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可兒驚駭的看著圍繞在她床邊的數張陌生臉孔,卻在看見陸懿左時,不禁安心下來,像溺水的人見到救命浮木般的望著他。
她曾以為自己已經往生上了天庭,但自稱醫生的白衣男子卻告訴她,這兒不是天庭,還是離清初數百年后的世界。
她困惑許久,仍是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會在這,但護士告訴她不能亂動,溫馴的她只好繼續躺在這張床上,此時卻被幾名穿著奇特的人當成奇珍異獸般圍著她。
“靈靈,她是靈靈。∧阍趺磿_我她已經不在了!狈侥敢豢匆娮诖采系倪B可兒,頓時神情激動、眼眶泛淚的控訴女婿說謊。
“她不是我們的女兒靈靈!狈礁缸柚瓜肷锨皳ПнB可兒的方母,神情冷靜的道。
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她看起來小女兒好幾歲,眼神給人的感覺稚氣許多,發型也不同,她有著一頭長至腰際的平順直發。
“沒想到世上真的有長得這么神似的人!”陸母見了也驚訝不已。
“既然查不出身份,你先把她接回家,她應該可以出院了吧!”把商業利益擺第一的方父立刻做下決定,要讓她來頂替女兒的身份。
“除了臉上及腳上有輕微擦傷,她并無嚴重外傷。至于腦部問題,醫生建議可以回家休養,但也沒有把握定能恢復記憶!爆F在的她隨時可以辦理出院,陸懿左卻仍希望能聯絡上她的家人。
“我希望你能同意讓她暫時當靈靈,我們先去太平間看靈靈!狈礁赋镣吹。為了顧全大局,女兒的喪禮只能偷偷進行了。
連可兒失去記憶也好,可以以車禍受傷為由,讓她窩在家里休養,即使被狗仔偷拍到,也不會引起懷疑。
如果她始終無法恢復正常記憶,又沒有親人前來相認,或許永遠成為他們的女兒也不是不可行。
陸懿左垂眼沉思。這確實是現行不得不的權宜之計,假裝方靈仍活著,對雙方企業便不會產生任何負面影響……
于是他同意李代桃僵,先將連可兒帶回家,直到她回復記憶,再決定她的去留。
。
連可兒坐上奇怪的車子,一路上她靠在窗玻璃上,張著大眼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奇異景色,內心激動不已。
“妳說妳叫什么名字?”坐在駕駛座上的陸懿左,從后視鏡清楚看到后座的她自上車后便興奮地東張西望,快回到家時,他終于先打破沉默。
“呃?我叫連可兒。”原本貼著車窗的連可兒,將頭轉向前面回道。
“妳出生在大明?”陸懿左狀似隨意的問,想探探她的說詞是否仍跟向醫生說的一樣。
“嗯,不過后來滿人入關,滅了大明。”為了逃避紛亂,如今她莫名來到這幾百年后的陌生時代,她是害怕的,幸好遇上他。
“從現在開始,妳的名字是方靈!睂τ谒膽騽≌f詞,他聽若罔聞,直接道,并將車駛進了住宅的車庫。
“嗄?”連可兒一愣,這才發覺車窗外是一面墻,而車子已然靜止不動,男人下車為她打開后車門。
“方靈才是我妻子的名字!标戃沧舐詮澤恚疽馑萝。
“可是……我叫連可兒呀!而且我不是你的妻子!彼唪龅牡拖骂^,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妳是我的妻子,因為車禍,才會一時記不清自己的姓名!彼俅蜗蛩嵝。既然已經決定由她頂替方靈,絕不能讓她露了餡。
“我記得自己的姓名呀!”她不解地眨了眨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
“在這里,我說了算!蓖煺娴难凵,竟讓他失神一愕,他趕緊回神,懶得再跟她浪費時間爭論,語氣強勢的命令。
雖然不懂他們何時成為夫妻、不懂她為何得改名,但她相信他不會害她。一想到他是她的丈夫,她不禁羞紅了臉。
“喔!”她輕應了聲,然后移動身體離開車子。
“小心頭!标戃沧筇嵝阉⌒能囬T框,說時遲那時快,叩一聲,連可兒的腦袋已直接撞上車門框。
“痛!?”她哀嚎一聲,雙手抱著頭,疼得想飆淚。
“不是提醒妳小心了。”陸懿左忙伸手揉揉她的頭。
方才那一撞力道不輕,她已經記憶混亂的腦袋該不會更退化了吧?
