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瞠視著他。她是第一次見到像他這種類型的男子,他的皮膚呈古銅色,像是終日在陽光洗禮下工作,但他的氣質不像個下人,也不像是尋常的鄉野樵夫,因為那雙沉靜如海的黑眸有股莫名的懾人力量,全身上下也有股桀驁的狂傲氣度,即使他身上的那件粗布藍袍實在很令人不敢恭維。
李律起身,看了墨銳一眼,黎月就見到那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黑豹竟然像只忠犬乖乖的起身跟在他身后。
“等等!”
李律轉過身來看著已經抖個不停的她,“快回去吧!你已冷得發顫了!
“等等,那只黑豹是你養的嗎?你說它不會傷人?”
“是!彼笭栆恍Α
還笑?她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你知道我差點被它給嚇死嗎?”
“當然。”
就這樣?她大眼一瞪,“你這什么態度?你以為你養的是小狗、小貓嗎?你是它的主人,至少要顧好它,而不是讓它亂跑嚇人--”
“它沒有亂跑,它在看顧我撿的石頭,”他彎下腰拾起一顆被她拿來亂丟的石頭,“拜你之賜,這些原本都有價值的石頭,這會都沒什么用了。”
“看顧你撿的石頭”她難以置信的瞪著玩起拋接石頭的男人。他以為她幾歲?可以這么唬弄她?“你是小孩嗎?這么幼稚。”
他濃眉一挑,挑釁反問:“那你是男的?”
她心虛的瞪他一眼,“為什么這么問?一看不就知道了嗎?”
“那你又為什么問我?一看不就知道了?”他答得直接。
“你!”她氣得語塞。
“對救命恩人,你的態度實在欠佳,小鬼。”
“誰是小鬼,而且,如果不是你養的豹攻擊我,我會滾下去,還需要你來救……哈-- 哈-- 哈啾!哈啾!”她忍不住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保重!”李律笑笑的丟下這句話,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墨銳一眼。
黑豹似懂主人的意思,突然往她靠過去。
黎月嚇了一跳,想也沒想的就往后一退,“啊呀--”尖叫一聲,接著又是“撲通”一聲,她竟然又摔下溪去,但這次她很快的伸手攀住岸邊。
她想爬上岸,只是這水流挺急的,偏偏她雙手又沒力,而那個臭男人竟然還一直往前走,只留下那只黑豹跟她面對面!
她吞咽了口口水,看著似乎想上前咬她一口的黑豹,“你-- 你快來。 彼坏貌怀雎曄蛩闹魅饲缶。
“求我!”李律邊說,腳步可未停,她害他一天的辛苦都作廢了,不讓她吃點苦頭怎么行!
她一愣,“求你?”
李律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拚命攀著岸邊石頭的她,“當然,因為你的態度欠佳,我不認為自己需要救你第二次。”
“你--”她咬牙瞪他,“還不是你的豹害的?”
“不要誤會它,它只是聽命行事!彼幌蚋易鞲耶。
“你!”她氣炸了,而且,水愈來愈冰,她下半身就要麻掉了,手也快沒力了,“求你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吼道。
“嘖嘖嘖,老實說,你爹娘是不是都沒有在教你的?怎么這么不懂得禮貌?”
“你到底要怎樣?”
他撫著下顎,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看著粉臉氣得紅咚咚的她,“剛剛你昏迷過去時,我為了救你,就壓壓你的胸,還有封住你的唇吐吐氣--”他故意停頓下來,看著她瞠目結舌的瞪住他,“對,就這樣,我知道你是個女的!
她狠狠的倒抽了口涼氣,“你你你--”他竟然碰了她!
他指指自己的臉頰,再示意墨銳靠近一點,也指指它的臉,“任選一個親一下,我就拉你上來!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在開玩笑?”
他起身,看了墨銳一眼,它便明白的就跟著主人往前走去,不過,它比它的主人有良心,還不時的回頭看著她。
可惡!“我親!我親!”她聲嘶力竭的大吼。
李律一派泰然的又走了回來,墨銳也跟著他再次走到小美人的面前。
趁火打劫!她惡狠狠的瞪著他,閉上眼睛就湊上前親了墨銳,比起它的主人,這只黑豹還比較有人性。
李律挑眉看著竟然舍他就黑豹的美人兒,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膽識過人!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親墨銳一下,但膽顫心驚的她眼眶已含淚。
瞧見她淚眼婆娑的,他守信的將她一把拉起,“該說什么?”
死瞪著他,她什么也沒有說,突然就往石階跑,頭也不回的狂奔。
李律聳個肩,“沒禮貌的小鬼,你千萬別學她!彼沉四J一眼,往另一邊走去。
“在哪兒呢?”黎月氣喘吁吁的拚命往上跑,總算找到那在綠草旁的半干動物糞便,她再找了塊較扁的木頭,將那動物糞物鏟到木頭上后,她拿著它走到陡坡前,就見到那一人一豹在另一邊的斜坡下方,她小心翼翼的又走到另一邊。
哼,那么大的男人撿石頭?還養只黑豹來看管他所撿的石頭?這種事說出去誰會信。扛臼枪室夥疟獓樔,好劫財劫色吧!
