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薔并不是天生就男孩子氣的。甚至她本來不叫郝薔,叫做郝靚妍。因為她八歲那年父母在車禍中過世了,她被爺爺郝賀翔帶回去養(yǎng)大,也被改了名字。
郝賀翔是退休的警官,傳統(tǒng)重男輕女的觀念很深,兒子只生了這個女兒,是他唯一的孫女。
兒子死了之后,郝賀翔特地把孫女接回來,負責照顧郝薔。因為他很遺憾沒有孫子,所以就把郝薔當成男孩子來教養(yǎng)。
郝薔可以感覺到郝賀翔想要一個孫子的渴望,出于感激,她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是一個小男孩的樣子,時間一久,她的言行舉止也就越來越男性化。她甚至比很多男孩子來得帥氣,弄到后來沒有男孩子敢追她。
其實這樣也沒什么,只是當看著暗戀的人交了女朋友,心里就會涌起感慨。唉,她也想象個女人一樣啊,她也希望自己流露出來的是女人味而不是殺氣啊。
「ㄟ,薔哥。」有人拍了拍郝薔的肩膀。
郝薔轉(zhuǎn)頭,是何勁霆的同學。說來也是她的學長,但是他們也都叫她「薔哥」。
「不要再叫我薔哥了啦!购滤N有感而發(fā)地說。
「怎么了,妳現(xiàn)在不當大哥了?」對方一臉詫異。
在一旁聽話的朱仲旭嘴角微微一揚,他可以感受到郝薔挺受到「江湖」上的「敬重」。
「對啦!购滤N沒好氣地說。「我要去當警察了啦。」
「怎么了?」對方問。
「我爺爺對我在出版社工作不大滿意,一直希望我今年能再去考警察大學的研究所!购滤N是歷史系畢業(yè)的,畢業(yè)之后就在出版社工作。這個工作環(huán)境除了女人太多,沒有開桃花的機會之外,她其實還算喜歡,可是她爺爺希望她能當個警官。今天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和爺爺吵架的。
如果當了警察,那她一定越來越不像個女人了。這個理由是很微妙而細膩的心情,她不知道怎么跟郝賀翔說,而且郝賀翔也不懂啊。
「其實妳當警察也很適合啊!箤Ψ健赴啄俊沟卣f。
郝薔翻眼看他。感受到郝薔的不悅,對方摸了摸鼻子,討好地笑著!肝一匚夷亲懒耍瑢α恕箤Ψ綁旱吐曇!笂呥@桌是不是相親桌啊,不然怎么都沒安排妳和認識的人坐?」
郝薔看了看他,不置可否,說道:「這桌女生很漂亮,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要不要換位子?」
對方臉微微紅地說道:「不好啦,我看妳和隔壁那男的聊得很不錯,搞不好有機會發(fā)展,我不要打擾妳了!
「靠!」郝薔終于忍不住罵出臟話。
朱仲旭的視線也轉(zhuǎn)了過來。他不是要偷聽兩個人的對話,但是既然已經(jīng)聊到他身上,他不能不關心了。
郝薔發(fā)現(xiàn)朱仲旭的目光,臉隱隱熱了,不過還是倔強地和朱仲旭互看著。
對方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好像不是「相談甚歡」,尷尬地悄悄離開。
朱仲旭的眉頭皺著,好像在說女孩子說話怎么這么粗。
郝薔不甘示弱地牽動嘴角!冈摬粫覀冇趾苡芯壛耍阆胝f的和我想說的是同一個字吧?」哼,她就不相信,人家把他們兩個湊成一對,他不會想罵「靠」。
朱仲旭忍著笑,優(yōu)雅地說:「妳真的很快就能讓男人把妳當『兄弟』。」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她真的不像是女的。
郝薔當然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挑了挑眉頭說道:「你放心,我可不是隨便把每個男人都當兄弟!
