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又連連,但因為太累,她反而無法輕易醒來。
恐怖的片段交錯著,接二連三,她聽見自己尖叫,她知道那是夢,但還是忍不住尖叫。
然后那個男人來到身邊,她覺得很抱歉,她想告訴他,她很抱歉,她不是故意要叫那么大聲,她在做噩夢,但她醒不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很抱歉……
她不斷的想著,她以為自己沒說口,然后她聽見他說。
你不需要道歉……不需要……
她屏住了氣息,那是他,她知道。
她感覺自己飄浮了起來,跟著她發現,不是她在飄浮,是男人將她抱了起來。
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
你錯了……錯了……我需要你……
她緊揪著他的衣襟,哽咽地說著。
他將她放到了一張床上,和她一起躺下,擁抱著她。
你需要睡覺……睡吧,別怕……別害怕……
他撫著她的臉,告訴她。
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他沒有回答,只是吻去她臉上的淚,將她緊擁。
“她在找你。”
當男人從房間里走出來時,莫磊靠在墻上,看著那個男人,道。
“她不是……”他氣息一窒,斷然否認:“她不是在找我。”
莫磊將可楠的筆記本攤開來,推到他面前。
肯恩低頭看去,頓時屏住了呼吸,她在筆記本上畫了圖,那是張男人的臉,擁有各種不同的角度,不一樣的神情。
那是他。
“她在找你!蹦谥厣辏骸八龝Φ舯gS,是為了想找到你,你應該告訴她真相。”
“你知道我不能!彼致曊f。
莫磊指著那本筆記本:“看看那本筆記,她在尋找答案,她已經開始想起來了,她很頑固,她遲早會找到答案。”
肯恩沒有伸手去拿,她只是啞聲道:“她會記得是因為遇見迪利凱,我們之前找不到他,所以拿他沒辦法,但情況已經改變了!
確實,情況已經改變了。
沒有人想到,那原本發現自己性命岌岌可危的蠢蛋躲了三個月就以為天下太平,按耐不住性子又冒了出來,他們很快發現了他的蹤跡,沒有直接解決他,只是為了要查出那該死的的狩獵游戲幕后的主使者,迪利凱·史托只是其中一位玩家而已,他們需要追蹤迪利凱,才能將那些玩家和幕后主使者全都揪出來。
湛可楠會出現完全是天殺的意外。
莫磊瞅著他,沒在和他爭辯, 只問:“你要我看著她,直到事情結束嗎?”
“如果可以的話!笨隙魍击稣f。
“我會看著她!蹦谘垡膊徽5某兄Z
飛機在卡達短暫下降,讓肯恩下飛機和武哥會合,又再次起飛,然后才一路直達目的地。
湛可楠沒有醒來,莫磊也沒叫醒她,只是抱著她到輪椅上,讓那超級富豪靠特權帶兩人出機場,坐上那寬敞的黑頭大轎車。
當車往前開出機場,上了高速公路,那位拄著拐杖的巴特先生看著對面那小子,問。
“要先送這位小姐回家嗎?”
莫磊坐在他對面,看著那個躺在身邊依然昏迷不醒的女人一眼,道:“不,我不會送她回家!
巴特先生挑起眉,“我以為你答應了屠肯恩!
“我只是答應了我會看著她!蹦谘垡膊徽5恼f:“沒說我會送她回家!
男人眉毛挑得更高,但還是按下通話鍵,要司機把車開到紅眼,畢竟他這次來就是為了到紅眼。
結果等他到了破舊的老公寓,還真是開了點眼界。
對那破爛的外貌他沒有什么意見,紅眼的老板韓武麟小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對地下室設備超級好的實驗室,手術房和超級電腦,他也沒多驚訝,畢竟紅眼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
讓他大開眼界的,是那些身在世界各地,卻利用超級電腦,在網路上吵成一團的員工。
身材健美的美女在城市里以極為驚險的速度飆著車;戴著銀項鏈的男人倒掛在黑夜里的高樓上,正拿著工具切開窗戶玻璃;看起來像家庭主婦的女人在廚房里燉著湯;另一個男人在雨林河邊拿肉喂食鱷魚;一個痞子般的男人穿著運動服在晨跑;西裝男則正在剪著某棟建筑的電線;大卷發的女人低頭看著顯微鏡;綁著小辮子的白袍男人替另一個男人縫著手臂上的傷口,旁邊有個男人正在吃便當……
有些畫面里沒有人,只有移動的風景,但還是有聲音傳出來。
畫面上男男女女,無論有沒有看著鏡頭都在搶著發言,七嘴八舌的爭論著,他們吵得全都是同一件事——
該不該讓湛可楠知道屠肯恩的存在。
就在那操控電腦的男人受不了想把所有人斷線時,開車的大姐頭大喝一聲:“別吵了!吵死了!韓武麟,你是老板,你怎么說?”