他伸手搓揉她頭頂的自然舉動,教連可兒一時忘了害羞,驚訝的抬頭看著他。
“沒事吧?頭會暈嗎?”見她眼眶蓄著淚,模樣楚楚可人,令他不禁擔心問道。
“應該……沒關系!泵鎸λ年P懷眸光,她感覺沒那么疼了。
“走吧!”陸懿左收手,有些意外自己竟如此關心陌生的她,但這念頭一閃而過,他轉身徑自朝著別墅大門走去。
他手離開的剎那,竟讓連可兒有些失落,很希望他多幫她疼痛的頭頂搓揉幾下。
望著他的背影,她趕忙跟上他的大步伐,走往銅制雕花大門,一路上仍不停張望四周環境,廣大的庭院里除了有幾棵大樹外,還有許多花花草草。
陸懿左打開大門入內,連可兒跟著入了玄關、走進客廳,她瞪大眼東張西望,對眼前的陳設驚奇連連。
她想,天子居住的皇宮景色,也許就像這般金碧輝煌吧!
“好漂亮!?”她眼睛舍不得眨一下,望著雕花地毯、高級桌椅、精致花器、懸吊的水晶燈飾……任何一件映入眼簾的擺設全是她所陌生的,卻又精美得令她嘖嘖稱奇。
“妳幾歲?”無視她始終好奇不已的興奮心情,陸懿左突然想到忘了問她的年齡。
“呃,二……二十一歲。”她小聲回道。對于自己的年紀她其實有些自卑,擔心他會不會嫌棄她太老,太多同村的姑娘早已成親生子了。
“二十一,這么年輕!”她比妻子方靈還小四歲。
“年輕?”連可兒困惑的眨眨眼。“我已是老姑娘了,除了王大嬸沒有人想要這么老的媳婦。”王大嬸從她及笄后,年年問她要不要嫁給阿牛,她卻是年年推卻,不知不覺竟已老大不小,沒人要了。
“老姑娘?”這一次,她怪異的說詞讓陸懿左不禁笑了。
有什么不對嗎?她疑惑望著他。
“第一次聽到有女人二十一歲就嫌自己老,我大妳九歲,在妳眼里不就成了老公公!币幌驀烂C的他,面對她的稚氣,竟不自覺開起玩笑來。
“。∠喙呀浭嵌⒅炅!”連可兒瞪大眼,有些意外。
“怎么,嫌我老了?”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唇角輕勾,因她訝異的神情放松了臉部表情。
妻子意外傷亡,讓他這幾日心情緊繃煩郁,在帶連可兒回到家后,竟莫名地心情舒緩開來。
“才不會!边B可兒忙搖頭!跋喙稽c兒也不老,而且你笑起來真好看!闭f到后來,雙頰不禁微微發熱,到現在仍無法置信她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俊相公。
她靦的笑靨令陸懿左不覺多看了她一眼,怔忡了下。
如果,方靈能有她一半的柔和,也許他已和妻子建立起真感情。
雖然他們的婚姻是以利益為前提,但一開始他仍對建立自己的家庭有所期待,無奈方靈的特意挑釁,造成他們的婚姻只是個冰冷的空殼子。
他雖然對這失敗的婚姻感到懊惱,卻也只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甚至希望兩人的關系有改善的一日,無奈妻子卻因意外而過世了。
還來不及消化這惡耗,突然這個跟妻子一模一樣的女人要來暫代她,他其實仍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但不可諱言,連可兒雖說話怪異,卻能給他一種很自在輕松的感覺,與態度強勢的方靈完全不同。
陸懿左趕緊回神,更正道:“在這里丈夫不叫相公,而是老公。”話一出口,他竟莫名的期待她能溫柔地喊他一聲老公。
“可……相公一點兒也不老呀!”喚他相公雖讓她赧然,卻又有種甜蜜感覺。
“隨便妳。”陸懿左無意跟她爭論這種芝麻小事,反正她暫時不會出門跟外人接觸,他也不急于灌輸她新觀念。
