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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東宮(下) 尾聲之二(五)御史大夫
作者:衛小游
  香馥的女體緊貼著激昂的男身,女子頰色嫵媚,男子眸生春意,兩人身心如陷春水中,同隨倩波蕩漾,仿佛春江上逆水行舟,當數波大潮無預期襲來,兩人雙雙吟哦,極致絕暢,恨不得融入對方體內,同死同生。

  手指緊緊扣住彼此,眠枕于彼此胸前,等待風暴緩緩過去,艷冶的氛圍里,長發覆住對方的身軀,抵死纏綿溫存。

  不知過了幾時,男子懷抱著心愛的妻子,正想吻吻她的香發,忽地,忘了上鎖的房門被打了開來。

  “爹爹!”

  男子從帷帳間探出一張俊顏,有些尷尬地笑看著他兩歲大的女兒,問道:“什么事,小雀兒?”

  小女娃天真可愛地高舉手上一只活螃蟹,口齒不清地道:“爹爹瞧,蟹蟹!

  男子保持笑容!耙o我的么?不客氣喔。”探出手,將那只不知道打哪來的螃蟹捉起來,免得蟹蟹夾傷寶貝女兒的粉嫩小手。

  但才剛捉走螃蟹,小女娃卻一臉準備嚎啕大哭起來的模樣,嚇得男子臉色發白,一時不知道該拿手上螃蟹怎么辦。

  難道,寶貝女兒不是要把那只螃蟹交給他處理的么?

  難道,是‘蟹蟹’,而不是‘謝謝’?

  只見身后妻子已然起身,穿上親熱之際隨手丟在床邊的衣袍,雙臂環抱住丈夫肩膀,素手調皮地撫過他美胸乳尖處,惹得男子一陣輕顫,連忙輕咳出聲,掩飾情不自禁。

  “咳——”臉色都脹紅了。

  妻子將丈夫推回帷帳后,笑著吻他一吻,低語:“你輸了!惫嫱耆黄鹛舳喊 

  男子還來不及抗議,已被推到床后。

  螃蟹在新主人手上張牙舞爪,帷幕掀開,妻子走下床來,將螃蟹放進一只淺盆里,這才一手捧著淺盆,一手牽著女兒的手,母女倆一道走出去。

  “快穿好衣服,我們先到外頭等你!逼拮雍。

  男子輸的徹底,但他愿睹服輸,心服口服笑道:“就聽你的,小梨子!”

  真夜迅速起身穿衣,一想起等在外頭的妻女,臉上滿是笑意。

  兩年前,麒麟私下派了人帶著她御用的太醫到天朝來,以皇朝針術助他復明,經過半年的針術與天朝御醫藥方的合力治療,真夜總算得以重見光明。

  他與黃梨江的第一個孩子,便是在那之后有的。小雀兒極肖似她娘親,料想著長大以后,也會是個厲害角色。

  正當他倆沉浸在有了孩子的喜悅里,不久,京里一道圣旨下來,任命黃梨江為御史大夫,即刻赴任,代天巡狩。

  當下,真夜的心情實在很復雜,不知道是該感謝君王讓他得以與妻子在藺陵快樂了三年,還是該惱他從來沒忘記他還有個媳婦兒,為了丈夫,可以為朝廷作牛伯馬,只要君王一聲令下,絕不會推辭,事實上,他很懷疑自己是當今君王用來箍制他妻子的一枚棋子。

  當時,他們帶著剛出生半年的女兒及少數心腹離開藺陵,開始了天涯漂泊的日子;這兩年,他們在各地奔波,為了巡察地方州郡,微服探訪民間,幾乎踏遍天朝國土。

  想起前陣子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找到丹州弊案的證據,藉皇命革除了當地的貪官污吏。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今日便要啟程回京,黃梨江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奉命回京面圣,他則以太子身份返回東宮。

  走出客店房門,發現待從們已經整理好行囊,就等著他下令啟程。

  這是一間效外的旅店,平時沒什么人投宿,十分僻靜。

  他們租下后院幾間房,在此約莫已住了兩個月。

  真夜忽問一路跟隨身邊、對他不離不棄的龍英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龍英笑答:“是隆佑二十七年了,殿下!

  “唔!闭嬉钩烈鳎肫鹣惹芭c君王私下的約定,他又問:“我當了幾年太子了?”

  朱鈺回話道:“十七年了,殿下!

