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九牌開賭局,火燎原贏了,直接帶走陶謹慎,鬼仔一聲屁也不敢放,輸了要甘愿,眼睜睜看著兩百萬飛掉。
「老大,就這樣認了嗎?!」兩百萬,很大的數目耶!
「不然你想怎么樣?!好膽追出去和他干架呀!」鬼仔一直到火燎原和陶謹慎走了好遠好遠,遠到看不見影子了才出聲吼小弟。
「我……」沒膽。
鬼仔低聲唾罵,氣自己養了群沒用的小弟,也氣自己膽子生得小,出來混了幾年,已經升格當「哥字輩」的老大,手下雖然沒幾個人,也稱不上是角頭大人物,但至少名字端出去還能嚇嚇人,今天竟然這么丟臉?!
可是,丟臉和丟命,哪一個嚴重?
「我一想到那家伙殺人的那件事,整個頭皮都發麻,雖然沒親眼看見,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他長大以后一定會變得更心狠手辣,畢竟……他那年才十歲而已,加上火老大費盡心力培養他,九成九是為了把他養成職業殺手,雖然后來火老大死得突然,那家伙也沒了下落,都二十幾年前的事,誰知道他現在是什么角色,是不是真的變得更狠,說不定身上藏了好幾把槍哩……」鬼仔替自己的軟弱找到藉口。
年紀那么小的火燎原就殺過人,想想他鬼仔,十歲時還流著兩管鼻涕在田邊捉青蛙,兩個人的等級實在相差太多,好比魔王和小嘍羅,他贏不了火燎原,也不想拿寶貴的生命去證明火燎原比當年兇殘多少。
「我們也都聽說過……」三名小弟打了個冷顫。
「所以兩百萬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誰敢說出去我就扁誰!」鬼仔拿出老大的威嚴,對小弟交代。反正這件事沒外人知道,不丟臉的,不會被人笑。
「是!是!」
「下回再找其他笨蛋上門來海削,把兩百萬補回來——但是給我先查清楚他的祖宗八代里是不是有哪個人和那家伙有關系,沒有才準帶進來,聽見沒!」鬼仔賞了帶陶謹慎進賭場的那名蠢小弟一拳,找個女兒的債主是火燎原的肥羊進來有什么好處可撈呀?欠打!
「哎喲!老大對不起——哎喲!」第二拳又重重叩下來。
火燎原并沒有聽見鬼仔和小弟們對于他那段過去的評論,他走在陶謹慎兩步之前的距離,不發一語。陶謹慎臉上有幾處淤青,抱著肚子,一方面是因為這兩天除了白吐司和一瓶礦泉水外什么都沒得吃的饑餓,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一開始掙扎吵鬧而挨了鬼仔一頓拳打腳踢的疼痛。
陶謹慎勉強跟上前方的男人。他完全沒料到救他出來的人會是火燎原,這個和他沒啥關系的債主先生。
火燎原從帶走他到現在,沒和他說過半句話,只用眼角余光瞄過他一次,那眼神,很不滿。
「上車。」火燎原終于開金口,以下巴示意。
「那、那個……火先生,謝謝你……謝謝你來救我,真是感激不盡!固罩斏黝l頻鞠躬哈腰。
火燎原不理會他的謝意,逕自坐進駕駛座,陶謹慎看見他長指不耐煩地敲擊方向盤,一下,兩下,在第三下落下之前,陶謹慎慌慌張張地鉆進另一邊座位,系上安全帶,雙手放在膝上,端正坐著不敢亂動,火燎原發動車子,油門一踩,車子像子彈般快速駛出。
這方向,不是陶謹慎住家的方向。
「呃……火先生,我家往左走,請左、左轉!固罩斏饕詾榛鹆窃咤e路,好意指點,火燎原卻像和他作對,硬是打亮右方向燈,右轉。
他到底要把他載去哪里呀呀呀呀——
慢著慢著,一切都很詭異,火燎原和他八竿子打不著關系,有的僅是債權人及債務人那么薄薄一層,火燎原實在沒道理也沒必要來救他……他是來救他的嗎?說不定不是,那他上了他的車是對還是錯?!
