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策馬奔了一會兒,便聽到后頭有馬蹄聲,回頭一瞧,有三名錦衣衛正策馬緊追在后。
她緊抿唇瓣,回過頭,更加奮力踢著馬肚,加快速度。
突然,后頭哨聲傳來,她座下的馬兒聽得主人的哨聲,猛然煞住,這突然的變故,令她猝不及防,身子朝前飛去,眼看就要重重跌落在地,猛然腰間一緊,一個力量拉住她的墜落之勢,身子碰地時,只是輕輕一躺,并未讓她重創。
苗洛青低頭一看,她腰間被一道長鞭給卷束,抬頭一瞧,鞭子的另一頭牢牢握在為首的錦衣衛手上。
她這時才看清,這人是冉疆的心腹黃錦。
她坐在地上,看著黃錦下馬,朝她大步走來,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起來!顾。
苗洛青眼神一黯,以她目前的狀況,根本打不過三名錦衣衛,掙扎亦是枉然。
她垂頭喪氣地起身,沒有任何抵抗,被他們押回去。從頭到尾,她都低著頭,臉上是一片絕望之色。
到了這時,無謂的抵抗只會換來更殘忍的對待,所以她只能順著他們。
黃錦將她帶到一輛馬車上,三人在馬車四周看守,沉默地等待著。
苗洛青多么希望這一刻的時間能夠停止,她害怕見到冉疆,害怕他勾著殘酷狠戾的冷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這幾日的輕松快活,好似只是一場短暫的夢,夢醒了,她還是落到他手中,命運依舊又走回原來的路,她仍然逃不過宿命。
大約是精神緊繃到一個程度后,她已經麻木了,就這么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簾一掀,一道如電的目光鎖住她,她麻痹的心還是因此而顫了下。
她抬頭,瞧見冉疆冰冷的眼神,接著他緩緩上前,隨著他渾身威壓襲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易他們都被殲滅了嗎?像易那樣手段高明的人,也一樣敗在冉疆手上?冉疆這人簡直就是個魔鬼。
當他的手向她伸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前,她連反抗的意愿都沒有,只恨不得他給自己一個痛快,不要折磨太久。
然而,她料錯了。
她只感到臉上一輕,冉疆將她臉上的易容給撕下。
因為時間緊迫,當時易只求能暫時蒙混過關,所以臉上臨時的易容貼得并不牢,并不需要用繁復的藥水卸去。
從冉疆沉怒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的面目已經顯露出來,所有計謀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冉疆伸手禁錮住她的腰,如同大鷹攫住了鳥。她不敢妄動,也不敢掙扎,怕他殘忍無情地折斷自己的翅膀。
馬車駛動,車廂內一片沉默,她能感受到他渾身的血腥戾氣,她知道,他最恨背叛,這一回,他要如何弄死她呢?
