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鳳王府后院的竹林中傳來一陣人語──
“你要用丹田之力來吐納,不是用鼻子。吐納乃是所有武學的入門基礎,若是學不好吐納之法,便無法再進行下去!
“看來我真不是練武的料,連吐納都學不來,你也別再勉強教下去了!北P腿坐在地上,風朗月輕嘆了口氣。
花了十天,連最基礎的入門功法都學不起來,再一次證明,他委實沒有習武的天份,再繼續下去,也只不過是浪費他和她的時間。
心忖他一直學不會,必然很沮喪,蘭若連忙安撫他!澳銊e氣餒,慢慢來,一定能學會的。”
老實說,教了他十日,風朗月對武學的領悟力笨拙得讓她很吃驚,不敢置信明明是那么聰明的一個人,為何竟連最基本的吐納之法都學不會。
×你到現下還瞧不清楚嗎?我真的沒有練武的資質!彼幻靼资聦嵍紨[在眼前了,為何她仍看不出這點,當年馬魁教了他幾日,便察覺這件事了。
“我想一定是我教的法子不適合你,我再想想看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讓你有所領悟!
然后,蘭若苦思冥想了一整夜,終于在天邊亮起晨光之時,讓她給想到了一個辦法。
約定習武的時辰還沒到,她便直闖進他的寢房,搖醒床榻上仍兀自熟睡之人!拔,風朗月,你快醒醒!
待風朗月看清是誰叫醒他后,皺擰修眉,“你怎么跑來我房里?”
“我想到一個法子了,你快點跟我到竹林去!碧m若興匆匆道。
“做什么?”不由分說地被拖下床,風朗月用力地想掙回自己的胳臂,“等等,你至少先讓我穿上衣裳!毕氲街恢鴨我碌乃,竟被個姑娘這樣拉著,面孔不由得微感燥熱,這丫頭也太沒規矩了,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嗎?
“呃,那你快點穿!碧m若松開手,杵在一旁等他。
蒙蒙亮的晨光猶未透進窗口,室內仍昏昏暗暗,她看不清他微泛薄紅的臉孔與別扭的神情,想及自個兒苦思一夜想到的方法便一臉興奮之色。
“你先過去等我!币谒媲案?這丫頭不會沒把他當成男人看待吧。
“好吧,那你要快點哦!碧m若沒有多想,旋即推門而出,逕往竹林而去。
在那里候了半晌,終于見到他姍姍而來,她迫不及待的便說:“你躺下來!
不等他自行躺下,她便把他推倒在地,讓他躺平身子。
“你這是做什么?”地上的泥塵令素來愛潔的風朗月蹙了下眉。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這丹田就在肚臍之下三寸之位吧,喏,現下我的手按在這里,你先試著納氣,把氣納進這里,再徐徐吐出來!彼龑⑹终茢R在他肚臍之下,微一用力,讓他明確的感受到丹田的位置。
風朗月眉睫輕眨了下,她的手掌仿佛暖爐,放在他腹部上,煨得他猛然一陣燥熱,心弦微微震蕩了下。
抬眸覷見她一臉認真神色,他不由得也收斂起原本散漫的心思,隨著她的指點,專注于呼息吐納。
原以為她堅持不了幾日便會放棄,豈知面對練武資質如此駑鈍的他,她卻有著無比的耐心,連當時馬魁教他,都忍不住連連皺眉,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令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耐性。
好半晌后,見他終于掌握到竅門,蘭若驚喜的笑逐顏開。
“沒錯,就是這樣,你做得很好,繼續這么練下去!
初綻的朝陽灑落在竹林里,映照在她臉上,她清秀的臉龐笑得宛如春花初綻,靈慧動人,風朗月看得心頭怦然而動。
“咦,你怎么停下來了?繼續像方才那樣練下去呀。”唯恐他又忘記了,她連忙催促。
他眨了眨眸,收斂心神。
“我知道竅門了,你把手拿開,我自個兒練就行了!币膊恢遣皇撬恼菩奶珶崃耍B帶地,他覺得自個兒的身子也發熱起來。
“好。”她移開手,紅潤的櫻唇上掛著一抹欣慰的笑。
這幾天來,每日清晨與晚上教他練武,是她最開心的事,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看見他。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每次瞧著他,她的心情便無端的覺得很快活,縱使他確實不是練武的料,進展得很慢,她也不以為意。
雖然她一點也不喜歡這高墻深院的鳳王府,可卻也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一心只惦著要把所有的武功都傳授給他,讓他的身子骨變得強健硬朗起來。
風朗月再練了半個多時辰,總算練得有些心得了,眸光瞥見她竟比他還開心,胸口不禁泛起一股暖意。
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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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今天很早便回府了,蘭若悄悄推開書齋的門,探頭朝里面張望了一眼,遲疑須臾,便躡手躡腳的走進屋里。
她并沒有什么事想找他,只不過是知道他回來了,想來看看他而已。
她靜靜的坐在一張椅上,小心翼翼的屏住氣息不敢作聲,抬目望著端坐在案桌前,低首提筆疾書著什么的風朗月。
半晌,風朗月才擱下筆來,一抬起頭便瞧見屋里多了個人。
“誰讓你進來的?”
