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屋出來,五月的太陽已經很暴烈了,尤其又接近中午。辰辰卻很享受的慢慢走,她這身曬不黑的皮膚倒挺讓她省心的。去哪兒呢?既然出來了,就不想那么早回家。
品位一流的咖啡廳,停車場也設計的相當別致,好看的植物高低間雜,或開花,或常青,有幾分意趣。辰辰的表情一垮,有這么停車的嗎?豬腦子嗎?
一輛車打橫停在車位線外面的路上,把她的車擋的死死的,車里又沒人,不像是臨時停靠。
“混蛋!”她罵罵咧咧,那么多車位空著,他非擋住別人的車,這人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視力有問題!又是一輛寶馬735,這兩天她是不是和這個車型相克?
她怒氣沖沖地走回咖啡廳,照直向接待經理一頓發火,闡述完情況還不忘刻薄一句:“你們的東西賣那么貴,賺那么多錢,拜托請個停車場保安,指揮一下好嗎?!”
經理先是連連賠不是,招呼一個服務生快去車場看看,服務生回來在經理耳邊竊竊說了幾句,經理臉色怪異。
“這位女士,我們馬上就去幫您挪開車!苯浝頍o辜又無奈的說。
“誰的車?我倒是想看看哪個人頭豬腦的家伙能那么停車!
經理又出現古怪表情了,“是……是我們二少爺的車。”
“二少爺?”辰辰冷笑,“你們當拍歷史片呢?二少爺!二師兄還差不多!”
“我不是二師兄!
一個純凈的男人聲音從后廚通道里傳出來,人也走過來了。
辰辰一愣,這個男人……應該說男孩,長的真好看。雖然他也穿著西裝,但漂亮臉龐上的陽光氣質讓他看上去怎么都像個偷穿爸爸衣服的孩子,他不適合穿西裝的。
他的眉眼很精致,眼睛尤其水靈,像兩顆剛洗過的黑葡萄。他的漂亮是清澈無瑕的,不像唐凌濤帶了幾分邪惡。他就是個天使,就差腦袋上頂個光環,后背插兩翅膀了。
天使正冷著眼瞪他,發脾氣的樣子也很可愛。
瞪著瞪著,天使愣了愣,“你……是不是戴辰辰?”
?辰辰張大嘴,不可能吧……
“你認識我?”這個帥哥認識她?
“對!我是柯以頡!
柯以婕?她倒退一步,再次認真的端詳了半天,發自肺腑的吶喊出來:“你真是個男的?!”
周圍一片悶笑。
柯以頡臉色一青,拖著她就往外走。
“等等……慢點,慢點!”她被他拖的跟頭把式,幾次都絆的撞到他身上。臭小子還真是成年了,有點力氣。
他拖她走到停車場寶馬車邊,用遙控開鎖。
“這真是你的車?”辰辰又無法置信了,和他不適合西裝一樣,他不適合這么沉穩又凌厲的車型。
他松開她,倒不急了,盯著她看。辰辰有點瑟縮,今天出門沒打扮,活像個出來買菜的小保姆。
“你發育的真不咋樣,除了高了那么一丁點兒,胸部和小學時候基本一樣大!彼沧臁
什么?她火冒三丈。
“胡說!大了好多!你……你還不是一樣那么平!”
“我當然平,因為我是男人么。”
他是男人?她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了,是啊,男人的性征已經很明顯了。他是她小學的同桌,三年級的時候還留著小辮。長的那么可愛,誰都沒懷疑他的“女孩”身份。后來因為上廁所的問題才換回男兒身,因為他打扮成那樣,男孩子拒絕他進入男廁所,老師又禁止他進入女廁所。
他對她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他又漂亮,又香,而且他的名字又是那么女性化的,柯以婕。時間一久,先入為主的印象就成了記憶,“柯以婕”就是個女孩子,
“你干嗎這么停車?”太震驚導致一時沒有話題,她也不想再糾纏在誰的胸部更平這個問題上了。
“報復你昨天故意擋我的路!
“昨天那車是你??”不會這么巧吧,“那你怎么知道這車是昨天擋你的那輛!
“我記住了你的車號!
說他不是女的都像是撒謊,還是這么小心眼兒!她撇嘴。
“你現在在干什么,二少爺?”
“喏,自己看!彼麖目诖锾统鰪埫,有些自嘲,更多的是無奈。
辰辰接過細看,美佳飲食集團董事,柯以頡。他改名字啦?也對,叫以婕太搞笑了。
她明白了他的無奈,也明白了大家為什么會叫他“二少爺”這么文藝的稱呼了。像董事、經理這樣的職位,前面不帶“總”后面不帶“長”基本就等于是個屁,虛職。美佳集團是著名企業,連她都知道,而且是個家族企業。他上面有爹老柯,中間有哥大柯,后面還可能有三柯、四柯,叫他“柯先生”顯然無法特指。他長成這樣……唉,她有同病相憐之感,他們都屬于同一類人,不知道為什么,一眼搭上去就不是個當權派,沒有鐵腕氣質。他和唐凌濤同屬美艷男子系列,最大差別就在這兒。
他顯得善良,沒魄力,當然,在企業里就沒說服力了——只能當當“二少爺”。
“發什么呆?”他瞟她,她和小時候變化不大,所以他才能把她認出來。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長長的頭發,標準的甜美小公主的長相,雖然總是出現煞風景的表情。原本的蘋果臉瘦了,尖了,挺好看,還是帶了些稚氣,二十二三了吧,一副沒受過苦的樣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尤其今天沒化妝,其實比那天化妝了好看。
“沒……沒!彼Y巴,總不能直白的說是在同情他吧。
“交換下手機號!彼统鍪謾C,問了她的號碼后打給她。
她儲存好,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訴“離別”后的遭遇吧,停車場不太合適,就這么各自走了吧,又覺得意猶未盡。
“你……”他的眼神微微黯淡,“有地方可去嗎?”