“嘿,嵐姐,這不公平,你知道武哥是怕老婆俱樂部的會長,他一定是聽你的——”
“最好他什么都會同意我!你以為他沒同意會讓阿磊帶湛可楠回紅眼嗎?韓武麟,別看戲了,快點從你的狗嘴里吐出象牙來!
其中一個原先只有大海的畫面晃了一下,之間紅眼的老板手拎著一杯香檳,靠在一艘豪華游艇邊,看著所有人道:“當然,我們必須尊重肯恩的決定。”
幾個女人紛紛倒抽口氣,急著抗議發言,就那大姐頭一句話沒吭就挑起了眉,跟著下一秒,韓武麟伸出食指,加了但是。
“不過,在事情結束前,基于保護客戶的立場,我認為——”
他說出自己的決定。
女人們一愣,紛紛住了口。
“武哥,你確定嗎?”坐在超級電腦前的男人挑眉問。
“當然。”韓武麟斬釘截鐵的說。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對的,雖然還有人有意見,但屠震已經將所有的通訊都切斷,然后他轉過身來,看著那個從一進門就沒出過聲的億萬富豪,開口道歉。
“抱歉,讓你久等了,只是一點家庭糾紛!
這小子的說法讓拄著拐杖的男人一愣。
仔細一想起來,剛剛那確實是家庭糾紛,不是一家人還很難吵得那么兇,怪不得他覺得這場面很眼熟。
他扯了下嘴角,眼中難得的透出一抹笑意,看著那男人,道:“我相信你有東西要給我看!
“是的。”屠震點頭,一邊伸手叫出幾個畫面:“抱歉讓你親自跑這一趟,但我認為這資料若是傳送出去,有可能會被截取,我們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需要你過來確認。”
看到銀幕上出現的東西之后,男人臉色一變,快步上前瀏覽那些畫面,看到最后甚至忍不住震怒的飆出了臟話。
“先生,我想這代表你站在我們這一邊。”
“小子,你很清楚,我和史托家族的人從來就不是朋友。”
屠震點頭承認,“是的,我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們才會找了他來。
“你需要什么?”男人瞪著他問。
屠震眼也不眨的看著他說:“我要史托家族徹底垮臺,一毛不剩!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男人面無表情地說:“他們有好幾百年的老本!
“但你辦得到!蓖勒痍愂觥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再開口時,二話不說,只問了一句。
“你想從誰開始?”
“迪利凱·史托!
那是十分混亂的兩個月,為了幕后主謀,他們沒有將狩獵游戲掀出來,但迪利凱·史托各種大大小小諸如綁架、謀殺、買賣軍火、走私販毒等等的犯罪事證被起了底,上了網路及新聞,在短短幾天內散布到全世界,人們爭相指責,史托家族試圖掩蓋,但有了巴特家族的金錢援助及在臺面下的政治操作,事情再也無法遮掩,幾個國家的官方政府紛紛聲明會追查迪利凱·史托被指控的犯罪。
事情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甚至牽連到史托家族的其他人,為了維護家族利益,史托家族的人決定斷尾求生,他們出面聲稱對迪利凱·史托所做的一切行為皆不知情,并已將他逐出家族。
兩個月,迪利凱·史托被剝奪了他所有的財產,變成了通緝犯,他試圖逃亡,但紅眼的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當迪利凱被關進牢房時,看見有個男人已經坐在那里。
男人身穿囚服,有著金發藍眼,陰沉的瞪著他。
“你——”認出那張臉,迪利凱一驚,臉色微變:“是你,怎么可能,你應該,應該已經——”
他話沒有說完,因為那男人從牢房的床上站了起來。
“我應該已經如何?”男人朝他靠近,冷聲說:“死了?”
