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漢鈞細心照料下,再加上皇宮補品以及李哲伸張羅而來的珍貴補藥外敷內服、專心調養下,約一個月后,梁寧的傷勢幾乎都痊愈了,可以行動自如之后,自然也想家了。
朱漢鈞在詢問過太醫,確定她身子已無大礙,可以承受舟車勞頓后,即啟程返京。
幾日后,一行人返回京城,朱漢鈞一家先進宮見過皇帝,才返回靖王府。
呼,還是在家舒服!梁寧吐出滿足的嘆息聲,而與唐子昴一個多月沒見到面的女兒已經像脫韁野馬,拉著當初護衛她回家的楊震及胡允中出門,去找唐子昴還有久違的玩伴們。
房間內的氣氛靜謐而溫馨,夫妻倆躺在床上靜靜依偎。
“等等!王爺他們才剛回來……”
砰地一聲,房門突然被打開,溫馨的氣氛頓時丕變,朱漢鈞倏地從床上起身,下意識的擋在梁寧身后保護,沒想到闖進來的竟是穆莎公主跟她的兩名丫鬟。
“你們真是的——”穆莎斥責自己的丫鬟,再愧疚的看著朱漢鈞及梁寧,“對不起,我的丫鬟因為我被擋在廳堂,一時替我感到委屈,就沖進來了!
“王爺恕罪,奴才已經跟公主說你們剛剛才從西北游玩回來,不見任何訪客,可是……”老總管更是誠惶誠恐,可憐他一把老骨頭還沒有穆莎的丫鬟高大粗勇,真的無法阻止啊。
穆莎的兩名丫鬟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闖進屋內如入無人之境,現在卻跪下來,將頭垂得低低的,其中一名開口道:“冒犯了,王爺、郡主,可是我家公主已經被晾在京城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聽到你們回來的消息,才急著過來。”
“你們起來,都出去吧!敝鞚h鈞不想聽。
兩人連忙起身退了出去,老總管也行禮跟著退下。
穆莎則一再的跟兩人道歉,態度仍是婉約而愧疚的。
梁寧顯得很無奈,如果她蠻橫跋扈,她還比較知道怎么應付,但這位美女一臉楚楚可憐,她不會對付,她看向丈夫。
“我們出去談吧。”朱漢鈞看了眼穆莎,再轉向妻子道:“你休息一下!
“可我想在這里談,三個人都在的時候,姊姊,請你答應讓我一起伺候王爺。”穆莎突然開口請求。
她變姊姊了?梁寧真是啼笑皆非,“公主,我想我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好到能以姊妹相稱!
“可以,因為我們會共事一夫……”
“不!我們不會,因為我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情感,如果會,我又何須離開王爺?”梁寧真心誠意的說著,“你對他、他對你的感情若是對等的,我就會成全,但若只是一方執拗的爭取,不顧他人意愿,也恕我無法退讓。”她的目光看向朱漢鈞,在愛情面前,是需要勇氣的,為了他,她愿意捍衛一回。
穆莎表情一變,直覺的看向朱漢鈞,就見他的黑眸閃動著深情,溫柔的看著梁寧,而自己似乎是多余的,她的胸口開始發疼。
朱漢鈞收回了深情的目光,平靜的直視著穆莎,“我們出去談一談。”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涼亭內,“我們的事,我有責任給你一個交代,是你一直不肯面對我。”朱漢鈞先開了口。
“半年未見,第一次見面你就為了挽回郡主而錯過,從那天起,我派人打探你們這半年來的相處,才知道你們相知相愛……”穆莎難過的看著他,“我怎么跟你見面?就像現在,談的不就是不在一起的事?而我一點也不想談!
“若你這么想,事情永遠無法解決,穆莎,我對你有很深的罪惡感,但我的心除了寧兒,誰也容不下,怎么給你幸福?”他試著開導她。
她一臉深受傷害的樣子,淚水已盈眶,“她已是你的下堂妻!
“不,我們會再成親的,皇上很快就會再下旨!
“那我呢?我沒有臉回薊金去了,如果我因此傷害我自己,你不內疚嗎?”她喉頭緊縮。
他搖搖頭,“希望你不是在威脅我,因為即使如此,我仍要很殘忍的對你說,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我對寧兒情有獨鐘,對你,我會懇請皇上安排宴會,讓你多認識其他青年才俊、王公貴族,一定有適合……”
“我不要!”她打斷他,“我父王已派特使過來,對婚事懸而未決一事表達憤怒,直言再不定下婚事,他會禁止北棠商旅進出驛路,你不擔心?北棠皇帝不擔心?”
