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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管訓 第2章(2)
作者:瑪奇朵
  “可以,比什么?”朱蘋兒看著他左右臉各有一巴掌的紅痕,偏偏還說著這樣的大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幸好此時天已經有些黑了,沒有人能夠瞧清她忍著笑的別扭表情。

  比琴棋書畫,他就算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若要比釀酒還是女子閨閣的東西,那他肯定沒有半分贏面,想來想去,兩個人可能都拿出手來比的,也只有一樣了。

  “就比喝酒!誰先倒下就輸了!备叱叫裼X得自己想了一個非常好的好主意。

  “喝酒?”朱蘋兒皺了皺眉,語氣有些遲疑,“你確定要比喝酒?”

  他將她遲疑的口氣當成了沒底氣,反而覺得更有自信。“是!就比喝酒!到時候你要回答我剛剛那句話,不!算了,改成輸了要聽贏的人的話!

  她的眼底滑過一抹光亮,稍加思量后,點了點頭。

  高辰旭像是怕她不認帳,伸出手說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敝焯O兒回握住他的手,平淡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他看著她的微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只覺得是自己頭昏看錯了,她怎么可能還會沖著他笑?

  “輸的人真的要全聽贏的人的話,可不能反悔!”高辰旭又強調一次。

  朱蘋兒點點頭,然后猶疑的看著他!耙悄爿斄耍摬粫Y嚢?”

  “我要是耍賴,我就不是男人!”他信誓旦旦的馬上回道,并且覺得自己這個保證一點用處也沒有。

  畢竟說到喝酒,他這個紈褲也是喝出道行了,難不成還能輸給她一個女子不成?就算她很會釀酒,也不代表她很能喝……對吧?

  高辰旭不知道心里忽然升起的那一點不安是怎么回事,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餓了幾天,腦子不怎么清楚了。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那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也馬上就體會到上天如何借著朱蘋兒的手,替現實打了他更用力的一巴掌。

  照常理來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喝酒,先倒的總該不會是男人。

  高辰旭有些恍神的想著,腦子里卻不由自主的想起半個月前,他和朱蘋兒斗酒的場景——

  一壇梨花白,一壇竹葉青,一壇清酒,一壇黃酒,兩人面前都各擺了四小壇,開了封,一杯一杯的飲,他喝到第三壇的時候,腦子已經有點發暈了,但是看著身子在晃的朱蘋兒,卻還是咧著嘴笑道:“哈!別強撐了……嗝……醉了就認輸吧……身子都在晃了……”他想起兩人的賭注,不禁笑得更歡,還想著他定要想想該怎么使喚她才好。

  然而當他正要開第四壇的黃酒時,她比一般女子略低的嗓音卻慢慢的說——

  “不是我在晃,是你在晃!

  接下來……他好像還沒弄清楚她話中之意,人就已經醉倒了,最后一個念頭則是,朱家酒坊的酒怎么比他喝過的酒都還要烈?

  劈里啪啦的柴火燃燒聲,炸醒了恍神的高辰旭,他起身想看看鍋子里頭的水好了沒,卻發現自己全身酸痛,光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覺得骨頭酸軟得不行。

  一邊調整姿勢,一邊不由得低罵朱蘋兒果然是趁這個機會惡整他,要不怎么會連著幾天要他四處去挑水,說是釀酒用的,這屋子里就有一口井水了,偏偏不是讓他去河里挑,要不然就是去山上挑山泉,幾天下來,他全身的酸痛根本沒有消退的時候。

  高辰旭挪了半天找不到好使力的姿勢,逼不得已,他只能一手撐著灶臺邊上不燙的地方,一手拄著燒火棍,一邊低聲呻吟,慢慢的站直了身子。

  幸好朱蘋兒不在這里,要不然被她看見了他這活像老頭一樣起身的丑態,那他唯一一點的自尊就沒了。

  不過越是怕什么,就越來什么,他才剛這么想著,背后忽然就傳來朱蘋兒的聲音——

  “這是怎么了?怎么用這么一個古怪的姿勢?”

  “我沒事,啊——”一聽到她的聲音,高辰旭猛然一驚,急得瞬間站直了身體,然后一陣酸麻刺痛直接從腰間竄到頭頂,讓他忍不住哀號出聲,馬上又彎下身來。

  看到平日瀟灑俊朗的男人,陡然變成像一只被炸過的熱蝦一樣彎曲彈跳,朱蘋兒先是頓了頓,然后慢慢的輕笑出聲,最后再也忍不住朗聲大笑。

  “笑吧!笑吧!”他咬牙切齒的站了起來,腳還有點不受控制的輕輕抖著。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停歇,可一雙黑眸里依舊滿是笑意!靶辛!還逞什么強,都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了,還強撐著面子做什么?”

  高辰旭瞪著她,咬著牙道:“人可死,面子不能丟!”