  真夜看到妻子帶著女兒朝他起來,他笑道:“等明年我不再是太子時,就一道游山玩水去吧!

  聞言,黃梨江將女兒交給他,瞇著眼道:“回京后,恐怕一段時間不能見面,小雀兒交給你,你自己要多保重。”

  真夜抱起女兒,親親女兒香嫩的臉頰,笑問:“小雀兒跟爹爹住一塊,爹爹帶你去吃京城最好吃的茶食,好不好。俊

  小雀兒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笑個不停。

  回過頭來,真夜看著已經換回男裝的妻子道:“御史大夫,回京后,你若想我,記得常來東宮看看我!闭f得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黃梨江不但不同情他,還反過來笑問:“你把太子妃留在藺陵,卻想跟我這個欽定的御史大夫廝混,不怕別人說閑話么?”

  照理,真夜此時也該在藺陵,陪著卞梁太子妃同住在皇家行宮里的,只是這兩年他們瞞天過海,她按察各地,他也一路隨行,陪著她照顧女兒,當她后盾。

  “真糟糕!闭嬉箿\淺笑著,眨了眨眼,道:“那不然,我們晚一點出發,回房里再來一次吧?”

  先前因太心急,忘記鎖上房門,不小心讓女兒誤闖進來,壞他好事。

  想到即將與心愛妻子分離好一段日子,他恨不得與小梨子滾回床上,再多纏綿個幾回。

  只見黃梨江笑道:“雖然我也躍躍欲試,不過我們兩再這樣的眉目傳情下去,帶緣他們就要尷尬了!

  只見龍英、朱鈺及帶緣等人紛紛裝作耳聾目盲一般,有人看著天空,有人在跟螃蟹講話,還有人假裝檢查行李,很忙碌的樣子,真是難為他們了。

  真夜笑了笑,暫時先將女兒交給帶緣,才拉著妻子走到一旁無人處,低語:“對不起,讓你這么辛苦!奔仁屈S梨江,又是卞梁氏;既是他妻子,又是他女兒的娘親。明明只有一個人,卻得當這么多人用,他替她感到辛勞。

  “傻瓜,不要道歉。正因為真的很辛苦,才明白,能像現在這樣幸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本o握上真夜的手,她柔情地說:“我不討厭這份辛苦,它讓我感覺踏實。更何況我不是一個人,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啊。”

  真夜是那種默默為關節上所珍惜的一切努力著,卻不喊半句累的人。

  他并不比她來得清閑,他只是總有辦法裝出很清閑的模樣,卻又在暗地里偷偷將該做的事情全做完。她也許是個三品御史大夫,可他卻是在她背后真正作牛作馬的真御史啊。

  這個男人,不會把真正辛苦的事情推給他的妻子來承擔,他總是一肩扛起。

  “真夜,我們要為彼此保重,一起分擔辛苦,也同享快樂。”她看著他溫柔的眼色,想起過去的風風雨雨,又思及未來要面臨的風風雨雨,不禁濕了眼眶,唇邊卻仍帶著無悔的微笑。“這些話,我只對心愛的男人說,你可聽清楚了么?”

  “……聽清楚了。”真夜溫柔抹去她眼角濕意,笑得無比歡欣。“我想,沒有人可以怪我如此愛你。黃梨江,你值得我用一生來愛!

  黃梨江美目微瞠著他,忽笑出聲。“這話你昨天說過了。”她知道她值得他傾盡一生,也有那份自信。

  只見真夜微笑。“好話不嫌多,我會一直說,說到你膩了為止。”

  “唔,時辰不早了,該啟程了!秉S梨江微笑轉身。“還有,你可能要有點心理準備!

  “請指教!彼飞纤,偷牽妻子的手。

  “我不會膩。”黃梨江有點太達愉快地道:“我要你說一輩子情話給我聽!睍呵已a充一句!暗鹊轿覀兝狭,牙齒掉光了,假若口齒不清,再也說不出情話時,你就專注看我就好了。真夜,你老實說,打從第一眼見到我時,你就對我拋了媚眼,是吧?”他那雙桃花眼唷。

  “你要這么想,也是可以啦!闭嬉估事曅Φ溃骸翱晌业孟嚷暶鳎覜]有戀童癖喔。”他已經是個癖好男風的太子了,實在不想再加上一個戀童的癖好。

  “入東宮時,我才十二歲!彼赋。

  真夜又笑,緊握著她溫暖手心道:“所以我一直忍到你十七歲時,才真的對你出手啊!比塘四敲淳茫荒芄炙髞碡澬乃髑蟀。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被他有計劃的拐騙,可她既然心甘情愿讓他拐去,還有什么好說的。“以后……”

  “嗯?”