他表情意外的平靜,“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有應對之策,一點也不畏懼這件事了呢?”
淚水滴落,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要跌倒似的,飛快的轉身飛奔而去。
漢鈞再度回到房間,天氣陰沉,暮色已濃,燭臺上的燭火隨風搖曳,梁寧正靜靜的看著窗外,但視線不知落在何方。
“想什么?”他走到她身邊,擁著她。
“在欣喜自己的感情有了響應,但一想到穆莎——”頓了一下,“同是女人,她的事讓我感到心煩,愛一個人怎么這么辛苦?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我知道!比绻梢灾貋恚粫僮瞿敲从薮赖氖,凝睇著梁寧眼底的不忍、難過,他的心其實比她還疼,如果穆莎是男人,兩人就能大打一場,不必這樣虛耗著,像在凌遲,也讓他跟寧兒的幸福底下總藏著一根刺,令他們的心布滿忐忑。
“我會努力讓她釋懷的,相信我!
翌日一早,朱漢鈞就進宮去了,女兒回私塾上課,梁寧則往商會去,不同的是,她身后跟著的不再只是丫鬟,還多了個楊震,女兒那里則多了個胡允中,這次事件經過調查,璽瓷坊的大當家雖被排除主謀的嫌疑,但因不知是否只是單一事件,而非針對她們,為了安全,朱漢鈞就做了這樣的安排。
而梁寧一個多月沒有出現,可讓商會里的許多人想死了,耳聞她終于游玩回來,杜喜兄弟及其他瓷商莫不過來商會見見她。
“真抱歉,出游太久了,大家一切都還好吧?”她歉然又欣喜的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一切都好,有些問題,李會長也會幫我們解答。”
“而且,商會已經遵行郡主的方法建立一套行事模式,大家互相支持,沒問題的!
“沒錯,瓷器從配方、制坯、上釉到燒造,教學相長,大家都不吝相互指導,做出的瓷器幾乎都是上品。”
“尤其再打上宮廷專用的瓷器的標示,價格一下子就漲了好幾成,這都是靠你的營銷方法,當然也是靠我套關系,合作得來的!
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爭相讓梁寧得知近況的同時,剛走進來的李哲伸也補上一句,接著他笑笑的看著依然美麗如昔的梁寧說:“玩回來了。”
她點點頭,“是,謝謝李大哥了。”
兩人相視一笑,很清楚彼此指的是哪件事,眾人再寒暄一會兒便全退了出去,李哲伸剛跟梁寧面對面坐下就抱怨了,“你那口子還真霸道,我探望幾次,每每都見到他那張爐火四冒的臉,我受不了,只好先回京,但看來,我不在,你也被照顧的很好。”
“別糗我了,不過他真的很用心!彼娴暮苄腋!
李哲伸看著她臉上散發出的幸福光彩,知道自己無望了,不過……“穆莎公主的事怎么解決?”
“京里的人都篤定王爺不會娶她了,但她似乎沒有接受這個事實,還在京城!
“她是,老實說,若是她很難相處,潑辣蠻橫,那還好,但是……”她搖搖頭。
“我也一直以為薊金男女不拘小節、爽朗豪氣,但那些特點顯然在她身上絕跡,在我看來,她就是鉆牛角尖、執拗不聽勸!
“不要這樣說她,她只是還沒想開而已!蓖桥耍膊皇遣焕斫,她為她說話。
“王爺呢?”
“進宮了,對了,關于最近一批貨品……”
在梁寧與李哲伸談話同時,雄偉富麗的皇宮內,朱漢鈞正與皇帝面對面坐著,談的也是梁寧的事。
“如今政治清明、民生富足,卻偏偏讓她們母女發生那件憾事,幸好有驚無險。”崇賢光想到那情形,還是余悸猶存。
“她們現在外出,都有侍衛跟隨,皇上不必擔心,只是,因證據不足導致目前追查整個停止,的確讓人氣結!敝鞚h鈞提到這事,仍感無奈。
“膽敢傷害朕最在乎的人,這事朕會繼續查下去,絕不輕饒!”崇賢也氣得牙癢癢的,只是還有一件得解決,“你跟穆莎的婚姻是結不成了,可以預見的是,驛路交通將會受阻,這事兒……”
“是一個契機。”見皇帝不解,他繼而解釋,“這件事一直是我與穆莎婚事最大的癥結點,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解決之道!彼S即娓娓道來,商旅若不能進薊金王國,繞道貿易肯定要花更長的時間,但若改以水運,瓷器運送將更便利,也能減少瓷器的碰撞損失。
“但何來水路?”
