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野生平第一次穿著面包師的圍裙,戴上加工廠用的白帽、口罩,走進烘焙室里,很多人忙著,朵兒就在料理平臺上的一隅,低頭在蛋糕上抹奶油,他一步步地走向她。
「太不夠意思了,你一聲問候都沒有掉頭就落跑,難道這個蛋糕比我還重要?」雷斯野有意無意地問。
朵兒聽到他低沉的嗓音,一抬眼看見他競在旁邊,不平靜的心又起了波瀾。
「這是生日蛋糕……還有一個小時客人就要來拿了……你怎么進來的?」
「走進來的!顾械嚼Ь剑盗R自己居然問了一個笨問題,歪著頭看他竟然圍著圍裙、戴著口罩,就知道一定是姊妹們放行的,但她們為什么要讓他進來?
「這里平常外人不能進來!
「外人」這兩個字刺得他渾身不對勁,對她而言,他不是「別人」就是「外人」,他就知道自己不該來的。
她瞧他突然不說話了,口罩下的呼吸凝重,這才意會到自己說了什么。
「我是說別人……」他連眉心都蹙緊了。
她感覺很抱歉,自己好像愈描愈黑了。
「我的意思是……不對外開放,你身穿圍裙樣子很有趣!顾囍D移他的注意力,希望他忘了她剛才說的話。
「是有點犧牲形象了。」他的眼神并沒有因此變得溫和。
「那你……為什么犧牲?」
「還不是為了你。」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她美眸顫動地盯著他。心狂跳。
他的心跳也暗暗加速,內心黑暗的地帶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她好像有點在乎,他不動聲色地試探道:
「這里規定有女朋友的人不能進來參觀嗎?」她笑了。
他突然弄不清她是否在乎了。
朵兒其實是笑自己太傻,他不過是進來參觀一下,是她太多心了。
她低頭,拿了工具抹奶油涂在蛋糕上,另一手轉動架著蛋糕的圓盤,直到整個涂滿。
「在生日蛋糕上抹奶油,看起來挺有趣的。」他悶悶地睨著她,無心地隨口說著。
「你怎么會突然覺得有趣?」她問。
「我從來沒看過,覺得稀奇!顾緦Φ案庖稽c興趣也沒有,他有興趣的是她。
「我天天都做好多的生日蛋糕,不覺得有什么稀奇。」
「我生日的時候,你怎么從來都沒做蛋糕給我?」她頓了頓,仰起小臉說:
「你又沒下過訂單!
「我現在預訂!
「你生日剛好是國慶日,還沒到呢!」她扳手指數一數。
「大約還有一個多月!
「記得那么清楚?」她愣住,小臉驀地泛紅,她的確從來沒忘記過……
「別誤會……記得朋友的生日很正常的啊!」
「我們是朋友?」不是別人、外人。
她想了一想,委婉地說:
「你是大少爺,可以不必承認有我這號朋友也沒關系。」
「你是把你自己當女傭嗎?」他可不滿意她的說法。
「沒有!
「那我怎么會是大少爺?朋友應該是平起平坐的!顾龔膩聿桓蚁搿
「比起你的權勢,我什么也不是!
「所以你也不敢說愛我!顾尞惗料,亂烘烘的腦子想不清自己是否曾透露了什么,否則他怎會猜個正著?
她看看左右有沒有人聽見他說的話……幸好,員工們都努力在工作。
「看著我回答。」雷斯野緊緊瞅著她不安的雙眼,心底的希望之火已熊熊燃燒。
他認為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在于愛不愛,是她對自己沒自信,而他就是那個始作俑者,他封她當什么首席女傭,讓她誤以為他真把她當小傭人看,是他害了自己。
要是有任何方法可以彌補這個錯誤,挽回她,他會立刻為她而做。
「你占用我太多時間了,蛋糕會趕不及給客人的。」她垂下頭,手打顫地往蛋糕上涂奶油,沒有勇氣面對他的疑問。
「好,我不占用你的時間,我等你九點半打烊后再來找你!
