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惜園,沒有了學子拔腿奔跑的嬉鬧聲,顯得特別安靜。天氣仍舊炎熱,后花園里花團錦簇,幾株高大樹木矗立,花影樹影錯落,陰影遍地,倒添不少涼爽之意。
賀仲岳拿著剪刀修剪花木,美男配盛放的香花,這畫面有些突兀卻很好看。
羅英跟呂勇靜靜侍立一旁,他們知道主子這是在思考,而且還是比較難下決定的事。
孫容的事主子也都跟他們說了,兩人私下討論過,主子應該不會幫忙,畢竟主子已不再關注過去的一切布局及人脈,只交由手下人打理,蝸居在此平靜度日,若應了,豈不是又要回到過去那種生活?
賀仲岳極有耐心的修剪枝葉,半晌才將剪刀交給呂勇,羅英忙將備妥的干凈毛巾遞上。
他擦拭好后將毛巾遞給羅英,徑自走到亭臺里坐下,呂勇已為他送上一杯茶。
賀仲岳端起青瓷茶杯,以杯蓋輕輕滑過茶面,啜了口醇厚的大紅袍,放下杯子。
離京前,熱衷追逐權勢地位,城府深沉、心思縝密的他在全國各地都設置情報網,安插他培養的耳目,早已成為一股能撼動大魏皇朝的暗勢力。
事實上,連如今安居的魏城及四周城鎮,都安插了不少勢力,先前為了加入趙家食堂的會員,他也曾動念再次動用這些人手與關系網,然而這就違背自己要放下一切的初衷,思付再三便作罷了,沒想到如今答應要幫忙查案,不得不重新接觸這些,時也,命也。
“呂勇,給你三天,我要知道殺嬰案的所有細節!
呂勇與羅英飛快交換一個目光,呂勇才急急拱手,“是!
兩人都來不及掩飾眼里的訝異,沒想到主子竟會為了趙莎華動用情報網。
賀仲岳考慮了很多,但面對趙莎華的軟聲請求,他發現自己竟然硬不下心拒絕,雖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會找出原因。
呂勇辦事極利索,才兩日就將情報統整好。
此時,幾株竹林圍繞的書房內有裊裊熏香,賀仲岳坐在其中,聽著呂勇稟報連續殺嬰案的細節。
這其實不是新案子,最先發生在泉州,一名富貴人家的男嬰失蹤,后來被發現遭人丟棄在林子里的小河,死狀凄慘,全身傷痕累累,仵作驗尸時確定是被虐殺。
不到一個月,祈州也發生一樣的慘案,兩地官衙怎么查都找不出兇手,沒想到三個月前京城也有一樣的憾事,那些富商官吏家一歲以下的嬰兒接連失蹤,發現時都慘遭虐殺,共有十名。
趙晉兀在金吾衛當差,他最要好的同袍江宗恩之子也被虐殺,其妻忍不了喪子之痛,不
到一個月就抑郁離世,江宗恩更是瘋了,將自己關在屋里自言自語、又笑又哭,他原本是金吾衛中自詡最幸福的人,趙晉元不忍見好友頹喪至此,誓言要抓到兇手。
“真兇沒抓到他卻反變成兇手?”賀仲岳比較好奇這一點。
呂勇繼續道來——
趙晉元沒日沒夜查案追蹤,某一日,他興奮的跟同僚說發現了重大線索,這一走就離開了三天,再出現時,他神色狼狽的抱了一個被虐得只剩一口氣的八月大嬰兒,但那孩子終究沒能救活。
然而嬰兒的母親看到趙晉元手背上有一個牙齒印,隨即大聲哭吼道:“你就是兇手!還我兒的命來!”
