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卓勒獨坐房中不語,直到年巽央領人送來膳食,瞧見了尾隨而至的卓雅,才讓他的俊臉添了幾分柔和。
膳食擺了一桌,卓勒始終未動,而是將卓雅輕摟入懷,卓雅一望便知肯定是發生了些煩心的事。
“怎么了?”雖然她享受卓勒的主動,但不喜歡卓勒為他人而不樂。
“明日要前往長觀城。”
“嗯!边@是早知道的事了,不是嗎?
“你留在這兒。”
卓雅微揚起眉!耙@么做也成,但你必須先讓我知道為什么。”配合不是即題,但要讓她知道前因后果。
卓勒想了下,把御史說的話和他跟秋知恕之間的協議大略說過一遍。
卓雅閉起眼,把前因后果想過!八哉f,你要煽動秋知恕,秋知恕也從善如流跟你借兵,想要自立為王,可他不滿主導權都在你身上,所以故意跟御史托出我,一旦我隨你到長觀城,那胥羅皇帝自然就會對我興起極大的興趣,甚至會留置我也說不定,到時就可以藉此牽制你,不讓你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聰明。”
“既是這樣,我更是非去不可!
“卓雅!弊坷彰碱^一沉。
“卓勒,咱們想做的事是一樣的,你要除去秋家兄弟,我正好可以讓胥瑜成為女帝,要是我可以牽制住秋家兄弟,你要做什么事也就不會絆手絆腳的,不是嗎?”
“卓雅,你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要是你受到什么傷害一一”未完話語因怔愣打住,只因他瞧見她纖指一扣,輕而易舉地將梨木打造的圓桌給扳下一角。
“你認為有誰傷得了我?就算傷了我又何妨,我可是不死之身!
“可問題是,你的幻術瞞不了人,否則陶御史又怎會有機會在秋知恕面前提起此事?”卓雅不以為意地聳著肩!耙苍S是因為我剛使用了能力救了個孩子所致!睕r且她也少有機會對那么多人使用幻術,有幾例失敗應該算是合理范圍內。
“你是不是餓了?”他記得她說過,飲血是因為饑餓,但也是為了蓄足力量。
[有點!
“那……”正苦思上哪找血,她卻已舔上他的頸項。
“明天要趕路,良宵難得,你得好好把握!弊坷臻]了閉眼,好氣又好笑!澳銊e戲弄我,我以為你真餓了!
“誰要你那么緊張?”
“我……”
“吃飯吧!彼淹肟晖媲耙粩[!拔艺f過,我絕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什么時候扮演什么角色,我心底很清楚。”雖說她喜歡他護著自己,將她捧在手心里疼,但她也想讓他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為他省下多少力。“卓雅……”
“卓勒,你要記住,我不是尋常姑娘,沒有人傷得了我,你實在沒必要替我擔心,反倒是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俄要是沒在身邊,你要多加小心!焙牵r少有人會擔心她的安危,這感覺倒還挺新鮮的。
“希望一切可以順利。”
“不是希望,而是一定!
她渾身散發出的強勢氣息驅除了些許不安。他在戰場上經歷過無數大小戰役,可就眼前這一場最沒把握。
因為變數太多,因為她,讓他無法確切地估算得失。
翌日天亮,一行人便前往長觀城。
愈往北行,愈見繁華城鎮,但是天氣卻越發寒冷,大雪幾度遮掩了去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長觀城已近年節,城內的熱鬧市集上可見不少百姓攜家帶眷采買年貨。
一進皇宮,卓勒就被安排住進迎賓館,他正要帶著卓雅歇下,秋知恕卻出言道:“綠柳,待會你隨本王進殿覲見皇上!
“是!弊垦怕勓裕仡^望去!安恢鯛攷ЬG柳進宮所為何事?!”
“當然是隨本王向皇上稟明公主的死訊,再將公主的骨灰交給皇上!
“那么綠柳呢?”卓雅目光瞥向一臉認命垂首的胥瑜。
“交由皇上發落去留!
卓勒輕握她的手,要她稍安勿躁,卻見她笑了笑,拍拍他的手。“魁王爺,不知我能否和綠柳一道覲見?”這擺明了是拿胥瑜的性命威脅她,要說他不知道“綠柳”就是胥瑜,她還真不信。但是就這樣吧,她向來不善于等待,想使什么招就盡管來,她趕著和卓勒回八方呢。
卓勒聞言,不喜她正面迎敵的作法,但秋知恕趕在他阻止之前,已答允道:“有何不可呢?胥羅女巫要是肯在皇上登基大典上賜予祝福,這是胥羅之福!
“那就麻煩魁王爺稍待片刻!
