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洛的心中有些詫異,想不到她和他一樣,雙親都己亡故。
這些年來,他憑靠精湛的醫藥之術,日子不虞醫乏,然而她不過才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競還得照顧一個弟弟,日子之辛苦可想而知。
這么一想,冷硬的心霎時有了些微的軟化。
上官迎曦像是察覺了他的動搖,趕緊卯起來“推銷”自己。
“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洗衣、煮飯、打雜甚至是幫忙煎藥,我樣樣都會,而且做起來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你絕對不會后悔的!”
嚴子洛的眉頭依舊緊鎖,原本他還是沒打算雇傭這個叫上官迎曦的小姑娘,然而……看著她那雙閃動著堅定光芒的眼眸,他的心里競升起一理猶豫,最后甚至妥協了。
算了,就她吧。
盡管他對女人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是不可否認的,剛才那些瑣事她做得確實無可挑剔,況且既然她會煮飯,也省得他還得照三餐到城里的飯館填飽肚子。
“要是你做得不好,我隨時會把你換掉。”他冷冷地警告。
上官迎曦的眼兒一亮,知道這番話就表示他愿意雇傭她了!
“絕對不會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會令你滿意的!”上官迎曦開心得差點忍不住歡呼,同時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這下子,她總算有銀子可以賠給古董鋪的郭老板了!
嚴子洛瞅了眼她眉開眼笑的模樣,那發自內心、毫不造作的笑容,讓她整個人仿拂散發著一股耀眼的光彩。
一百兩銀子對他來說,只要多采一些草藥,或是幫人治治病,很快就會有了,因此別說是一百兩銀子,就算是一千兩,他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從她的反應,可知這一百兩銀子對她來說相當重要,那讓他不禁猜想過去她究競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卻得一肩挑起養家活口的責任,她心里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但是從她的身上,卻感覺不出半點怨天尤人的忿慨與不滿,實在相當難得。
一發現自己的心思竟一反常態地繞著個姑娘打轉,嚴子洛雖然有些詫異,卻不以為意。
他心想,肯定是因為他們都同樣失去了爹娘,所以才會對她多了一絲同情,除此之外,絕不可能還有什么其他的情緒。
確定接下這份差事之后,上官迎曦向嚴子洛告假半個時辰,返回家中打點一些事情,順便也得收拾一些衣物帶去。
“朝陽,一百兩銀子有著落了!可以償債了!”
一進門,她就開心地告訴弟弟這個好消息。因為她知道為了不慎打破花瓶之事,弟弟的心里相當懊惱自責。
果然,一聽見有銀子可以賠償給古董鋪的郭老板,原本還愁眉苦臉的上官朝陽立刻松了一大口氣。
“真的嗎?那太好了!”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我得去當人家一個月的奴仆,在這段期間內,我恐怕只能偶爾回家一趟了!鄙瞎儆卣f道。
既然是要當人家的奴仆,她就有身為奴仆的自覺,不可能三天兩頭就跑回家,況且那嚴子洛顯然不太情愿雇傭她,倘若她沒有盡好奴仆的本分,豈不是給了他反悔的藉口?
為了順利賺回那一百兩銀子,說什么她也要努力做到最好,讓嚴子洛連想要從雞蛋里挑骨頭的機會也沒有。
上官朝陽看著姊姊那一臉認真的神情,想到這些年來都是姊姊辛苦地照顧他,心里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愧疚感。
“都是我不好,明明也老大不小了,卻不但沒能幫姊姊分勞解憂,還老是給姊姊惹麻煩……”
“沒這回事,朝陽,你別這么想。”上官迎曦忙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這么想?”上官朝陽一臉懊惱地說:“我明明就跟姊姊同歲數,而且還是個男人,卻一直靠姊姊照顧,實在是太不中用了!我應該也要幫著一塊幾分擔家計才對呀!”
