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只是在盡自己對韓家的責任,結婚的對象是個正常人,還是腦子不太正常,他都無所謂,可是當他對她說了那種話,他認為有骨氣的女人都會甩頭走人,而她應該是這種女人,結果,她竟然還是決定嫁給他。
站在結婚禮堂前,看著紅毯另一端,正由岳父牽著手向他走過來的新娘子,韓焰不由得想起那天她毫無預警的從臺中坐車來臺北找他的事情!
“我們結婚吧!毕脑浦请p像天使般的眼神有種異常的堅定。
他嚇了一跳,結婚的日期都訂好了,她大可不必為了一個既定的事情跑來向他宣告,這會兒她若說要取消婚禮,他反而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很意外,你認為我會取消婚禮對不對?”
“我說過了,無所謂,我已經把自己的立場表示得很清楚了!彼哉J情緒控管一流,絕不會讓內心真實的反應出現在臉上,她怎么會看得出來他很驚訝?夏云之撇了撇嘴。不老實,他明明很驚訝,這是當然,她來這里的路上,也忍不住問了自己:你是不是瘋了?
老實說,她真希望自己的腦子壞掉了,否則真的很難解釋自己為什么對這個男人有種莫名的責任感。
自從生了一場大病之后,她就好像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被家里人當成弱智的人在對待,但是她始終相信自己再正常不過,她只是遺失大部分的記憶,又沒有因此失去生活本能,不過,她現在的情況好像只能用生病來形容。
在她直率的注視下,他不自覺的松口承認,他確實有點意外,不過,這是她的決定,對于她的選擇,不管是結婚或不結婚,他都予以尊重。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要嫁給你嗎?”
“我沒意見。”
“那你對什么有意見?”頓了下,他實在不太習慣她那一雙純凈清澈的眼睛,面對她,他好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但那又如何?如果她把他看成窮兇極惡的大壞蛋,毋需他三令五申,她也會自動自發跟他保持距離,這樣不是更好嗎?
可是,他還是不自覺的脫口而出,“你不要以為兩個人結婚以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感情就會變好,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我是個工作狂,工作是我的全部,你不要對我抱那種不切實際的期待。”
“如果你想要改變我的決定,那就不必了,我這個人很固執、很倔強。”
這一瞬間,他又看見海晴了,那種說話方式真的好像喔。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我決定了,我們結婚吧。”
“這是為什么?”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兩眼一亮,她就像是押中獎品的小孩子,嘴巴笑得都咧開了!拔乙膊恢溃揖褪窍爰藿o你!
韓焰怔了半晌。這都他如何回應?他看得出來,她真的不知道為什么要嫁給他。算了,不管如何,就這樣,他們的婚禮如期的在雙方家長的期待下舉行了,就在今天,此時此刻,他卻有種很深很痛的感傷,如果現在走向他的人是海晴,他一定會笑得很開心。
真是悲哀,為什么總要等到失去,人才發現自己當初的執著有多少愚蠢呢?
甩了甩頭,他在胡思亂想什么?她不是海晴,不是他心愛的女人,而是他不得不娶進門的妻子——這是法律上的誓言。
從岳父大人手上接過夏云之的手,他感覺有道電流竄過手掌心。多么熟悉的觸感、多少熟悉的溫度,這是他的海晴,他深深迷戀的女人……不對,海晴早就丟下他走了,他的自私愚蠢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為什么總會不自覺的把這個女人看成海晴呢?因為這個結婚儀式喚醒他內心深處的愧疚感嗎?如果當初可以拋下所有的顧慮,今天披上白紗站在這里的就是他心愛的女人……
“女婿,我的小寶貝就交給你了。”這種事情應該由女婿先開口,可是夏家老爸可管不了那么多,想到小寶貝從此就要離開他的羽翼,總是放心不下。
“是,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專心一點、清醒一點,雖然這個女人身上有種特質跟海晴很相像,但她并不是海晴,他的海晴是無可取代的。
“小寶貝,以后就是人家的妻子了,可不能再任性喔!毕募依习之斎灰惨嵝岩幌屡畠,嫁人不比在家。
“我知道!彼龐舌翆σ酪啦簧岬睦习直庾。干嘛老把她當成小孩子?