“我……”她想說什么,肚子卻突然傳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對……對不起。”她臉紅的低下頭,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忘了妳都沒吃東西!彼蚨亲咏卸π叩哪恿钏笭枺@才想起她住院三天只打了點滴,吃了一些流質食物,難怪會餓!安恢獜N房有沒有東西吃?”陸懿左轉往廚房方向而去。
見他往里頭走去,連可兒不知自己該不該跟上,她先是打量了四周,然后才忙跟上他的步伐。
陸懿左打開雙門冰箱翻找了下,沒有現成的熟食可食用。
結婚后,他從陸宅調來一名管家兼廚師負責三餐,但并沒有住在這里,只要料理三餐后便下班離開,而方靈出意外后,他已告知對方暫時不用過來。
雖然現在需要人煮飯,卻又考慮到連可兒的身份問題,他暫時還不會把管家叫來上班,以免對替身妻子產生疑慮,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只有牛奶還新鮮,妳先喝杯牛奶,我叫外送。”他拿出牛奶看了下保存期限,然后從廚柜中拿出一只玻璃杯,倒了杯牛奶遞給她。
連可兒雙手接過玻璃杯,就唇飲下一大口。
“哇~好好喝!”冰冰涼涼,又濃又醇,接著她咕嚕咕嚕便喝完一大杯。
“有這么好喝?”陸懿左再為她倒滿一杯,心想她可能餓過頭了,還是盡快打電話為她叫晚餐,免得她餓壞了。
“真的好好喝,好濃、好醇、好香!?”她開心地大口喝著,嘴角甚至沾上白色牛奶。牛奶對她而言可是奢侈品,而且還是這么好喝的牛奶!
“我看妳喝牛奶就飽了。”陸懿左再為她倒滿一杯,不禁輕笑。
第一次看見有人喝個牛奶表情這么滿足。他轉身,打電話叫披薩,這個時間餐廳早已關門,只能簡單叫個外食。
方靈對每一餐的料理都很要求,而她吃著廉價的快餐餐,竟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感動不已。
“好飽!”一陣風云殘卷后,連可兒靠坐在椅背上,撫著突起的腹部,差點打了飽嗝。
她這輩子還沒吃得這么盡興,食物如此美味。
陸懿左神情驚愕地看著餐桌上被清空的披薩紙盒。
她竟然一個人吃掉一個十二吋的大披薩,還是在喝完了三大杯牛奶之后!?
毫無節制大快朵頤的連可兒,這才發覺陸懿左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看著桌上紙盒內連屑屑都不剩,她這才想起她獨占了兩人的晚餐,而他連一片都未取用。
“!?對……對不起,我……我其實食欲沒那么大……下次會留一半給你……”她突地一陣心驚,怕自己的大胃口嚇著相公,萬一因此被休妻可就慘了。
沒辦法,誰教她從小就得跟著男人下田,吃得多才有力氣干活,村里只有王大嬸不嫌棄她的大食量,一心一意想娶她當媳婦。
“我用過晚餐了,也對披薩沒興趣,吃得下很好,你不需要客氣。”陸懿左微微一笑。雖然有些意外她竟是個大胃王,但他其實并不介意!暗纫幌孪赐暝,好好睡個覺!
已經十二點了,她應該很疲倦了。
“呃,要在哪兒凈身?”她確實很想好好洗個澡。
“我先帶你去浴室!标戃沧筠D出餐廳,步上二樓。
連可兒緊跟著他,就怕會在這個大房子迷了路。而第一次踩著樓梯的她,也是覺得新奇得不得了。
她雖然爬過樹,卻不曾見過、爬過高房子。
“樓上有兩間衛浴,你可以用這間!贝蜷_一扇門,陸懿左說道。
面對她介紹,他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粗麻布料的灰褐色長袍。
“我去幫你拿件干凈的浴袍!彼D往方靈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