「這……」她來不及拒絕,他撂下話人就走了,她無措地看著他走出烘焙室,詫異地想著,他竟然還要來……到時候她不會乖乖等在這里的,她決定提早下班,她不會給他答案。
☆
燈火璀璨的夜,下起短暫的蒙蒙細雨,天氣更加寒涼了……朵兒提早在八點就收工,卸去圍裙和白帽、口罩,回到樓上的住處加了件外套,從后門溜出去。
「哇!下雨了……」她手心朝上,雨水綿密地從空中灑下,她沒有回去拿傘,拉緊衣襟,冷得打起哆嗦,往小巷子外走去,在公車站牌前等車,打算去看場電影打發時間。
「淋雨會感冒,還會造成禿頭,你不會不知道空氣污染,下的是酸雨吧?」忽然有把雨傘為她遮去雨水,她猛然一看,雷斯野就在她身邊。
「你……你……」她嚇了一跳,還沒九點半,他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想逃走對嗎?」雷斯野氣定神閑地問。
「哪有!顾奶摰丶t著臉辯駁。
雷斯野搖頭,笑她說謊。
他會在這里逮到她,完全是她那群姊妹們的功勞,他在下午離開面包店時對她們說他晚上還會來找朵兒,沒想到她們很熱心,六點就打電話通風報信,說她要提早在八點收工,他早就在路口等她了。
她們還向他透露,朵兒的生活太單調,希望他能帶給她快樂,但她們也很大膽地威脅他,要是他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可千萬別來戲弄她。
他當然不會戲弄朵兒,只要她愿意敞開心門來面對他,他會給她所有的愛,照顧她一輩子。
「你是怕我,還是怕你自己?」他掐掐她的臉頰。
她拉下他的手,心事全被他說中了,她怕他,更怕自己招架不住朝他撲過去。
「走……」他的大手定在她的腰間。
「去哪里?」她背僵了一僵。
「請你吃飯!顾浦鶎肿呷ィ能嚲屯T谀抢。
「不要,我不餓……真的……」她迭聲拒絕著。
他可沒理她,將她帶上車,親自駕車載走她。
「你這哪是請吃飯,根本是綁架。」雷斯野低低地笑了,無論如何,今晚他都不放過她。
他把所有的賭注都押給她這個寶,但愿她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重新告訴她,她在他心中絕對是個重要人物。
他很愛她。
朵兒正襟危坐,他笑得她心底毛毛的。
她拚命告訴自己,只是吃個飯,沒什么大不了的,千萬別緊張。就當和老朋友敘舊,明天過后,她的日子照樣過。
她深呼吸,要自己安心。
這時,一輛停在不遠處的白色轎車里有兩雙噴火的眼睛,正怒瞪著朵兒偕同雷斯野遠去……
「芬妮,你說的那個女傭朵兒,就是她,自從你提醒我之后,我就特別留意她,問了雷伯母,知道她開面包店,我特地去了她的面包店買了幾次面包,見過她幾次,沒想到全被你說中了,斯野跟她搞曖昧,不要我了。」薛嘉娜憤憤不平地拍著方向盤,自從她接到霄斯野的分手電話后,她的心情就沮喪到現在,幸好她的好友連芬妮立刻從香港來臺灣陪她,出點子要她跟蹤雷斯野,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我不是警告過你了嗎?當年我就是栽在女傭朵兒的手里,今天親眼看到她,真是可惡!惯B芬妮和薛嘉娜是港商聯誼會的好友,連芬妮在三個月前得知薛嘉娜正和雷斯野交往,就忍不住警告她,雷斯野喜歡一個叫朵兒的女傭,當年自己就是吃了這女傭的虧,憤而離開臺灣回香港。
「我這就追上去理論,我才是雷斯野公開的女友,我哪點比不上那個女傭了?」薛嘉娜沉不住氣,腳正要往油門踩……連芬妮伸手握住方向盤,冷靜地警告薛嘉娜。
「你別那么笨,你追過去只會壞事,你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我已經照你說的做了,我派傭人弄了蟑螂螞蟻寄給她們了,可面包店還是照常營業,沒什么影響!寡文瓤床怀鋈魏涡Ч
「那就要下猛藥,整死她,最好上新聞,讓每個人都看見那是家沒衛生的面包店,一次就讓她關門大吉,看她還能意氣風發,還有時間搶你的男朋友嗎?」連芬妮不安好心地笑著。
「下什么猛藥?」薛嘉娜感興趣地問。
連芬妮靠向她,在她耳朵旁嘀嘀咕咕……說著,兩個人都陰陰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