想了想后,她又去撿了堆石頭和干木頭,而在看到他和黑豹就在她腳下方時,她把木頭上那坨好東西用力的往他頭上甩去,但他后面像是長了眼睛,手飛快的舉起,一把抓住--
李律以為是什么暗器,可這一抓感覺就不對,而且還有不好的氣味,連墨銳都趕緊閃到一旁,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上那坨鬼東西,連忙甩掉。
頭頂上立即傳來“噗哧”一聲,他猛地一抬頭,卻見他救了兩次的小鬼朝他做了個大鬼臉。
可惡!他火冒三丈的要飛身上去教訓她,沒想到一顆、兩顆、三顆……一大堆石頭還有干木頭突地傾倒而下。
“快撿石頭吧!大壞蛋!”
上方傳來黎月的刺耳笑聲,而在他閃到一旁,讓那些鬼東西落下后,他看著踱步到他身邊的墨銳,咬牙切齒的怒道。“下一次,如果再讓我碰到那小鬼,你可別阻止我,我會把她丟到溪里去喂魚!”
他濃眉一緊。不會吧?這種臭小鬼碰到一次就夠了,他還想再一次?又不是瘋了。
“真是的,今天碰到她,真是倒楣透頂!”他氣悶的走到溪流旁洗去那一手臟污,隨即一人一豹沿著溪流往上走,回到他隱居的山中木屋。
小小的懲罰了那個臭家伙的黎月是拚了命的逃跑,就怕那一人一豹追上來找她算帳,不過,好在,這么久沒動靜,看來是不會追來了。
她氣喘吁吁的再回頭看一眼這片山林美景,再吞咽口氣,走回到馬車旁時,卻發現小喜已經靠在座位睡著了。
這個天兵!她剛剛經歷幾次的生死大關,這丫頭竟在睡大頭覺!
“小喜?小喜?”黎月連喊了好幾聲,這才見小喜突地從睡夢中驚醒。
小喜挺直腰桿,忙揉揉眼睛,“小姐?要回去了?咦?”她眼睛倏地瞪大,驚慌的碰觸主子一身的濕衣裳,“你怎么全身濕?我去拿毛毯!
“不用了,快走!”
她逕自窩進馬車里,拿起放在一旁的毛毯包住自己,腦中一想到那張黝黑的俊臉在看到那一坨屎時的表情,她就忍俊不住的捧腹大笑,不過,一想到自己被他侵犯了,她臉色一變,眼內冒火。不行,那樣的好山好水,怎么可以留一個差勁的采花賊在那里。
于是一回到長安城,她便要小喜先到衙門去報案,說在近郊有劫匪出沒,要地方官去逮人,這才回到福親王府。
不過,可真怪了,過去那些守株待兔的公子哥不到天黑是不走人的,怎么今天全撤了?
“郡主,你可回來了,王爺在等你呢!”老總管一看到她包著毛毯下馬車,白眉又是一皺,“怎么回事?”
“噓!”她忙將手指壓在唇上。
“你在干什么?”
福親王的聲音突地從她身后響起,她只得尷尬的轉身,欠身一福,“爹。”
沉穩內斂的福親王一見女兒這一身男兒裝扮又是一臉狼狽,他又氣又無奈的指著她,“你這怎么回事?扮成男裝又包著毛毯的,你--”
“爹啊,我先去洗澡換個衣服,你再念我啦!彼b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小心跌到溪里去了,不過,沒受傷,你別擔心!
他臉色丕變,忙催促,“去去去!”
她忙欠身,小喜連看都不敢看王爺一眼,急急攙扶著主子往她房間走去,不過主仆倆才走幾步,就聽見福親王的聲音再度響起--
“黎月,爹還是讓你先知道,你的婚事已定!
她腳步急煞,差點沒有跌個狗吃屎,好在小喜在身旁,急著拉住她,但她一站穩,就又回身,跑到爹身邊,“爹,你說已定是把我許配給誰了?”
他點頭,“皇上作主,把你指給十三皇子,說你們兩人的八字簡直是天作之合!
福親王有點頭疼。雖然十三皇子文武兼備朝中無人不知,可就在兩年前,皇上要立東宮太子時,因幾名皇子暗斗、嬪妃間也有角力,皇宮內是搞得烏煙瘴氣,十三皇子甚至為此離宮出走,聽說是找個碧綠美勝的山林隱居起來,不想再介入宮廷爭斗。
而這件事只有幾名王爺知道,至于其他不明內情的人,全都以為十三皇子只是到某武林名門下拜師學藝。
所以,皇上指婚,其實也是存有私心的,黎月有旺夫命格,十三皇子一旦取了她,要想再過著獨善其身的隱居生活,怎么可能!
身為父親的福親王也實在擔心女兒因此卷入宮廷爭斗之中,偏偏皇命難違!
“十三皇子?那小姐不成了皇子妃了嗎?”小喜傻愣愣的瞪著主子。
黎月粉臉一紅。對這號人物,她可不陌生呢!
福親王咽下到口的嘆息,“好了,快去把自己弄干凈,免得著涼了!
“是,爹!
半晌后,黎月就在小喜的伺候下,泡在暖呼呼的檜木浴桶里。
聽說十三皇子是個文武全才,相貌高俊挺拔,兩年前征戰北方叛族時,直搗敵營,一舉攻堅成功,連敵軍的主帥都不得不贊嘆他過人的膽略與謀略。
這么棒的男人將是她的丈夫,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驀地,一張古銅色俊臉突地浮現腦海,她臉色倏地一變,連忙用雙手拍打自己的頭,“忘掉!忘掉!”
“小姐,你在干么?會痛的。”小喜連忙拉住她的手。
但她還是拚命嚷著、打著,“忘掉!忘掉!討厭的家伙,給我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