“朝陽,你別急,等過兩年你的身子更壯一點的時候,再開始幫著賺錢也不遲呀,”上官迎曦婉言相勸。
盡管弟弟這幾年己不再三天兩頭就臥病在床,但他的身子骨還是比一般人弱許多,只要天候稍一變化,就很容易染病。
這樣的身子狀況,要是忙出什么病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好吧,我知道了!鄙瞎俪栴j然嘆氣。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若是任性而為,恐怕只會讓姊姊更加擔心,因此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養壯自己了。
上官迎曦不忍見弟弟這般喪氣,忙安慰道:“朝陽,這些年來,你很努力地對抗病魔,已經很了不起了,姊姊心里很佩服你的勇敢呢!”
聽見這番稱贊,上官朝陽霎時感動得眼眶發熱。
“謝謝姊姊……”他連語氣都有些啞咽了。
自幼和病魔對抗,就連他也數不清自己究競有多少次在鬼門關前徘徊,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那種痛一苦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的。
“跟姊姊還客氣些什么?倒是這段期間,你得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請隔壁的周大娘和周大哥有空過來看看。”
隔壁周大娘的熱情和善不用多說,而周大娘的獨生子周英仁比他們姊弟倆年長幾歲,是個憨厚正直的大哥哥,平日也挺照顧他們的。
倘若她不在家中的這段期間,他們能偶爾過來探望一下弟弟,那她的心里會踏實許多。
收拾好包袱后,上官迎曦正打算前往周家,想不到才一踏出家門,就見周大娘和周英仁正好走了過來。
“周大娘、周大哥!”她漾開笑容,說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拜托你們呢!”
“什么事?”周英仁開口問道。
今年剛滿二十五歲的他,雖然身形并不特別高大,但是厚實的身材讓人挺有安全感的,而他的雙眼在望向上官迎曦的時候總是格外熱切,只可惜上官迎曦的心思都擺在努力掙錢照料弟弟上,所以始終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愛慕。
“我想拜托你們,接下來的一個月,有空時可以過來看看朝陽。”
一聽見她的請托,周大娘和周英仁都立刻皺起了眉頭。
“迎曦,你真的要去當那嚴子洛的奴仆?”周英仁開口追問,他己從他娘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是。 鄙瞎儆匦χc了點頭。一想到一百兩的問題順利解決了,她的臉上就有著掩不住的好心情。
“不!迎曦,別去!”周英仁低嚷。
“嘎?”上官迎曦一愣。
“是啊,迎曦,你還是別去吧!”周大娘競也點頭附和。
“怎么了?”上官迎曦不解地望著他們。
她沒想到會聽見他們的反對,尤其是周大娘的態度讓她困惑極了,明明這份差事是周大娘來通報她的呀!
周大娘看出她的疑惑,嘆了口氣,解釋道:“本來我聽見這件事時,直覺認為那個“藥圣”肯定是個年紀一大把的老大夫,怕這能賺一百兩的大好差事會被其他人給搶去,所以也沒問個仔細,就急著回來告訴你這件事!
周英仁接著說道:“剛才我一聽說這件事之后,就立刻去幫嬌探聽清楚,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嚴子洛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而且還是獨自一人來到江彌城!你剛才已經見過他了,確實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吧?”
“這……是沒錯啦……”
“既然這樣,你一個年輕姑娘家,怎好去當他的奴仆?”周大娘搖頭說道:“孤男寡女的,實在不合宜呀!”
