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臥虎第一個注意到水漾臉色發白,想帶她離去,歐采彤從來學不會看人臉色,畢竟這世上有什么人、什么事比她更重要?
「等一下!我猜,你們也來買手表,買好了嗎?」歐采彤對名牌的敏銳度使她快速掃描現場四人,瞧見云水漾手上的新表,「天哪!你居然買這么寒酸的表,也敢戴出來,存心丟臥虎的臉嘛!就算你是臥虎的表妹,窮親戚就該自動閃遠一點去!」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歐采彤艷麗非凡,宛如高傲的孔雀,世上的價值觀是以她為標準的,更教人刮目相看的是,歐家的人并不覺得她的態度有何不對,沒人出聲阻止她更囂張下去。
事實上,歐家的男人早放棄了去管歐家的女人,都抱著一個念頭,反正就一天而已,忍一下就過去了。
因為今天若是不忍耐陪歐家的女人出門逛街掃貨,牛金葉發誓說她要把「全家團圓出巡日」改成一個月一次,而她,說到做到。
牛金葉天生貴夫人的派頭,只對郭臥虎露出略略和善的一笑!改惚闶枪偛玫拈L孫,是夠資格成為我女兒的愛慕者之一。」
歐采彤臉泛光彩!笅屵洌思乙彩莾A心臥虎的。」
「不必!」郭臥虎從嘴里吐出冰塊般的字眼,「歐夫人,請你聽清楚,我從來就不是歐采彤的愛慕者,事實上,我很討厭歐采彤!麻煩你管好你家的花癡女,不要倒追男人不成還說被人愛慕,惡心到極點!」
歐采彤花容失色,牛金葉氣得滿臉脹紅。
「你一定在說氣話,生氣我到日本留學沒告訴你,但那時你人在美國,我以為你至少要兩三年才回來,所以想趁這段時問將自己變得更完美……」歐采彤不相信她的付出得不到激賞。
「你有完沒完!」郭臥虎只感到荒謬可笑!肝医ㄗh你干脆搭起舞臺,自編、自導、自演,看你一人演出的『獨腳戲』有誰大聲叫好!」
歐采彤臉色一紅,忽然變得十分嬌羞!改阋灿X得我有大明星的架式,是不是?可惜豪門千金進入演藝圈是糟蹋了些,否則的話,那些女明星哪還有今日的風光?風采早被我搶光了!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對自己的自信心,強到九級臺風也吹不走。
郭臥虎眉毛嫌惡地皺起!笟W采彤,我說我非常討厭你,你是真的聽不懂,還是神經有問題?」
歐采彤笑得比百貨公司的電燈更燦亮,「不可能的,像我這樣完美無缺的大美女,男人不可能討厭我,只會自卑配不上我。臥虎,你不用自卑,只要你好好在『柏皇集團』求表現,由你爺爺手中接過總裁之位……」
「我不會是下一任總裁!」郭臥虎冷冷打斷她,冷嗤道:「皇亮和帝日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想當總裁夫人,記得相準目標,別再表錯情。」
這一次,歐采彤真正呆住了,任由郭臥虎一行人由她眼前離開。
牛金葉拍拍女兒的香肩,鐵口獨斷道:「采彤寶貝,郭臥虎配不上你,那種又臭又硬的個性,活該沒福氣坐上總裁寶座。而且,根據我的內幕消息,他嬸嬸在集團里結黨營私,手握重權,目的就是想將自己的兒子扶上『太子』寶座。郭臥虎父母雙亡,命運總會差一些!
「媽咪——」歐采彤有些不甘,總希望郭臥虎也成為裙下拜臣之一。
「別說了,先挑你喜歡的手表吧!」
牛金葉聰明的用名牌手表轉移女兒的注意力。
歐采琳則是面色慘白,好擔心歐采彤轉移目標看上郭皇亮!笅屵,你不也說過,郭總裁最看重的是長孫郭臥虎,他老人家至今不肯將位子讓給兒子坐,有一回還公開說要直接交棒給第三代!