“我想見你,所以便自己進來了!
“找我有事?”
“沒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她烏亮的眸里透著燦爛的笑意。
風朗月沉默的睨望了她一眼,將案桌前的一碗甜湯推過去。“把這拿去喝了!
“那是什么?”
“冰糖蓮子湯!
她走過去,拿起湯匙,舀了一匙送進嘴里,一雙秀眸忍不住瞠大!鞍。@蓮子真好吃!你要不要也嘗嘗看?不甜不膩,入口即化!
“我不愛吃這些甜品,你喜歡就把它全給吃完吧。”
聽他這么說,她不客氣的端起碗來,大口品嘗起她以前不曾嘗過的美味湯品。一邊吃著,一邊贊不絕口。
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風朗月唇邊不自覺的微露一抹帶著些寵溺的笑意。
“你若喜歡,我吩咐小青,廚房以后若再煮這甜湯,也給你送去一碗!
“真的嗎?我以后還可以喝到這么好吃的甜湯?”
“府里的女眷多,廚房每日都會熬煮這些甜湯,送給各房的夫人與小姐享用。”
“是啊,這王府里的人真多,單單是你那八個姨娘,和十幾個兄弟姊妹,便多得讓我都分不清他們誰是誰呢!备鼊e提王府里那些眾多的仆役了,上上下下加起來,起碼也有兩三百人。
“你來府里這陣子,可有人欺負你?”風朗月渾然沒有察覺到,問這話時,他語氣里微透幾分關心。
她搖搖頭,“沒有人欺負我,江大嬸她們,還有小何和小青姊都待我很好!
小青是服侍他的侍婢,小何則是打掃園子的幾個仆役之一,但──“江大嬸是誰?”風朗月不解的問。
“她是負責洗衣的一個大嬸。我若沒事時,便會跑去找她們聊天!
“看來你已經適應了這王府里的生活!痹詾樗欢ú涣晳T這人事繁雜的王府,沒想到她倒挺懂得自個兒找樂子。
“在王府里雖然吃得好住得好,可我還是覺得在笑天峰比較自在,等你學會了武功,把身子給練得硬朗后,我便要回山里去了,出來這些日子,也不知兩位師兄辦完事回去了沒?”
答應隨他來王府時,她便擬了封信,托人送至笑天峰山腳下的一間尼庵,請庵里的師父們若是見到師兄,代她轉達她收了風朗月為徒,并隨他一道回王府的事,免得師兄回去后,沒看見她會擔心。
聽見她的話,風朗月凝起眉目,注視著她。
雖然先前便聽她說過,她纏著他練武,只是為了他的身子,可之前都只是聽聽便罷,如今聽她又提起,語氣里的那抹關注真誠無偽,風朗月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感動。
“你為什么希望我的身子硬朗起來?”
“為什么?”她被他的話給問得一愣,“因為我不想見你蒼白虛弱,一臉病懨懨的樣子,像再活不久似的,你人這么好,不該這么早死的!
風朗月微訝,自她纏著他要收他為徒,他對她有的僅是不耐煩,委實不曾善待過她,不解自個兒做了什么事,竟會讓她覺得他是個好人。
才這么想著,便聽她說:“當時若不是你發現那掌柜的袖子破了個洞,我就被人給當成賊了呢,像你這么聰明又熱腸子的人,若是太早夭,未免太可惜了!
