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回到客棧,祈澄磊將二哥和三哥找來,把顏不忘藉由那翠菊帶話給顏展眉的事,告訴他們兩人。
聽完,祈歸云與祈去憂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同。
祈歸云望著顏展眉,問道:“你認出我和去憂了?”他和老三適才進來,他發現她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訝異之色,仿佛早就得知他們兩人的身分。
“我沒、沒認出來,是適才聽澄磊說的!彼肫鹬捌沓卫诟嬖V她的話,因此不敢承認,怕惹二哥傷心。
祈去憂白了自家二哥一眼,“欸,二哥,現下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你方才沒聽老四說的嗎,他說咱們四弟妹能聽懂植物所言,所以顏山長才會讓人把這盆翠菊帶來給四弟妹,如此一來,她就能得知她爹所要告訴她的那些事!
“哇,真有這種事嗎?這也太神奇了!”不知何時來的湯晴光擠開了祈歸云、祈去憂,湊到顏展眉跟前,一雙眼宛如在瞧什么稀罕物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直瞧。
她將顏展眉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來來回回看了數遍,接著伸手仔細摸了摸她的耳朵,好奇的問道:“你這耳朵是怎么長的,為何能聽見花木所說的話?”
顏展眉被她給摸得滿臉通紅,“我不是用耳朵聽的!
湯晴光迭聲追問道:“那是用哪里聽?眼睛或是鼻子,還是眉毛?”
見湯晴光又要往她的臉上摸來,顏展眉嚇得躲到祈澄磊身后,祈澄磊笑著替她擋住大嫂伸來的爪子,不讓她再碰自家娘子。
顏展眉自祈澄磊身后探出頭來,比了比自個兒的腦袋,“我是用這里聽的,那些植物的聲音會傳進我的腦海里,就仿佛有人直接在我腦袋里講話。”
“是嗎?”湯晴光捧起桌上的翠菊左右看著,一會兒將頭靠近翠菊,一會兒輕輕摸摸它的花葉,但她什么聲音都沒聽到。
祈去憂朝她嗤笑道:“大嫂,你以為這種能力就像吃飯睡覺,人人都能會呀!
“說得也是,這種能力我可是頭一回聽說!睖绻庹f著,羨慕的看向祈澄磊,“居然讓老四撿到四弟妹這么個寶貝!
祈澄磊警告她,“大嫂,你可別打展眉的主意,她這種能力可不能泄露出去,免得招惹來麻煩!
湯晴光擱下那盆翠菊,“你大嫂我還能不知道輕重?我就是好奇花木的聲音究竟是什么樣的,唉,真想聽一次看看!
顏展眉瞧見她顰眉磨額的嘆著氣,不禁莞爾,可那種感覺委實難以形容,她也無法告訴她。
直到這時,顏展眉才突然發現,湯晴光似乎也易容了,因為她那張平凡得讓人過目即忘的面容和她的嗓音絲毫不配。
祈澄磊拉回話題,“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咱們說正事吧。顏山長說倘若人手夠,希望咱們能幫賴沐青救出安東侯,倘若不夠,就讓咱們盡快離開安東,以免涉入內亂。大嫂、二哥、三哥,這事你們怎么看?”
“這安東的事與咱們無關,依我看,咱們救出顏山長就走!逼砣n率先說道,他嗜睡,性子懶,不喜多管閑事。
祈歸云抱著劍,不發一語,仍兀自想著顏展眉究竟是怎么識破他的易容術。
身為長嫂的湯晴光摸著下巴思忖道:“如今已得知顏山長被軟禁之處,要救出他倒也不難。難的是,萬一咱們救出顏山長后,賴家老二派兵追擊,可就有些麻煩了。雖然這次你們帶來的護衛們身手都不弱,但顏家父女不懂武功,還有育鹿書院那幾個講席先生也不會武功,要讓他們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得有個周全之策才成!
這也是祈澄磊顧慮的地方。
祈歸云忽然說了句,“有大嫂在此,這事還不簡單!
祈澄磊正想開口問他這是何意,下一瞬,在瞧見湯晴光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孔后,登時就會意過來了。
最后祈澄磊答應替賴沐青救出安東侯,不過條件是要先見顏不忘一面。
平常賴沐青自己去見顏不忘是不會有人攔阻他的,但若要讓外人進去,卻得費一番周折來安排,因為里面的守衛全是他二哥賴紹成的人。
賴沐青足足花了一天的時間作安排,這才派了人領著祈澄磊夫婦倆去見顏不忘。
一路上,與祈澄磊夫婦倆隨行的兩名護衛緊跟其后,他們由后門進入那軟禁顏不忘的宅子,那里的守衛似是已先行打點過,因此沒有盤問便放眾人通行。
一干巡邏的守衛也都已事先被調開,幾人直接來到顏不忘所住的房里。
顏家父女倆隔了數月之久再相見,一時之間都忍不住心緒激動。
“爹,女兒來遲,讓您受委屈了!鳖佌姑急ё∽兊酶L┝诵┑母赣H,眼眶噙著淚。
“爹在這兒好吃好喝的住著,沒受什么委屈,倒是你一個人流落在外頭,可有被人欺負?”
