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齊昱嘉每個晚上等祝涓收攤回來說著最新情報,他忍不住開始倒數,能看見祝涓鮮明表情的時間還有多久。
但今晚,齊昱嘉用著飯,難得臭著臉,只因——
“春哥哥說我的糕餅好特別,教人百吃不膩,問我做法,還說往后都會到鋪子里來看我呢!弊d赶采厦忌业卣f著,任誰都看得出她對口中的春哥哥情有獨鐘。
袁窮奇對于少女懷春壓根不以為意,倒是比較注意祝湘愈聽愈沉的臉色。而齊昱嘉則是不耐地道:“春哥哥、春哥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從回來就一直說,她的春哥哥到鋪子里看她,又嘗了她做的糕餅贊不絕口,還陪她一道賣糕餅……簡直就是莫名其妙,那家伙到底是誰?!
“春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啊!弊d钙,笑得滿面春風。
齊昱嘉驀地怔住!拔椿榉颍!”
“我跟你說喔,我春哥哥很厲害,他是杏花鎮上第二個秀才,再過兩年會參加鄉試,中舉人后再考進士,到時候就算不是狀元也肯定是個榜眼!弊d赶氲妹篮,仿佛已經可預見關逢春站在皇宮大殿上。
齊昱嘉聞言,不禁哼了聲。“不過是個秀才!闭f得跟什么一樣,不就是個小小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
“嘿,秀才可了不得的呢,咱們這里是邊境小鎮,不是什么繁華大城,能出一個秀才得要多努力才辦得到啊!弊d覆环䴕獾暮退苌。
“可不是嗎?就一個邊境小鎮出的秀才能有多稀罕,要是在京城,上街喊聲秀才,回頭的至少也十來個!币娮d笧榱撕葱l那個男人和自己杠上,教他胸口這口氣悶得更難受,要是不多說些話,他恐怕會悶死自己,屆時就哪兒也去不了。
祝涓天生不是吵架的料子,想了老半天想不出半點反駁的話,只得向祝湘求救!版ⅲ憧此玻趺茨敲从懭藚,老是要眨低春哥哥!
“我討厭?你那些糕餅還是我教你的,昨天還歡天喜地說我最好,今天就說我討人厭,我說祝涓,你翻臉的速度會不會比翻書還快了些?”齊昱嘉真是火了,無法接受她一夕遽變的傷人說法。
她要問糕餅就天天纏在他身邊,問得可詳細了,嘴甜地叫大哥,現在咧,他?他誰呀,他沒名沒姓讓她叫?!
“我哪有?還不是你故意惹人嫌!”祝涓火氣燒上腦袋,一點情面也不留了。
“你根本就是過河拆橋,把人利用完了就丟到一邊,簡直是奸商惡習!”
“你——”
“我什么我?我哪兒說錯了?做的糕餅也不過是一般般,人家隨便說兩句就把你給哄上天了,你腦袋里裝的是什么?”齊昱嘉是不罵則已,一罵驚人,像是連換氣都省下,一口氣罵得通透!叭思疫問你做法,是要偷學你的糕餅做法,你到底懂不懂?怎么一點腦袋都沒有!
“春哥哥才不是那種人”
“他不是那種人,那他問那么多做什么?問做法問材料,這不是擺明了他想偷學嗎?這問話一聽就不對勁,虧你平常精明,現在卻蠢得像豬一樣!”齊昱嘉罵得可痛快了,尤其她愈是回嘴,他罵得更加尖銳,直往她的痛處鉆!澳氵沒弄新糕餅以前,他到過你鋪子,幫過你陪過你嗎?你可不可以聰明一點!”
祝涓招架不住,其實她也心知關逢春今日討好的舉動很詭異,只是不愿承認關逢春的討好是另有所圖,F在說不過齊昱嘉,只能扁起嘴往祝湘懷里偎,“姊,他好壞,他欺負我……”
“公子,適可而止!弊O娉谅暤。
雖說齊昱嘉有些話說到她的心坎上,但不代表她可以容忍齊昱嘉口不擇言地以話傷人。
齊昱嘉撇了撇嘴,干脆起身回房去,袁窮奇見狀,只得跟著先離開。
祝湘不住地安撫著祝涓,然而心中想著卻是關逢春特地到鋪子里到底是想做什么,她并不認為關逢春將祝涓擱在心上,可偏偏她今日沒隨祝涓一道回鎮上,沒親眼瞧見,難以揣測。
但不管怎樣,關逢春的刻意討好、問材料問做法確實古怪,他是個讀書人,問這些又有什么用?
祝湘想不透,只能好聲安撫著祝涓。
而房里,齊昱嘉一肚子火沒發泄夠,拿起床上的被子往地上一甩,一聽開門聲,頭也沒回地道:“袁窮奇,咱們現在就走,我一刻也待不住了!”
袁窮奇慢條斯理地坐在他親手做的木椅上,懶懶地睨著他的背影!邦M跏欠裢宋衣牪灰,背對著我說話,是要我猜嗎?”
齊昱嘉聞言,才趕忙回過頭。“我說,咱們現在就走,我一時半刻也待不。
“現下就走,王爺是打算要露宿林子里?劉文耀說過,就要入冬了,山上的熊會趁這當頭下山覓食,王爺該不會是打算跟山上的熊較量吧?”袁窮奇托著腮,壓根沒將他的怒火當一回事。
“我……算了,明兒個一早就走!
“不跟祝涓說一聲?”