歐采彤輕易洞悉妹妹的想法!改憔团挛曳艞壒P虎,將追求我的榮耀轉賜于郭皇亮,那你就連千分之一的機會也沒有了!顾龑δ腥嘶蛟S白目,自信得令人傻眼,對付女人卻明察秋毫,尤其不容許妹妹比她早一天獲得幸福。
歐采琳的內心震動了一下,「我只是提醒媽咪,如今局面尚未明朗!孤曇粑奈娜跞,態度謙恭又卑怯。
歐采彤對妹妹除了嗤之以鼻,便是不屑之至。干嘛老是擺出一副亟待騎士拯救的小媳婦狀,這樣會比較有男人愛嗎?
真是的,仿佛全家人都在欺壓她似的!
牛金葉卻有不同的思維,老謀深算的說:「郭臥虎的父親如果還在,老總裁早十年前就會交棒,因為次子不適任,又不可能傳位給媳婦,所以交棒給第三代是勢在必行,問題是三個孫子中的哪一個最有希望?郭臥虎說不可能是他,到底是事實,還是想減輕他嬸嬸的戒心?」在她唯物論的思想中,不可能有人自愿放棄當總裁。
歐采彤才不管這些,只抓準一點不放!笅屵洌抑荒芗藿o最好的那一位,沒福氣當總裁也就沒福氣來愛我,我跟媽咪一樣,只肯屈就『總裁夫人』之位。我已經放下身段了,誰教總統都那么老,否則我絕對有資格當皇后!
牛金葉完全贊同,她在女兒這年紀也有相同的委屈。
歐家的男人就像擺在她們母女身后的三尊雕像,什么表情都沒有,耳朵早已長繭,可以聽而不聞。他們出現在百貨公司的義務,就是成全牛金葉四處夸耀她的家庭是完全、完整、幸福,一切在她掌握之中。
只有最年輕的歐立陽,尚不夠爐火純青,不時偷翻白眼,歪嘴吐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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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水漾的臉色—直很蒼白,走出百貨公司后,郭臥虎就近找到—家位于巷道內的咖啡館,鬧中取靜的地理位置,不至于人滿為患。
位于角落的桌位,四份下午茶套餐原封不動。
水漾一直縮在郭臥虎的懷抱中,顧不得有旁人在看。
「很不舒服嗎?我們回家去好了!构P虎撫摸她冰冷的臉,低聲柔問。
她搖頭,「再一下下就好!
「你太震驚了,我知道!构P虎心疼的擁緊她不放。
這是怎么回事,天要下紅雨了嗎?從頭到尾處于狀況外的嚴浩,看著前前任的籃球隊長,他最仰慕的鐵漢學長郭臥虎老大,平時總是一臉嚴肅不動如山,把愛慕他的女生當成空氣一樣視而不見,在學校里除了練球之外,便是把握時間不斷地進修,想看他溫柔的對女生說一句話?門兒都沒有。
現在卻對他的小表妹又摟又抱、又哄又寵,這不是禁忌之戀嗎?
