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人約定好了,誰也不能分開他們,可是面對分離,誰也無法預料將會遭遇的景況,亦無法揣度要花費多久,未來好似一片迷霧,蔣懷良怎能不心生擔憂。
因此蔣懷良纏著白陌多給他們一日,他一直沒有帶她去坐畫舫游湖,正逢今日是他的休沐,他要帶著她坐畫舫看盡京城的風光。
白陌對坐畫舫沒什么特別的喜好,只要可以跟蔣懷良在一起就好了,不過,當她坐上他讓方四平雇來的畫舫——其實只是一艘小船,畫舫上有個廂房,兩人待在廂房里面,推開窗戶,可以欣賞湖面四周的風光,又不用擔心與其它畫舫相遇,教人瞧見了,她終于喜歡坐畫舫的感覺。
蔣懷良從背后抱著她,兩人緊緊依偎坐在臨窗的榻上,目光看著窗外,心思卻纏繞在彼此身上。
“蔣哥哥,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樣子,你覺得我是一只臭蟲!
蔣懷良低聲笑了。“當時你驚魂未定,哪會留意我如何看你?”
“你不承認嗎?”她驚魂未定是因為姬安茜變成一縷幽魂,不過,這不代表她沒有留意他的眼神。
“當時,我以為那是公主玩的把戲。”
“姬安茜只是很天真,就像孩子!
“如今我對她沒有意見,待她回魂重生,我會與她和離,將她送到三皇子身邊,你不必再惦記她!笔Y懷良不懂白陌為何如此安排,可是姬安茜如今的身分并非公主,也不可能送回宮里,當然只能交給太子殿下了。
“哇!那艘畫舫好漂亮哦!”白陌突然被一艘畫舫吸引了注意力,整個人恨不得撲到窗邊,可惜被蔣懷良困住了。
“那沒什么,入了夜,這兒還有更漂亮的畫舫!
白陌抬起頭看著他,一副很博學多聞的說:“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白陌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叭肓艘梗姴坏萌说墓串敹汲鰜砹,你口中更漂亮的畫舫肯定都是為了這種營生而建造出來的吧?”
蔣懷良聞言輕聲的笑了。“你還真清楚嘛!”
“男人啊,一入夜,就喜歡抱著女人亂來!
“真可惜,這會兒還是大白日,要不,我就可以抱著你亂來了,是不是?”可是,蔣懷良的手顯然有自個兒的主意,隔著衣裳探索她的每一道曲線。
白陌嬌羞的紅了臉,連忙抓住他的手!笆Y哥哥不要亂來!”
“我也不想亂來,可是看著你,就情不自禁的想著將你壓在榻上的景象,你在我身下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嬌艷動人,每一寸都如此美麗,每一寸都屬于我的,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專屬于我的記號……”他靠向她的耳邊,呢喃的同時,舔吻著她小巧的耳珠,貪戀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白陌生怕他再說出更令人害羞的事,微微撇過頭,柔軟的紅唇堵上去,他毫不客氣的立刻接過主導權,激烈癡纏,真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
許久,蔣懷良放開她,將她壓在胸前,不看她,免得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欲望又蠢動了,可是嘴巴又忍不住嘀咕,“真想讓你完完全全屬于我。”
“等我回來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由著你。”雖然她也知道,他看見的是白陌,而不是姬安茜,可是這個軀體就要還給姬安茜了,她可不希望將來一想到這個軀體與他有那種親密的行為,就渾身不自在。
“你說的是真的嗎?”蔣懷良的口氣難掩興奮之情。
白陌仰頭看著他,他兩眼射出來的光芒真是可怕,怎么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蔣哥哥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蔣懷良低下頭,兩人額頭輕輕碰撞了一下!胺蚱扌卸貍愔Y乃天經地義,怎么會是歪主意?”
“蔣哥哥是不是偷看春宮冊?”
“春宮冊哪用得著偷看!笔Y懷良再度靠向她耳邊,輕咬了一口!安贿^,我盼著與你一起研究,本來嘛,春宮冊上面的事就是夫妻兩人一起做的啊!
白陌嬌瞪了他一眼!皦募一!”
“等你回來,你就知道我有多壞了!笔Y懷良笑得像個登徒子。
奇怪,為什么之前她會覺得蔣懷良像一座千年冰山,如今看他,即使他冷冷淡淡的不茍言笑,她還是可以感覺到他骨子里的熱情如火,她知道,因為他愛她,再冷漠的面具也藏不住他眼中對她的愛意。
蔣懷良輕嘆了一口氣,很痛苦的說:“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會忍不住將你吞入腹中,你就走不了了!
白陌雙手圈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輕聲道:“對不起!
“什么?”
“若我什么都不管,硬是霸著姬安茜的身體,就這樣陪你到老,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去天神那兒回來,也只能以另外一個長生不老的軀體活下來,而且我們要在一起,還有一大堆必須解決的問題……可是,我不能,這樣太自私了。”
“我明白,凡事總要問心無愧!
“幸福,若是犧牲別人才能得到,那就不是真正的幸福了!