原來當孩子被搶時,她狠狠咬了兇手的右手,但還是沒能搶回孩子,偏偏趙晉元解釋不出傷口來由,甚至不知何時被人咬傷,百口莫辯下只能先行逃走。
賀仲岳抿抿唇,想也知道,他這一逃就坐實了罪行,但不逃也不行。
“如今他被當成通緝犯,全國都貼有他的遨像!眳斡掠纸又f起京城如今與這案件有關的人物現況及后續發展。
賀仲岳濃眉擰緊,事惜看來相當棘手,啜了口茶,他讓呂勇去將孫容及趙莎華請來一敘。
兩人過來時,呂勇告知她們賀仲岳已査淸事情經過,與她們所說的大致相同。
才不過短短兩天……兩人詫異的目光對上,賀仲岳果真非泛泛之眾。
趙莎華跟孫容進到書房,就見賀仲岳一襲藏青色袍服坐在書案后,兩人連忙一福。
“坐吧。”
在賀仲岳深邃的目光下,她們戰戰兢兢的坐下,羅英端上熱茶后就退到一旁,與呂勇并肩站著。
賀仲岳看著孫容,單刀直入的問:“你在離京前,有跟你的丈夫碰面?”
“是,我給了他銀票,還說好了如何聯絡,沒想到其他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有衙役追上來,他要我快跑,他去引開官兵,我一路亂跑也不敢回家,我知道一旦被逮到一定會被刑求好問出晉元的下落,于是決定女扮男裝來投靠莎華姊。我跟沙華姊一直有書信往來,雖是閨中密友,但知道我們倆要好的人并不多。”她忍著盈眶的淚水又道:“晉元真的不是殺嬰的兇手!闭f到此,淚水還是滾落了眼眶。
賀仲岳又問兩人傳遞訊息的方法,孫容也有準備,將袖子里的四張字條交出來,但上面都只有“平安”二字。
原來幾年前趙晉元救了五雷鏢局的一個鏢師蕭何,兩人成了好友,蕭何每半個月就要跑一趟鏢到江州,她跟趙晉元說好了,他會將信箋想方設法的交給蕭何,而蕭何也會將他給的信箋交由江州的心腹,由他快馬送魏城,兩邊約好在一茶棧的廂房拿信,但這個月人是到了,卻沒有信箋,蕭何交代不是他不送,而是趙晉元沒有出現。
語畢,室內陷入一片寂靜,只有孫容偶爾的低泣聲。
趙莎華心疼的輕拍著她的手,再看向賀仲岳,“賀先生可有晉元的消息?”
他搖頭,“只知道他未被抓到,但京城的要兒失蹤案全算在他頭上,他成了全京城百姓的公敵。”
他繼續娓娓道來,趙家二房在京城的處境是艱難的,府里的人一出門就被臭罵,只好閉門不出,但也苦了那些從后門外出采買的奴才,不只被丟雞蛋爛菜,有的甚至還被受害者的家屬圍起痛打一頓。
至于孫家,孫容雖然是趙晉元的妻子,但孫鋒是京城有名的大善人,這事并未波及到孫家,但孫鋒不愧是京城的商業巨擘,命令各商鋪及家中上下都要自律,在外不談孫容與趙晉元,家中人能不出門就不出去,但在私下,他也派很多人查探孫容跟趙晉元的消息。
“不過,你的母親兄姊都要你休夫,與趙家斷絕關系,事實上,他們也真的派人送和離書去趙家,要將你的嫁妝全數拖走,還是你爹前去阻止!
“我娘、哥哥跟姊姊都太沖動了,還是我爹明白,知道晉元仗義又正直,也知道他對我多好,成親三年無子,趙家不是沒想過再給他納妾,他不愿意,頂下所有壓力,我娘他們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呢?讓晉元知道不得寒心了?”孫容又氣又惱,眼淚又落下來。
賀仲岳皺眉,顯然很不喜歡她這樣動不動就哭哭啼啼,他也不客氣了,“知道你是女子,但你也不必證明女人是水做的!
孫容一噎想瞪他,但想到自己要他幫忙,又不敢瞪,只好萬般委屈的看向趙莎華。
趙莎華有些頭痛,但她可以理解孫容,丈夫如今生死未卜,想哭也是能夠理解的,倒是賀仲岳,怎么嘴巴還是那么壞?