說完后,她就轉(zhuǎn)過視線。何勁霆挽著新娘的手,從他們這桌前面走過。郝薔的視線跟著移動,雙眸霎時間幽幽暗暗的。
唉!郝薔心里嘆著,她也不愿意和何勁霆當「兄弟」啊……
朱仲旭發(fā)現(xiàn)郝薔的神色轉(zhuǎn)變,忍不住盯著她看。
郝薔的鼻梁秀挺,黑濃的睫毛又鬈又翹,側(cè)臉的曲線很漂亮?墒沁@都不是她吸引朱仲旭的地方。
朱仲旭發(fā)現(xiàn)她的言談雖然豪邁爽朗,但是她這一刻的表情是很小女人的。就是這兩種看似沖突的特質(zhì),讓郝薔流露出屬于自己的味道。
朱仲旭的心跳竟然因為這樣漏了一拍。
這太詭異了!前一刻,他還討厭她,下一刻竟然為她心跳加快。
他的視線太不尋常,郝薔轉(zhuǎn)過頭,正對上他黝黑深濃的目光。他的目光很特別,難以形容。在還無法形容之下,怦的一下,郝薔竟然感覺到心口莫名強烈地跳動著。
被電到了!郝薔并不知道,這種感覺就是被電到了。
「看什么看?」她語氣極差地說。她不喜歡突然之間因為朱仲旭心跳加快的慌亂感覺。
朱仲旭一笑,動念想逗弄郝薔!肝野l(fā)現(xiàn)妳長得還滿漂亮的。」
郝薔的臉竟然唰地紅了,朱仲旭的笑意更深。
郝薔因為熱紅的臉而困窘。該死!她怎么知道朱仲旭會這樣說。
因為不知道怎么響應才好,她只好收回視線,鎮(zhèn)定地坐在自己位子上,開始吃自己的東西。
喜宴間,朱仲旭倒是不特別再和郝薔說話。郝薔發(fā)現(xiàn)朱仲旭的女人緣真的很好,一桌的女人幾乎都會想辦法和他說上話。
朱仲旭只是維持著禮貌,和誰都沒有很熱絡。
郝薔在這桌坐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常常跑去何勁霆的大學同學那桌坐,跟著這群人一起起哄鬧何勁霆。
何勁霆和新娘到各桌敬酒,郝薔不但灌何勁霆酒,還一直鬧著,要何勁霆吻新娘。
「不要啦!」已經(jīng)被灌酒灌到臉紅的何勁霆說道:「她會害羞啦!」
何勁霆口中的「她」,當然是新娘了,新娘因為害羞,連耳根都熱了。
郝薔看著新娘不勝嬌羞的甜美模樣,心里羨慕著,也替何勁霆高興。
也喝到半醉的郝薔high了起來,豪邁地笑著。「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是我吻她,她害羞還有道理;你吻她的話,她有什么好害羞的啦!這樣就害羞,那我們怎么祝你們早生貴子啦?」
郝薔的話講得直接,逗得大家都笑了。
他們之間本來就像「兄弟」,大家都不以為意地嬉鬧。
「好啦!」何勁霆象征性地在新娘的臉頰上一點。
「欸!欸!欸!」郝薔不滿地抗議!复蠹叶即笕肆耍@種程度太差了,再這樣下去,我會叫你讓開,讓我這個專業(yè)的來喔!」
郝薔作勢要撥開何勁霆的手,何勁霆急了,一把攬住新娘的腰,吻上了新娘的唇。
「哇!哇!哇!」現(xiàn)場的甜蜜氣氛被炒到最高點。
郝薔跟著叫著,自己又灌一大杯的紅酒。
她真的為「兄弟」高興。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對新人身上,為他們而鼓掌,只有朱仲旭的視線緊跟著郝薔。
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郝薔笑容中的落寞和祝福。
旁邊的人仍然繼續(xù)起哄,但是郝薔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從人群中遁回了自己的位子。
她的酒喝得太多了,F(xiàn)場熱烈的氣氛整個被炒開了之后,她才感覺到身體的抗議。
她坐定之后,用手肘撐住頭。
朱仲旭問道:「妳剛剛有吃東西嗎?」他看到郝薔的時候,她幾乎都是在喝酒。
朱仲旭這才猜想,郝薔喝酒恐怕不完全是因為替何勁霆高興,他開始懷疑郝薔對何勁霆可能有某種感情。
朱仲旭皺著眉頭。莫名地,有種暗暗的心疼浮動著。
喝到微茫的郝薔看著朱仲旭,她只看到他皺眉頭,以為他在不高興。
郝薔嘟著嘴。怪了,朱仲旭有什么好不高興的?他干么管她啊?「我當然有吃東西了!
胃部的感覺翻了上來!改恪顾脑掃來不及說完,一股酸從喉頭冒了出來。哇的一下,她吃的食物以奔騰之勢嘩啦啦地吐了出來。
猝然間,朱仲旭冷不防地被吐了一身。
一下子,所有人都呆掉,酸臭味迅速地漫開。
郝薔愣了一愣后,酒醒了一大半,她的臉頰紅通通,半晌之后才尷尬地囁嚅著唇瓣。「你看出來我吃了什么了嗎?」
旁邊還坐著幾個人,想笑又不敢笑,想吐也不能吐,場面詭異地凍結著。
向來口齒伶俐的郝薔只能睜著眼睛看著滿身狼狽的朱仲旭,而他的表情讓郝薔該死地佩服著,因為他的樣子還是極為優(yōu)雅。
「我想,我們真的很有緣!怪熘傩窬谷恍α!肝覀兂缘臇|西一樣。而且,我想我們都需要到廁所了。」說完后,他站了起來,二話不說,一把抱住了郝薔,直接帶往廁所。
朱仲旭冷靜自持,又維持幽默風度的樣子,讓在場的女生一時之間,眼睛全部癡迷地發(fā)亮。
被抱著的郝薔本來以為酒已經(jīng)醒了一大半,可是在朱仲旭的懷中,她的頭還嗡嗡地暈著,更糟糕的是她的心跳還冬冬冬地快跳著。
而且……她本來很討厭朱仲旭的。但是只一下下,竟然不但不討厭還很感激,甚至又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隱隱成形著。
她無法理解是什么感覺,心跳太快,讓人更難以思考。
會場內(nèi)喧鬧著新人的甜蜜。
郝薔并沒有想到,她和朱仲旭的人生也都將邁入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