“臣在營救寧兒時,在當地無意間發現有一條未知的水道,兩山之間只有一處啞口,只要用火藥炸誦引流即可,臣愿意親自參與開鑿并督造管道,不過,穆莎的婚事,還是要請皇上施點力!
他頓了一下又道:“兩方聯姻一事是勢在必行,只是夫婿得換人!
崇暴風驟雨笑開了嘴,“朕的眼光真好,替寧兒找到你這樣的男人當她的夫婿。”
“說到這一點,寧兒與臣的夫妻之名,還得請皇上再開金口,下旨賜婚!
聞言,崇賢皺眉了,“這事情可是你惹出來的,你再娶即可。”
“不同!眾百姓皆知是皇上下旨毀婚,自然也該由皇上下旨再指婚!
“這……”崇賢為難了,他是皇帝耶,怎么可以反反覆覆的?君無戲言,這會變成是皇上帶頭胡鬧嘛!
“若皇上覺得為難——”朱漢鈞一說,皇帝立即笑了,但聽見他接著說出的話,臉又垮下來了,“臣想那該是時候跟皇上要回上次的口頭承諾了。”
“這……朕都讓你升官發財了,那個承諾自然也就跟著抵消了。”
“寧兒說過這個承諾還在,而且她是她,我是我,她要求的封賞不能算在臣頭上,皇上對臣允了諾便是君無戲言,臣先謝皇上了!敝鞚h鈞笑得好不開心。
崇賢瞪大了眼,這眼前這土匪是誰。!驀地,太監進來拱手道:“稟皇上,穆莎公主求見!
崇賢與朱漢鈞都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崇賢揮揮手示意,“罷了,讓她進來吧!
穆莎公主很快進來,雖沒料到朱漢鈞也在,但她仍分別行禮,在皇帝賜座后,她坐在朱漢鈞身邊,將求見目的告知,“請皇上作主,我與王爺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父皇已再次送信來,表示這婚事再不辦,北棠商旅再也不能走進驛路一步。”
“那就這樣吧,北棠已有應對之道,將自鑿水道,我們絕不因受友邦威脅就將郡主的幸福拱手讓出,這也大失北棠顏面不是?”崇賢倒是態度強硬,他站起身來,看著兩人,“你們好好談談,這事兒今天一定要解決,朕打算挑個黃道吉日再為郡主及王爺下旨賜婚!
語畢,他先行離開殿內,留下眼眶泛淚的穆莎與神情漠然的朱漢鈞,“你都聽清楚了,放手吧,不然,你困住的將是三個人的幸福。”
“那也是我的選擇!”她不甘愿,她都已經如此委屈了。
“那你就不顧我的選擇?你真的有那么愛我?”朱漢鈞很難想像,他們之間連擁抱都不曾有。
穆莎用力點點頭,“對!我只愛你,一直以來只有你才能霸占我的心思,主宰我的喜怒哀樂,你無法想像我對你的愛有多深!
“你深愛到非我不嫁,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他有著無奈,也有一種無法辯駁的愧疚,一切的確是因他而起,就算他給了最大的誠意,她看來還是不接受。
“沒有!彼浅粤顺禹辱F了心。
“但我無法娶你,我無法昧著良心娶你,無法當一個連擁抱都不愿意給,連與你說話都覺得煩躁的丈夫!
穆莎看著他嚴厲得近乎漠然的拒絕,心都寒了。
“穆莎,易地而處,如果有個男人眼中只有你,不顧你喜惡,執著的要跟在你身邊,你也能接受?你可以讓他纏著你直至天荒地老?”
她啞口無言,也頓覺氣弱心虛,因為她身邊的確曾有這樣的男人,為了擺脫他,她買通人口販子的一名頭子,將他擄走賣至他國當男妓……
沒錯!被纏著不放是很討厭,可是,要她就這么什么也不做的就走?不行!她高傲的自尊實在無法接受她比不上梁寧那女人!
“我明白了,感情的確勉強不來的!彼谙滦乃,苦笑。
至此,朱漢鈞才松了口氣,“公主能想開最好,你放心,北棠有許多青年才俊,我承諾,一定替你尋個才貌雙全的夫君!
“謝謝,我也希望能找到!彼郎厝狳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