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你是答應嫁給天崗了?\"徐馨逮著她話里的含義,急問。
沐芯晴羞得把頭垂到桌面,縱使心中百般愿意,但當著雍天崗的面,她反倒不好意思點頭。
\"呵呵,吃飯,先吃飯,這事不急。\"光看芯晴的表情,大抵也猜得到她的心意,雍耀德用眼神示意妻子,別再逼問。
\"好,不問,不問,吃飯。\"
一頓飯吃下來,芯晴仍是說著她在美國這幾年的事,偶爾目光和雍天崗對上,她的心就狂跳不已,羞得馬上栘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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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沐芯晴陪著徐馨在客廳聊天,雍天崗則和父親到書房去討論一些公事。
五年前,雍天崗以家族產業為基礎,另創天崗科技集團,還成功地在歐洲建立子公司,進攻歐洲二十余國市場。
樂見兒子掌舵事業的能力凌駕于他之上,雍耀德提前退休,每日陪著妻子樂逍遙,夫妻倆無憂無慮,只是兒子忙于事業,縱使有許多千金小姐自動上門求親,也沒見他有中意的。
當前,他們唯一愁的,就只有兒子的婚事。
芯晴是他們一家三人都中意的,沒有人比她更適合。
\"芯晴,你的羅叔叔他的身體還好吧?\"徐聲關心地問。\"前年你回來說他中風了,現在他……\"
\"他還是一樣,不過我媽每天都寸步不離在照顧他。\"
徐馨感嘆道:\"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希望老天爺保佑,讓你繼父能好起來,讓他陪著你媽到處去走走,人啊,還是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六年前,她和耀德專程去美國一趟,就是想看看芯晴過得好不好,看到芯晴的繼父羅朝海真誠熱切地歡迎,他們夫妻倆才真正安心。
芯晴點點頭,\"我也希望羅叔叔能好起來。之前我媽說,她會和羅叔叔回臺灣來住一陣子,也許回到自己的故鄉,羅叔叔的病情會好轉……\"
\"對,這樣好。\"徐馨高興地點頭。\"一來,羅家的祖先會保佑他,二來,我們要提親也方便。\"
說到提親,沐芯晴又臉紅了起來。
\"芯晴,告訴雍伯母,你是喜歡天崗的,對吧?\"知道女孩家怕羞,徐馨小聲地問。
身邊只有她的雍伯母,沐芯晴害羞地點點頭。
\"我就知道。\"徐馨臉上滿是歡喜的表情。\"明天我就打電話給你媽,讓他們快點回來。只要他們一回來,我和你雍伯父就去提親。\"
\"可是,天崗哥他……他會愿意……愿意娶我嗎?\"一張臉羞得通紅,她聲若蚊蚋。
\"方才他沒反駁,就是有意愿了,以往很多千金名媛想嫁他,他一聽到名字,馬上就說不愿意。\"
\"也許他只是不想讓我太沒面子,才沒有當面反駁……\"
\"不會的,天崗他的個性我清楚得很……\"
當徐馨正握著芯晴,信心喊話之際,雍耀德從樓上走下來。
\"還沒說完啊?你們兩個簡直像一對母女。\"雍耀德樂呵呵笑著,\"芯晴,等你嫁進來,你的雍伯母就會只纏你這個女兒,不要我這個丈夫,到時我就是孤單老人了。\"
一席話,讓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徐馨的手把芯晴握得更緊。
\"看看,手還握著舍不得放,你忘了錢董夫婦約我們去看畫展的事嗎?\"
\"對,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徐馨看看表。\"還好時間還來得及、走吧!對了,芯晴,晚上就住下來,別回去,需要什么,和柯嫂說一聲。\"
\"好。\"
\"那我們走了。\"
雍天崗夫婦走后,芯晴自己在客廳坐了一會兒,遲遲不見雍天崗下樓來,她突然想到要找一個東西,和柯嬸說了一聲后,就回到老家紅磚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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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沐芯晴焦急地尋找著一顆金色的圓形物,那原本是一個裝糖果的小圓物。有一天晚上,她在紙條上寫下自己長大后想嫁給天崗哥的心愿,然后把紙條折好,放進那個金色的圓形物里。
她記得奶奶說過,每張床都有床神,就是床母娘娘,祂會保佑幼兒平安長大。
那時候她還小,房間里的神她只知道有床母娘娘,索性就雙手合十,跪在床尾,把床母娘娘當仙女一般祈求,請祂完成她的心愿。
其實她不只寫了一個,寫了約莫有十來個,大部分寫的都是要嫁給天崗哥,當然,還有自己能瘦下來這個心愿……
那晚祈禱完畢,她就把那十來個金色小圓物往床下一丟,頭一年她還惦記著這件事,但日子一久,她早忘了。
今晚雍伯母提及結婚的事,她霍然想起自己曾經有做過這么一件蠢事。
如果沒把那些金色小圓物找出來,日后萬一被天崗哥看見,那真是糗極了!