“就是啊,迎曦,你還是別去吧!”周英仁的語氣透著幾分激動。
看著眼前這兩張寫滿關心的臉孔,上官迎曦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他們的顧慮她當然明白,可是一想到必須賠償給古董鋪郭老板一百兩銀子,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會有事的啦,放心。”上官迎曦擠出笑容安慰他們,腦中卻不禁想起剛才被嚴子洛逼到墻角的情景。
即使己經隔了好一會兒,她卻還清楚地記得兩人靠得很近的感覺,那情景讓她一回想起來就呼息不順,而回想起他那張俯近的俊臉,還有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她的俏頰不知怎地就爬上一陣燥熱。
她暗暗吸了口氣,努力穩住紛亂的心緒,就怕被看出什么不對勁。
“我怎么能放心?”周英仁搖頭說道。
他喜歡上官迎曦己久,她的美麗、她的堅強、她的樂觀開朗,讓他深深傾慕,一心想著這一、兩年就要開口向她求親,因此對于心中認定的妻子要去當其他男人的奴仆,他自然大大地反對。
周大娘深知兒子的心事,幫著勸道:“迎曦,你還是別去吧,雖然能賺一百兩銀子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但是自身的安全更重要啊!”
眼看這對母子不斷地想勸她打消念頭,上官迎曦無奈地嘆口氣,說道:“其實不是我貪財,而是這一百兩銀子我非賺不可呀!”她索性將弟弟打破古董鋪花瓶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么?要賠一百兩銀子?!”
一聽見這個消息,周氏母子驚愕之余,不禁垮下了肩膀。
盡管他們有心想要幫助上官迎曦,可他們周家只是經營一間小小的糧鋪,生意相當普通,連“小康之家”都幾乎快稱不上了,這筆龐大的金額自然也不是他們幫得起的。
“為了賠償郭老板,我是非去不可,不過你們別擔心,那嚴子洛的眼里只有草藥而己!彼f道。
關于這一點,上官迎曦倒是相當有信心。她心想,在嚴子洛的眼里,說不定她連小小的一粒藥丸都比不上哩!
“況且,我己經和嚴子洛談定了,人必須言而有信,不是嗎?”
“可是……”
“周大娘、周大哥,你們真的不用為我擔心,只要你們能夠偶爾過來探望一下朝陽,我就感激不盡了!”
望著上官迎曦那堅定的雙眼,周氏母子互望一眼,知道是沒法兒讓她改變主意了。
周英仁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說:“要不,我等等陪你去一趟吧!”他想親眼看看那嚴子洛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是啊、是。 敝艽竽镞B連點頭贊同!八餍源竽镆才阒粔K兒去,人多壯聲勢,讓那嚴大夫知道你是有靠山、不能隨便欺負的!”
他們的好意讓上官迎曦倍感壓力,連忙婉拒道:“多謝你們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
開什么玩笑,那嚴子洛根本就不想雇傭她,若是周大娘和周大哥真的陪她一塊兒前去,說不定那嚴子洛會直接要他們將她帶回來,那怎么辦?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保護自己的。時候不早,我該趕緊動身了,朝陽就拜托你們有空的時候過來探望一下了!”
為了怕他們還不死心地想要勸阻,上官迎曦揮了揮手之后,便趕緊揣著包袱轉身離開了。
當上官迎曦再度返回嚴子洛暫居的住處時,己是向晚時分。
她連包袱都還來不及放下,嚴子洛就開口命道:“去準備晚膳,半個時辰之內給我張羅好。”
他從一大早就埋首于草藥之中,連午膳都忘了吃,這會兒己經餓得快前胸貼后背了。
“是!鄙瞎儆貞。
既然身為一名奴仆,她便對嚴子洛使喚的語氣不以為意,況且半個時辰還不算太過緊迫。
她放下包袱,立刻卷起衣袖準備一展身手。
“灶房里有些什么東西?柴米油鹽都有吧?”她隨口問道。
“不知道。”嚴子洛冷冷地道:“就算什么都沒有,你用變的也得給我變出一桌菜肴來!
他的回答,讓上官迎曦不禁瞪大了眼。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是什么食材都沒有,要她怎么“變”出膳食來?
她本想向他抗議兒句的,卻見嚴子洛已轉身去忙其他的事情,她也只能對他的背影扮扮鬼臉。
“既然是“藥圣”,這么有本事的話,怎么不干脆煉一些吃了就不會覺得餓的藥丸來?”她一邊嘀咕,一邊轉身走進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