她一愣。
其實這是句奇怪的話,她卻很懂,他和她……是一樣的人,不被別人認可的人,閑人!
“沒有!彼龘u了搖頭。
“一起去玩吧!
辰辰笑嘻嘻的舔著蛋桶冰淇淋跟在柯以頡后面,真想不到他會提議來步行街。她認識的男人,尤其是唐凌濤特別討厭人多嘈雜的地方。逛街的樂趣他算是免疫了,也對,他管理那么多百貨商店,時不時巡視賣場,早都膩味透透的。
柯以頡把外套脫在車里,只松垮的穿著襯衫,領帶也扯了,解了上邊兩顆扣子,秀美白嫩的脖子和鎖骨完全顯露出來,有種愜意的隨和之美,比他一絲不茍套著西裝更適合些。
他也在吃冰淇淋,眼睛總盯著街上的美食小店,很感興趣的樣子,甚至在一家蛋糕店前看了很久。
他看蛋糕看的很高興,辰辰看他看的也很高興,養眼啊。
“你喜歡吃蛋糕?”辰辰猜測。
“嗯,”柯以頡側過臉來看著她一笑,一個糕點師傅走到櫥窗前開始動手做蛋糕,他立刻轉回眼,顯得有些振奮!拔蚁矚g吃蛋糕,更喜歡做,可是……我大哥說我們不需要糕點師傅而只是需要一個管理者。只要有錢,多有名的師傅都能請的到……”他看的入神,喃喃說了些心事,又突兀的停住了,顯然是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出來。
她沒接話,他比她還不幸。她的能力不被大家認可,頂多像現在這樣任她隨性生活,而他,作為兒子、男人,不為家里分憂就是不肖,不成材。
“這家店的蛋糕不怎么好吃,但卻真的很好看。你看……”他用眼神點了點櫥窗里的陳列品,“簡直是藝術。”
“你很了解嘛。”
“哈,因為我喜歡,我還特意去學過呢!
辰辰看著他,其實他挺適合糕點師傅這個職業,細膩,柔和,專注。
他突然轉過眼來看她,她來不及收拾同情又自鄙的神情,掩飾的有些生硬,他疑惑的皺眉,不明白明亮如她的眼睛怎么會有這樣頹喪的陰黯。
他剛想問,她卻心虛的一把拖住他的胳膊,“你說哪家店的蛋糕最好吃?我買回去當明天的早餐!
他順服的被她拉著走,她不想說就算了,他也同樣有很多不想說的心里話!熬褪乔懊婺羌,看見了沒?”
“你學過是吧?下次你給我做,我看看你有多少功力!
“好啊!彼ζ饋恚喼庇胁[眼的錯覺,太陽光了吧?
因為兩人都是自己住,當然要解決了晚飯再回去。為了消磨時間,還去看了場電影。辰辰看困了,倒在座位上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柯以頡正十分入戲的盯著屏幕,慢悠悠的往嘴里送爆米花,女主角傷心流淚的時候他也緊蹙眉頭,一臉憤懣。
辰辰在變幻的光線里看著他笑,他表情不斷隨著劇情變化,十分有趣。
散場的時候她笑他是文藝青年,柯以頡不樂意了,指責她看電影睡覺還流口水是玷污藝術。
和他相處十分輕松,因為他沒有凌厲迫人的氣勢,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的感情比她更細膩。也許小時候的性別錯亂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她放松的與他說笑嬉鬧,覺得他與梅施她們沒什么不一樣。
“去我家匯仁路的分店吧,那兒的廚師長是我最喜歡的。”
柯以頡得意的推薦。
“?你們還有女廚師長?”她故意逗他。
“手藝!我是說手藝!”他果然又可愛地瞪起眼。
“你哥還說你不是管理人才呢!拼命往自己家店里拉客戶!”
他笑,瞥了她一眼發動了車子,“像你這樣的顧客根本賺不到錢,豆芽菜似的身材吃不了多少東西!
辰辰哈哈大笑。
走進飯店的時候,正是人最多的高峰期?乱灶R還沒說話,經理就已經匆匆趕來了。
“我只是帶朋友來吃個飯!笨唇浝砗孟笥性捯f的樣子,他厭倦的皺了皺眉,把工作匯報堵在經理嘴里。
經理識趣的點了點頭,再不說話,親自領他們去預留的僻靜座位。
辰辰竊竊的笑,柯以頡低下頭,用眼神詢問她。她在他耳邊笑著說:“還是認識二少爺好啊,還有VIP座位!
她突然愣住了,坐在靠窗最角落的那張臺子上的不是唐凌濤嗎?他也看見了她,冷冷地瞪著。他對面的女人順著他的眼光轉過頭來瞟了一眼,見是她便露出輕蔑的一笑,轉回了頭。
又是那個老鴇子露露!
辰辰被她的眼神惹火了,她憑什么那么看她?還冷笑?
柯以頡也順著她的眼光看那兩個人,見她大步流星的走過去,連忙跟上。
“哈嘍。”辰辰站到他們桌邊,笑的一臉燦爛!斑@不是‘露露姐’嗎?”她故意提高了些嗓音,“你現在也能來這么高級的餐廳吃飯了?是不是從你那些‘妹妹們’的出臺費里拿的提成更多了?或者,是你本人有幸遇見歡場有情郎了?”她用眼角一掃唐凌濤,呵呵的笑起來。
周圍的人都紛紛轉過頭往露露這兒看,好奇又鄙夷。
辰辰收到預期效果,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