「火先生,你、你……」為什么來救我?陶謹慎問不出口,支支吾吾了老半天,硬著頭皮再度鼓足勇氣問:「你是剛好也到鬼哥的場子賭、賭博,順、順便救我出來的嗎?」
火燎原回以沉默,車子再度右轉。
「……火、火先生,你要是不順路的話,在這里放、放我下車也沒關系,我、我可以自己搭計程車回家,你、你有事忙我不耽誤你……」陶謹慎硬是擠出諂笑,希望火燎原踩下煞車,把他放在路邊就好。
咦咦咦?!那、那是油門啦——
咻!
車速飆快,火燎原以行動擺明和陶謹慎唱反調。
陶謹慎縮著肩,額頭爬滿一串串的冷汗,他的身體往車門邊靠,有股沖動想直接跳車。逃離了鬼仔老大,遇到了火燎原,是禍不是福呀呀呀——
就在陶謹慎腦中胡亂閃過自己被火燎原載到淡水河邊打包進麻布袋投入水里咕嚕咕嚕溺死,或是被火燎原載到陽明山最偏僻的山林小徑拿出麻繩纏住脖子一圈一圈收緊勒死的種種恐怖幻覺,火燎原卻放慢了車速,繞進小巷。
這條小巷陶謹慎知道,也來過,在狹窄的十字路口有著長期占地為王的幾個路連攤,臭豆腐、羊肉面線、冰豆花、鹽酥雞,很尋常的小吃,不像夜市那么大規模,但食物好吃,他曾在賭贏時買過小吃回去給妻女當消夜。
火燎原餓了是嗎?
車子并排停下,火燎原卻沒有下車,陶謹慎一臉問號地打量他,火燎原直視前方的眼突然瞇了瞇,讓陶謹慎直覺跟著他的視線瞟過去。
眼熟的身影,在鹽酥雞攤位前停駐,臉上的不安和一旁等待付錢買鹽酥雞的親昵情侶形成反比。
「樂樂?」陶謹慎很驚訝看見小女兒。
陶樂善站在鹽酥雞攤位前,沒有擋住顧客上門的路線,她挑的位置在邊邊角角,最靠近大油鍋的部位,雙手不自覺地絞著T恤下擺,一會兒又滑到牛仔褲上去擦擦手汗。
炸鹽酥雞的油鍋高溫逼出她的汗,T恤背后透出一片濕潤,她的兩頰紅紅的,被油溫給煨出來的,當客人點的食材下鍋,熱油噼噼啪啪跳動,偶爾彈到她的手臂上,因為疼痛,所以她伸手去搓臂膀,等到第五個客人拿走鹽酥雞離開,攤位后的老板才上前和陶樂善交談。
只見五十來歲的老板抹抹汗,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塞到陶樂善手中,陶樂善一直向他頡首,老板拍拍她的肩,似乎又說了些什么,陶樂善露出干澀的笑,老板又回到攤位后,幾分鐘過去,出來時硬是遞給陶樂善一包鹽酥雞,她推拒,他又推回去,直到又有新的客人上門,他急忙去招呼,她才手足無措地拎住紅白塑膠提袋。
老板揮揮手像在催促她,又像在趕她,她再次深深鞠躬,離開鹽酥雞攤,繼續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火燎原開車跟上,保持一定距離不讓她發現。
陶樂善步行過好幾條路,這一次她走了很久,來到陶謹慎更熟悉的地方。
「這里是……」陶謹慎喉頭一緊,后頭的話消失在嘴里。
陶樂善停在公寓大門口,按電鈴,他們在車內沒辦法聽見她開口說什么,只知道她在對講機前和人對話,而且很明顯,對方掛掉對講機話筒,所以她又按了一次電鈴。
「樂樂怎么會來這里……她明明知道我和大哥早就鬧翻了……大哥根本不給她好臉色……她來干嘛?」陶謹慎喃喃自問,看著陶樂善,迷惑了起來。
陶樂善來的地方就是他大哥的住處,當初他也常常跑來這里向大哥借錢,有借沒還,所以兄弟關系越來越惡劣,到后頭幾乎是不相往來了。
鐵門終于打開,陶謹慎的大哥大嫂出來,臉色自然不好,他們在車內還能聽見大嫂尖銳的咆哮,足見音量之大。她隱隱約約說著「當初你爸借的錢一毛也都沒還呀!還敢再來借?!當我們是銀行呀」,大哥則是搖頭嘆氣。
陶樂善急切地開口,又被大嫂打斷,嗓音更大——
愛賭是他自找的,沒錢還是他的事,關我們屁事?!
