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秘書推了推眼鏡,繼續說:“到了后來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營運長之所以不當總裁,是因為對于他而言,總裁一職實在是太忙了,一旦擔任了顧氏的總裁,他就不能再時常往國外跑了,營運長在卸下總裁代理人的職務后,每年都有一半的時間待在美國那邊的分公司,我身為他的秘書便時常來回往返兩國,給他送必要的緊急文件。
有一次我跟他走在Man上attan的街上,還在跟他匯報顧氏總公司的近況時,他突然沖上前去追一個女孩子,很激動地把那個女孩子扳過身來,可是又在看到那個女孩子的臉時跟對方道歉,那天晚上他把他家附近一間超市里的酒都買光了,帶回家里,第二天早上他就進了醫院,醫生說他以后不能食用刺激性的東西刺激他的胃了!
蘇晨聽得心里一陣發酸,想起他剛剛在會場上,面不改色地一杯接著一杯的灌酒下肚,她就覺得眼睛酸澀極了,他永遠有辦法讓她為他心疼。
胃都出血了,那該有多疼?在車里時他臉都白了,額頭上全是汗,可他還因為她在抖,以為她冷而想要脫衣服給她穿。
比她還要裝模作樣的人真讓人討厭,蘇晨抹了抹臉上分不清是水珠還是淚水的液體,雙眼已經腫得像核桃一樣了。
她長嘆一聲,收拾心情,對徐秘書說:“謝謝你愿意告訴我。”
“你自然應該知道!
蘇晨走出洗手間后,顧瑾言的手術已經開始了,而顧瑾瑜和姚格絲也來到了,蘇晨是在車上聯系他們的。
顧瑾瑜夫妻從蘇晨口中了解了情況以后,顧瑾瑜嘆了嘆氣,“早跟他說過今后一點酒都不能沾的,現在又為了出鋒頭硬撐,真是亂來。”
蘇晨心里愧疚,如果今天顧瑾言帶的是那個酒量很好的Veplaine,那他現在就不會在手術室里了,“要是我今天堅持不跟他去商宴,他就不會這樣了。”
姚格絲趕緊瞪了顧瑾瑜一眼,顧瑾瑜覺得有點無辜,他其實沒有別的意思,但現下他大嫂怕是沒有心思聽他的辯解吧,他不再說話。
姚格絲溫和地跟蘇晨說:“大嫂,大哥那么大的人,自己有分寸,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肯定是清楚的,你別這么介意!
雖說是這個道理,可蘇晨看著他這么難受,她又怎么能不介意?
“我們是瞞著家里偷偷過來的,沒有告訴家里的老人家!
蘇晨也是理解的,她點點頭:“嗯,不要讓他們再擔心我們了,他們因為奶奶的事已經很累了,瑾言住院期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們也不用擔心!
姚格絲聽了這話則說:“大嫂說得生分了,你是大哥最親密的人,你肯定比我們更擔心他,也會把他照顧得很好。”
蘇晨愣了愣,最親密的人嗎?可她和顧瑾言還沒有手術室外的手術燈滅了,顧瑾言躺在移動式病床上,被推到病房里去。
蘇晨一見顧瑾言,便匆忙地跟上去,顧瑾瑜夫妻也緊跟在她身后。
韓酌換了身衣服后,到顧瑾言的病房跟蘇晨他們說明情況,“沒多大問題,就是今后真的要注意,不能刺激胃部,平常飲食方面要少量多餐,盡量給病人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比如蒸、煮、燉的食物,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說穿了就是吃的方面比平常人再注意一點就是了!
蘇晨聽得認真,幾乎一字不漏地全記住。
“我明天再來看他的情況,剛下直升機就趕緊跑來幫他做手術,風塵仆仆的,都還沒回家跟我老婆報到,我先走了!