祈澄磊上前一步,“岳父放心,展眉自平倉鎮淹水后,便來到樂云城作客,有小婿在,沒人敢欺負她!
顏不忘本來想刁難這女婿一頓,不過此時不是時候,因為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領他們過來的人已在外頭催促,讓他們有話快說,那些守衛無法調開太久,很快就會回來。
幾人再敘了幾句,其中一名胖護衛忽然表示內急,要去茅廁,熟悉這里環境的顏不忘親自領他過去。不久便一同回來,祈澄磊與顏展眉帶著兩名護衛離開。
直到回到客棧,一路緊張屏息著的顏展眉,這才敢回頭看向那名胖護衛,她小心翼翼試探的喊了聲,“爹,是您嗎?”
下一瞬,從那名胖護衛的嘴里,吐出她熟悉無比的嗓音,“是我!
顏不忘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贊嘆道:“這人皮面具做得真是精巧無比,薄薄一層宛如真的肌膚,絲毫感覺不出有異物貼覆在臉上。”
前晚,湯晴光已事先潛進來,將他們的計劃告知他,并親自測量他臉部輪廓和五官的尺寸,丈量了大概的身形,打算找一人易容成他,留下來。
在得知將頂替他留下來的人身手不凡,且他們已安排好退路,他這才答應。
于是方才他假意領著那名護衛去茅廁,實則趁機對調了兩人的身分。
聽見顏不忘的贊嘆,一旁的湯晴光得意的道:“為了趕制出你們這兩張人皮面具,我可是整整做了一天一夜呢。”
聞言,顏不忘鄭重地朝她拱手道謝,“有勞侯爺夫人了,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顏不忘記下了!
湯晴光脆笑出聲,“都是一家人,顏先生別說這些客氣話,咱們還是盡快依照計劃,分頭行事吧。老二、老三,你們倆去準備、準備,晚點帶顏山長和弟妹,還有書院那幾位先生先行離開!
祈歸云和祈去憂應了聲,分頭辦事,祈澄磊也沒閑著,他已先行一步的去安排其他的事了。
此次前來安東,表面上他們只帶了幾十名護衛隨行,但實際上來的約有三百多名好手,這些人已全都化整為零的進入安東聽她調遣。
待祈家兄弟離開后,湯晴光拉著顏展眉坐下,桌上擺著一些易容用的工具,她用了些許的顏料,在顏展眉臉上涂涂抹抹。
很快的,顏展眉那張柔美的臉龐變成了雀斑臉,五官稍稍改變了,膚色也變黑了。
看著銅鏡里那張完全陌生的臉孔,顏展眉一臉驚訝,就連在一旁瞧著的顏不忘也嘖嘖稱奇,忍不住向湯晴光討教這易容之道。
湯晴光大略告訴他幾種易容的方法后,便匆匆離開,她還得去替書院的那幾位先生易容,好讓他們趕在今天出城去。
房里只剩下顏家父女倆,終于能好好說說話。
久別重逢,父女倆絮絮叨叨的說著近況,最后說到顏展眉嫁給祈澄磊的事。
“還請爹原諒女兒,在未能征得爹的同意前,就擅自嫁給了澄磊。”
“你這傻丫頭,爹在那信里不是就交代了讓你嫁給澄磊嗎,爹還以為你是看明白了爹的意思,才嫁給他的呢!
當時他不在女兒身旁,也不知還有沒有命回去,聽賴沐青說起女兒正住在祈澄磊鎮守的樂云城,正好那時賴紹成前來逼迫他寫信,他便將計就計的寫了反信,實際上是希望女兒能嫁給祈澄磊,日后也好有個依靠。
顏展眉訝異地道:“原來在那信里,您是要我嫁給澄磊呀!毙诺膬热莺芎喍,當時她只看出父親是要她別跟史銳去安東。
“那時爹也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你,想趁著還有一口氣在,趕緊給你找個婆家,這祈家兄弟的為人爹都信得過,所以才想讓你嫁給澄磊!鳖伈煌忉尩。
想起父女倆失散的這段日子,爹一人被困在安東,還如此操心她的事,顏展眉不禁噙著淚抱住父親,“咱們來接爹回去了!
顏不忘也忍不住微微濕了眼眶。
折騰了這么久,如今總算能與女兒相聚,就要一塊兒返回故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