還?你拿什么還?
想借,可以呀,之前你爸欠的先送來我就再借你!
你快走啦,我們不會再借你半毛錢!
陶謹慎聽到這里,已經汗顏得不敢抬頭,就在他緊緊閉上眼時,砰的甩門聲傳進耳里,他知道陶樂善以最難堪的方式遭到拒絕。
「看見女兒為了救你而奔波,你心里做何感想?你還想將她逼到什么地步?」火燎原冷冷地點煙,前方陶樂善垂頭喪氣的模樣,讓他對陶謹慎的口氣降到冰點。「看見她站在鹽酥雞攤前戰戰兢兢向前雇主借錢,看見她被吼被羞辱被拒絕,看見她一臉絕望無助,看見她無計可施,你爽了嗎?」
白煙從他逸出話的唇瓣間吐出,嗆辣刺激,讓陶謹慎眼眶熱痛。但是比起香煙的熏嗆,火燎原的話才是真正讓他瑟縮的原因。
「你猜,她接下來還會怎么做?」火燎原嗤笑,給陶謹慎一記沒有溫度的笑容。
陶樂善還會怎么做?
陶謹慎不用針對這個問題答覆,因為陶樂善已經有下一步舉動,她尋找所有還能求助的親戚,用兩條腿繼續走向目的地,只為了替陶謹慎湊齊救命錢。
陶謹慎不顧火燎原駕駛的車子還在開動,他急忙打開車門,還不小心碰撞到停在路邊停車格的轎車,好大一聲反彈,車門又彈回來,差點夾到陶謹慎的腳踝,火燎原踩下煞車,陶謹慎跳下車,闖過紅燈,跑向陶樂善。
「樂樂!」陶謹慎扯開喉嚨,怕女兒沒聽見,又喊:「樂樂!樂樂——」
陶樂善以為自己幻聽,抬起爬滿汗水的小臉,左右搜尋,不怎么敢相信她居然聽見臭老爸的聲音。不對呀,他應該還被人押著等她籌好錢去救他,她現在才湊了三十五萬,還有一百六十五萬待努力,一定是她太累又太緊張,才會將路邊的噪音聽成臭老爸的呼喚—一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她還要趕快去二阿姨家拜托看看,希望能借到一些錢,幾百塊也好。
「樂樂!」
一道人影撲過來抱住她,陶樂善高舉雙手,以為自己被怪老頭偷襲,定晴一看才發現——
「老爸?!」她把陶謹慎從身上剝開,看得更仔細,確定自己沒看錯,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幻影。
「樂樂!爸錯了!對不起!樂樂——」他又重新黏回女兒身上,好像嫌她的T恤被汗水浸得還不夠濕,非得再補上幾把眼淚鼻涕。
陶樂善原本緊繃的心情突然間獲得釋放,感覺就像肩上的沉重大石被卸下。她的臉龐緩緩恢復血色,微張的唇瓣不由自主地牽動起一絲笑容……
理智倏然回籠。
「慢著慢著慢著——你怎么會在這里?!兩百萬解決了嗎?!」她的錢都還沒有著落,他怎么可能會平安獲釋?
他猛點頭!竼鑶鑶鑶鑶杈鹊摹怪攸c人名被他的哭聲蓋住。
陶樂善本來想追問那個不清不楚的人名,但轉念一想,對方應該是老爸的賭鬼朋友,那些豬朋狗友她一個也不熟,問了等于白問!笅尯玩㈡⒅滥惚痪瘸鰜砹藛幔俊
「還、還不知道……」他一被救出就直接來看女兒辛苦借錢的畫面,這是他從沒看過的一面。以往每次闖禍欠債都有人替他收拾善后,當然不是神圣小精靈帶來的奇跡,而是家人在幫他。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向來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原來他失職到這種程度,忽略掉父親的責任就算了,還給妻女帶來天大的麻煩。
火燎原問他,看見這樣的陶樂善,他做何感想?爽嗎?