“你想做什么?!是為了那個女人嗎?她已經不在我這里了,她逃走了,有人救走了她——”
男人沒有停下來,只是繼續朝他走來。
“別過來,你別過來——”迪利凱臉色蒼白的往后退,一邊朝門外喊:“警官,警——”
男人一拳揍在他臉上,打斷他驚慌的喊叫。
迪利凱被揍倒在地,痛喊出聲,男人一腳再往那王八蛋肚子上踹去,制止他雞貓子鬼叫的聲音,然后他將他抓了起來,一拳一拳的痛揍在他的身上,無論他如何討饒或者反抗,那殘酷得像死神的男人依然沒有停手,只是狠狠的將他痛毆一頓,直到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再也無力動彈。
男人沒有停下拳頭,迪利凱能嘗到自己的血,感覺到骨頭一根根被他打斷,他從來不曾感覺到死亡離他那么近,他甚至早已沒有力氣在討饒。
恍惚間,他看到另一記拳頭落下,緊閉的牢門在這時終于開了。
有位警官沖了進來,抓住了那男人的手阻止了他。
“喂,我們需要他活著!
終于,男人停了下來,他站起身,喘著氣,垂落的雙手指節,全是血。
“也許該由我接手!本僬f。
“不需要。”男人粗聲道:“我會處理,你出去!
警官擰眉看著他。
“我不會殺了他!蹦腥死渎曊f。
警官點點頭,走了出去,牢門再次被關上。
迪利凱恐懼不已,害怕得淚流滿面。
男人蹲在他眼前,伸手抓住他的頭發,將他鼻青臉腫的臉拉離地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低聲說。
“我現在要開始問你問題!彼淇岬目粗Z調平靜地說:“你可以不用告訴我,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我不會因為你對我說謊或者隱瞞一個字,就殺了你,因為我真的很期待,可以回來一直和你待在這里,每一天,每一夜,重溫剛剛那幾個小時!
男人的聲音,冷得像冰。
迪利凱的眼睛腫了起來,但他能從那殘存的視線中,看到男人藍寶石一般冰冷的眼瞳里殘酷的無情和絕對的保證。
在那剛剛漫長得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的時間里,迪利凱不是不曾試著反抗過,但這家伙根本瘋了,他完全不阻擋他的反擊,只顧著痛毆他。
他從來不曾感覺如此害怕,這男人是認真的,他真的打算和她一直待在這里,住在同一間牢房,日夜折磨他。
迪利凱驚恐的張開嘴,即便鮮血和牙齒從嘴里和鼻孔里流出來,他依然用盡所有力氣,在他開始問問題時,把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半個小時后,男人將他留在牢房,敲了敲門。
那位警官走了過來,掏出鑰匙開了門。
看見那像團爛泥般,完全癱倒在地上,四肢還呈現奇怪角度的家伙,警官挑眉,問:“他死了嗎?”
“沒有!蹦腥俗屗缴鲜咒D,道:“只是昏過去了!
警官領著他走去牢房,把門關好上鎖,開玩笑的說。
“說真的, 你還真忍得住,要我早把他宰了!
“只是宰了他,太便宜他了!彼f。
那警官愣了一下,笑了出來:“也是!
男人沒有笑,他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全身肌肉依然緊繃著,散發著黑暗暴戾之氣。
“你剛剛說的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你想在回來這鬼地方,和他一直呆在同一個牢房里?”他忍不住問。
男人眼也不眨的看著他,薄唇一動不動,只沉默。
真他媽的狗屎,他是認真的!
瞧著他那模樣,穿著警官制服的男人忍不住開口道:“我知道你很想宰了那王八蛋,但我們還需要他,有些人說話就是不老實!
男人握緊指節血跡斑斑的雙拳,吐出一句。
“我知道!
好吧,他想這小子真的知道,所以那王八蛋才能留下一條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