  朱蘋兒終于斂起了笑意,面色回復往常的沉定,走到他面前,發現他連站都站得搖搖晃晃的,又再一次嗤笑出聲,果不其然,收到了他滿是憤恨的眼神。

  “愛逞強,昨兒個我就說了,挑完水之后,讓二子還是黑子給你揉揉,散散筋骨,你就非要逞強,瞧瞧,今兒個連站都吃力。也幸虧今兒個沒有什么粗重的活計,要不然就憑你這副樣子,還能夠做什么活?”

  他不喜歡她那種好像早知道他會做不好的語氣,梗著一股子氣,生硬的回道:“哪里做不了什么活了?那兩個傻小子行,我怎么就不行了?別說什么重活,就是今天讓我再去山上挑水,我一樣走個十趟八趟也不是問題,嘶——”

  該死的!他這身子也算是打架打出來的勇猛,卻偏偏栽在這些挑水砍柴的粗重活計上。

  “還說什么大話!敝焯O兒收回剛剛打在他肩膀上的手,看著他齜牙咧嘴的模樣就忍不住想搖頭!澳憔拖瓤次易霭桑裉炀蛷淖罨镜拿拙崎_始!闭f到釀酒,她就不由自主的板正了臉色。

  聽到她要釀酒就不高興的高辰旭,臉上也很老實的擺出了不想待在這里的神色!拔、我去外頭忙吧,你自個兒……”

  “你是否忘了賭輸的人是你了?”她沒有回頭,而是開始準備著要釀酒的東西,輕描淡寫的反問!翱墒悄阕约赫f的,耍賴就不是男人。”她拎著一個桶子側過頭去看著他。“你現在就要證明你不是一個男人?”

  她的視線其實只是有點剛好的往下飄了一點點,但是敏感的高辰旭卻忍不住跳腳,咬牙切齒的反駁,“我是男人!還有,你這些年光釀酒把女德也給混在酒里給釀沒了嗎?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這么盯著男人看?!”重點是還看在那么敏感的地方?

  “我看了哪里了?”朱蘋兒沒意識到自己剛剛下移的視線觸動了某個男人敏感的心,掀開一邊工作臺上的布,把東西一個個放上去,不怎么在意的回著。

  “你……算了!”他咬了咬牙,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乖乖的挪動酸痛的身體站到一旁,準備看她怎么釀酒。

  誰讓她提出的要求就是要他跟著她學如何釀酒。

  他雖然是大酒商的兒子,但是大哥太能干,把家里的事業打點得滴水不漏,他身為么兒,自然樂得只負責享受家中富貴就行,所以別說是釀酒,就是家里的酒到底有哪些差別,他也分辨不出來。

  朱蘋兒知道他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剛剛那話不過就是激他一激,要不怕他不能沉下心來學。

  她其實一開始也沒真想讓他付出什么代價,但是想起了這事情的起因,覺得他以后若是想接回高家產業,起碼對于酒就不能一問三不知,至少也得知道一些基礎才成,要不然再鬧出把稠酒當普通濁酒賣的笑話,那可就好看了。

  她先是從兩個甕里挖出酒曲放置一個盆里,同時解說道:“酒曲有兩種,一般的酒曲還有一種是甜的,這里的人不怎么愛喝太甜的酒,所以甜酒曲放得少一些,按照比例拌了,就是朱家招牌的米酒曲,記得,這中途用的盆子、勺子,都要用熱水燙過,然后仔細的擦干了,絕對不能沾上生水或者是油漬,要不整壇子的米酒就都毀了!

  接著,她又拿起邊上已經放涼的糯米,在蒸籠上給攤勻,接著撒上剛剛拌好的酒曲,拿起干爽的勺子,仔細的小幅度翻動著,務必要讓剛剛的酒曲均勻的拌進糯米里頭。

  她仔細的動作著,似乎忘記了要教導著他這一回事,微微抿著唇,表情極為認真,就連汗水微微的浸濕了衣裳也不管,眼里似乎就只有那大蒸籠里晶瑩剔透的糯米。

  高辰旭看著這樣的她,不禁有些出神。

  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看著她釀酒,只是那時候的他,只覺得釀酒是多么無趣的事情,無法體會她為什么熱衷于那一成不變、滿是汗水的工作,而不是跟著他一起玩耍。

  可是現在看著她緊捉的唇,認真的側臉,竟奇異的讓他有種平靜的感覺,而那枯燥乏味的動作,因為她那雙白玉般的纖手,似乎也變得生動起來,讓他的目光再也無法移開,之后隨著酒曲拌著糯米的香味逐漸彌漫開來,他的心似乎也隨之沉淀下來。

  等拌勻了一蒸籠的糯米,朱蘋兒才站直了身子,顧不得擦汗,馬上從地上搬了一個小壇子,把拌好酒曲的糯米,一層又一層的輕輕壓上去,直到成了一個平面的圓錐狀,這才仔細放到一邊,又拿起下一個小壇子繼續做一樣的動作。