賀仲岳對上趙莎華微帶譴責的一瞪,搖搖頭,她的膽子越來越肥了,為了孫容都敢瞪他了?但他這么容忍她又是為何?廚藝?眼下不是糾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理性的又問:“依你們對趙晉元的了解,他離京后會去哪里?”
“依他的個性,他一定沒有離開京城,還留在京城查案!睂O容說得肯定;
“晉元的個性確實如此,而且他給家里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不可能一走了之,極有可能偽裝自己,想方設法的要抓出真兇!壁w莎華跟這個弟弟的感情是最好的,了解也是最深的,當年她與前夫和離,趙晉元在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還提刀要去替她討公道,是硬被她攔下的。
賀仲岳沉吟片刻才道:“如今,那些富貴人家中有嬰兒出生的,自然重重防衛,但仍然有丟失嬰兒的時候,官府也撥了人去保護,但嬰兒持續失蹤,防不勝防,既然犯人還在京城,那就得化被動為主動,親自到京城去逮人。”
羅英跟呂勇倏地瞪大了眼,主子是不可能讓兩個姑娘到京城去逮人的,所以主子也要重返京城?那不是要恢復原來的身分?兩人眼睛都亮了,他們本來就覺得萬能的主子在這里生活太屈才了。
“好,我去!睂O容馬上起身。
趙莎華也起身,卻是握住她的手,嚴肅的道:“你不可以,萬一被抓到刑求或利用你逼晉元出面投案呢?”
賀仲岳回看著兩人―光停在趙莎華身上,“你若去,我是一定要跟著去的,別忘了,我們簽有供餐合約!
她愣了愣,“這……賀先生沒必要摻和,那兇手虐殺那么多嬰兒,可見殘暴,你會有危險的!币徽f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哪來的能力緝兇?
“那是我的事。”賀仲岳的表情還是很輕松,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清楚的透露出她
意識到沒有他幫忙還真不成,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呢,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其實主子身邊少了趙姑娘才危險呢!眳斡孪胍矝]想就脫口而出。
羅英也點頭附和,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若少了她,主子現在肯定痩成皮包骨。
賀仲岳也沒有生氣,反而順著話說:“呂勇的話沒錯,沒有你,我的生命一樣岌岌可危。”
這對她的廚藝是多大的贊美與肯定!趙莎華都有些不好意思,粉臉漲得紅通通的,“那個……其實到京城也不一定要我供餐,京城的酒樓飯館多得是廚藝一流的大廚,你在那里定能嘗遍各地美食。”她也算半個京城人,且他的確刁嘴,對一道菜的各項細節要求之高非比常人,而京里客棧飯館之多,競爭激烈,能掌勺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廚。
“百匯樓、如意食坊、鮮客來的菜肴皆不錯,但是吃久了就沒啥新鮮感,而且一道道比的都是精致與張揚,反而失了食材本味!
