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北方道路傳來一陣騷動,伴隨急促奔騰的馬蹄聲,由遠至近而來——“讓開!快讓開!”女子清脆的嗓音不斷急聲呼喊:“危險。e擋路!”
“怪了?那不是島主嗎?”
“欸?真是島主耶,怎么回事啊?”幾位大娘認出了乘馬疾馳而來的女子。
島主?
難道是新上任的年輕女島主——上官卿卿?
灰眸微瞇,視線越過重重人墻,望向不遠處引起騷動的亂源,看見身騎紅鬢馬的紫衣女子。
女子趴在馬背上,雙手吃力的扯著韁繩,礙于馬匹劇烈的躍動甩擺著馬背上的女子,叫他識不清她的容貌。
紅鬢馬急奔而過之處,攤位、攤車被撞翻,霎時菜葉蔬果落滿地、雞鴨牲畜滿街跑,整條玄武大道上雞飛狗跳、亂七八糟,宛若狂風過境。
“啊啊啊,快走!”
“哎唷,快逃!快逃!”
“快跑?”
沿路的小販民眾喳呼聲此起彼落,抱頭鼠竄,逃命的速度甚至比方才更快。
怎么回事?武大狼劍眉微挑,腳踩著三七步,一臉痞態,冷靜判斷著形勢,絲毫不將這番混亂情景放入眼里。
瞅了眼懷中早忘了哭泣,邊吃邊看得入迷忘我的男童,他笑開一口牙,得意的和乳臭味干的小奶娃說:“娃兒,想不想看更精彩的?叔叔今日就破例露個兩手讓你見識見識!
“唔唔!比斯墓南闳怵W的小嘴,口齒不清的應和,也不管有沒有聽懂。
“哈,挺識相的嘛,小子!”反正他就當娃兒是明白了。
紅鬢馬的狀況,明顯是腳蹄虛軟無力,奔踏時一拐一拐的,似乎是因為疼痛才不敢施力,如他沒有看錯,方才馬兒躍起的瞬間,一切的肇因就在馬蹄之下——有人在馬蹄內鑿了釘,動了手腳。
“!前面的快讓開!快帶著孩子讓開——”女子的呼喝近在咫尺。
掌心被韁繩磨疼了,她就快拉不住馬兒,眼看就要上了前方的男人和孩子。上官卿卿忍著痛,硬扯緊韁繩,胯下馬鳴嘶嘶,倏地前蹄一掀。
“哇。 彼什蛔●R身,頓時整個人被甩了下來。
“大娘,幫我看好孩子!”將男童塞給躲在一旁的大娘,武大狼足下一點飛身撲去,一手攬過女子的纖腰,一手出掌以巧勁擊倒發狂的馬匹。
抱著女子時,武大狼終于看清了懷中女子的面貌。
明眸皓齒、桃腮杏臉,左眼下猶點著一顆淚痣,猶如錦上添花之妙,將俏容加分不少,相貌也許不如頭兒的娘子云若雪般天仙之姿,倒也是嬌俏佳人。
期間,兩人四目相交,武大狼饒富興味的瞅著眼前臉色瞬息萬變的女子。
只見女子先是疑惑,然后恍然,最后又是氣憤,一雙靈活杏眸除了震驚還帶著令他不明所以的——憤怒?
奇也怪也,這上官卿卿似乎有那么點愈看愈面善哩,到底是在哪里見過?
他沒印象之前見過她。∩弦蝗蔚纳颀垗u島主,她爹上官不仁……喔,不對,是上官富仁,他是曾見過幾次,倒是她,也才頭一回見面吧?
罷了罷了,反正英雄救美,不錯!飛身救人的姿勢完美,時機妥當,漂亮!
武大狼沾沾自喜笑咧一口白牙,驕傲的嘴臉,仿佛準備好迎接群眾的喝彩。盡管心里納悶,依然謹守禮教的放開上官卿卿,再多的疑慮先拋到九霄云外再說。
獲得自由的上官卿卿,瞪圓著眼,小嘴微張,伸出纖指抖啊抖的,滿臉詫異!澳恪隳隳隳恪
莫名的虛榮讓武大狼暗自得意,卻不忘繼續維持大俠風范和快失守的嘴角。
啊,要來了嗎?要來了嗎?來吧,他準備好了。
霎時——啪!清脆又響亮的巴掌,扎扎實實摑在武大狼錯愕的臉上,打歪他的嘴臉。
上官卿卿接下來開口的憤怒指控,更讓他傻愣到天邊。
“你這個負心漢!”
大街上,寂靜無聲。
人人像被定住似的,眼巴巴瞪著對望的男女,耳朵豎得長長,深怕漏聽了什么。
武大狼雙手環胸,危險的瞇起眼,“我說,上官島主說話可要實在,這么隨便壞人名聲不是什么好作為,何況在下什么時候對你始亂終棄了?”
