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被這陣騷動擾醒,抬起頭不解的瞧向主子,低叫一聲,想引起她的注意。
杜月香深吸了口氣,忍住淚意,蹲下身摸摸妹妹的頭!皼]事的,沒事……”
她可是個堅強的女人,在工作上遇到再多的挫折都會咬牙撐過去,現在只是告白被人打槍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她可以的,絕對撐得住的。
不接受她是他的損失,最后后悔的人肯定是他,所以她不必難過,他才是真正該難過的人!
真的沒事嗎?妹妹歪著頭,一臉困惑的模樣,之后不斷舔著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沒想到妹妹的這個動作瞬間擊潰了她最后的堅強,她一把將妹妹抱入懷里,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淚水滾滾滑落。“妹妹,我失戀了……”
原來失戀的感覺這么痛苦,一顆心好像被緊緊擰住,好悶、好酸、好痛,幾乎要喘不過氣,真的像是天崩地裂了。
情緒一涌上來,源源不絕的淚水傾泄而出,在妹妹的衣裳上哭出一大片濕印。
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只能不斷哭泣,像是要把所有的力氣都哭盡一般,聲嘶力竭。
該放棄了,都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不放棄……也由不得她了……
聶席郎離開御史臺前的最后幾天,他們就像沒有發生過告白的事一樣,各做各的事,互不相擾。
只不過聶席郎發現她的意志似乎更加消沉了,雖然她在人前還是保持著一貫開朗樂觀的模樣,但當別人不注意時,她明顯變得有氣無力,看起來很……無助。
不能再在意她了!他強逼自己收回心神,不能再心軟不舍,免得自找罪受。
他離開御史臺的那一日,她請假了,送行的同僚里不見她的身影,這樣也好,他不必看到她強顏歡笑的表情,那只會讓他更加的……難受。
他的行囊很簡單,只有幾個包袱,而在京里府邸的奴仆也都給了一筆銀兩遺散,只留一個貼身侍從與他一同回鄉。
主仆一人一匹馬,終于離開宣京城,因為他們并不急著趕路,所以一路上都慢慢前進,順道欣賞沿路的山光水色。
照理說,離開了御史臺、離開宣京城,他應該要感到輕松的,因為他終于擺脫了讓他感到厭惡絕望的環境,但他卻發現,事實上完全不是他原本預想的那樣。
離開京城越遠,他的心反倒越沉重,胸中郁悶越來越明顯,讓他忍不住開始煩躁起來。
離京已有三日,這一日他們在一處小城鎮里用午膳,菜肴一盤盤端上桌,聶席郎卻明顯的心不在焉,遲遲沒有動筷。
侍從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決定開口。“主子,菜都上了!
“呃?”聶席郎恍然回神,這才開始動筷。“快吃吧,免得涼了!
侍從見他胃口很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忍不住脫口而出!爸髯樱睦飳┏沁有牽掛吧?”
他微微一頓,雖然沒有回答,但他的態度已經給了侍從肯定的答復。
“既然還有所牽掛,為何一定要離京呢?”反正說都說了,侍從不吐不快,干脆說到底!坝袝r小的真不明白,主子到底在堅持些什么?之前打算回鄉,是因為京城沒有主子可留戀之處,但現在有了,為此改變心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嗎?”
其實主子不說,他也猜得出主子在掛念什么事,就是那個杜臺主嘛,他本來還盼著主子能與杜臺主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卻沒想到主子說走就走,毫不留情。
“您想想,您從一出京就掛念著‘那個人’,依主子的性子,肯定回鄉后還在繼續想她,日日夜夜牽腸掛肚,兩人卻已經在遙遠的兩個地方,想見也見不到,這不是苦了自己嗎?”主子的脾氣就是倔,要不然也不會在御史臺忍了那么多年才終于心冷放棄,他都可以預見接下來的狀況。
留下來陪我,咱們倆一同努力,好嗎?
我只想要你,難道你還不明白是為什么嗎?
聶席郎,我喜歡你!
她那日哀衷懇求的模樣又出現在聶席郎的腦海里,掙扎的難受再起,為了她繼續留在令他生厭的官場,值得嗎?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已經心死了,她的出現又改變得了什么?雖然她有遠大的理想,但能不能實現還是未知數,困難度有多高,他一清二楚。
他已經傻過一次,認清了現實,已沒有剩余的勇氣再傻第二次……
“再說姑娘們總歸是要嫁人的,就這么讓她嫁給別人,您會甘心嗎?”