梁美蒂雖然知道歐定雄是水漾的親生父親,但是那種豪門世家級的有錢男人頂多只在財經雜志上看過,知道內情的人都有默契的絕不說出口,免得水蒙受到更大的傷害,因為歐定雄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當年大學四年級的夏香澄,被偶然到學校演講的歐定雄給迷上了,愛得驚天動地、義無反顧,畢業后便與歐定雄另筑香巢,自恃一身才情的夏香澄,相信只要自己懷有身孕,歐定雄就會離婚來娶她。
可是,當夏香澄真的懷孕了,自信滿滿的等他離婚,歐定雄反而退縮了,他這一生受夠了盲目自信的女人所帶給他的苦惱,一旦夏香澄不再是那個溫柔、聽話、不忮不求的依人小鳥,反而變成另一位形似牛金葉的女人,他的愛也跟著消失了。
絕對自尊自信的夏香澄不容許自己失敗得太難看,憤而向歐定雄宣稱她墮胎了,她不屑生他的孩子!實則她的大姊央求她生下來,將孩子交給她撫養。
兩個任性、不成熟的大人,生下一個無辜的女兒云水漾。
歐定雄以為她被打胎打掉了,根本不存在。
夏香澄拿著大姊給她的一筆錢,遠走高飛。水漾不是她的女兒,反而是她完全人生中的一個污點,她發誓她一輩子都不要再記起有這個污點。
一個小生命輕易地被遺忘,而創造這個小生命的兩個大人回到各自的人生軌道上,彷佛從來沒有這一段過去。
然而,云水漾卻是真實存在于天地間,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說不感傷、不憤怒是騙人的!他們到底把一條小生命當成什么!若非養父母真心愛她,奶奶百般護著她,郭家又適時伸出援手,還有阿姨一家人當她的避風港,說不定她早就自怨自艾或憤世嫉俗的變成問題少女了。
此時此刻,她在郭臥虎的懷里,腦海里有千百個念頭,心湖卻逐漸平靜下來。不管是歐定雄也好,或其它姓歐的人也好,都只是不相干的人呀!
沒有感情,沒有愛,血緣關系又能證明什么?證明他的精子很強壯,她的卵子很健康,可以輕易創造生命?
不、不!那根本不算什么。
在乍遇歐定雄的那一刻,云水漾忽然想通了,每個人被生下來,都有他(她)值得存在的意義和道理,父母不一定會愛你、認同你,但這一世上總有人需要你,也會有一個人期待你的降生,與他共成一個圓。
生命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多解釋,上蒼自然有它的安排。
想通了,心湖也跟著風平浪靜了。
郭臥虎感覺到她的臉頰不再那么冷,抬起她的下巴,見她眼底憂傷淡了,緩緩漾出一朵美美的笑花。
「沒事了?」
「沒事了。」
在他的羽翼下,自然什么事也沒有。
水漾離開他的懷抱,坐好身子,難為情地對嚴浩和梁美蒂笑笑,「不好意思,掃了你們逛街的雅興!
粱美蒂淡笑!笡]關系啦!換了是我也受不了!购簟K于可以安心的享用美味的茶點了。
一直處于狀況外的嚴浩,自作聰明的解讀,「我能夠理解,遇到歐采彤那種情敵,確實令人十分震驚。一個外表完美的女人,個性卻有著嚴重瑕疵,她若存心纏學長,學妹會很沒有安全感。」
「說得好,說得好!沽好赖俾龡l斯理的吃一口蛋糕,慢條靳理的說:「不愧是考得上研究所的資優生,一下子便看出整件事情的重點!
嚴浩呵呵笑著,很高興得到心上人贊賞,完全聽不出內含諷刺。
郭臥虎對別人一向沒太大忍耐力,懶得費心多解釋,便專心與水漾享用下午茶,期待不會聽到更蠢的對話。
嚴浩想不出約會的下一步該做什么,又舊話重提,約梁美蒂回他家,他媽媽很會煮菜,他們可以一起上網玩游戲,如今最夯的網路游戲是……
梁美蒂用兩根食指塞住耳朵,「我要去看電影!」
嚴浩面有難色,「這時間電影票很難買……」
「你去不去?」梁美蒂雙手橫胸。
「好吧!」嚴浩投降。
追女孩子,多少要忍氣吞聲。他媽媽說的。
郭臥虎等水漾也用完茶點,拿起帳單,「祝你們約會愉快!我們另有節目,先走了!範恐氖郑焦駯煾稁ぷ呷。
梁美蒂有點不滿的瞪著嚴浩,「我們第一次約會,你怎么可以讓別人付帳?」
運動員身材的嚴浩,卻縮了縮脖子!刚l敢跟臥虎老大搶東西啊?」
梁美蒂終于噗哧一聲笑出來,放他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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