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他們到街上去吃有特色的早點——揚蘇卷以及貴楊茶,全都是以楊柳為食材。揚蘇卷,口味清淡微咸,貴楊茶,甜中帶酸,兩者搭配相得益彰。
他們吃過早點,便在附近閑晃。
金府別莊隸屬秋臨縣,這里除了吃著名,十方禮佛寺也遠近馳名,據說有求必應,徐靖磊于是陪若他娘子前往佛寺參拜。
不愧是知名的佛寺,寺里的香火十分鼎盛,各方游客絡繹不絕,他們兩人好不容易才擠到前頭捻香,正前方是一座約莫三公尺高的金色佛禮,原來這個宋朝信佛教。
金縷十分虔誠,嘴里念念有詞。徐靖磊雙手持香,站在佛祖面前,他不知該求什么,其實他不相信所謂的有求必應,但人都來了,于是他說了一個希望。
由于人潮洶涌,原本應該清幽的佛寺像市場那樣熱鬧,他們沒有待太久,上完香便離開佛寺。
佛寺附近香客眾多,徐靖磊牽著她的手就怕走散了。
「我剛剛求佛耝保佑我們宋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你求了什么?」
國泰民安……好偉大的希望,相較之下,他的就比較私人了。
「我只希望我所愛的人都能平安幸福、長伴左右,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顾f出心里的愿望。
金縷握著他厚實的手掌,感受到他的暖意,嘴角不自覺勾著笑容。
因為徐靖磊的出現,除了讓她自己也有些改變外,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最痛的時刻,她反而沒有太多的傷心,也甚少想起秋筵,本來認為是自己寡情,徐靖磊卻說是她愛得不夠深。
那要如何才算愛得夠深呢?
身旁的這個男人能令她毫無保留的深愛嗎?
他悠悠如風,暖暖似陽,不僅溫柔深情,更有一股睿智,待在他身邊會有很強烈的安全威,好似什么事都難不倒他,要不愛上他……真難。
如今秋筵在她心底的位置愈來愈小,而徐靖磊卻逐漸擴大,她也很喜歡這樣的改變。
「那里有人在賣茶水,要不要喝一點?」
金縷點了頭,兩人便一塊走過去,挑了張桌子,買兩杯涼茶解渴。
這時不遠處傳來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是三名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公子哥正在調戲一對主仆,婢女為了保護自家小姐,拉了小姐要跑,那三名公子卻擋住她們的去路。
徐靖磊想起這種橋段好像在古裝連續劇里經常上演,通常這時候會有一名英雄出現,來個英雄救美。
「光天化日之下,那三個家伙簡直豬狗不如!」金縷愈看愈火大。
徐靖磊淡淡地笑,「娘子,稍安勿躁,既然佛寺如此有名,相信官府應該會派人過來以防有人滋事,我們就別多管閑事了!
「不行,等官府的人來就太慢了!」金縷起身,手摸腰間抽出長鞭,隨即跑過去。
他剛剛還在想金縷的腰怎粗了,原來是長鞭不離身。
他旱就打定主意不要介入太多,免得不小心改變歷史,無奈他的妻子壓根不明白他的顧慮,他也只能放下杯子走過去。其實也用不著他出馬,那三名公子哥中看不中用,沒一會兒工夫便讓他娘子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當然得先撂一些狠話才逃走。
他不愛看連續劇,但母親喜歡,他偶爾會陪她看,這會兒倒印證了原來現代演的劇情古代還真的發生過,讓他哭笑不得。
「姑娘,你沒事吧?」金縷收了鞭子問。
對方抬起頭看見眼前的救命恩人,淺淺一笑,繼而又看到徐靖磊,立刻神情羞澀地低下頭。
「湘柔多謝兩位搭救!挂簧硌┌椎墓媚锶崧暤乐x。
徐靖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縷,我們走了。」他真的不喜歡插手管閑事。
「靖磊,你沒看見這位姑娘嚇得臉色蒼白嗎?我們就好人做到底,送她們回去吧,免得那幾個混帳又來找麻煩!