  這樣一蒸籠的糯米也大約就做個十壇,朱蘋兒的動作又輕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弄得差不多了,緊接著弄了一點煮熟的溫水,每一壇子都灑了一點點在里頭,接著就是密密的封實,放在還有殘溫的灶旁,等著發酵。

  等一切都做完了,她才想到自己剛剛只說了一半的教學,連忙回頭看向高辰旭,急促的說道:“我剛剛說到釀造的時候絕對不能沾了生水還有油漬吧!接著拌酒曲你也看見了,然后就是入甕,一層一層的往上迭,不能太松了,也不能壓得太實,最后灑的水是煮開的水,只灑一些讓它促進發酵就行,最后……”

  高辰旭突然抬手,阻止她說下去,手輕撫向她的臉頰,讓她微微一愣,眨著眼,不解的看著他。

  “你的臉上黏上糯米了!彼栈厥,將手指放到唇前輕舔,那白透的糯米就隨著他的舌卷進口中。

  他的動作又快夂自然,像是他們兩人間早已做過許多次,讓朱蘋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就看著他吞下糯米后,還揚起一抹輕笑。“不錯,很甜!”

  朱蘋兒覺得血液像是在一秒之內就沖到腦子里,心臟失速的快跳了幾拍,臉頰有些發熱,就連腦子也有些暈乎乎的,他方才的那個笑容,更是一次又一次在她腦海里重復播放,那句好甜也不斷的在耳邊響著,像是有人拿著羽毛撓著她的心,讓她覺得酥酥麻麻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么不繼續說了?最后該怎么做?”高辰旭還以為自己剛剛唐突的動作讓她生氣了,強裝鎮定的問道。

  她不喜他那樣對她,所以生氣了?還是他太過唐突,讓她覺得他就是個花心的浪蕩子?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幾乎要擠爆了高辰旭的腦袋,也虧他還能夠鎮定的反問回去,好像兩個人剛剛那一點曖昧都沒存在過一樣。

  其實他的心里也緊張得很,手攢著拳頭,縮在衣袖里緊張的冒汗,就怕她連話也不說的轉頭就走,再也不理會他。

  明明他也算是花中老手了,卻不知道為什么在她面前就是容易緊張,讓自己偶爾看起來就像個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

  她見他一臉自然,剛剛那動作不像是有意的,并非特意挑逗,忍著發紅的臉色,又繼續說道:“最后是發酵的溫度,最好是溫暖適中,大概就比人體的溫度還要偏涼一些就行!彼莶莸陌言捊o說完,然后馬上背過身去!昂昧耍袢站拖冗@樣吧,你先去休息,明日再繼續,我還要準備釀其它的酒!

  這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了,高辰旭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過了一會兒,他賭氣的喊道:“我走了!”但雙腳卻一步也沒動!拔艺娴淖吡!”

  朱蘋兒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沒回頭,就聽著他喊,連回也不回一句。

  她現在有些奇怪,明明就是那一張臉,她卻覺得感覺不大一樣,心評怦的跳,臉頰的熱度一直沒消下去,似乎他剛剛碰過臉頰的手指溫度,還殘留在臉上無法褪去。

  她一直等到背后沒了聲音,才回頭看去,怎料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就跟她只差一步的距離,嚇得她差點放聲尖叫,深吸一口氣,她強裝鎮定的問:“你……你怎么還在這里?”

  高辰旭看著她被嚇著的模樣,心里忍不住偷笑,臉上的表情卻還是裝得正經。

  “我想了想,你說只要我好好的學會幾個釀酒方子,就算完成賭約,那你這幾天,才教了我這么一個米酒方子,我覺得太慢了,既然你要繼續釀別的酒,那我就在這兒看著,早點學會我也早點可以達成賭約,你說對吧?”

  朱蘋兒第一次有了啞巴吃黃連的感覺!皩κ菍,但……”但是她現在不想和他繼續待在同一個空間里。

  “但是什么。靠禳c!小爺我的時間寶貝著呢!”高辰旭說完,拉了把椅子來坐下,雖然坐下的瞬間還是讓他忍不住想哀號,但是他緊咬著牙忍住了。

  在女人面前哀號什么的,實在太丟臉了,可一而不可二,為了面子,他死也要忍了!

  朱蘋兒不知道他為了耍帥,費了多大的勁兒,只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他擺明“小爺就是不走”的無賴模樣,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見他真的趕不走,她只好咬著牙轉過身去釀造下一批酒坊常用的酒。

  她一邊做著,一邊又像剛剛一樣解說著,只是不知不覺她又全心投入,屋子里除了偶爾器物碰撞的聲音外,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響,她也沒有注意到高辰旭的視線從她的動作轉移到她的臉上,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在看著她的時候,眼里滿是專注和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

  屋子里帶著微熱的水氣,安靜沉默得像是和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這一刻,高辰旭突然覺得,釀酒似乎是件不錯的事。

  就在這間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像是這個世界,除了他們,再也沒人能打擾,而屋子里淡淡的甜酒香,也勾得人似乎有些微醺,忘記了今夕是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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