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檠豐大步往前一跨,雙手推開門扇,顧伯庭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兒子闖進去,待伸手要拉住他同時,他已經大步走進屋里,點亮屋里的燭火。
于是,yin穢的一幕曝露在眾人面前。
當所有人發現躺在床上的不是郁泱時,幾乎是同時吐出一口氣,尤其是顧伯庭,確定顧家能繼續借著媳婦在皇帝跟前撈好處后,緊繃的臉瞬間松弛。
二房的叔叔、嬸嬸發現兒子床上躺著的不是世子妃而是鄒姨娘的同時,甚至流露出些微笑容,夫妻倆心頭同時浮上兩個字:僥幸。
唯有鄒氏發覺丟人現眼的竟是自家侄女,她驚呆了,那個震撼力大到她不管不顧的沖上前,一把拽下還在進進出出賣弄體力的顧敬豐。
“你這個yin婦、蕩婦,譽兒是怎么對你的,你居然這樣沒臉沒皮,和野男人上床,你就這么守不?才多久時間就熬不住啦?什么爛貨色你都看得上……”
鄒氏氣到口不擇言,丟臉、自慚、恨鐵不成鋼……滿腔怒氣無處可發,接連十幾個巴掌落下,她打得鄒涴茹頭昏眼花,臉上一片紅腫。
鄒涴茹終于回過神,那個赤身**的男人竟然不是表哥?!
她的震驚不會比鄒氏小,望向俯視自己,一臉似笑非笑的表哥,心倏地墜入深淵,瞬地,她明白自己被表哥設計了。
話脫口而出!氨砀,你為什么要害我?”
“我害你?此話從何說起?不是你受不了我冷落,轉而投入二堂哥懷抱?”
她乂急又氣,出口反駁,“才不是這樣,表哥給我喝的酒里加了藥,不然我怎會把持不住,又怎會誤將二爺錯認成表哥!
鄒涴茹病急亂投醫,一心替自己脫罪,卻忘記桃花釀和毒藥都是她備下的。
“你說……酒里下了藥?”檠豐揚聲問,他不等鄒涴茹反應過來,立刻道:“阿松,帶人去鄒姨娘的屋子搜查,把院里的丫頭、嬤嬤全拘起來,務必要把這事查清楚。”
他就等著這句話好將事情鬧大,他可沒打算讓謀害郁泱的鄒涴茹和顧敬豐繼續留下,他要他們離郁泱十里遠。
阿松領命下去,鄒涴茹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
這時,鄒氏前前后后把事情想一遍,多少也猜出始末,不會是涴茹犯傻,想害人不成反害己吧?她看向自己的侄女,見她滿臉的悔恨交加,越想越有可能,立即清清喉嚨,企圖講幾句話把情況給轉圜回來,但顧伯庭不給她這個機會,在場的傻子都想到了,他焉能料想不到?
“都到前廳去!彼麗汉莺莸深櫨簇S一眼,說道:“來人,這里收拾收拾,把這對奸夫yin婦給我拉到大廳!
丟下話,他領著一行人往前廳走,留下兩個嬤嬤盯著顧敬豐和鄒涴茹。
阿松動作飛快,顧敬豐和鄒涴茹剛到廳里不多久,他已經把鄒涴茹院子里的丫頭嬤嬤全帶過來,連同屋子里搜到的chun藥和桃花釀,以及筵席上裝桃花釀的酒壺都呈上。
阿松把證據擺在桌上,回話道:“稟王爺、王妃,世子妃喝下摻了chun藥的酒,強撐著走回秋水閣,人在院子里昏倒,方才牡丹、芍藥幾個丫頭求小的去找大夫,現在陳太醫已經在秋水閣里為世子妃診治。”
知道郁泱沒事,顧伯庭神色略松,他打開設有機關的酒壺,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門道,酒壺分左右邊,右邊的酒沒問題,左邊的酒顏色略黯,只要壓下一個暗鈕,左邊的酒就會流出來,反之,倒出來的就是正常的水酒,這就能解釋為什么大伙兒喝下酒都沒事,唯有郁泱中了招。
只是鄒涴茹怎么會著自己的道兒就沒人清楚了,不會是一個不小心吧?
罷了,總之郁泱沒事,皇帝那邊能夠交代就行。
顧伯庭點點頭讓阿松退下去,對著跪了一地的丫頭、嬤嬤怒道:“說!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不肯說的人先打斷一條腿再賣出去!
打斷一條腿再賣出去?大伙兒被嚇呆了,方才聽見阿松的話多少能夠猜出發生什么事,所以這是鄒姨娘害人不成反害己?
鄒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寬厚主子,這會兒自己惡心肝、爛肚腸、設計害人,還要讓她們當奴才的陪葬?沒門兒!