不,一點也不,他簡直想一頭撞死在電線桿上。
「那你還不趕快回家去,她們擔心死你了!」陶樂善又恢復對老爸的惡聲惡氣,方才見他平安時的放松笑臉板了起來,甚至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高有你看你,被打活該,愛賭死好啦!」她指著他嘴邊的淤青不留情道。
「爸爸下次不敢了!」
信你才有鬼!前一百次還相信他,但是現在的她老早就喪失這種美德了!
「喏,這包鹽酥雞拿回去吃啦!顾邀}酥雞伯伯免費請她的雞塊塞給陶謹慎!负煤酶鷭尩狼,聽見沒有!」
「你不跟爸爸一起回去嗎?」
「你那兩百萬的事真的解決了嗎?」她不先回答,倒是狐疑地問他。
「嗯!鼓菚r從鬼仔老大的態度看來,火燎原處理得干凈俐落。
「那好,我把借來的錢先拿去還人。」包括鹽酥雞伯伯、她的高中死黨、小叔叔、大阿姨……
「樂樂,爸爸跟你去……」
「不用啦,媽和姊那邊你去處理,再讓她們哭我就踹你!」她抬起腳恐嚇陶謹慎!高不快回去?!你要是給我半路又跑去賭,我就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再管你死活!」又是說過一百次以上的威脅。
陶謹慎用力再用力地點頭,伸手把陶樂善抱個結結實實,手掌碰到她背上整片被汗水濕透的 T恤,他暗暗在心里發誓,絕對不要再犯,賭癮來了,就拿手去捶墻好了!絕對絕對不能再讓樂樂因為他而吃苦,即使他沒辦法給她們母女三人過多好的日子,但至少,他不能成為她們的負擔!
「你干嘛啦……很惡耶!」陶樂善掙扎著,卻聽見陶謹慎一遍又一遍喃喃說著對不起。
哎,她才不要再相信老爸的話,他只是剛吃過苦頭,所以小小地反省了一下,不用半個月就會故態復萌。每次都這樣,她早就習慣了,他現在的道歉是屁哩,放得很響,卻也放過就忘,她不信不信……
才不會又一次被他騙了……才不會又一次失望透頂……
她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陶謹慎趕回家去,將自己舍不得用來坐公車的零錢遞給他,再目送他搭上的公車駛遠。直到現在,她才發覺兩腿酸痛,數不出自己走了多少個小時的路,安心之后,疲倦感全涌上來,不過她還是得盡快將背包里的錢呀支票呀一份一份還回去。
火燎原靜默地坐在車里,看她坐在人行道旁,小嘴噙著笑,一邊掄拳敲敲小腿肚,而后像是想起重要的事,拿出手機撥號。她應該是要打給家人報告好消息吧,在陶謹慎到家之前讓她媽媽和姊姊先放心。
他載陶謹慎來看陶樂善的舉動,也是一種賭注?粗敲磱尚〉纳碥|頂著那么沉重的壓力,如果陶謹慎仍然沒有半點愧色,沒有心疼陶樂善做的一切,那么他不會讓陶謹慎有機會繼續成為她的重擔,他會拈除掉陶謹慎,就算知道陶樂善會難過哭泣,他這是會做。又或許,剁掉陶謹慎的手腳,讓他以后連想拿賭具都做不到,看他還能再讓陶樂善為他操多少的心、受多少的氣。
幸好,陶謹慎沒有,他沖下車,抱住了她,那一個擁抱,讓火燎原看見陶樂善的笑容。連他都有沖動想奔向陶樂善,緊緊地擁抱住她,他就不信陶謹慎比他更鐵石心腸。
火燎原的手機響了,搭配著車窗外陶樂善等待對方接電話的場景,讓他產生錯覺,以為她是撥給他。
他搖頭,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八成是大哥擔心他單獨去鬼仔的場子遲遲還沒回家是怎么回事,他瞧也不瞧來電顯示,按下掀蓋鍵。
「喂?」哥字還沒來得及出口,愉快活潑的嗓音已經竄進耳內,火燎原驚訝地看著不遠處的陶樂善小嘴一張一合,正勤快地說著話。
「我樂樂啦!我跟你說哦,我爸回來了耶!雖然有被打過的痕跡,可是人好好的哦!」藏不住的喜悅像跳動的音符,輕快悅耳,火燎原不只聽得見她的快樂,更能看見她咧嘴而笑的陽光笑顏。