  “以后孩子們長大了,你可以跟他們說,當初是我先喜歡你的!

  “嗯……”等一下!真夜有點詫異地看著她。“孩子們?”他們現在只有小雀兒一個女兒啊。

  “我想讓孩子們知道,是因為做娘親的有眼光,才會決定跟有‘陌上塵’之名的太子在一起。我還想讓孩子們了解,他們爹親是個多么值得的男人。我希望他們明白,傳聞不可盡信,我的夫君是一個愛護手足的兄長;以后,我們的孩子也會懂得手足之情比爭權奪利還重要。我想守護你所珍惜的一切,真夜……”

  “……”真夜驚恐得說不出話來了。

  “噯,你——”有這么感動么?

  “你有娠了?”想當初,女兒臨盆時,他還曾緊張到差點昏倒。

  原來不是感動,而是驚恐啊。黃梨江露出好笑的表情瞅著他。

  “是意外,可也不是那么意外。想我這么貪戀你的青春男身……哦,現在是成熟的男身了……”怕他太擔心,她安撫笑道:“別擔心,我夠強壯,一點旅程顛簸不算什么。再說,我一回京就要辭官了啊!

  “這也是個問題!闭嬉拱脨赖氐溃骸拔蚁惹安恢馈彼偷剞D過身來,雙手撫著妻子仍然纖細的腰身,關切低問:“方才,我有沒有太激狂?”

  黃梨江風情萬種地淺淺一笑!芭紶栐谙旅娴母杏X也不錯!

  “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很正經啊!彼凵_實很認真地道。

  “噯,你……都被我帶壞了!闭嬉故职脨馈

  黃梨江不以為然道:“說不定,我只是讓本性稍稍解放了而已!

  稍稍解放就有這等威力,全面解放開來還得了!真夜瞪著妻子仍然平擔的腹部,突然道:“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好。”他不假思索地道。“我們多生些女孩,以后個個都像你一樣,美麗又聰明,迷死人!

  “若是男孩呢?”

  “……有風險。”真夜說:“將來,不是我繼位,就是我們的孩子繼位。多可憐!辈荒茏杂蓯圩约盒膼鄣娜耍惠呑佣嫉脼槿涡愿冻龃鷥r。

  黃梨江將手擱在腹上,思慮良久,而后豁然道:“倘若是個男孩,真夜,你不必擔心他會跟你一樣兩難。你不是你你皇,這孩子也不會是你那些皇弟。每個人境遇不同,將來孩兒們終究會走出他們自己的路,我們為人爹娘的,就在一旁好好陪伴吧!

  “小梨子,你信我么?我絕不會拿我們的孩兒當棋子!

  她明白他這番話的用意,點頭道:“我信你,真夜。不過,就算是一枚棋子,也可能不按棋勢,走出自己的棋路啊。”如今,他們不正試著在君王的心意底下走出自己的路,并快樂著么?

  “那是因為有你,你不明白么?”因為有她在身邊,他才做得到。

  “我明白。”黃梨江牽握住真夜的手,笑得無比美麗。“否則我怎會跟你牽手走這一生?因為舍不得你孤獨,我才義無反顧!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忽問。

  “嗯?”

  “你是怎么教我光看著你,就覺得心口發燙,幾乎要承受不?”

  “……”她明眸燦爛,看著心愛的男人,笑了!拔抑皇菒勰愣。”

  此時,躲在一旁、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主子們應該啟程上路了的幾個人,身邊有個女娃娃困惑地問:“爹爹哭了?”

  三位年紀不等的大叔一致噓聲道:“沒,他是在笑。”笑著流淚呀。

  風和日麗啊,這一天的情景,在許多年后,仍然烙印在明光帝長公主的記憶里。長公主始終認為,挑選夫婿的唯一準則,就是要找一個愿為自己落淚的男人。

  以天朝女子平均十六歲的婚嫁年齡來看,她很晚婚,二十一歲才出嫁,與卞梁皇后一樣,同屬高齡出閣。

  這是因為,要找到一個愿為自己落淚的男人,其實并不容易的緣故。

  而三生有幸,她找到了。

  她的母后也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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