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逐漸駛出冉府,沉默的車廂內,只聞兩人的呼吸聲,一人壓抑,一人喘息。冉疆背靠車壁,慵懶地坐著,苗洛青則跪坐在他腳邊,低著頭,感覺到上頭目光灼灼,自己則是頭皮發麻。
自上車后,她便維持這個跪坐的姿勢,不去奉承討好,也不出聲,像個啞巴似的不動。
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冉疆終于開口。
「過來!购唵蝺蓚字,卻已聽出其中語氣,比適才多了幾分喑啞。
他藥性發作了!
苗洛青依然低著頭,沒動一步,腦子亂糟糟的,還來不及理出個頭緒,男人卻等不及了,大掌握住她的手臂,往懷中一拉,把她整個人抱到大腿上。
苗洛青身子一僵,緊接胸口一熱,是他的大掌罩在左邊的渾圓上,靠近她的心臟,揉捏她的飽滿。
冉疆一手圈住她細致的蠻腰,另一手揉著她的胸脯,而他灼熱不穩的氣息,已吮住她敏感的耳垂。
他果真是要拿她來泄火,好去除媚藥發作的藥性。
苗洛青壓抑的怒火,終于被他如掠奪的撫摸給點燃了。
他的后院那么多小妾,隨便抓一個都行,要不然還有其他丫鬟,為何偏偏找上她?苗洛青努力忍耐再忍耐,最后還是沒忍住,伸手壓住在胸前作亂的大掌。
「拿開!顾睢
她不從,死活不給。
冉疆緩緩移開一點距離盯著她,明明是飽含情欲的眼,此時卻瞇出了冷意。
「你不愿?」
她當然不愿,小手壓著他的大手,不肯妥協。雖然嘴上沒說不,動作卻是明白的拒絕。
她竟然拒絕他?她怎么敢拒絕他?
冉疆臉色更為陰沉。「怎么?你先前向我獻媚,難道是假的?」
「大人那時候拒絕我,難道也是假的?」
不但拒絕,還敢頂嘴,真是活膩了。冉疆在蘊怒的同時,也咨異她的大膽。
他知道七公主命人在酒水里下了媚藥,他故意飲下,也故意備馬出府,順道還要帶上個女人。
在挑人時,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青兒。
這丫頭不是想攀上他嗎?他干脆成全她,好讓七公主知道,他冉疆不是個能任女人耍心機的男人,即便她貴為公主也一樣。他就用她給的媚藥,把欲火發泄在一個丫鬟身上。他寧要個丫鬟,也對公主沒興趣。
豈料,這個丫鬟竟敢不怕死的拒絕他?
苗洛青是沒辦法了,因為她忍不了,上一世,他便是在馬車里要了她。
那是一個殘忍又可怕的記憶,她趁著冉疆中了七公主的媚藥,成功誘惑他,與他在車廂里情欲交纏,使出渾身解數挑逗他。
他越是精蟲沖腦,對她越是有利。她任他蹂躪、泄欲,一手卻悄悄摸向發里的銀針,眼看他喘息沖刺,完全沉溺在她酥媚入骨的肉體中,手上的銀針離他的天靈蓋只差一寸,她的手腕卻被他硬生生地折斷了。
她驚恐地瞪大眼,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那冷酷無情的利眸里,哪還有情欲?有的只是殘酷的寒芒,以及沉寂的戾氣。而當時,他那碩大的欲望還深埋在她的花徑里,激烈地沖撞著。
他折斷她兩只手,盯著她恐濯的眼,嘴角勾著殘佞的笑。他在笑她的自不量力,原來他早已看透她的伎倆,而她還以為自己成功誘惑他,其實是他挖了陷阱等她自投羅網。
這男人一邊對她發泄欲火,還能一邊用甜言蜜語似的聲調,在她耳畔呢喃。
「人夠媚,身子夠辣,的確讓我滿意,可惜是個刺客!
前世殘忍的話言猶在耳,狠狠掐疼她的心臟。
當時,她被扳斷的雙臂無力下垂,身子被他大力沖撞,她滿眼是屈辱和恨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冷酷無情地玩弄她的身子。然后,她死在他震碎心脈的掌力下,死時她全身赤裸,絲毫尊嚴都沒有。
每次重生,這些噬心的痛苦記憶也像惡夢般糾纏她,扎著她的心口,一想起來,讓她連呼吸都在痛。
前幾世,她為了剌殺他,連身體都可以當成武器,只求完成使命。但是這一世,她只想活下去。她不愿再給他,前世今生,拒絕重蹈覆轍。
這是她第一次挑戰他的威嚴,完全任性而為,她的身子排斥他,讓她無法去思考,拒絕他之后的下場會是什么?
冉疆瞇起目光打量她,眸中精芒明暗不定,車廂內緊繃的氣氛如一根拉到極致的硬弦,隨時會斷裂。
兩人僵持著,她在等他發怒,但是除了沉默如死水般的盯視,他一言不發,一如暗夜里蟄伏不出的猛獸,冷靜懾人。
突然,她腦子里似有什么一閃而過,如微光乍現,卻又難以捉摸。
她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刺客,也有女人敏銳的直覺,好似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她努力捕捉那瞬間即逝的靈感。
猛然的,她想到了!
