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三小姐、五小姐和七小姐來了。”可柔進房通報道。
她話剛說完,溫欣便看見二叔的三個女兒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
“大姊姊,我們來找你玩了,你不會不歡迎吧?”性子活潑的五姑娘溫怡調皮的開口。
這一位便是上輩子將她取而代之嫁到名門世家做填房的妹妹,只是她并不知道這個妹妹在那件事上扮演著何種角色,是知情者,還是不知情者,是參與者,還是只是聽命行事而已,在未經確認之前,她暫時不想討厭她,不想錯怪一個可能無辜的人。
“歡迎,歡迎。三位妹妹肯來我這兒串門子是我的榮幸,又豈敢不歡迎呢?”她起身微笑道。
“都說大姊姊失憶,流落在外五年,缺乏教養,不懂得應對進退,在我看來也還好啊!比媚餃赜湔Z帶輕諷的說道。
“三姊!”溫怡低聲喝止她。
“怎么?我有哪里說錯了嗎?大家不都這樣說嗎?”溫愉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但卻也沒再繼續諷刺她。
溫欣能理解她的陰陽怪氣,因為溫愉的婚事已定,對方的身分卻遠不如唐御,身為勤孝侯嫡長女的溫愉又怎會不妒恨她的好姻緣呢?會看她不順眼、說話冷嘲熱諷的,完全就是理所當然。
“沒關系,三妹妹說的都是實話,我自個兒也知道,所以沒關系!彼谷坏奈⑿Φ溃灰詾殁,卻讓溫愉看得極度不爽,忍不住再度嘲諷出聲。
“大姊姊真是好脾氣呀,就像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丫鬟一樣。大姊姊過去五年該不會真在別人家里當丫鬟吧?”
“三姊!”溫怡怒聲叫道,“你若再這樣說話,我回頭就告訴母親,看母親生不生氣,罰不罰你!”
溫愉聞言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開頭去,再沒開口說話。
溫怡見狀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然后轉頭對溫欣致歉道:“大姊姊,對不起,三姊的個性就是這樣,說話比較直,但是絕對沒有惡意,你別生氣。”
“沒事!睖匦牢⑿Φ膿u頭道。
“大姊姊人真好!睖剽鶎λ隣N爛一笑。
一旁從進來之后就始終未發一言的七姑娘溫貞則是跟著朝她羞赧一笑。
溫貞是二房唯一的庶女,在兩位嫡姊面前從來都是沉默而溫馴的,表現也從不出彩,所以兩位嫡姊也很樂意帶著她,顯示她們友愛手足的一面,反正沒有威脅性。
“大姊姊,你真的失去記憶,什么都想不起來嗎?”溫怡一臉好奇的看著她問道。
“嗯!睖匦赖攸c頭微笑。
“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真的。”
“難怪過去五年多來大姊姊都沒有回家,也沒和家人連絡,世子哥哥能找到大姊姊真是太好了!睖剽荒樥嬲\的開心道。
溫欣只是微笑著,沒有應聲。
“大姊姊,過去這幾年你都住在哪里。渴遣皇且娺^很多人,認識很多人?外頭的人也和咱們過著一樣的生活,還是不一樣?大姊姊,我真的好好奇,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溫怡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期待的看著她說。
溫欣微楞了一下,然后微笑道:“其實也沒什么不同,都一樣!
她想起來了,上輩子狀似好奇又天真的溫怡也曾經纏著她問了許多關于她流落在外那五年的事,當時的她為了想盡快拉近姊妹們之間的距離,融入這個家,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問什么答什么。
現在回想起來,溫家那些有心人之所以能找到桃林鎮的李家人出來做偽證,全是她自個兒愚蠢所招惹來的,是她不懂得防人之心。
所以,她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溫怡,心想著她問這些問題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如果無心的也就罷了,如果是有心的話,那么這個五妹妹也太可怕了。
“都一樣嗎?所以救了大姊姊的人也是像咱們侯府一樣,是名門貴胄之家嗎?”溫怡表情單純可愛的看著她說。
“為何會這么覺得?”溫欣微笑道,始終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因為大姊姊說都一樣啊。”溫怡依舊一臉單純的表情,說:“不久之前,我陪母親去舅父家做客,發現舅父家的規矩和咱們家不太一樣,我問母親為何不同,母親說咱們是名門貴胄之家,舅父只是五品官家,當然不一樣。大姊姊說一樣就表示救了大姊姊和收留大姊姊的人也和咱們一樣是貴胄之家,不是嗎?”說完,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認真的等待她的回答。
“家門的規矩并不是以官職品級來區分的,而是門風所定,有些書香世家,即使家族之中無人為官,一樣規矩甚多,門風甚嚴!睖匦牢⑿Φ恼f道。
“所以救了大姊姊的是書香世家嗎?”溫怡帶著恍然的表情問道。
至此,溫欣終于確定這個五妹妹并不像她外表表現出來的那般單純,而是一個懂得善用自己的年紀小與單純外表來達到目的、有心計有手段的厲害人物,不然她不會在自己多次避而不答的轉移話題之后,還能面不改色的又將話題轉回來,堅持非要從她口中套出想知道的答案不可。
才十二歲多未滿十三歲啊,誰會對這么一個小女孩起防心,更別提自己當初也不過才大她三歲而已,又怎會知道要防她?
