼龂@了口氣,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看著好友,“他以前不叫這個名字,而且他以前長得很普通,身材沒有現在好,在班上也沒什么存在感,除了宣布成績的那一瞬間之外,其他時候你通常不會記得他是誰,你說,這樣我怎么可能認得出他?”
楊惠文愣了愣,張著嘴,懷疑詩昀是在唬爛。
“是真的!彼闯隽怂鄣椎囊苫螅安蝗,公司里哈他的女人那么多,要腦袋有腦袋,火辣的,清純正經的比比皆是,他怎么可能會看上我?”
“嗯,好像是欸!睏罨菸耐嶂^,仔細想想,似乎真的就像詩昀說得那樣,她只知道陳佑祺對詩昀有興趣,卻從來沒想過為什么。
“然后呢?你們會重新在一起嗎?”呃,不對,好像忘了另一號人物的存在,“吳登豪怎么辦?”
黃詩昀苦笑,花了五分鐘把前些日子那段荒謬的經過簡單報告了一遍。
聽完后,楊惠文先是面無表情,然后是一臉的震驚。
“哇嗚。”她低聲贊嘆,搖搖頭道:“原來這段日子你過得這么多采多姿,我真是低估你了啊,女人!
黃詩昀噗嗤笑了,“什么啦?”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見上頭跳出“陳佑祺”三個字,頓時僵在當場。
“是他?”楊惠文挑了眉。
“嗯。”
“去去去,我不想聽到別人的甜言蜜語!彼龜[了擺手,別過頭,視線重回螢幕上,繼續忙自個兒的事。
黃詩昀干笑幾聲,拿起電話走出辦公室。
“喂?”她接起,自然而然地往安全門的方向走。
“是我!
“我知道。”她抵了抵唇瓣,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悶。
打從她主動吻了他之后,陳佑祺便不再有什么積極的舉動,甚至連一次也沒出現過,頂多只是在正餐的時段傳封簡訊給她,叮嚀她記得吃飯。
僅是如此,再無更多,他甚至未提及“見面”、“約會”等字眼。
“我前幾天離開公司了!彼Z氣平淡,似乎不覺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訊息。
“……喔!彼崎_安全門,躲進樓梯間。
“怎么了嗎?”
“沒有!彼陔A梯上坐了下來。
“可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沒有’!彼p笑了聲,道:“是因為我沒有事先告訴你?”
“不是啦!彼龂@了口氣,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膝蓋,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心里那股不踏實的感覺。
“不然是怎樣?”
她深呼吸,緩緩說道:“我覺得你好像消失了一樣!
彼端的人頓了兩秒,“有嗎?我不是每天傳簡訊問你吃飯了沒,睡了沒,出門了沒?”
“那看起來像垃圾簡訊!彼藗白眼。
“抱歉,我只是最近忙著處理家里的事,還有急著把公司的事務告一個段落,不是刻意要冷落你,對不起!
他那過于正式的道歉反而今她不知所措。
她尷尬地笑了笑,道:“沒關系啦,反正我也只是抱怨一下而已,你不用那么認真——”
“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彼驍嗔怂脑,“我沒有消失,這幾天晚上我都會在醫晚里,一五0一號病房,就在我哥待的那家醫院,你想見我隨時都可以過來!
“醫,醫院?”她有些緊張,以為他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會在醫院?身體怎么了嗎?”
“不是我,是我爸!蓖蝗,他語氣急促起來,“先這樣吧,客戶來了,我要趕去法院,有空再Call你,掰!
說完,電話應聲切斷。
客戶?法院?她蹙著眉,摸不著頭緒,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一五0一原來是間VIP單人病房。
黃詩昀林著一盒蘋果杵在門前,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敲門。
如果來應門的不是陳佑祺該怎么辦?她又不認識他的家人,就這樣貿然沖過來,好像真的有點奇怪。
她在門口整整呆站了十幾分鐘,直到有人突然從內把門打開——
“。 彼龂樍艘惶。
出現在門內的是一位上了年紀,卻仍不失魅力的中年男人,只見他手上拿著一只不銹鋼水壺,似乎要去裝水的樣子。
陳鈞德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皺著眉道:“你找哪位?”
“呃……”男人有一種不容質疑的威嚴,她有點害怕,“我、我找陳佑祺,請問他在這里嗎?”
聞言,陳鈞德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你找我兒子呀?”隨即發出清朗的笑聲,“他應該還在事務所里交罪,要過一會兒才能來,不如你先進去里面坐坐?”
黃詩昀遲疑了,想像要與他父親在一個空間里……喔不,那將會是一段多么尷尬,痛苦,難熬的時光。
“你緊張什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啦,我跟佑祺他媽媽不一樣,不會對你做身家調查,你先進去坐,我去倒個水就回來,嗯?”
她一征,連忙道:“那個……水我去裝就好,您躺著休息,還有,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不會討厭蘋果。”
語畢,她幾乎是把蘋果禮盒硬塞到對方懷里,逕自“奪”走對方手上的水壺,逃亡般地往茶水間疾走而去,這一連串的突兀舉動讓陳鈞德有些錯愕。
那女孩是怎么回事?好像活見鬼似的,他有這么可怕嗎?他明明就盡量擺出和藹的態度了呀……
“爸?”
一聲叫喚傳來,他往另一端望去,是小兒子走了過來。
“你站在外面干么?”陳佑祺立刻就發現父親手上的水果盒,“有人來探?”
“剛剛有一個女孩來找你。”然后他微微捧起手上的水果,眉一挑,道:“這是她送來的!
陳佑祺愣了愣,“那她人呢?”
“搶了我的水壺,跑了!
“……哈?”什么跟什么?
談話間,黃詩昀已經取了一壺溫水回來,見陳佑祺出現,不由得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你來啦?”她一臉被解救的樣子。
他自然地揚起唇角,“你呢?幾點到的?”
“剛到而已!
“怎么沒打電話給我?”
“你又沒說來之前要先打電話給你……”
話沒說完,陳鈞德突然伸手取走那壺水,將蘋果交還給她,道:“好啦,你們小倆口自己去樓下中庭幽會,老子我要繼續看電視了!
黃詩昀怔了怔,困惑地看著那盒水果,又看了看對方,陳鈞德只是略帶興味地瞅了她一眼,轉身走回病房。
“他不吃蘋果的!标愑屿髟谝慌愿阶ⅰ
“呃……”真糟糕,第一關就不及格。
“不是你的錯。”他笑了笑,摸摸她的頭,“他跟我二哥一樣,要削皮的水果一律不吃!
“那……把蘋果皮一起吃呢?”她問。
“我也是這么想!彼笮,訝異他倆居然對于蘋果有著差不多的結論!澳阃聿统赃^了嗎?”
她搖頭。
“那要一起吃嗎?”
這次她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