蘇晨知道他沒有夸張,掌控世界經濟命脈的大人物們,小命都握在他手上,把直升機當上班的交通工具,對他來說就像出門上班要開車一樣正常。
“謝謝韓醫生。”
韓酌走后,徐秘書也離開了,顧瑾瑜和姚格絲還留在病房里。
姚格絲讓蘇晨去休息一下,蘇晨不肯去,她留在病房里陪著顧瑾言,讓顧瑾瑜夫妻回家休息。
顧瑾瑜夫妻勸不了地,只好再留了一陣,說明天再來看顧瑾言,然后也離開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蘇晨陪著顧瑾言,他麻藥未退,還在沉唾。
她沒有見過沉睡的他,結婚這么久了,他們從未同房過,一如他當初跟她說的,不干涉對方的生她不知道原來熟睡了的他是這個樣子的,眉梢嘴角斂去了冷厲,面容卻還是那么堅毅,真是硬邦邦的男人,連睡著了都這么嚴肅。
蘇晨忍不住伸手,溫暖的小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側臉。
怎么會有這么奸詐的人呢?布下一條條她看不見的絲線,纏住了她的心,她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而像是他所控制的木偶,或喜悅或哀傷、或擔憂或惆悵,全是因他而悸動,可是他表面上卻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真是一個大騙子。
蘇晨趴在他身邊,手握住了他的手,帶著他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
狠了狠心的她閉起眼,把燈關掉,燈滅掉的瞬間,她的身體突然顫了一下,可是臉頰上傳來熟悉的溫度,像是能安撫她情緒的良藥,她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慢慢的,她進入了夢鄉。
凌晨時分,天還沒亮時,顧瑾言就醒來了,他睜眼后是滿室的黑暗,聞到空氣中漂浮的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讓他知道自己身在醫院里。
手似乎被什么壓著,他側頭察看,藉著走廊上的燈透過窗戶的光線,他看見蘇晨坐在椅子上,趴著睡在他身邊,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貼著她的臉頰。
顧瑾言皺了皺眉,都幾歲了,怎么還這么傻呢?她睡在這里,他也不會當晚就醒來的啊,既然這樣還不如睡床上。
而且現在這樣的天氣,她居然連薄被都沒蓋,是在向他炫耀她的身體比他好的意思嗎?顧瑾言小心地把手抽回來,打從心里嫌棄她,把她推醒。
蘇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吵醒,腦子還不清醒,她揉著眼睛看向顧瑾言。
這表情卻意外地取悅了他,他把將要吐出來的刻薄話又吞進肚子里,反而是掀開了被子的一側,“上來。”
蘇晨昨晚是累過頭了,出席商宴幾乎一直站著,站了幾個小時,然后又因為顧瑾言哭了幾次,這時她還沒睡醒,腦筋還轉不過來,聽到顧瑾言的話,身體就開始行動起來。
等到她躺在了他身側,他為她蓋好被子后,她才反應過來,又睜開酸澀的眼睛,“你醒了!”她很驚喜,想要起身。
“嗯,別動!你小心我的傷口。”
蘇晨不敢動了,顧瑾言從后方伸手攬上她的腰,“被子有點小,將就一下,睡一會!
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她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她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帶給她的溫暖,在他身邊,她意外地不怕黑暗了。
也是因為她實在困得很,才閉上眼一會,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顧瑾言剛剛才醒來,雖然臉色不怎么好,但精神是飽滿的,他原本沒打算再繼續唾,可見她明明累極了卻硬撐著,睜大眼睛想要下床跟自己說話,他張口就是謊言,騙她繼續在他懷里安睡。
她軟軟小小的身體靠在他懷里沉唾,他在黑暗中睜開眼,藉著月色觀察著她,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從心臟處洶涌而出,流到了身體四肢,他整個人舒服得像睡在棉花上一樣,感覺心里被什么充盈了,滿滿的。
這似乎就是別人常說的滿足感吧?
想不到他還真是沒出息,十年前被她丟棄,他從一開始竭力尋找,到用盡方法也找不到她時的心灰意冷,到最后,無可奈何只能隨遇而安。
十年的時間那么長,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遇上的大事也不少了,好友說他變了很多,年少時的鋒芒畢露與棱角尖銳被他斂去磨平了,變得更加的內斂而沉穩,也變得寵辱不驚了。
在這一段成長的時間里,他看淡了很多東西,慢慢地變成了他人眼中的無所謂。他也以為他的性子已經變得平和了,余下的歲月里,他再不會有聲嘶力竭、這么激動的情緒了。
可當他再次遇上她,他才錯愕地發現,他只是把那個野性的自己關起來了,他的平和只是表面的假象,他的心里成了一座囚城,而她就是那個困住他的人,只僅僅一眼便把他的陰暗面喚醒。
她變了很多,笑得比以前自信多了,那個屬于她的洗塵宴上,她面對媒體的笑容是這么得體、這么明媚,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笑容越燦爛,他就覺得越刺眼,越想要親手毀了它。
他過得那么不好,她又怎么可以笑得那么開心?
她的禮服沒有換下來,露出了大片的肌膚,伏在他身邊睡了半宿,皮膚都涼涼的。他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動,身體都涼成這樣了還能睡得著,真是服了她了。他把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了些,雙手在她皮膚上來回搓,把她焐暖。
她每一次對他露出笑客,他都暴虐地想要把她弄哭,可那天在他爸的書房里,她看到他的瘀傷后在他面前哭起來時,他卻覺得胸腔在一揪一揪地疼著,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傷疼,這是心里面在疼了。
十年時間兜兜轉轉,她還在他的心上,只有她是他唯二個又想虐卻又想寵的人有她是他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