于是眾人腸枯思竭,拚命找出蛛絲馬跡落井下石,就算只是臆測之語,為保住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全說了。
“鄒姨娘恨透世子妃,常在院子里咒罵世子妃……”
“桃花釀是鄒姨娘的娘家大嫂送來的,送酒來的那天她們關起門,說了一下午的話,誰也不讓靠近……”
“酒壺是前兩天鄒姨娘的大哥送來的,姨娘寶貝得很,時常拿在手上把玩,奴婢不過多看兩眼,就被姨娘打五個嘴巴。”
“我看見小春進進出出的,說不定chun藥就是她買回來的……”
一個人吐個幾句,故事很快理出脈絡。
這時候,不管是顧敬豐還是鄒涴茹都驚傻了,他們無從辯駁。
目光轉過,在場所有長輩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棄了鄒涴茹,保住彼氏一族。
這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唯鄒氏還想替自己娘家保留幾分顏面,她不敢要求丈夫,只好轉頭輕聲問兒子。
“譽兒,涴茹是你表妹……”
鄒氏開個頭,檠豐已經聽出意思,但就算顧家上上下下的男人對戴綠帽都感到興趣,很可惜,他不是顧家人。
“母親,表妹今日犯下的不只是表面上的錯,如果您往深處里想,會明白不少道理。
“其一,身為姨娘,想方設法謀害嫡妻,意謂著她骨子里不安分,您也曉得在朝為官最怕的就是家宅不寧,今天運氣好,咱們發現得早,沒讓此事往外傳,倘若有一點點的風聲透出去,御史那枝筆不知道要怎么毀謗兒子,兒子如今不過是個六品官,未來還有大好前程,若是斷送在一個女人手上,兒子不甘心哪。
“其二,兒子雖不清楚表妹怎會害人反害己,但郁泱被下藥毒害一事,秋水閣上下全知道了,倘若咱們不處理表妹,郁泱心里會怎么想,當今皇上看重這個侄女,一心想對她有所補償,娘難道不擔心皇上降罪顧家?”
此話一出,不等鄒氏發話,顧伯庭已然按捺不住;实墼缫巡豢粗刈约海瑑鹤由砩涎劭粗修D機,怎能為一個女人斷送。
他覷妻子一眼,口氣絕然道:“這件事你不必多嘴,鄒姨娘是不能留了,你回鄒家與侄子們商議看怎樣處理才妥當。至于敬豐,敢yin人妻女,這種不孝子弟,顧家不能留,二弟,你們考慮清楚是要把他趕出去,還是你們全家一起搬出去,元宵節之前處理好!
王爺發話,二房長輩、顧敬豐和鄒涴茹彷佛被雷轟了。
二房心想,他們全家上下大小吃的全是順王府的飯,離開這里要怎么活下去?可是……
要把兒子趕出去……
突然間,二嬸娘放聲大哭,抓起兒子的衣服又拉又扯,拚命捶打。
“你這個冤孽,我是做什么壞事,怎會生出你這種禽獸,滿院子丫頭還不夠你使,干么去碰你兄弟的姨娘,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人家不要穿的破鞋你也撿,也就是個破爛貨……”
她越說越不象話,惹得顧伯庭皺眉頭,家世不好的女子就是這點糟糕,沒見識、沒氣度,撒潑起來讓人丟臉。
“來人,把二夫人、二少爺送回去。”
顧伯庭發話,下人一擁而上,眨眼間廳里只剩下大房的人,原本的席位已經撤下,顧伯庭坐在正位上,鄒氏、檠豐分坐兩旁。
冰冷的地板上,除鄒涴茹還跪了兩個貼身丫頭,三個人都在哭,直到二夫人被架出去,鄒涴茹這才發作起來。
她不能回娘家,嫂嫂本就苛待自己,從小到大若不是有順王府這塊招牌壓著,她早就不知淪落何方。
“姑姑救我,我不能回娘家,嫂嫂心狠,她會把我賣進窯子里……”
她跪爬到鄒氏腳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錯了嗎?鏟除嫡妻又不是只有她會做,當年霍秋水的死,她就不信姑姑手腳干凈,姑姑和姑丈早就暗通款曲,霍秋水不死,她如何爬上正位?她不過是和姑姑做相同的事,有什么錯?
不,她半點錯都沒有!她不過是失敗了。
鄒氏想開口,顧伯庭一個狠戾目光瞪過去,逼得她不能不安靜。
事到如今,她還能怎么辦?不是她不幫,而是鄒涴茹鬧得太大,她幫不了忙。
嘆氣,鄒氏把裙子從鄒涴茹手里扯回來,她清楚,再不表明立場,王爺恐怕連自己也要怪罪,王爺已經不只一次罵她眼皮子淺,只想找個好控制、聽話的媳婦,卻不曉得以兒子的前途為重。
可是能怪她嗎?譽兒為檠豐之死放棄自己,這事兒王爺也是清楚的,她原想譽兒這輩子就這樣了,娶個乖巧婉順、他自個兒喜歡的媳婦,承爵之后,平平安安過一生便罷,哪里曉得兒子會掉進池塘、會失憶、會性情大變,這一切……她又不是神,怎么料得到?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编u氏嘆息。
“當初?當初是姑姑夸下?跁屛页蔀楸砀绲钠拮,要不是周郁泱中途插進來把我的位置奪走,我現在不會是個小姨娘,任何女人碰到這種事都不會甘心的!