原來他不經意間的多管閑事,被她給放在心上,所以這才把他當成好人。
十三歲以前的他或許還能稱得上好人這兩個字,但在他中毒以及親娘亡故后,他便拋棄掉了那無用的良心。
看著她那清澄的眸,想起這幾年來的所做所為,讓風朗月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滿身污穢。
但那也僅只是一瞬而已,頃刻,他便收斂心神,若他這身子無法在人世茍活太久,那么他死前,必要將那害死娘親之人拖向地獄,一同承受那獄火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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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朗月將吐納之法學得熟練后,蘭若開始傳授他笑天派的內功心法。
一如先前,他的進展仍是十分緩慢,但她不急,總是捺著性子教他。
這日,清晨練完功后,蘭若面露一抹期待的眼神說:“欸,風朗月,聽說今晚是中元普渡,街市會很熱鬧,我們去瞧瞧好不好?”
她那渴盼的眼神,竟令風朗月遲遲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半晌才道:“我不愛那種人多的地方,你若想去就自個兒去吧!
“我一個人去呀?”她一臉難掩的失望。
“你若不想一個人去,我讓小青陪你!彼鞘棺屗X得不舍,想起什么,從袖袍里拿出一只荷包遞給她,“若看上什么喜歡的玩意兒,就用這里面的銀子買!
蘭若輕輕搖首,沒有接過他遞來的荷包。
“不,你若不去,我也不去了!彼皇窍敫粔K去玩,若他不去,她也提不起勁了。
“你……”見她滿臉的笑容忽地消失,一臉無精打采,風朗月心頭不忍,當下便改變了心意,“好吧,我陪你去便是!
“真的?”
見她霎時眉開眼笑,他唇角也不由得蕩起笑意,忍不住伸手輕捏了捏她的俏鼻,“這點小事就讓你這么開心。”語畢,他倏然驚覺自個兒親匿的舉止,連忙縮回手,暗責自己的孟浪。
“我只是想到能同你一塊出去玩,所以就忍不住覺得歡喜,那我們什么時候去?”
見她嬌笑盈盈,模樣煞是可愛動人,風朗月情不自己的貪看著她的笑顏。
“入夜后,街市才會開始熱鬧,我會來接你。”察覺自個兒的目光被她吸引住,他連忙收回視線,移開眼神。
“好,我等你!
當晚,蘭若盼了一夜,卻一直沒有等到他回來。
夜已靜,人已散。
“蘭若姑娘,你回房去睡吧,別再等七少了,他不是讓人帶話給你,說宮里有事,無法趕回來嗎?要你不要等他了!毙∏鄮е鴿鉂饫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對日落后便守在這屋里等人的蘭若勸道。
瞥見窗外夜幕深沉,蘭若終于死心了。
“嗯,小青姊姊,我這就回去睡了!闭f不出心頭那股失落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微一頷首,便走了出去。
望見月娘高懸中天,她低喃,“風朗月,這次你有事我不怪你,下次你一定要陪我出去玩哦。”
她回去后不久,風朗月便回來了,從侍婢小青那里聽說她一直等他等到方才,眉心不由得微凝。
伺候他更完衣,小青退下后,風朗月佇足窗前,望月沉思。
今夜,他是故意不趕回來的。
因為他察覺了自個兒似乎對她生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覺,而這感覺令他深覺不安。
尤其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眼見黃昏將至,他竟有些按捺不住想回鳳王府陪她去看熱鬧時,更加深他的惶惑。
他隱約覺察到隨著兩人相處的時日增加,自己對她愈來愈在意。
他會因不忍見她失望的神情,而脫口答應陪她去看熱鬧;會因為她津津有味的表情,而吩咐小青每日替她送甜品;會因他習武有所進步,她面露欣慰的神情,而更加勤練她傳授的武功。
這些,在在說明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不該將她放在心上的,他心心念念的該只有一件事,為娘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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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七少爺又不在府里,你端著盅甜湯要上哪去?”
“稟玉秀夫人,這是要送去給蘭若姑娘的!毙∏嘁姷角懊孀邅淼镍P王寵妾,連忙屈膝福了個身。
“她不過就是個暫時棲身在王府里的食客罷了,用得著把她當成主子伺候嗎?”玉秀夫人畫得精細的一雙黛眉斜斜挑起,語氣里透著濃濃的鄙夷之意。
“這是七少爺吩咐的,廚房若有什么甜品,都要送一份給蘭若姑娘嘗嘗!毙∏噙B忙說道。
“看來咱們七少爺倒是挺寵這位蘭若姑娘嘛!
一旁的侍婢聽出主子話里的冷誚,附和地道:“可不是嗎,夫人,聽說七少爺甚至還命人替蘭若姑娘裁制了幾件新衣裳呢,對她的衣食也都甚為照顧。”
“是嗎?想不到他還挺看重他這位小師父!庇裥惴蛉似G唇浮起一抹惡笑,朝侍婢小梅使了個眼色。
小梅會意的上前,伸手打翻小青手里捧著的那碗甜湯,嘴里還裝模作樣的叫嚷著,“哎呀,瞧我真是不小心,居然弄倒了要送給蘭若姑娘的甜湯了!