“哈,我干么跟她說?我又不是她的春哥哥,跟她說一聲,她在意嗎?人家現在心里裝的滿滿的都是她的春哥哥,就算她明日一早發現我不在這兒,她也不痛不癢!”齊昱嘉斜眼歪嘴地說著,學祝涓喊春哥哥的撒嬌勁,隨即又裝成一臉惡鬼樣,逗得袁窮奇忍不住地笑出聲。
齊登嘉臉很臭,口氣不善地問:“袁窮奇,你現在在笑什么?”
“王爺,不知道這滿室的酸味你聞到了沒?”
“你在胡扯。”齊昱嘉一聽就知道他在暗指什么!白d覆贿^是個丫頭,身體還扁平得很,像個娃兒樣,半點女人風情韻味都沒有,誰會喜歡她?”
“我有說王爺喜歡祝涓了?”袁窮奇佯訝道。
齊昱嘉瞇起眼。“袁窮奇,你這般戲耍本王很痛快嗎?”
“王爺總說祝涓燒得一手好菜,不管是燉湯煨肉都是好本領,加上一點就通的做糕餅絕活,直夸她聰明伶俐,討喜又嘴甜,有她在,養病也不覺得苦悶。”袁窮奇把他夸過祝涓的贊嘆倒背如流。
“此一時彼一時,她變了,而我也好了,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如此而已……”
說著,怒火氣勢不知怎地消減許多,他無力地往床板一坐!霸F奇,說一句你不愛聽的,咱們的前程是在刀口上,何時見血不知道,眼下是沒有余力去保護其他人,所以你……收心吧!
袁窮奇揚起濃眉,似笑非笑地道:“我的心不輕易給,一旦給了就不會收,王爺雖說咱們沒有余力保護其他人,但我為了保護我最想保護的人,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氣,也不會放棄!
“所以你會帶祝湘回京城?”
“理該如此!
“……那祝涓呢?”
“她既有未婚夫,就不勞王爺操心了!痹F奇笑得一臉壞心。
齊昱嘉氣結,一聽未婚夫這三個字就心浮氣躁!罢l操心她?她關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她的春哥哥!”話落,他背對著袁窮奇往床板一倒。
袁窮奇哼笑了聲,垂眼不語,也不知道是在忖度什么還是等候什么,過了快半個時辰,他才起身朝隔壁的房走去。
站在門前,他沒開口也沒敲門,倒是學起了鳥叫聲。
一會,門隨即打開!巴砩喜粫续B叫聲!弊O鏇]好氣地瞪他,輕關上門。
“你聽得見就好。”他噙笑道。
他猜想祝涓該是睡了,敲門或開口都怕擾醒她,鳥叫聲倒是種挺不錯的選擇。
“你找我有事?”
“沒什么事,只是要你多加提防祝涓的未婚夫,總覺得照祝涓的說法,那個人似乎居心叵測!
“嗯,我知道,我會注意!
“還有,明天一早我會和我家公子出趟遠門!
“嗯,我知道了。”她的眼皮子跳了下,知道他終于要離開了。
她猜測大約就是這幾天,也明白分離是理所當然的事,可當真正要分離時,她心里有種莫名的慌,仿佛原本的生活被打亂,她再也回不到平靜。
“對了!毕袷窍肫鹗裁,他突問:“你可有婚約在身?”
大盛王朝的姑娘家約莫及笄前就會訂下婚約,所以祝涓已有婚配他一點都不意外,倒是祝湘才是他在意的。
祝湘楞了下,沒好氣地道:“跟你什么關系?”
袁窮奇笑了笑!耙矊Γ袥]有婚配真的不是很重要!
祝湘滿臉疑惑,就見他愈靠愈近,近到突地吻上她的唇,嚇得她退上一步,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你——”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親自己。
“祝湘!彼p喚著。
她瞪著眼,沒有應聲。打從小風村回來之后,他總是這樣喚她,喚得她心底發顫。
“我心儀的姑娘曾說,窮奇善惡之名,操之在己,而我答應她,要當守護她的善獸,任誰也欺不了她!
祝湘疑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話中有話,總覺得他銳利的黑眸像是剖開了祝湘的皮囊,對著她赤裸的魂魄承諾著。
仿佛,他早已知道她是誰。
可是……怎么可能?“那很好!彼凉瓭氐。
他深愛曹瑾妍,這些話自然是說給曹瑾妍聽的,而她……是祝湘。
可這算什么?親了她之后,再告訴她這些有何意義?
突然,身為祝湘的她,妒嫉起曹瑾妍,教她不禁搖頭苦笑。都是自己,但現在的自己卻羨慕起以往最厭惡的自己。
“怎么了?”他不錯過她每個神情,想從她眼里找出眷戀的蛛絲馬跡。
他認為祝湘對他是有情的,但是情深得由情淺堆迭,礙于他有任務在身,非得離開她一段時日不可,所以他刻意這么說,只為了試探她的情。
畢竟他即將遠離,留下她總教他惴惴不安,如果可以,他會日夜守候著她,將她護得牢牢的,任誰也欺不了她。
“沒事,既然明天要離開就早點歇息!彼D身隨即回房。
“祝湘,等我回來!备糁T板,他說著。
她沒有回應,因為就算她說了,他也聽不見。
等他回來做什么?她怎么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回來?等到他回京之后,他還會想起她嗎?
對著曹瑾妍說愛,卻又一再招惹她……祝湘想氣卻也氣不了,躺在床上,只有說不出口的悵惘離情,伴她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