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他抓住她一只柔荑,好巧不巧,指腹精確地按在她手脈上,掀唇,他仿佛欲說什么,結果只會吐出教自己亦覺羞惱的促喘。
“怎么?恨不得現下就施展你的異能,把我榨得干干凈凈嗎?你已經有這樣的本事了嗎?”花余紅毫不掙脫,由著他握,半點防備也不懂得做。
交纏的兩人好快已變得濕潤,即便無“飛霞樓”的獨門媚香助陣,相貼的裸裎軀體早似有若無地泌出淫香。
他身已非己身,混亂中聽她低啞呢喃——
“你真把我毀了,我至少快活過……玉澄佛,你不把我榨干,那我只好先下手為強,把你先榨干啦……”
她愛說渾話,嘻嘻低笑。
當她扶住他發燙的胯下徐徐坐落,男與女的喘息聲交夾陡起,他頭暈眩不止,天地以一種想像不到的方式極端回旋。
前一刻,他腦子里想些什么都已不重要,連何時放開她手脈、改而握住女子蠻腰,也全然記不得了。
他該感到羞慚。
他墜進魔道,然,這一次不是成為眾魔口中珍鱔,而是幻化成魔。
又或者啊,他體內本就藏著魔,只是自個兒如今才知……
。
這“飛霞樓”與“浪萍水榭”各有各的風情,能在樓中住下,還連住十余日,在美人窩里當根廢柴,有“專屬”的美姑娘隨時伺候,這等奇遇要是說出去教人聽聞,不知要羨煞多少狂蜂浪蝶。
但,如今在溫柔鄉里“作客”的男子玉澄佛,偏偏心境不同。
他要愿意,這十余日或許會是他此生當中最不能忘懷的美妙體驗,只要心態一改,稍稍放下矜持,也不必太在意尊嚴的問題,他會過得相當愉悅,只是……可惜了。依他吃軟不吃硬的死脾性,要他甘心俯首比登天還難,每每心中有什么柔軟東西要冒出頭,便硬是教他壓抑下來,不允那些厘不清的感覺持續坐大。
清晨時分,憑欄而立,整座“飛霞樓”籠在欲散不散的薄霧中,風是濕潤的,不曉得是否他多心,隱約嗅到了早春氣味,教他忍不住多作好幾個深呼息。
身上多處的外傷大部分已結痂愈合,只除大腿外側被咬掉一小塊的血窟窿,新肉尚未長全,但在那姑娘連日細心照料下,傷口已消腫,若不去牽動大腿肌筋,已甚少感到疼痛。
每日她為他換藥,低垂娥眉,臉容幽靜,一雙小手忙碌而伶俐,他總要憶起第一次與她邂逅,在那湖心畫舫中,她服侍他穿衣、穿鞋時的模樣。
……我姓花,花開花謝花余紅,你喚我余紅吧!
舉袖,輕按左胸,仿彿這么做可以制止那些拚命要鉆出來的、極度頑強卻也相當耐人尋味的韌絲。
……正因對象是你,我也就不覺委屈。
斯文略帶病氣的五官陡凜,他合睫,丹田之氣沖出,右臂肌理微突,在他悶哼一聲的同時,一團幽火從他右掌竄燃開來,由白至青,再由青轉紅。
微微抿唇,他將發火的右掌移至大腿外側那處傷口,幽火隨即侵入衣料。
熱而不燙的感覺持續著,他能感受到愈合時,肌肉拉扯和迅速生長時所興起的搔癢和刺麻,才眨眼間的功夫,那傷已然消失,無須親眼目睹,玉澄佛心中再確定不過。
“很好,看來閣下不僅眼力早復原,連傳說中的異能也已恢復……”
那人話音未竟,玉澄佛已車轉回身。
薄霧中,那件墨色披風似有生命,隨風凜掠、鼓揚。披風的主人生得異常高大,瞧得出有幾分胡族血統,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上“飛霞樓”,一膝高、一膝低地蹲踞在邊角的欄桿上,盡管生得一雙尺寸異于常人的大足,他姿態卻閑適輕松,穩穩盤踞。
玉澄佛雙眉略沈,目中精光銳現。
見那異能驀地大增,兩團幽火盡起,胡漢咧嘴一笑,炯目與玉澄佛相對。
“別火!鸸印凇K北十三路’的老巢穴一戰驚天,我沒病沒痛,不希罕所謂的‘青春恒駐、永世不老’,閣下可以把火收起,我不想落得跟當日那些家伙一般下場!
“未請教?”玉澄佛略頷首,戒備之心稍退,雙袖一翻,將幽火暫收。
胡漢子道:“名字就用不著提了,不足掛齒。我來只為一事,想與‘佛公子’作個交易。”
玉澄佛眉間淡蹙了蹙,不明究理,靜待對方下文。
胡漢子笑笑又道:“你在花家小妹身上種毒,我護你回江南玉家,如何?”
玉澄佛一怔,尚不及啟唇,對方忽地拋來一物,他下意識揚袖兜住,是一只黑墨墨的小瓶。
“這是用‘紫相思樹’所開的花作為引子,又合上幾種極難入手的材料所提煉出的——”
“‘紫相思花’是迷情的圣品!庇癯畏鸷龅溃逯妇o握小瓶。
胡漢子挑挑粗眉,干脆躍下欄桿,雙臂盤胸立在他面前!澳憔箷缘?”