她渾身冰冷,額角突突地跳著,胸口一片滯悶,呼吸困難。
終于,她壓不住血氣逆涌,一股腥甜沖上喉頭,吐出了血。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黑暗。
她很想就這么昏死過去。
只可惜,冉疆不允,他不知給她聞了什么,讓她從昏沉中被弄醒了。
錦衣衛擅長嚴刑拷問,更擅長如何把昏死過去的人再弄醒,苗洛青就是這么被弄醒的。
一睜眼,她就對上令人畏懼的冷眸。
冉疆正盯著她,也不知他盯了多久,她只是僵著不動,發現自己已不在馬車上,而是在一間屋子內的床上。
她知道,他這是要對她嚴刑逼供了,雖然她絕望如心死,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怕了。
他的手一動,她便立刻想往后退。
「別動!顾麛Q眉警告。
明知掙扎無用,但她忍不住,因為他吃人的眼神,彷佛要生吞了她。
「你想干么?」她嚇得簌簌發抖。
他忽而笑了,伸過來的手似刀鋒冰冷,貼著她的肌膚,冷得她打顫。
「乖乖聽話,把衣裳脫了……」他的聲音好似惡魔在耳邊低語,令她害怕。
她搖頭,緊抿的唇瓣已無血色。
似是不容她拒絕,他一手禁錮住她掙扎的雙腕,另一手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她一看,便知這把小刀足夠銳利,稍稍一劃,便能對她剖肚開腸。
「不,求你……」她無助地低泣,驚恐的淚光濕了眼。
刀身已然貼在她的胸口上,利落地劃開一道口子,不過兩三下,她的衣襟被剝開,露出肚兜,而他的動作沒停,將她的肚兜除去,讓她赤裸的上身再無遮掩,盡呈眼前。
冉疆盯著她胸前的柔軟,眼神一黯,打量了下,接著又將她的身子轉過來,讓她背朝上,再用刀子將上衣切開、剝去,瞧見背上的繃帶已浸了血,幽暗的眼瞬間染上戾氣。
「該死。」淡漠的兩個字,彷佛是死亡的宣判,令她連最后一點掙扎都放棄了。苗洛青心想,死就死吧!死了之后,說不定又會重生,重生后又是一條好漢……
「是我的疏忽,若非我大意,必不會讓你被人擄了去,遭這種罪!
咦?
聽到這句話后,她原本緊閉的眼倏地睜開。
「你背上的劍傷又裂開了,必須重新上藥,可能有點疼,忍著點。」
這聲音恁地溫柔,掌心撫背的動作極輕。
她沒有被剖肚開腸,那把小刀只是切開她的衣,好方便除去。他這么做,是要察看她的傷,重新上藥。
苗洛青現在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原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有預期中的酷刑,只有背上那輕柔撫摸的動作,在一點一點地為她處理傷口。
由于她趴著,所以沒瞧見冉疆臉上的心疼,當他把她背上的繃帶仔細除去時,已經干涸的血漬將繃帶黏在傷口上,剝開時也帶起一些血肉,這景象活似有人在割他的肉、吸他的血,令他緊蹙的眉皺得嚇人。
他冉疆的女人,竟在他的護佑下被人劫走,一路顛簸,傷口又撕裂,再度惡化,那白嫩的肌膚就這么被人如此踐踏,他恨得想血刃對方。
他小心地為她清洗傷口,動作極輕,生怕弄疼了她。
此時苗洛青的驚訝早已蓋過疼痛,本以為山窮水盡疑無路,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冉疆以為她是被人劫走的,沒發現她是自己逃跑的。
是了!她逃走后,又被易劫持,一路上都是任人擺布,冉疆一路循線追查,便會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是落入賊人手中。
他不是來抓她,而是來救她的!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跳好似又復活了,腦子也靈活了,整個人又生起了希望。
她的命尚未走到盡頭,他不會殺她,她活下來了!
冉疆將她背上的傷口處理完后,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喊一聲疼,不禁感到欣慰。早知這丫頭有一股犟勁,明明如此柔弱,卻硬是不喊一聲疼,讓他既欣慰又心疼。他彎下身,氣息來到她頸窩處,嗓音多了些磁性。
「別擔心,回京后,我會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來醫治你,絕不讓這漂亮的背上留下一絲疤痕。」說時,輕輕在她肩上印下一吻。
他這番溫柔的安慰,她卻沒一點反應。冉疆一愣,仔細一瞧,恍然大悟,繼而失笑。
這丫頭居然睡著了,難怪沒一點動靜,瞧她眼睫上還沾著幾顆淚珠,怪可憐的。
冉疆心頭一軟,慢慢將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的臂彎里,同時他的唇,也輕輕印在她的臉上。
「睡吧,有我在,必不叫任何人再動你分毫。」
他說得深情,可惜這番感人的對白,苗洛青是一個字也沒聽到。
她累極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被逼到一個緊繃的極限,一旦放松下來,再也支撐不住,索性睡他個不省人事。
接下來,任何天塌的事,都等她睡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