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梳洗完出來,方易爵坐在床邊,一旁擺著他從昨天戰利品中挑出的衣服,即使只是隨興地坐在那兒,頭發因剛睡醒而凌亂,他仍是一個發光體,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幫你搭好了!彼骂一點,示意她過來拿。
既然有人自愿幫她打理造型,她也懶得費心。傅歆上前拿起衣物,正想著要怎么換衣服時,他開口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預謀,只是……不小心就擦槍走火了!边@是實話,如果要碰她,他一定會光明正大地來,因為他想將她的每一分反應斂進眼里,想給她最極致的歡愉。
傅歆沒說話,只是緊緊地把衣服抱在胸前。
躲進浴室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定心細想,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這很難去分辨誰對誰錯,兩個人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會發生什么事,實在是難以控制。
他也許把她誤認成某一任女友,不然怎么可能會對她出手……心頭竄過一陣酸楚,她強自抑下,不斷說服自己這沒什么,真的沒什么。
方易爵以為她仍然覺得尷尬,想留給她一些空間,下床走向浴室。
“扯平?”身后傳來的輕語拉住他的腳步,他回頭,她正看著他!白蛱斓氖,還有早上踹你那一腳,扯平?”
紅潮未褪的麗容有殘存的羞窘,還帶著遲疑的試探,又有點擔慮害怕,全都融合在她努力擠出的笑容里,交織成惹人憐愛的表情。
只頓了下,他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她以為他會棄她而去的那件事。她怕害傷到他,一直記掛著。
心口一暖,他眼中蘊上了笑意。那時會生氣是因為不滿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竟那么差,怒氣過了就算,他已經不在意了。
盡管心里繞的念頭是想重重吻她,他還是仰起下頜,倨傲地睨睇她好一會兒,然后才勉為其難地說道:“好吧,扯平!
傅歆又打了電話跟公司請假,幸好她平常表現優異,不曾遲到、每個月都拿全勤獎金的良好形象深得人心,所以當她保留地說家中有事,需要請一個禮拜的事假時,上司不是跳腳,而是關心事情嚴不嚴重。
她含糊帶過,順利請好假,心里卻在想一個禮拜不知道夠不夠。再過五天就是爸媽回國的日子,要是事情沒辦法在這之前解訣,那她就慘了。
換上他替她選的衣服,傅歆覺得有點不像自己了。
那是一件有著v字領及小公主袖的棉質上衣,剪裁合身而不貼身,襯托出她玲瓏的曲線,即使黑色素面沒有任何花樣,仍是很亮眼有型,再搭上一件小喇叭款的刷白牛仔褲,讓她的一雙腿修長得有如名模一般。
他沒刻意找女性化十足的衣服給她,卻用簡單的樣式成功地烘托出她中性帶柔的氣質。
“我一定要剪掉它!狈揭拙魧ψ约旱纳駵恃酃夂軡M意,但看到那頭礙眼的長發,眉頭就皺了起來。
傅歆聽了一直笑,忍不住摸摸衣服、照照鏡子,除了小時候,她已經很久不曾體會這種因穿上新衣服而雀躍萬分的感覺了。
在規定的時間內退了房,無處可去的他們選擇進入二輪戲院。
里面黑抹抹的,不用擔心會遇到警察或追捕他們的人,還可以待上一整天,又有不同的電影可以看,輕松愜意極了。
平日的戲院人不多,他們選擇坐在最后一排,遇到好看的電影就專注欣賞,遇到難看的就交頭接耳地聊了起來,左手捧著爆米花,右手拿著可樂,他們愉快得像在約會一樣。
直到傍晚他們才離開戲院,找了間商務旅館投宿。這次的房間正常多了,小歸小,但浴室正常、頻道正常、床頭沒有放保險套,最重要的是,房里有兩張單人床。
萬易爵告訴薛仕愷旅館的地址及房號,留在旅館等候他的到來。
“我到了!蓖砩暇劈c多,薛仕愷先用手機通知,門上同時傳來輕敲。
方易爵去幫他開門,門一拉開,一名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男子站在那兒。雖然他們只有過數面之緣,而且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但薛仕愷仍如他印象中的一樣,有著一雙銳利的眼,還有顯示堅毅個性的下顎線條。
方易爵側身一讓!罢堖M。”
經過他身邊,薛仕愷和他對上視線,雖然只是短短一眼,但他們都感受到一些不需言明的情緒,包括信任、贊賞,奇異地發現彼此之間竟然有種多年好友才能培養出的默契感。
“薛大哥!币i越望的傅歆看見來人,高興地喊。
“嗨,歆歆!弊哌M房間的薛仕愷簡單打了個招呼,坐上床沿,打開公文包取出手提電腦。等待開機時,他瞥見鏡臺上的披薩盒,下巴朝那一抬。“還有嗎?”
“你還沒吃?我幫你叫!辈缓靡馑甲屗允5臇|西,傅欹想叫客房服務。
“等送來就已經餓死了,他不在乎。”方易爵阻止她,把披薩盒遞過去。他知道薛仕愷肯定是桃園的事一結束立刻就趕過來,忙到沒時間吃飯,而且他這種人只重效率,吃飽最重要,冷的、難吃的都無所謂。
果然薛仕愷毫不在乎地拿起一塊冷掉的披薩大咬,視線專注在屏幕上,唇角因被看得透徹勾起了淡淡的笑。
“看看攻擊你們的人在不在這里頭!毖κ藧瘘c開一個系統,說明操作萬式后,退開讓他們去看。
里頭都是罪犯的檔案相片,方易爵和傅歆湊在屏幕前,一張一張辨認。
“聽說,方易爵目前還在警方手中,”薛仕愷猛嗑披薩,說話的時候頭也不抬!耙蛏嫦又卮,除了主辦此案的警察外沒有人可以跟他接觸!