侍從試探性的言語猛地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入聶席郎的心口!雖然這只是假設,根本就還沒發生,卻已經讓他心驚膽跳,大受震撼。
他能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對別人露出嬌羞的神色,甚至吻別人的唇,轉移原本投注在他身上的情意?
那本該都是屬于他的,但他卻親手將她推開了,狠狠傷了她的心,也讓自己糾結難受,傷人又傷己。
他的抉擇是對的嗎?他不會后悔嗎?
“話說回來,主子您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能讓您牽掛的人,如果就這么放棄,不知您何時還會再遇到……呃?”
侍從的話都還沒說完,聶席郎突然無預警的站起身,急急地往客棧外走,決定掉頭回京。
為什么他到現在才醒悟?他這一路上的消沉是為了她,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與她的分開,離京城越遠,他的心就越痛,全都是因為她!
錯過她,他會后悔的!
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比起失去她的懊悔,黑暗官場帶給他的失望又算得了什么?他居然會選擇舍棄她,他真是遲鈍不已的大笨蛋!
“主子,等等小的呀!主子……”侍從急急付了錢,才趕緊從客棧里追出來。
聶席郎跳上馬,已經迫不及待趕回城。
如果繼續留在讓他絕望的官場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他決定不再逃避,因為她的珍貴值得他這么做,她的重要早已勝過一切。
希望還來得及,希望她還沒對他徹底絕望死心,他還有挽回她的機會!
沒有聶席郎在御史臺的日子,杜月香也跟著沒什么動力。
騰錦茜要她自己決定遞補御史中丞這個空缺的人選,她卻始終沒有給她答復,因為她的腦袋還空空洞洞的,無法思考,暫時不能振作。
雖然如此,某些重要的事還是得做,所以她只能強打起精神,繼續與韋玉笙及李德三在夜里到春風閣執行計劃,雖然她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是不是已經失敗了?
都過了這么久,雷亦凡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拋不想放棄也不行了。
杜月香獨自走在春風閣的長廊上,沮喪地決定承認自己的失敗,如果三天后再沒有任何進展,那么這個計劃就結束吧。
至于結束之后的事,她還沒有心情想,遲一點再說吧…一
“呃?”
垂頭喪氣的杜月香突然發現自己的前方出現一雙男人的靴子,她即刻停下來,抬頭瞧向來人,就見一個留著落腮胡的中年高壯男子擋住她的去路,瞧著她的眼光還透露著一股明顯的淫邪之色,正不客氣的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男子后頭選跟著兩個護衛,同樣對她不懷好意的邪笑,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非常厭惡他們這種眼神。
但這個落腮胡男子,似乎……就是雷亦凡?聽說雷亦凡最明顯好認的特征就是一臉落腮胡,雖然她之前根本沒見過他的面,但她就是有種強烈的感覺,目標出現了。
杜月香猜對了,他就是雷亦凡本人。
“你……是玉笛姑娘身旁的丫鬟之一?”
“是,奴婢叫做甜兒!彼纯檀蚱鹁瘢貌蝗菀撞诺鹊剿霈F,絕不能放過這個引他上鉤的機會!
“甜兒?果然人如其名,是個小甜妞呀!崩滓喾残靶耙恍Α
他前陣子丟失了賣官名冊,煩心到了極點,覺得肯定是逃跑的丫鬟婉兒將名冊帶走了,派人到處找她,卻沒找到任何線索,就因為這煩心事,害他沒心情上春風閣,雖然他已聽說玉笛姑娘的艷名許久,老早就想來看看。
直到現在,那個逃跑的丫鬟還是沒找到,但他忍太久了,終于忍不住想來春風閣好好發泄一番,調劑一下身心。
“爺兒肯定對玉笛姑娘很有興趣吧,奴婢可以替爺兒引路去見玉笛姑娘,包管不會有人阻擋礙事!倍旁孪阏A苏Q,就等著他點頭說好。
“不必了,剛才玉笛姑娘在亭子里吹笛時,我已經見到她了!
“呃?”杜月香錯愕一愣,他不想得到玉笛?那攔下她做什么?
雷亦凡偏頭命令身后的護衛。“就是她,帶回府里吧!
“是!”
“耶?。辈乓粋眨眼,杜月香就被其中一名護衛扛上屑,像士匪一樣毫不客氣的帶走了!澳銈冞@是在干什么?快放我下來--”
等等,計劃不是這樣的啊,該被帶走的人是韋玉笙,不是她呀,為什么他不照計劃走,反倒莫名其妙的看上了她?
人算不如天算,她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