俊頰似有若無地飛掠紅痕,玉澄佛淡淡道:“我到過‘浪萍水榭’……余紅姑娘的四小婢曾對我提過。”
胡漢子紫唇略抿,沉靜片刻,點了點頭。“是。那地方確實植了不少‘紫相思’……”似有如無的,他粗獷面龐也紅痕飛掠了。
突然之間,一股詭譎的緊窒堵在胸間,玉澄佛頓覺抑郁,滿嘴不是滋味。
“閣下也曾拜訪過‘浪萍水榭’?”嗓音沙啞得教他心頭一凜。
胡漢子低笑!澳切舷嗨肌俏宜N。你說我到過沒有?”
漂亮的長眼湛動,玉澄佛一時間無語,定定注視對方。
……你該不是吃醋了,以為我真喜愛上人家嗎?
我沒吃醋。
唉……我倒希望你吃呢。
不!他沒吃!他沒有!
“你說什么?沒吃什么?”胡漠子疑惑地挑眉。
玉澄佛猛地回過神,意會到自己的低喃,俊臉陡赧,內心一陣苦笑。
深吸口氣,他吃力地咽下喉中無形塊壘,沉靜反問:“閣下欲對余紅姑娘下手,是因為與她曾有過節?”
沒想到胡漢子嘴巴咧得更開,笑得未免教人費疑猜,忽而,他嘴角拉平、虎目爍輝,恨恨道:“非也。與我結下梁子的只有一個——‘飛霞樓’樓主花奪美!”
。
又過十日。
“飛霞樓”里氣氛有些緊繃。
緊繃的原因在于“飛霞樓”樓主花奪美和小妹花余紅連日來的爭吵。前者主張將“拘禁”在樓中多日的“佛公子”送還江南玉家,說道他情況已有起色,體內凌亂飽漲之氣已散去大半,倘若他真有異能,而異能也已漸漸回復,想必余下的內外傷也用不著花家人多操心。
在花奪美眼里,“佛公子”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受委屈的自是她那個動了情的笨小妹,然而那男人不懂得感激,只會擺張死人臉,常是三拳打不出個悶屁,仿彿一干人玷污了他多圣潔的身軀和人格,瞧得她一肚子火。男人一入床帷是什么德行,她花奪美見過的還算少嗎?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娘我就不信,他在‘飛霞樓’這段時候,沒嘗過快活似神仙的滋味!”
“大姊……我耳力好得很,用不著吼啊!被ㄓ嗉t午后經過樓主香閨,直接便教姊姊的一只黑紗袖擋將下來,拖進香閨里又一陣叨念,無非是要她快刀斬亂麻,盡早處理“佛公子”這顆燙手山芋。
花奪美一手支腰,一指已戳向妹子的額際,聲量依舊。“我惱啦,不吼受不!你啊你,要什么男人沒有?隨手一招,春江里任逍遙,你要是把那個姓‘佛’的看作入幕之賓,吃干抹凈了事,一腳踢開換下一個,我還給你鼓掌叫好,可你偏偏就這么不省心,著了魔似的非他不可,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姊,他其實姓‘玉’,不姓‘佛’!被ㄓ嗉t無辜地眨眨眼。
“你你你……我都快被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你還來忤逆我!”花奪美受不住打擊般,倒退兩、三步,一屁股跌坐在胖胖的坐團上。
花余紅起身為姊姊倒了杯茶,挨近,邊拍撫著花奪美高低起伏的胸口,邊吐氣如蘭地低聲道:“大姊,別惱啊!咱們花家的女兒其實都一樣的,我就喜愛他一個,瞧對眼,入了心,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大姊應該最能體會,看來看去,游戲人間,結果還是只愛那么一個,不是嗎?”
“你、你、你……”花奪美呼息一窒,俏臉陡赭,也不知是被氣紅臉兒,抑或為了其他?
花余紅微微笑,把茶杯放進姊姊手中。
連作好幾個呼息吐納,把茶飲盡后,花奪美才將心緒穩定下來,絲毫不提方才之事,直接轉了另一個話題。
“江南玉家重金懸賞,說道誰要能有‘佛公子’的確切下落,便得賞金一千兩,能尋到他之人,再加五千兩黃金。把他窩藏在這兒,也不是長久之計,大姊不是怕麻煩,我只擔心你!
“大姊……”花余紅心口泛熱,笑意深濃了些!拔抑雷约涸诟墒裁矗瑳]事的!
“你深陷當中,姊姊我是旁觀者清!被▕Z美輕哼了聲,為自己再斟杯茶飲盡,已恢復她那玩世不恭的神氣。“那個無情無義、道貌岸然的家伙,你待他好,他棄之如敝屣,干脆趁現下養肥了、養壯了,咱們一刀宰了他,吸他血、啃他肉,讓咱們‘飛霞樓’眾姊妹也來長生不老、無病無痛。”
“大姊!”花余紅笑嚷,麗眸瞪得圓亮!澳忝髦滥莻江湖傳言是假的,他才不是什么神佛加持、早非凡身呢!就是……就是天生有點異能而已。
“真是假的嗎?我瞧你近來變得越來越美,肌膚吹彈可破,都把我和十二金釵們硬生生比下去啦!看來傳言還是有幾分真,奪了‘佛公子’童子身,即便不能青春恒駐、永世不老,那也滋潤得很!
……滋潤得很?!
花余紅瞪著姊姊,本想忍笑,無奈雙頰已然紅透,無數旖旎的畫面紛紛躍上腦海,更加不能忍俊。
被滋潤到了嗎?
她笑音如鈴,佯裝要捶打大姊,兩姊妹笑鬧成團,內心某個角落卻逸出暗嘆——
那男子若是甘心情愿,而非受迫,一切就更旖旎、更覺“滋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