賀仲岳這話說得中肯,沒有摻雜任何水分,平心而論,他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反而是趙莎華所謂的家常私房菜最留余韻,個中滋味難以用言語形容,有幾道菜不過兩三天沒吃便會想念,尤其是一道簡單的肥痩相間五花豬肉碎鹵,光聞其香就令他垂涎三尺,食慾大開。
趙莎華跟孫容聽他一開口就是京城最聞名的三家飯樓,這是行家,難不成……
“你也是京城人?”趙莎華詫異的問。
他笑而不答,徑自做了決定,就由趙莎華跟著他進京查案。
孫容不愿意,可是賀仲岳很堅持,“你去了只是多一個要照顧的人,萬一有人認出你抓到你,引你丈夫出現……”他直接拿了趙莎華的話來勸這死腦筋的孫容。
“好吧,我不去!彼龂@了聲,沮喪極了,雖不愿,但她絕不能讓丈夫身陷危險。
接下來三人又討論些細節,既然決定要上京城,這里的一切都得做好安排,第一件便是學堂的事。
兩天后,也不知道賀仲岳從哪里找來的人,一個年約五旬的斯文夫子來了,他學識豐富,花了一天與學生的家長接觸,告知眾人賀仲岳有事遠行,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學生可自由選擇退費等等,最后全數學生都選擇留下。
食堂這邊,賀仲岳也找來兩個手藝不錯的大廚,兩人還是夫妻,由他們掌廚供給三天飯食,食客們也相當滿意,而趙莎華與賀仲岳同行也不是秘密,賀仲岳對外是稱他吃慣她的手藝,所以出外這段日子聘請她為私人廚師。
賀仲岳的人品眾人是信得過的,那么多姑娘家往他身前湊,也沒入得了他的身。倒是毛婆婆與一些趙莎華父親交好的老友,私下紛紛要趙莎華把握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才貌出眾,看來也是出身良好,若她跟他有結果,她弟妹的未來也就多座靠山,要她多想想,當然,以她和離過的身分,他們都要她別心大,為妾即可,說這話的還不少,讓趙莎華煩不勝煩。
至于趙京亞、趙韻亞則由孫容跟毛婆婆照看,毛小凱跟兩個孩子都知道孫容是個女子,與趙莎華是好友關系,扮男裝只是不想讓壞人認出她抓走她,這是攸關生死的秘密,不得對外人言。
趙莎華不得不承認賀仲岳樣樣安排周到,讓她能無后顧之憂的離開。
在出發前一晚,孫容獨自一人來到惜園求見賀仲岳。
兩人在書房密談近一個時辰才離去,孫容表情甚為滿意。老天,沒想到賀仲岳來頭那么大,好在她記得為過去向他挑釁斗嘴的事道歉,他也大度的不與她計較。
至于她夫婿的冤情,有他插手,原本烏云罩頂的她都覺得撥云見日的日子可期,因此她返回食堂的腳步也特別的輕快。
“你去哪里了?”
一開房門,孫容就見到趙莎華坐在里面等著她,她露齒一笑,走向她,“你明天不是要走了,我就去見秦……賀先生!崩咸,她吐吐舌,差點說溜嘴了。
見趙莎華蹙眉,孫容坐下來拍拍她的手,“總之,賀先生真是沉著又靠譜的好男人,上京后就算不幸的又遇上你那渣男前夫,相信有他相護,你也定能毫發無傷!
“你胡說什么?”
“我認真的,賀先生真的可以嫁,當妾也行的!彼闹,笑眼瞇瞇。
趙莎華懷疑的看著她,“怎么還在胡說?笑得賊兮兮的,你知道什么了?”
但孫容不說就是不說,趙莎華眼見問不出什么來,只能將出門后的不放心化成一句又一句的叮嚀,直到孫容聽得頻頻打呵欠才作罷。
趙莎華又去到弟妹的房里,兩個小家伙早已睡翻,她俯身替兩人拉妥被褥。
這幾日的千叮萬囑讓他們對她要離去的事已不再傷感,反而希望她快快出發,免得碎念的沒完沒了。
這也是趙莎華希望的,她只希望他們過得快快樂樂。
翌日天未亮,賀仲岳等一行人就摸黑上路,一日復一日,車陣前后皆有小廝侍從隨行,
因為只有趙莎華一個女眷,賀仲岳路經一個小城時還為她買了兩個小丫頭,因此車隊共有四輛馬車,再加前后騎馬的小廝侍從,整個隊伍拉得長長的,不管路經哪里總是很吸睛。