玉秀夫人不理在一旁傻眼的小青,艷麗的臉龐不懷好意的嬌媚一笑。
“我想蘭若姑娘不會在乎這碗甜湯的。對了,我聽說她武功高強,小梅,你去叫她來舞幾套功夫讓我瞧瞧,看看她是不是真如七少爺說的那般厲害!
“是!毙∶妨⒖填I命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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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當風朗月回府,便看見水榭前擠滿了人,似乎在看什么熱鬧,哄堂大笑聲不斷傳來。
“那邊是怎么回事?”他瞥了一眼問。
馬魁目力極佳,望過去片刻,隨即稟報,“水榭上似乎是蘭若姑娘,還有一只猴兒。”
“她跟一只猴兒在那做什么?”風朗月微微皺了下眉,舉步朝水榭走過去,來到前方,便看見蘭若滿場飛奔,似是想抓那只潑猴,可那潑猴身手何等靈活,上上下下四處亂竄,不讓她抓。
“這是怎么回事?”見那情景,風朗月眸中頓生一抹不悅之色。
站在他身邊的一名下人,看見是他,連忙答腔。
“稟七少爺,玉秀夫人想看蘭若姑娘的武功有多高強,于是便要她跟玉秀夫人所飼養的猴兒對打,沒想到那猴兒滑溜極了,滿場跑給蘭若姑娘追!
聞言,風朗月沉斂了雙眸,這分明是想讓蘭若耍猴戲給眾人取樂!按捺住胸口竄升的一股怒濤,他朝馬魁低聲吩咐了幾句。
馬魁低應一聲,不久便去尋來條繩子,躍上水榭,與蘭若兩人前后包夾,不消多久,便捆住了那撒潑的猴兒。
“呦,原來是咱們七少爺回來了!弊谲浺紊峡磻虻挠裥惴蛉藡尚τ恼f道!霸蹅冋吹镁誓,七少爺怎么不由分說,便讓馬魁把我的猴兒給捆起來,壞了大家的興頭呢?”
風朗月一派謙遜有禮的開口,“孩兒是擔心八姨娘養的這只猴兒太潑辣了,連我蘭若師父都制伏不了它,這若是它獸性大發,誤傷了姨娘那可就不好了!
他接著看向抓住了猴兒的馬魁,交代,“讓這畜牲繼續留在姨娘身邊未免太危險了,馬魁,你把它給帶下去處理了,別讓那畜牲傷了我娘姨的玉體!
“是!瘪R魁拎著被五花大綁,吱吱叫著的猴兒就要退下。
玉秀夫人擰起黛眉忿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七少爺,你敢傷我養的猴兒?”
“朗月不敢,只是唯恐這畜牲傷了姨娘嬌貴的身子,父王可會心疼的。”寒眸一瞬,隨即沉聲命令,“馬魁,還不帶下去!
“是!瘪R魁沒再多停,拎著猴兒便走。
“給我站住,誰敢傷我的猴兒試試看!”玉秀夫人倒也不是心疼那猴兒的性命,而是面子上掛不住,風朗月這擺明了是沖著她來,想給她難堪才會拿猴兒出氣,她若任由他這么帶走猴兒,豈不是在他面前示弱了。
見狀,蘭若也出聲說道:“是呀,風朗月,你別傷它性命嘛,我瞧它挺機靈可愛的!
聽見她的聲音,風朗月瞥向她,這才發現她的臉頰被猴兒利爪給抓出了一道五爪血痕,驀然間,一股夾雜著驚怒的心疼涌上心頭,旋即又被他強行壓抑住了。
這傻丫頭被人這么耍著玩,居然還替玉秀夫人說話!
“連你都被它給抓傷了,我是擔心它不知輕重,也傷了八姨娘!
想了下,蘭若開口:“要不把它放回山上可好?猴兒本來就該在山林里生活,不該被困在這王府里的!
“既然你這么說,馬魁,讓人把它給抓回山里放了!
“是!瘪R魁領命抓著猴兒離開。
見他絲毫沒有詢問她的意思,便當著她這主人的面做出如此處置,玉秀夫人氣擰了一雙黛眉。
“七少爺,你當我死了嗎?”