他壓根沒有印象,跟這個女人有要好到拋棄她、當個負心漢的地步。
即使是花街柳巷的鶯鶯燕燕,不也是一拍兩散,何況這女的還是神龍島的彪悍島主女上官卿卿,他又不是腦袋傻了、頭殼壞去。
她這輩子最丟臉的事,就是被這不負責任的男人,當著眾多島民之面給拋下。如今他竟然什么都忘了,忘了!
她豈能讓他這么云淡風輕、船過水無痕的撇得一干二凈?
“根本就沒這回事,哪來的忘了?欸,說歸說,少動手動腳!蔽浯罄沁B帶嫌惡的撥開領口上的一雙小手,順勢整理被楸皺的襟口。
“不,你真的忘了……你怎么可以忘了呢?”她失落的垂下肩,語氣幽幽。
招親擂臺之上,他不僅打贏她扯下了繡球,還跟她蓋過印的……
“不然你說說是什么時候的事?”所以是硬要扣他這頂帽子就是。
“兩個月前,八月十三!
八月十三!不、是、吧?那不就是他來滄海送訊的那一日?
“然、然后呢?”偷偷咽下口水,武大狼不自覺緊張起來。
他記得當時是頭一回搭船到滄海,也是吐得七葷八素,甚至比這回還要厲害,只不過回程時,遇上一點小意外,導致記憶零零散散的。
難道那時候真做了什么要不得人的糊涂事不成?不可能,他眼光沒那么差!武大狼眼眸不著痕跡掃過上官卿卿看似平坦的胸前。
“神龍大殿前的比武招親!鄙瞎偾淝涮崾镜恼Z氣不溫不火。
“哇——”眾人聞言一片嘩然,開始鼓噪。
“啊,我想起來了,這男人就是比武招親當日,搶到繡球又不認賬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對耶,一樣是灰發灰瞳,沒錯,就是他就是他!”
幾個當初在現場的民眾,你一言我一句的開始嚷嚷,讓武大狼愈聽臉色愈沉,腦海里還真閃過幾幕招親擂臺的影像,還有一名紅衣勁裝的女子英姿颯爽的身影。
不知怎的,紅衣女子的面孔逐漸清晰,儼然和眼前這張俏麗臉蛋如出一轍?珊髞淼挠洃浻行⿺嗬m零碎,縱使前因后果兜不攏,武大狼也知道自己是沾上麻煩事了。
比武招親……好像、似乎、仿佛有那么點印象了。慘了,這下完了……
武大狼額際滑下一滴冷汗,有一種腳底打涼的的哆嗦感,他悄悄退了一步,女子柳眉輕揚抿唇不語,挑釁的跟著走近一步。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拋棄咱們的島主,來啊,大伙兒別讓這個男人跑了,這回一定要他對咱們島主負責!”
“沒錯!大伙兒一起抓了這男人再扁他一頓,好替島主出一口氣!”
霎時,群眾們不知何處找來的掃帚、長竿、長棍,連鍋鏟都出現了,各個手持武器圍繞四周,一臉義憤填膺,就等著島主一聲令下捉人,連方才和他攀談的大嬸、大娘們,也赫然出現其中。
老天,今日究竟是怎么搞的?諸事不順,大兇之日!
“欸,嘿嘿嘿,諸位鄉親父老大媽大嬸有話好說,稍安勿躁!蔽浯罄请p手擺了擺,干笑幾聲,一臉賠笑道:“上官島主,這一切真的是誤會一場,我可以解釋……”
“誤、會、一、場?”字字咬牙切齒,女人的氣勢又燃了起來,眼眶甚至染上紅霧,“沒想到你武大狼身為刀門三護衛,竟將招親大事看得如此兒戲!我上官卿卿乃一島之主,豈容你這樣拋棄玩弄?這樣教我們神龍島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招親大會是阿爹臨終前的期盼,盼她覓得一個好郎君,阿爹也好去得放心,怎料大會結束前無端闖入個灰發男人,打贏她不說,還扯下繡球成了最后贏家,本以為這門親事就這么定了,豈知他大爺屁股拍拍,就瀟灑回西界去了。
她是后來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叫做武大狼,是刀門四大護衛之一。
而阿爹,在那一夜也去了。
只是她不明白,跑了一個夫婿再找一個便是,為何阿爹非得要她找回武大狼來履行婚約?
無論如何,她怎么都不會接受“誤會一場”這樣的理由!
“等等!等等!”鼻頭紅、眼兒紅不是要哭了吧?武大狼安撫著女子氣焰高漲的憤怒情緒,“欸,也不是這么說啦。那、那不知上官島主可否提出其他看法,咱們再好生商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事橫豎是喬不攏,能拖上多久就多久,好歹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很簡單!狈鄞轿⑧倨鹌恋幕《。
“嗯哼!”武大狼點點頭,雙手又習慣性環抱胸前,一副愿聞其詳貌。
“第一,就是武三爺按規矩在先父的靈位前和我成親拜堂!彼斐銎恋氖持福又稚斐鲋兄,“至于第二……”
她故意停頓,杏眸直直瞪著男人的灰瞳,眼神無比堅定的宣示——“你要悔婚可以,我現在就動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