馬車里,趙莎華正用一種很質疑的目光看著賀仲岳。他慵懶的靠在枕墊上,一手拿著書,燦亮的陽光穿透車簾,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染了一層金光。
這一路不疾不徐的北上,不管是大城小鎮,停留的時間及安排住宿吃食,簡直不能再完美,而且每到一個點都有人接待,還不忘備了食材讓她洗手做羹湯,賀仲岳這方當然也不忘給她十兩銀。
“你到底是誰?容兒是不是知道你的身分了?”她這幾天一直在想離開前孫容那些奇怪的笑容與言行。
賀仲岳放下手中的書,勾唇一笑,“她是知道,但你太沉得住氣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苯又喡缘膶⑸矸指嬷
趙莎華一臉驚愕,久久説不出話來。
大魏皇朝,若說所有皇室宗親中最受老百姓尊崇的,應該就是武成帝最小的兒子、當今皇帝的叔叔,被武成帝封為“秦王”的那位。
聽聞當年武成帝去世,身為大皇子的太子繼位,是為穆和帝,當時秦王年紀不過十歲,穆和帝卻已二十五歲,在成為九五至尊的同一日,穆和帝也立了八歲長子朱錚為太子。
秦王與太子年紀差距僅有兩歲,一個要喊“皇叔”,一個卻要稱“皇侄”。
一直到秦王十六歲時,穆和帝見不得最小的皇弟成一閑散王爺,便由他管著皇城的禁衛軍和巡防營,據聞不久后皇宮內就傳出一些秦王有異心的聲音,但傳著傳著也就不了了之。
一直到穆和帝病重,在傾太子派及敏皇后吹枕邊風的情況下,一道圣旨,秦王被設計帶兵去北方平亂,他也真的征戰沙場,把敵人殺得四處逃竄、聞風喪膽,斬殺俘虜叛軍無數。
只是遠離了權力中樞,戰功赫赫又如何?
穆和帝駕崩后十六歲的太子朱錚繼位,秦王承穆和帝遺命,被新帝沒收兵符不說,禁衛軍跟巡防營的差事也沒了,再度成了無所事事的閑散王爺,守護新皇或保衛江山太平都與他無關,只能在秦王府種種花、養養鳥,偶爾參加宴會。
朝臣百官中替他抱不平的不少,畢竟他是如此的出類拔萃,文治武功均十分出色,只因新皇跟敏太后的忌憚,連要職都不能有,根本是國之損失,非社稷之福。
因此新皇每每上朝時,;逝膳c秦王派的官吏不時攻防,言詞交鋒。
至于民間,老百姓挺秦王的也不少,新皇說白了就是養尊處憂長大的皇室子弟,不知人間疾苦,年方十六已有妃嬪多人。
秦王是真正歷經戰爭殺戮的成熟男人,再加上他在女色方面也自律,各家貴女心儀的不少,奈何秦王對其母妃屬意的婚配對象一再拒絕,他的母妃為此氣得離府長居江南。
后來秦王漸漸消失在皇親貴胄的各式宴會中,傳聞他也離京出走,一說是新皇杠不過那些朝臣的諫言,請他去民間微服私訪辦大事,因辦得極好,因此得到皇帝侄兒的信任,備受禮遇,私下賦予他管理更多國家大事的權責。
但這些都是傳言,秦王府沒有主子是事實,秦王在京城消聲匿跡也是事實,迫使一些為他傾心的金枝玉葉不得不含淚另嫁。
然而盡管秦王不在京城,他的傳奇事蹟似真似假的仍在各大飯館客棧的說書人口中傳誦著,加油添醋的有,褒貶不一的也有。
趙莎華在京城時對這號傳奇人物自是如雷貫耳,只是身為小官之女,嫁的是家道中落的慶安伯府,那些上流皇家盛宴與他們毫無關系,她自然也從未有幸見過秦王,怎么也沒想到這樣尊貴的上流人士竟然與自己比鄰而居一年多?而今還因為她即將重返京城!
她頭腦有點混沌,曾聽說書人說過,京城臥虎藏龍,各方勢力盤蹈,但秦王的勢力才是第一,盤根錯節到連新皇與敏太后都無法動搖,這也是新皇雖然忌憚他,仍得與他維持表面和諧、派些上得了臺面的事務給秦王的關系,但私下亦派人暗中監控,就怕他有謀靈既是皇家人,就算她不知秦王名諱,也知道皇族姓朱……
“朱漢威,字仲岳!辟R仲岳突然開了口,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至于百家姓中他為何獨選“賀”字是慶賀自己重生,可這個緣由就不能跟她道來,怕她會嚇得奪車而出,不敢與他這重生之乂同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