“朗月怎敢,擅自把猴兒帶走也只是擔憂姨娘的安危,還請姨娘見諒。若姨娘舍不得這猴兒,改日我再送來一些不會傷人的寵物給姨娘解悶!
說著風朗月也不再多留,僅對她說了一句告退,便逕自領著蘭若離開,那目中無人的神態氣煞了玉秀夫人。
一路上風朗月都沒出聲,直到回到他居住的院落,才沉著嗓問:“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惹上玉秀夫人?”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碧m若一臉無辜!安痪们,玉秀夫人差來侍女把我叫過去,說是想讓我表演功夫給她瞧,誰知一到那里,玉秀夫人便放了那只猴兒,說它身子敏捷,不輸給高手,要我把它當成對手,但卻不能傷害到它!币驗閾淖詡出手沒個輕重,一不小心便一掌打死那猴兒,所以才追著它跑,壓根不敢真動手。
瞟著他陰鷙的神色,蘭若唯恐他誤會什么,急忙再解釋,“我真的沒有去招惹玉秀夫人,是她派人來找我過去的!
風朗月略略舒開皺擰的眉心,“你過來,坐下!
見他神情和緩了一些,蘭若乖乖的走到他身邊坐下。
他踱至面盆前,將一條干凈的汗巾放進清水中浸濕,然后輕抹著她臉頰上的傷口,拭凈那令他看了便怒火中燒的五爪血痕。
傷口在冷水的碰觸下傳來一股刺痛,蘭若微微蹙眉。
見狀,風朗月放輕力道,替她拭凈血漬后,發現傷處不算太深,應不會在她臉上留下疤痕,眸里殘留的怒色這才散去,他取來一瓶藥,輕柔的替她涂抹傷處。
“你武功那么好,怎么會連只猴兒也奈何不了,還讓它抓傷了你?”他不解地問,不信以她的能耐,會拿那潑猴沒轍。
“我過去時,那猴兒是被關在籠子里的,玉秀夫人讓我到籠子前,誰知我一靠近,玉秀夫人便將它放出來,它猛不防的朝我撲來,我一時沒防備,才會讓它給抓傷!眰诜笊夏前咨乃幐嗪螅还杀鶝龅母杏X沁入肌膚里,頓時消減了不少疼痛。
“以后不管誰來找你,你都別過去,就說是我的意思,知道嗎?”他板起臉嚴肅的叮囑她。
“噢。”她愣愣的頷首,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也不曉得是不是她看錯了,她覺得他的眼神好像在心疼她似的。
她明白對于拜她為師的事,他一直都不是挺心甘情愿的,所以對她總是沒什么好臉色。
可此刻他好像在關心她呢,讓她莫名的涌出一股喜悅,心窩甜甜的,唇畔也不禁彎起粲笑。
見她臉上竟露出笑意,風朗月納悶地問:“你在笑什么?”
“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她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皓白貝齒。
“我幾時生你的氣了?”
“我知你不是真心誠意想拜我為師!彼宰邮侵绷它c,卻也不笨,能察覺得到他的心情。
“這師都拜了這么久了,哪還有什么氣?”何況跟著她習了兩個多月的武,在她耐心的教導下,他身子骨確實有些好轉,精力不再那么不濟,動輒便覺得累了。
“所以你真的不氣我了?”她眉開眼笑。
“嗯。”她燦爛的笑顏,令他唇角也蕩出柔柔笑意,目露一絲憐惜之色,情不自禁的伸手輕撫了下她的頰畔。
旋即驚覺到自己不合宜的親匿舉止,他連忙縮回手。
蘭若睜著一雙澄亮的眸疑惑的看著他的動作,脫口說道,“你想摸就摸呀!闭f著便抓住他的手貼向自個兒的臉頰。
“你!”風朗月胸腔仿佛被什么震了下,愕然的凝目看著她,而她卻用著一雙坦率無垢的眼神笑瞅著他。
知她心思單純,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不曾細想這舉止合不合宜。
風朗月穩住心緒,語氣平靜的問:“傷口痛嗎?”
“只是一點小傷,不會很痛。”說不出為什么,她喜歡他用這么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不由得也朝他伸出手。
當她的手指輕撫他的面頰,那頃刻間,他只覺得心底深處仿佛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動,令他的呼息頓時窒住,須臾回神后,風朗月站起身。
“我知你從小在山林長大,也許不曉男女有別之事,以后別再這么做了!闭f畢,他旋即離開屋內,走向書齋。
她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他在生氣嗎?”可她只是想碰碰他而已,又沒弄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