「秋香代替小姐謝謝兩位。剛才那三個人是我們這里有名的惡霸,仗著有點錢,并與官府交情匪淺就到處為非作歹,幸虧過上兩位,要不然我家小姐就危險了!规九B忙道謝。
「路見不平,本該拔刀相助。那就由我們送你們回府,免得讓那三個家伙有機可乘。」這時候金縷的俠義心腸大泛濫,早就忘記一旁冷著臉的夫婿。
英雄救美的下場,就是美人硬要以身相許,英雄被迫不得不收,今天上演的卻是英雌救美,然而被救的美人注意力竟落在他身上,他可就不怎么高興了,無奈妻子滿腔熱血洶涌,他只好勉為其難陪著走這一趟。
他們一行人來到白府門前,這一路上,徐靖磊始終殿后,喊金縷的時候刻意稱她娘子,就是希望別讓有心人介入,然而白湘柔的目光就是舍不得離開他,甚至道謝的時候也看著他。
白湘柔看了秋香一眼,聰明伶俐的秋香立刻會意。
「兩位恩人,請留下來讓我們家老爺好好向你們道謝,請萬萬別推辭,你們今天救了我家小姐,功勞甚大。」秋香極盡所能的挽留他們。
金縷正想開口,徐靖磊搶先道:「我們只是路見不平,不需要報答,兩位平安就好!
白湘柔也開口:「明日我們要搭船游河,不知兩位愿不愿意賞光?」
徐靖磊正想拒絕,金縷卻搶口道:「好啊,那就謝謝白姑娘的邀請!顾龥]有搭過船游河,想見識見識呢。
白湘柔在走進白府時仍依依不舍地望著徐靖磊,直到大門關上。
徐靖磊一手攬住金縷的纖腰,罵道:「你這笨丫頭!」
「什么意思?」她自認沒做笨事。
「那姑娘覬覦你老公啊!惯@橋段他在連續劇里看了太多次,頗有心得,接下來的發展必定是美人纏著英雄,英雄若有妻,勢必也會被推下山崖。
「老公?!」
徐靖磊指著自己。
金縷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靖磊,雖然在我心中你是第一,可你也別太往臉上貼金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你的發型!
她整段話的重點是在最后一句,徐靖磊卻只挑他想聽的那一句。
「我在你心中是第一?」幾時的事,他怎無聲無息就做掉了秋筵?
「是啊。」金縷答得順口,不覺得有何怪異,不過倒是有個新名詞吸引她的注意,「為什么你叫老公?」
徐夫子講解時間又到了。
「在我家鄉那里,妻子會稱丈夫為『老公』,丈夫則稱妻子『老婆』,以表示親密!棺詈笠痪涫撬a的。
原來丫頭慢慢將他放在心上了,這是好事,讓他心情愉悅,也就不去計較其他小事了。
似是怕他們會改變主意,白府還派人來接他們,等他們到了河邊,看見白府的船,那船顯得十分氣派又不失雅致。
「徐公子。」白湘柔站在船上等候,今日的她特意打扮過,仍是一身白衣,既嬌弱又秀麗,分外使人憐愛。
偏偏徐靖磊眼里只看得見妻子,他欲伸手牽妻子上船,金縷卻輕輕一躍便上了船,他只得默默收回手,在心里提醒自己回頭得好好說說她。
「白姑娘,這船真漂亮。」
「千金打造的船當然美了,想必徐夫人應該沒見過這么雕梁畫棟的船吧?我們白府的船在秋臨縣可是數一數二呢。」秋香代小姐回答,她很清楚主子的心情,就由她負責打發這個徐夫人。
金縷聽了頻頻點頭。
秋香又問:「想必徐夫人一定很羨慕吧?」
「羨慕?不會啊,你們這船雖然美,可是比起我們金府的船小太多了!菇鸶隋X莊也有經商,所以他們的船比白府的大上許多。
秋香沒想到金縷會這樣回答,氣惱得說不出話。
徐靖磊這會兒還挺喜歡妻子這種率性的舉動,就是這樣才不會想太多,才不容易受傷。
「徐夫人家中是做什么的?」白湘柔看金縷的裝扮,本以為只是江湖兒女,現在聽她這樣說,倒好奇起來。
「我爹是金樓錢莊的老板,同時也掌管金氏商行!固崞鹚,可是要豎起大拇指稱贊不可。
主仆兩人一聽,臉色一僵,她們沒想到看起來長相有些怪異的金縷,竟是金樓錢莊老板的女兒。
秋香聞言,連忙催促快點開船。
徐靖磊在一旁暗笑在心底,看來今天應該用不著他出馬。
今天天氣好,秋香陪著金縷去船里繞一繞,徐靖磊站在船頭迎風而立,白湘柔緩緩來到他身旁。
「徐公子。」
麻煩自動找上門了。徐靖磊輕輕點頭,目視前方。
「徐公子是否不喜歡湘柔?」