“本王和綠柳先到外頭等候!鼻镏〉挂沧R情知趣,猜她有些話想對卓勒說,特意留了點時間給他們。
待兩人一走,卓勒臉色不悅地道:“你為何一一”
“卓勒,該來的還是會來,反正我這胥羅女巫扮演得稱職,也稱了他的心,他早晚是要動手的。”一路上,秋知恕待她諸多禮遇,更是在陶御史面前稱她為胥羅女巫,她也不辯有什么好辯解的,將計就計不也是個好法子!爸皇且股忌盍耍氵@時進宮……”
“你怕我爬上別人的床?”她瞇起琉璃般的眸。
“我怕有人爬上你的床!”他沒好氣地道。
“可惜,我的床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爬的。”
“卓雅……”卓雅一把勾下他的頸項,吻上他的唇,嚇得卓勒身后一票部屬閉眼的閉眼,噴鼻血的噴鼻血,各自忙碌。
“卓雅!彼剜粷M她用這種方式堵他的嘴。
“這是讓人閉嘴的最佳法子,我要是聒噪時,記得這般對付我!彼Σ[著眼,輕拍他的頰。
“卓勒,我走了,要是我沒回來,你就依計行事吧,無須顧慮我。”見她要走,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不管如何,自身安危最重要。”
“你也是。”她吻他,他不高興,可他卻想摟就摟,唉,規矩。
但她就愛他的規矩,怎么定她就怎么遵守,快點結束吧,這些煩人的雜事休想擋在她面前,分割她和卓勒的相處時間。
卓雅兩人跟著秋知恕踏進長興殿內,殿內擺設雅致,不見奢華。卓雅睨了胥瑜一眼,只見她目光不斷游移,尋找曾在這兒烙下的足跡。
卓雅收回目光,一路上注意著宮內的禁軍布置,直到踏進殿內,才直睇著坐在書案后頭的男人。
男人和秋知恕有幾分相似,面貌更加溫和,不像秋知恕那般剽焊粗獷,不過那神色帶邪,難測心思。
但她何須測他心思。
“臣弟見過皇上。”秋知恕向前幾步,掀袍單膝跪下。
胥瑜扯著卓雅欲跪,卓雅卻是傲然地直立不跪。
“皇弟一路辛苦了!鼻镏炭觳阶呦蛩,將他扶起,表現出兄友弟恭的手足之情,再低聲問著:“胥瑜呢?”胥瑜聞言,不禁瑟縮了下。
“她……死了!鼻镏∧樕涟档氐馈
“怎會如此?我不是要你將她完好帶回?”秋知忍瞇起冷邪黑眸。“皇弟,你到底是如何辦事的?”
“皇上恕罪,臣弟趕過邊境時已來不及,賊人行兇之時,八方的鎮朝大將軍卓勒正好在場,擒住賊人,可惜賊人后來皆服毒自盡!鼻镏∩裆珶o奈地道:“卓勒將軍證實那幾個賊人乃是胥羅人,皇上,是咱們的人殺了胥瑜公主!鼻镏搪勓,神色微凜,余光瞥見綠柳捧在手中的骨灰壇!澳抢镱^盛裝的便是公主的骨灰?”胥瑜察覺他正在問她話,顫巍巍地道:“是!
“你把公主燒成灰,你就不怕她疼嗎?”胥瑜垂著眼,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秋知忍徐步走向她,眼露殺氣。“公主死了,你還活著做什么?!”卓雅防備著,見他揚手就要朝胥瑜的頭頂擊下,立刻移到他面前,單手擒住他的手,秋知忍微愕地瞪著她。
“皇上,此事與綠柳無關,綠柳以肉身護著胥瑜,可惜仍保不住公主性命,別責怪她!鼻镏≮s緊將胥瑜護得牢牢的,隨即指向卓雅。
“皇上,據說胥羅女巫皆是應天命而生,應天命而亡,胥瑜公主遇暗殺而死,代表她并非女巫轉世,臣弟在前往八方時遇到這位卓雅姑娘,她才是胥羅女巫的轉世。”秋知忍對上卓雅清冷無懼的眉眼,饒富興味地打量著她!八褪翘沼匪f的那位女巫?!“正是。”她松開他的手,偷偷在裙擺上抹著。
除了卓勒,其他人她壓根不想碰觸。
“能夠將倒塌的樓給彈上天,還能讓人死而復生……你真是胥羅女巫的轉世?”秋知忍徐步繞著她走。
她的手冰冷無溫,簡直就像尸體一樣,卻偏偏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卓雅眉眼不動!盎噬,我累了,可否回迎賓館歇息?”真是個令人作惡的家伙,打量她的眼光直教她也不想多留。
“也對,一路舟車勞頓,確實是累了。”秋知忍餐著笑望向秋知恕!案返埽蝗缇蛯⑺仓迷隈汨さ膽c華殿,讓綠柳伺候她吧!
“可是皇上,這位姑娘是卓勒將軍的未婚妻,將她留在宮中……”
“既是胥羅女巫轉世,便是咱們胥羅人,朕會封賞卓將軍一些賞賜。”秋知忍手一擺,示意休要再議此事。
秋知恕見狀,只能要綠柳帶著卓雅先到慶華殿歇息。
長興殿門一關,秋知忍隨即低聲惱道:“你為何沒將胥瑜之死嫁禍給八方?!”秋知恕回頭,一臉無奈。“大哥,卓勒當時就在現場,連我都差點慘遭毒手,如何嫁禍于他?況且在那當下,我就察覺卓雅非常人,立即轉念要是能使計將她帶到胥羅,豈不是能成一大助力?”
“那丫頭確實了得,動作竟如此之快,能夠擋下朕的動作,不過若想馴服她恐怕不是件易事!币母是樵笧樗ЯΓ需要一點人和!
“她是卓勒的未婚妻,兩人如膠似漆,要想控制她,就得先拿下卓勒!鼻镏绦α诵Α!半拊缬袦蕚,就等著甕中捉鱉,倒沒想到竟附贈個寶貝!
“就連老天都站在咱們這頭呀!鼻镏「胶偷。
“看在你帶了個寶貝回來,胥瑜的事朕就不怪你,但卓勒你可給朕盯住,不容他逃脫。”
“大哥,卓雅在宮中,卓勒還能去哪?”他知道卓雅待綠柳如手足,只要扣住綠柳,再拿下卓勒,難道她還不依令行事。
只是,他希望她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拿下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