她知道哪里不對了——他太沉穩!
中了媚藥的他本該臉色潮紅、喘息壓抑,現在他明明還將她拘在懷抱里,但是抵在她臀下的那處灼硬,卻已然悄無聲息地軟下。
一個想法如電光掠過她的腦海,她猛然悟出什么。
他是裝的!
他根本沒有中媚藥,又或者他中了媚藥,但是已經服下解藥,倘若他能運功為她驅毒,那么區區媚藥又奈何得了他?
他這么聰明狡猾的人,怎么可能會中了七公主的媚藥?除非他是自愿的,而他這么做,只有一個可能,便是這一切是他設下的陷阱。
難怪啊難怪,難怪自己前世會死在他身下,難怪自己會中了他的圏套,什么中媚藥、什么出府躲七公主,全都是裝的!
他早就設好陷阱,等著獵物入甕。
苗洛青打從心底升起寒意,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還是懷疑她了嗎?所以即使在被調離后,他還是把她叫過來,這便是他挑選她伴車駕的真正目的。
遲來的領悟讓她血液急速上流,心臟再度凝縮,好似被人重重掐住她的死穴,而她只能任由身子發僵,四肢麻木。
在他深沉而寂靜的目光下,她的血液快速冷卻。難道這一世又要慘死在他手上嗎?即便她努力回避,不與他作對,放棄剌殺,下場還是無法改變嗎?
絕望,是她此刻唯一的情緒。
她沉陷在黑暗中,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什么,就這么僵著,直到一個聲音傳來。
「大人,到了!
這聲音……苗洛青原本死絕的心,彷佛注入一滴活水。
她認出易的聲音,原本好似停止的心臟又有了跳動,麻木的神經又有了知覺。
我自有安排,聽我命令行事。
腦子里瞬間浮現易說過的話,她再度有了絕處逢生的希望。
「下去!」冉疆沉聲喝令。
她抬眼,瞧見他眸色如火,她趕忙離開他的大腿,跪到車板上,低著頭,再度伏低做小。
冉疆冷哼一聲,打開車門,下了馬車。
稍后,已恢復鎮定的她,也跟著下了馬車,同時,她快速抬眼,不著痕跡地掃了一旁的男人。
一名侍衛打扮的男子,正在車旁等候她下車,而她看向他時,他的目光也與她視線交會。只一眼,苗洛青便知道他就是易,而他眼中傳達了一個訊息——他即將刺殺冉疆!
苗洛青垂下目光,表面平靜無波,心頭卻已陷入滔天巨浪中。
易用眼神告訴她,當他下手時,她必須見機行事,與他合作。
她該怎么辦?她不敢殺冉疆,但是不殺,易不會饒了她。
她看似冷靜,其實每一步都走得虛浮,整個人好似魂魄游離。她抬眼看著走在前頭的冉疆,即便他背對著自己,她都懷疑這男人背后長了第三只眼睛,監控著一切,教人不敢輕舉妄動。
冉疆來到悅來客棧,進了屋,往大堂中間一坐,整間客棧因為他的氣勢而瞬間噤聲,壓得眾人不敢抬頭。
「錦衣衛查案,在場一個個都不能走!」一名手下當堂宣布。
客棧上下,不管是掌柜、伙計,還是用飯的、打尖的,全都叫出來排排站,錦衣衛嚴格審問,從他們的祖宗八代開始調查。
錦衣衛官威太大,沒人敢反抗,全都戰戰兢兢地待著。
苗洛青站在冉疆身旁,偷偷瞄他,俊容上似有媚藥殘留的潮紅,那半睜半閉的雙眸似有隱忍,濃眉輕輕蹙起。
悅來客棧位在熱鬧大街上,人來人往,他來查案,便把這事弄得附近百姓都知道,
而他這么做的目的,便是為了讓人知曉,七公主雖在他府里,但他人卻在外頭忙著查案,雖然這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眉宇間帶著煩躁,面有倦容,意興闌珊,身邊帶的侍衛又不多,這時候動手殺他,怎么看都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不,她不信,這是陷阱,引剌客入甕的陷阱。
當剌客易使出必殺一撃時,苗洛青也動了,但她沒有幫他,而是以身為盾,護在冉疆身前,為他擋下這迅如流星的一劍。
劍身入肉的那一刻,真的很不好受,但是和酷刑凌遲相比,這一劍真的沒什么,即使它幾乎刺穿她的身體。
她瞧見冉疆沉穩如山的面孔露出了驚詫,那雙向來深沉莫測的冷眸一,因為她的拼死相救,終于掀起波瀾,有意外,有茫然,還有不可思議。
苗洛青突然生出無比的快意,還有說不出的欣慰。
哼哼,猜不到吧!想不透吧!任你料事如神,詭詐如千年狐,老娘就是要讓你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