看樣子不是上輩子的她太愚蠢,而是溫家五姑娘太妖孽也太厲害了,這也難怪上輩子將她取而代之坐上花轎的人是溫怡,而不是與她年紀相仿,一樣尚未婚配的四姑娘或六姑娘了。
溫欣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大姊姊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不說話了?”溫怡關心的問她。
“沒,只是我看七妹妹好安靜都不說話,是不是到大姊姊這里讓你覺得無聊?”溫欣轉頭柔聲詢問始終安安靜靜的溫貞。
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向她,溫貞有些驚愕無措,趕忙搖頭,細聲道:“不是的,我在聽姊姊們說話,不無聊,真的!
“她一直都是這樣,安靜,話少,大姊姊別理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睖剽詢烧Z又將話題給轉了回來,硬是要她回答她的問題。
“五妹妹為何對我流落在外的事如此感興趣?”溫欣微笑的看著她,不答反問道。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溫怡明顯呆楞了一下,這才用單純天真的語氣回答道:“因為我很好奇啊,我和三姊、四姊、六妹妹和七妹妹從小到大都一直待在府里,很少有機會出門,即使出門也都乘坐轎子,不是到人府上做客就是去廟里上香,看到、見到的總是一樣的人和景物,將來長大嫁人之后,生活大概也和現在差不多吧?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也過著和咱們一樣的生活,還是不一樣!
“知道了又如何呢?”溫欣問她。
“就是好奇,想聽聽看嘛。大姊姊,告訴我好不好?”溫怡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向她撒嬌道。
“知道太多對你們并不是好事!睖匦罁u頭,一本正經的道:“咱們的身分注定要過的就是現在這種生活,不一樣的生活并不是咱們的生活方式,知道也無益,只會讓人更加胡思亂想而已。所以我已經決定了,發誓今后將不再對任何人提起我過去五年的任何事。”
溫怡聞言一陣傻眼,隨即立刻朝她哀求道:“大姊姊,你告訴我嘛,我絕對不會胡思亂想的,真的,我發誓。”
溫欣堅定的搖搖頭。
“只要告訴我一點點就好,只要一點點我就能滿足了!
溫欣再度搖頭。
“大姊姊!”
“我心意已決!睖匦勒f。
溫怡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冷冷地丟下一句,“大姊姊好無趣!苯又D身離開。
“能把五妹妹惹火,大姊姊還真是厲害!
溫愉譏諷的留下這句話后,也跟著起身離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溫貞一個人。
“大姊姊……”溫貞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怎么辦才好,想跟著離開,又怕會得罪大姊姊,留下來也怕會惹火三姊和五姊,她真的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去吧,快點跟上去,免得她們遷怒于你,說你吃里扒外!睖匦廊崧暤馈
溫貞呆楞了一下,沒想到會聽見這么一席話,令她眼眶突然有些酸澀!按箧㈡⑹莻好人!彼挥勺灾鞯拿摽诘,然后有些羞赧的迅速站起身來,朝大姊姊鞠了一個躬后,轉身跑步離開。
三人離開后,廂房又恢復到之前的寧靜,不過溫欣的心情卻是一點也不寧靜,眉頭緊緊地皺著。
溫怡?這完全是一個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物,因為她作夢都沒想過小小年紀的她也會涉入其中,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單純的聽從父母之命下嫁。
但是透過剛剛她那一連串的言行舉止來看,她不僅只有涉入的可能,甚至還有成為主謀的可能。畢竟距離事發期還有兩年半多的時間,現在才十二、三歲的她便有此心計與手段,
兩年半后會變成什么樣子誰都無法預期。
想到主謀有可能是小她三歲的溫怡,溫欣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覺得太可怕、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幸好她重生了,幸好她已有過經驗,這一回,不管陰險無情的主謀是誰,她都不會再傻傻的任人欺負陷害,傻傻的錯失屬于自己的一切。她發誓!
“可柔在外面嗎?”她出聲喚道。
“姑娘。”可柔應聲而入。
“你去一趟佟家胡同的三進院落,幫我傳話給福爺爺他們三人!睖匦酪荒槆烂C的看著她說。
可柔臉上表情也跟著變得認真而嚴肅,慎重的點頭道:“請姑娘吩咐。”
“你跟他們說,有人想要害我,正在想辦法打聽有關我過去五年的一切,讓他們什么也別說,不只是我的事,連同他們自己的事也別對任何人說,因為對方極有可能會順藤摸瓜!币活D,溫欣補充道:“讓他們就當和我一樣失憶了,什么都忘記了最好!
“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辦。”可柔點頭道,正欲轉身離開,卻聽主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不好奇我為什么會知道有人想害我嗎?”溫欣問她。
“奴婢只需要聽命行事,不需要知道為什么!笨扇釗u頭,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果然是國公府出來的,規矩教得真好!睖匦啦挥傻酶袊@。
可柔心想,是姑娘身邊的人太沒規矩了,不是奴婢被教得好,做人奴婢奴仆的本就該如此不是嗎?
不過她倒是有聽說福伯夫妻倆好像并不是奴才,而是擁有自由之身的老百姓,所以對于他們對待姑娘的態度有些隨意,她也是管不著的。
最重要的是,姑娘也不在乎他們如此待她,主子都不在乎了,哪里還有奴婢置喙的余地呢!萬幸的是,姑娘似乎只對福伯夫妻倆特別,而不是對任何人都如此,不然的話,她與可情可有得頭痛了。
“不知姑娘還有無其他吩咐?”她恭敬的問。
經她這么一問,溫欣倒還真想到了,點頭道:“你幫我問福爺爺‘如意糕坊’近來情況如何?另外,我讓他辦的事辦得怎么樣了,可有遇到什么麻煩?”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辦!
“離開前先幫我把可情叫過來,我有事吩咐她!
“是,姑娘。奴婢告退!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