“要是表哥心存憐惜,加倍疼愛涴茹便罷,可表哥卻被那只狐貍精給迷住了,眼里再也看不見我,姑姑,換了您,您怎么辦?您難道不會替自己謀劃?”
鄒氏氣急敗壞,事到如今,要嘛,就乖乖閉嘴,讓自己想個折衷辦法,替她找個好去處,這輩子還有個指望;要嘛,就哭得楚楚可憐、梨花帶淚,爭取王爺、譽兒的同情才是正理,誰知,她竟擺出這副死不認錯的模樣,這不是在斷自己的后路嗎?
鄒氏望向顧伯庭,他正滿臉悻悻然,這是在嘲笑她自己挑的“聽話媳婦”。
她又急又氣,面子全讓這個不長進的女人給壞了,識人不明,怎么就被她那副溫柔款兒給欺騙。“少強詞奪理,我再怎么謀劃也不會去害人名譽,明知道周郁泱是譽兒的貴人,是顧家的希望,你還在她身上使手段,你把譽兒、顧家放在哪里?不怪自己蛇蝎心腸,只會埋怨別人對你不好,你眼里還有沒有別人?留你這種女人在顧家,顧家早晚要敗!”鄒氏罵道。
鄒涴茹被罵得狠了,揚眉怒道:“我蛇蝎心腸?姑姑,摸摸自己的良心啊,這種話你怎么說得出來?對,你不害人名譽,但姑丈有多少未成形的兒女斷送在你手里?當年霍秋水之死,難道與你沒關系?姑姑,我和你是同一種人,我們做同樣的事,不過是你成功而我失敗罷了!
事到如今,她已經看清局勢,知道自己沒救了,只能拚個魚死網破,圖個嘴上快活。
鄒涴茹的話讓顧伯庭恨恨瞪了鄒氏一眼,居然是她?還以為是自己那年落下的殘疾,才會除了譽兒再沒有其它孩子,沒想到竟然是她?
好得很,一直以為她頭腦簡單,手段粗鄙,真做出什么混帳事也逃不過自己的掌心,沒想到背著自己,她還不簡單啊。
觸到丈夫目光,鄒氏背脊出現一陣涼意,頓時汗水濕透背心,再也顧不得鄒涴茹,這會兒她只能保住自己。
狠狠地,一腳踹上鄒涴茹胸口,她指著侄女怒聲斥責,“沒有的事不要胡亂攀咬!你不過想拖我下水,要我保下你,可惜你錯了,我行事光明正大,才不受小人威脅,你越是如此,越別想我會給你留后路!
這一腳用了十分力氣,鄒涴茹被踢趴在地,胸口隱隱作痛,地板是冰了、心是涼的,她全身卻像滾燙的水,憤怒讓她沸騰。
鄒涴茹望向檠豐,她滿面忿然,道:“你欺騙我的感情,讓我為你死心塌地,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告訴我,除了身分以外,周郁泱哪里比我好,為什么一見到她,你的心就不在我身上?我不服氣、不甘心,你給我一個答案!”
“想知道為什么?很簡單,她比你磊落、比你善良、比你不自私、比你更會替別人著想,她的心是溫暖的,是鮮紅的,會帶給身邊的人幸福,你和她,地與天、云與泥,過去我不懂愛情才被你溫柔的假象蒙蔽,現在我的心智已開,所有的事情看得清楚分明,所以,我愛她、不愛你!”這是第一次,檠豐在別人面前親口證實自己有多喜歡郁泱,很可惜,她不在場。
“因為不愛了,所以害我?”鄒涴茹心如刀割,男人心啊,誰說女人難捉摸,男人才是善變!
“只有你害人的分,沒有人會害你!遍沿S冷聲道。如果她沒對郁泱出手,他還真沒想到把她驅離。
“那杯摻了藥粉的酒是你親手喂我喝下的!”鄒涴茹指控,她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我是與你互敬了酒,可我怎么知道那酒里有下藥?藥是你摻的、酒是你倒的,我不過沒有順你的意中你的計罷了,這樣就算我害你?
“何況同樣喝了下藥的酒,為何郁泱把持得住,強撐著回到秋水閣,你的院子離大廳可比秋水閣近得多,怎么會跑到二堂兄屋里與他茍合,難道你天性**,或者……今晚不是你們的第一次?”
冷酷一笑,他對顧伯庭道:“父親、母親,我明白鄒姨娘身分特殊,為親戚之間的和諧不好過分處理,所以此事由爹娘發落,只是兒子不會允許她再當我的姨娘!
撂下話,他離開大廳,與其在這里看狗咬狗,不如回去秋水閣。
檠豐走了,漸行漸遠的背影在鄒涴茹眼中逐漸淡去,然而淡去的不只有他的背影,還有她的感情,十幾年深埋的愛意在這一刻轉瞬化為狂烈的恨。
她恨他!她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從現在起她會時時刻刻、日日夜夜詛咒他和周郁泱,詛咒他們的愛情,她會竭盡所能毀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