雖然努力將心思集中在禮堂前的牧師,可是不知為何,那種將她看成海晴的錯覺不時害他失神。
這時,有人輕輕拉扯他的西裝衣袖,喚回他的注意力,充斥在腦袋瓜里的思緒頓時煙消云散,他又重新回到現實,站在禮堂前當個新郎官。
“韓焰,你愿意嗎?”牧師很有耐心的再問一次。
慢了一拍,他心不在焉的說愿意,接下來輪到夏云之立誓約了,她很慎重的回答愿意,然后是兩個人交換信物,這是多么美麗的一刻,可是看著他把戒指慢慢的套進她的手指,她的心仿佛被掐住似的快要沒辦法呼吸,記憶深處有個聲音在對她吶喊。那是什么聲音?她仔細豎耳想要聆聽,然而什么也聽不見,她的并頭去發出令人尖叫的疼痛,一顆顆斗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她努力抗拒身體的不適,不過下一刻,劇烈的痛楚把她的腦袋瓜塞到爆,她完全招架不住的抱住頭放聲大叫,整個人隨即進入黑暗。
。
站在落地窗邊,望著躺在床上還沒有清醒的夏云之,韓焰的腦海不停重演禮堂上發生的那一幕情景,他真的嚇一跳,當時除了抱住她,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雖然他不是一個甘心情愿的新郎,但是他沒想到婚禮會用這種方式草草收場,還好當初在夏家的要求下,他們的婚禮簡單低調,要不然這么驚天動地的一鬧,肯定會上了報紙,人家說不定以為她是因為嫁給他,嚇昏了。
老實說,如果她是被他嚇昏,他還會覺得好過一些,而不是剛剛岳父私下跟他說的事情——“女婿,今天引發這么大的騷動,真是抱歉,我們家小寶貝三年前曾經發生過車禍,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一圈才活下來!碧痼@了,他根本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三年前她和海晴遭遇相同的事情,只是她存活下來,海晴去跟他從此天人永隔。
“那場車禍之后,她的身體就變得很不好,天氣稍有變化,就會感冒發燒,雖然你岳母花了相當多的苦心調養她的身子,可是吃再多的補品也沒辦法回到過去,身體禁不住過多的勞累!
“她沒跟我提起車禍的事。”難道她左邊頸項上的疤痕是車禍留下來的嗎?
“對我們家來說,那是段很痛苦的回憶,為了讓云之心里沒有陰影,我下了封口令,要求大家不可以再提起這件事情。”
點頭表示明白,如果他是岳父,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最近為了準備婚禮,她的體力嚴重透支,而且今天天還沒亮就起床了,新娘子要化妝,又要做造型,她忙得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剛剛又在禮堂前讓那么久,所以才會受不了的昏倒了!
“我會照顧她,請岳父放心!
“辛苦你了,以后我的小寶貝還要請你多費心!毕氲桨l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他更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大混蛋,他不會愛她,但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基本禮貌總應該有吧。
睫毛抖動幾下,睜開眼睛,夏云之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半晌,很自然的出聲喊道:“小亮。”
“她在更衣間整理你的衣物!爆F在他終于明白夏家為什么堅持讓小亮跟過來伺候夏云之,她無疑是尊玻璃娃娃,需要特別照顧。
聽到韓焰的聲音,禮堂上發生的事情全部回到腦海,她慌慌張張的坐起身,傷腦筋的問:“婚禮怎么辦?”
“新娘子昏倒了,婚禮還有辦法繼續嗎?”這肯定是讓大伙都永生難忘的婚禮。
“我醒了,我們可以繼續了。”一早起床,她就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一大堆事情,忙死了,她也快累死了,這種事情她可不想再重來一次,不過她怎么會上演這促令大伙瞠目結舌的戲碼?沒錯,大病初愈后,鬧頭疼是經常發生的癥狀,尤其是當她試著想事情的時候,可是幾個月后,頻率就越來越少,這兩年更是不再犯了,今天怎么會莫名其妙的挑在這種時候跟她鬧脾氣呢?
“大家都離開了。”
“婚禮不是還沒結束嗎?”
“婚姻的誓言都立了,戒指戴了,結婚的儀式算是完成了!
仔細想想,婚禮上最重要的步驟他們都完成了,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可是,心理難免有些失落,這是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她卻搞成半調子,這免不了教人心生遺憾。
糟糕了,她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喜筵怎么辦?”
“應該結束了!眱杉业拈L輩認為她就算清醒過來也不適合宴客,還是事先回來休息比較恰當,這個決定對了,因為她睡了三個多小時,這個時候喜筵恐怕進行到尾聲。
“可是,我沒有參加喜筵。”天!好想一頭撞墻,她肯定是最糟糕、最失職的新娘子,竟然連自己的喜筵都缺席了,那些參加喜筵的賓客也一定覺得很可笑,這種狀況大概生平第一次遇到吧。
“我也沒參加喜筵,大家可以體諒!彼麘岩上募矣形床废戎哪芰Γ敵跛麄兲貏e要求喜筵設在自家,理由是夏云之不太習慣人多的場合,如果采用溫馨的歐式自助餐,她比較不會有壓迫感,對此,他當然沒有意見,他樂意簡化婚禮所有的細節,這或多或少可以減輕他對海晴的罪惡感,不過,也因此,今天的喜筵有雙方長輩應付就可以了。
“對不起,今天的婚禮被我搞砸了。”
“這只是儀式,我們舉行了,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