火燎原感到迷眩,反應有些遲緩,直到陶樂善又「喂?喂?聽到了嗎」直嚷嚷,才將他的魂給嚷回來。
「聽到了。那真是太好了!够鹆窃p笑,不單單是因為她一掃陰霾地恢復了活力,更因為她在第一時間想將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分享她的喜悅,讓他覺得自己被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嘿嘿,雖然他回來得莫名其妙,但管他的,回來就好,回來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好擔……呃,一點小小小小小的擔心他會被賭場的人給怎么樣了!顾闹乜冢彀途髲姷夭豢媳磉_出父女之情,臉上的模樣卻被人看光光。
「樂樂,你現在人在哪里?」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卻故意問。
「我在……看得到捷運劍潭站的地方!顾龍蟪鲎羁拷暰的景物。
「好巧,我也在附近!
「真的嗎?」她蹺班,他也蹺班嗎?才會在應該認真上班的這個時間里還在外頭游蕩?
「到出口一去,等我五分鐘,我繞過去接你!
「好呀!顾沧巫蔚攸c頭。
兩人收線,陶樂善撐起酸軟的腿,往捷運出口移動,距離不遠,她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抵達,坐在石頭臺階上,面向馬路,雙眼跟著每一輛在眼前駛過的車子移動。
火燎原在車上數著時間,五分鐘久得像五小時,最后他在三分十一秒時喪失耐心,發動車,順從自己的心急如焚,將自己送到她面前。
陶樂善看見他的車子暫停在公車站牌旁,立即飛奔過來開車門,一屁股坐下,堆積著滿滿笑意的俏臉轉向他,一個字都還沒開口說,身子已經被一雙長臂捉進懷里,抱得扎扎實實。
唔?今天怎么每個人都喜歡這樣抱她呀?老爸如此,火燎原也如此。
「怎么了?」不同于推開陶謹慎先開罵幾句再說的動作,陶樂善雙手環住他的腰,回摟他。
「你吃飯了沒?」他的聲音好沉。
「……還沒!箍梢阅脕懋斖聿偷柠}酥雞被她硬塞給老爸,沒了。
「我也還沒,一塊去吃吧!顾媚橆a輕蹭她的短發。
「哦!顾牧Φ缹嵲诓惶裰幌胙燥埗,他都快把她壓進他的胸口了。
「樂樂——」
「嗯?」
「我想跟你做愛!
「咦?!現、現在?!」他他他他……發情期嗎?!怎怎怎怎么突然冒出這種要求……不對哦,他根本不是要求,而是平心靜氣陳述他的決定。
火燎原話一脫口,自己也馬上后悔了,男人真是獸欲的動物,就只是抱著她而已,也能抱出一肚子欲火,他應該只想將她抱進懷里,好好夸獎她一番,也或許痛罵她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好吧,他還是想跟她做愛,這一點他不想欺騙自己,當啥偽君子。
他想親吻她柔軟的唇,愛撫她細膩的肌膚,渾圓的胸脯,讓她的體溫煨熱他,在他身上點火,他需要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不過他那么直接將欲望說出口,一定會嚇跑她,說不定她等一下就會甩他一巴掌,痛斥他無恥下流。
「好!
陶樂善的回答讓火燎原傻眼,他差點有股沖動想拿大哥常掛在嘴邊的仁義道德來教訓她,順便教她哪個野男人膽敢明目張膽說要跟她上床時,有哪幾招可以打得那個男人不舉。
但是,現在那個野男人是他。
陶樂善下一個舉動摧毀掉他腦子里僅存的最后一絲理智。
她仰起頭,臉蛋紅撲撲的,主動親吻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