「白姑娘,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實在不該與我單獨說話。」
「徐公子,一生之中能過見心儀的人是件很幸運的事,不是嗎?」
徐靖磊轉過頭來,微笑點頭,「白姑娘說的沒錯,我能遇見我妻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白湘柔不禁擰了眉心。她向來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為什么徐靖磊卻好像看不見似的?打小娘說她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利器,難道天底下真的會有例外的男人?這艘船畢竟是白府的,徐靖磊無法趕走她,只好繼續注視前方,白湘柔也似是打定主意不肯走,突然船身突然一陣搖晃,白湘柔一個站不穩,險些就要摔出船外,徐靖磊連忙勾住她的腰。
「小心!」
這一幕正好落入金縷的眼里,她也知道剛才船搖晃得很厲害,徐靖磊是為了救白湘柔才會摟著她的腰,但不知怎地,看見他們兩人靠得很近,她心頭頓時有一些糾結,有一點討厭,有一點不愉快,也有一點不舒服,總之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里沸騰,五味雜陳的,簡言之——她不高興了。
救歸救,何必要摟她的腰?拉手不就可以了,還有,他怎還不放開白湘柔,是要抱到幾時?
不過短短一瞬間的事看在金縷眼底卻好做一個時辰那樣漫長,她的心又苦又澀,突然之間,她終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嫉妒。
以前看見秋筵和別的姑娘走得近,甚至與芝蘭有說有笑,她也不會有如此洶涌泛濫的情感,最多是小小悶了一下而已,沒想到現在看見徐靖磊幫了白湘柔一把,她便很不是滋味,原來真正愛上了才會嫉妒,這下她總算有所領悟。
秋香也看到了,故意在金縷耳邊說:「徐公子和我家小姐看起來真是天作之合……哎呀!我在說什么傻話,徐夫人可別介意!」
「坦白說我也覺得他們郎才女貌,看上去很登對。」事實上也是如此。
秋香連忙點頭稱是,「是啊,我家小姐很配徐公子,對吧?」
「可是靖磊已是我夫婿了!顾撬姆蛐,她絕不會讓出去。
秋香尷尬地又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金縷這才想起她曾同意徐靖磊可以納妾,這下可好了,萬一他動了念頭該怎么辦?
「小縷。」徐靖磊發現妻子的身影立刻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這兒風景真好,過來瞧瞧!辜热话紫嫒嵴埐蛔撸撬依掀胚^來總行吧?
白湘柔一見金縷走過來,連忙從另一頭離開。
「怎么了,誰惹你生氣?瞧你一臉不高興!
徐靖磊一臉坦蕩蕩,金縷當然不會拿這件小事質問他,那樣太小家子氣了,畢竟一開始是自己先答應了,這提醒她往后說話要先三思才行。
「沒事,只是有點暈船!
「暈船?那我們下船吧。」
「別這樣,那太掃興了,我沒什么事!
徐靖磊伸出修長的手捏捏她的嫩頰,「不舒服就告訴我,千萬別委屈在心底,懂嗎?」
他的安撫將她的不安情緒一掃而空,她主動投入他懷中,雙手環抱他的腰,「有你這么疼我,我才不委屈。靖磊……」
「嗯?」難得她會像個妻子一樣對他撒嬌,他心情正好。
「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你了!
徐靖磊將她攬得更緊。
船繼續往前行駛,兩邊的水波蕩漾著,他的心也蕩漾著一股名為「幸!沟母杏X,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他要的其實也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