她房里的木板床是爺爺親手打造的,爺爺不敢把床釘得太高,怕她半夜睡到一半摔下來,可木板也不能貼地面,因為南風一吹,水泥地會一片濕,木板若貼地會受潮。
兩相衡量之下,床和地板的空隙約莫只有十五公分高,那也是她當初放心把心愿藏在床下的原因,可是現在要找出來,好難!
沐芯晴把床邊的一些雜物全搬離,找來了手電筒往床下一照,小小手電筒光源不足,照了老半天,只隱約看見一個小玩具,她拿來一只長掃把,往床下揮了揮,掃出了一些垃圾,就是沒看見她想找的。
沐芯晴忍痛把臉貼在地上,握有掃把的手,努力地往床底伸——
\"芯晴,你在做什么?\"
雍天崗站在她身后,臉色有些尷尬。
他從書房出來,柯嬸和他說芯晴回到小屋,他便找來,一進房里,便看見她趴在地上,似乎想在床底找什么東西。
令他尷尬的是,她趴在地上,臀部翹高,短裙內的春光,盡現……
一道熟悉的嗓音降下,趴在地上的沐芯晴猛地抬頭,頭卻不小心撞到了床板,痛得她叫了聲——
\"啊!好痛。\"
\"小心點。\"他蹲下身,扶她坐到床上,心疼地幫她揉揉被撞到的頭頂。
一股馨香自她身上散發出,他再度意識到,她已不是當年的小芯晴,自己幫她揉頭頂的舉動,也多添了一味\"憐惜\",超乎兄妹情之外的憐惜。
\"你在床底藏了什么寶,這么急著找它?\"說著,他彎身想看床底下有什么東西。
\"天崗哥,你別看——\"情急之下,她從后頭拉住他的襯衫。\"呃,其實,沒……沒什么,我只是……只是……喔,我只是突然想看看小時候丟在床底的牙齒,還在不在。\"
咧嘴一笑,她慶幸自己能找到這個好理由搪塞。
\"小時候,奶奶不是說,上面的牙齒掉了,就要丟床底,下面的牙齒掉了,就要丟屋頂?\"
\"對,我記得我也丟了一顆牙齒在你床下,我來找找看。\"他想起來,順口道。
\"不要,床底下很臟。\"她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光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說謊,但她不讓他看,他也不為難她。
\"的確很臟,看,你的頭發沾到蜘蛛絲了。\"他拿下黏在她發上的蜘蛛
看到蜘蛛絲,尖叫之余,她直覺嗯心。\"啊,我要洗頭。\"
\"我幫你。\"他順口說。
以往放暑假,大熱天里,他總愛在戶外幫她洗頭,一邊洗頭,一邊玩水
\"呃,還是你自己洗。\"
在他的記憶里,他和她是兄妹,不分彼此的好兄妹,他的每一頁回憶,通常都有她的存在。
\"不要,我要你幫我洗頭。\"勾住他的手,她趁機撒嬌。
揚起笑容,他沒拒絕。\"那走吧。\"
她勾住他的手,不放,笑得甜甜蜜蜜地偎在他身邊。
走了幾步,雍天崗突然想起晚餐時的事。
\"芯晴,我知道我媽很喜歡你,但如果你不想……嫁給我,你可以拒絕,不要勉強自己。\"
\"我……\"她才沒有勉強呢!可是,為什么在他面前,心底的愛慕之意,她總說不出口?
\"天崗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她抬眼看他,眉心泛愁。
\"我怎么會不喜歡你呢?\"揉揉她的發頂,他表現出兄長疼愛妹妹的模樣。\"對我來說,你永遠是可愛的小芯晴。\"
\"就只有這樣?\"失望在她眼底飄蕩。\"沒有其他的?比如說你……你愛不愛……\"
她鼓足勇氣想問他的心意,但討厭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等會兒,我接個電話。\"沒聽清楚她問什么,他接起在他口袋里狂響的手機。
\"好,我大約半個鐘頭后到。\"關上手機,他露出一臉歉意。
\"總裁大人,你很忙喔!你記不記得你要幫我洗頭?\"嘟嘴,她出聲抗議。
\"下次,好不好?我真的有事要出門一趟。\"
\"好吧,先讓你欠著。\"她露出頗無奈的表情。
\"你進屋里去吧,我要直接出門。\"
陪她走到屋子前,他沒有和她一起進屋里,轉身,大步走向車庫。
沐芯晴沒有進屋,她站在屋前,心情有些沮喪。
她已經準備好要當天崗哥的新娘子,但這似乎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天崗哥還是和以前一樣疼她沒錯,可是,誠如他所言,在他心中,她永遠是可愛的小芯晴……
他不愛她嗎?也不想讓她成為他的新娘子?
藍色的瑪莎拉蒂跑車在前方呼嘯而過,三叉戟皇冠徽標在車前昂頭挺立,載著她心愛的人離去。
沐芯晴靜靜站在屋前,沒有得到他給的答案:心頭,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