他的“聽說”代表的是再正確不過的內部消息。方易爵沉吟……這證明分局里確實有內賊,刻意隱瞞他逃離的事,而且連自己人都瞞。
傅歆怔愕抬頭,見方易爵并沒說話,她也保持沉默,繼續點閱照片,一邊留意薛仕愷所透露的訊息。
“我同事手上正在辦的一個案子,關系人里有黃可棠的名字!毖κ藧鹨褜⑴_全部清空,盒子往垃圾桶一扔。“她一死,這條線索也就跟著斷了!
方易爵正想提問,眼尖地瞥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急忙喊停!暗纫幌拢够厝!
傅歆依言回到上一頁,一個中年男子正面、側面各一的相片出現眼前,正是當初在警局攻擊他的人。
“就是他,用電線勒我脖子的人!狈揭拙舴浅?隙。
薛仕愷靠過來,看到那個人,眼中閃過一抹光,然后又退回原位。“看能不能再找出昨天追你們的人,繼續!
“黃可棠扯進什么案子?”一邊盯著屏幕,方易爵繼續追問剛剛來不及問出口的問題。
“有個綽號“昌仔”的角頭大哥,他在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人脈也很廣,據密報他涉嫌走私毒品,手下藥頭深入各個領域,校園、舞廳、幫派……”他看了方易爵一眼,才又開口:“還有演藝圈,這案子他們已經追了兩年,但一直查不到實證,無法將他定罪!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案情可能不單純,但方易爵沒想到竟然會和毒品有關。
“我不確定黃可棠有沒有吸毒。”他們各自的工作都忙,相聚的時間極少,他沒有辦法義正詞嚴地為她辯駁。
薛仕愷只是笑了笑,但意味深長的表情已明白透露出黃可棠不只吸毒,還有可能是供應其它藝人毒品的藥頭。
“你剛剛指認的那個人叫阿雄,是昌仔的左右手!彼a充說明。“道上傳聞他最擅長在殺了人之后,將被害者弄成自殺的樣子。”
方易爵閉眼,吐了口長氣。
一切疑點部通了,角頭大哥怕檢方透過黃可棠找到對自己不利的證據,于是殺了她切斷線索,還利用緋聞嫁禍給他。警局里市有昌仔的人馬,要在搜索他家時拿出預藏的兇器栽贓是件很簡單的事。
也因此那時警局二樓才能凈空,知情的人將不知情的人調開,讓殺手可以輕松進到偵訊室,再利用隨手可以取得的東西結束他的性命——方易爵熬不過良心譴責,畏罪用電線上吊自殺——他可以想象如果對方得手,新聞媒體會下什么標題。
“我活著對他是個威脅。”方易爵自嘲一笑。如果沒辦法將他定罪,整個環節就有了漏“沒關系!毖κ藧鹱隽俗⒂,借了記憶卡將方易爵和白雪同車的照片復制到計算機,開始收東西!办ъВ阋灰一厝?”他實然問。
那親昵的叫法讓方易爵覺得刺耳極了,加上他想把她帶回家的舉止,讓他不自覺地生出了捍衛欲。他知道薛仕愷沒其它意思,只是怕她跟在他身邊危險,但即使理智很清楚,情感那一面還是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傅歆悄悄看了方易爵一眼,搖搖頭。“我怕會把你們家拖下水,別擔心,我和他很謹慎,沒問題的!彼言捳f得很婉轉,但實際上她是舍不得丟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
“好,有消息我會再通知你們,保持聯絡,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都開機!毖κ藧鸷芨纱嗟馗鎰e離開。
方易爵心里很復雜,明明對她選擇站在他這一邊的舉止大受感動,卻又怒她不懂得替自己著想。
“你應該跟他回去,他那里很安全,你也不用跟著我東躲西藏。”想到他們要面對的是一個勢力龐大的黑道份子,方易爵就很想把她打包扔上出租車送到薛家。
“我當然要跟著你,不然你賴帳怎么辦?”傅歆嗤哼,小里小氣地在記事本寫上今天的花費。
呆。方易爵無聲地輕吐一句,望著她的眸中滿是溫柔。
他卻愛極了這么呆、這么惹人心疼的她。
洞,很可能會牽扯出原本看似沒有關聯的案外案。
傅歆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想到他平白無故竟遭遇到那么多事,心里好難過,伸手握住他的手,默默地幫他加油打氣。方易爵微笑,用力回握了下,表示他沒事。
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里,薛仕愷并沒有說什么,只繼續針對案情討論!拔倚枰闾峁┮恍S可棠來往的名單給我!
“我盡量。”把認人的工作交給傅歆,方易爵坐到他旁邊,努力回想黃可棠有哪些朋友及工作上往來的對象。
他并沒有先入為主地刷掉他自認沒有嫌疑的人,只要想得到的他都說,因為黃可棠可能是藥頭的這件事已足以教會他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兩個男人在一旁促膝密談,傅歆則是專心地看照片,把所有照片全都看完后,只找到一個很像是拉她頭發的男人。
不過照片里的人是光頭,昨天看到的那個人是小電棒卷的發型,加上那時狀況緊急,就算叫方易爵一起過來辨認,兩個人依然不是很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