“我懂,我會等你回來,從此我們再也不分開!
白陌用力的點點頭,再度抬起頭看著他,甜蜜蜜的向他許諾,“等我回來,我給蔣哥哥生娃娃。”
“我要很多個娃娃哦!
白陌的表情變了!拔邑M不是變成母豬?”
“沒關系,那也是最可愛的母豬,我喜歡!
打了一個寒顫,她又是皺眉又是搖頭!拔乙稽c也不喜歡當母豬,每一年都在生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蔣懷良抿著嘴,顯然很苦惱,可是過了一會兒,終究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協了!昂冒,我們生六個娃娃就好了。”
白陌差一點尖叫,現代人生到三個就讓人覺得很偉大了,很多夫妻都只生一個,他竟然要六個?!這個數字會不會太嚇人了。
“不行嗎?我喜歡很多兄弟姊妹。”蔣懷良看起來很可憐,好像她拒絕他的請求簡直是泯滅天良。
她可以明白他的心情,沒有兄弟姊妹,他成長的過程充滿了孤單,不過,她最多只能當個偉大的現代人,于是,她掙扎的對他比出三。
“三個?不能再多一點嗎?”
“三個已經很多了。”白陌忍不住齜牙咧嘴,看不出來這是她最大的讓步嗎?
蔣懷良沒有現代人的觀念,只有古人傳統的思維!靶值苕⒚枚嘁稽c,遇到困難,就有更多人可以互相扶持,一起面對!
“你沒聽過一粒屎壞了一鍋粥嗎?孩子太多了,若是沒能教導好,反而會給其它兄弟姊妹帶來麻煩!
“不會,我會用心教導我們的孩子,他們個個都會成材!彼判臐M滿。
“我不管,最多三個,只能三個。”
為了生孩子的問題,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退讓,說起來很可笑,也沒有意義,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想逃避即將面臨的分離。
只是,時間不可能永遠停留在此刻,分離的時刻還是來臨了。
白陌看著蔣懷良,再一次用目光勾勒他的模樣,仔仔細細,生怕有所遺漏,直到姬安茜按捺不住的催促——
“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再不趕快,天就要亮了!
白陌忍不住瞪了姬安茜一眼,沒良心的丫頭,看不出來他們的心情有多沉重嗎?這一別,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就不能讓他們多看幾眼嗎?這個丫頭自從知道可以將身體換回來,就興奮的哼著曲兒飄過來飄過去,也不管她是如何得到如此重大的發現,總之,快一點將身體歸還原主就對了。老實說,她還真慶幸這個丫頭的腦細胞很簡單,要不然,一定會埋怨她為何拖延那么久。
終于,白陌躺下來,蔣懷良不由得緊張的抓住她的手,重述千篇一律的那句話,“我等你回來!
白陌點了點頭,深呼吸,將長命鎖戴上,眼睛隨即一閉,轉眼之間,她感覺自己走入一個夢境。
不,這并非夢,而是她很熟悉的地方,因為每一次任務完成,她就會回到這里,也就是說,她見到天神了。
“你來了啊。”天神對她笑咪咪的,顯然很開心見到她。
“我是不是可以拿到第九根狐貍毛了?”雖然姬安茜未嫁給姬安順,還有許多現實的問題待解決,但是雨人的心彼此相屬,感情算是牽在一起了,這是不是已經符合完成任務的標準?
天神笑著點點頭。“你可以成仙了!
“不不不,我不想成仙,只想回到心愛的人身邊。禰知道的,這一世不就是禰將我送到他身邊的嗎?”她承認自個兒有一點卑鄙,無論如何要將她愛上蔣懷良的責任分一點給祂,祂才會同意她的請求。
天神很苦惱的皺眉!澳阍敢鉃榱诵膼鄣娜耍艞壊凰乐淼那甑佬?”
“對對對,只要可以跟我心愛的人在一起,我愿意!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若是放棄不死之身的千年道行,就必須成為經歷生老病死的凡胎,這樣也愿意?”天神似乎覺得她的決定太可惜了。
白陌沒有遲疑,還歡喜的張大眼睛。“這就是說,我們可以白首到老嗎?”
“沒錯,不過,我不知道你們的壽命多長,也許短短幾年,也許有五、六十年!
“這個不重要。 ”
“你不覺得這樣子的交換很不劃算嗎?”
“不會不會,幸福是無價的,任何的交換都沒有幸福所擁有的重量!
天神歪著頭,好像在衡量她所謂的無價與重量!靶腋U娴氖菬o價嗎?幸福的重量真的可以超過一切嗎?”
“對,一個人對幸福的感覺往往取決于他的存在價值,可是每一個人的存在價值都是不能算計的,因為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許多人的祝福,所以,幸福是無價的!
天神細細品味的點點頭。“所以,你不會后悔,是嗎?”
“不會,即使我們能夠擁有的只有短短幾年,都是值得的。”
“很好,你終于明白這個道理了!
“嗄?”白陌覺得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天神不是一直想說服她改變心意嗎?
“在你回塵世之前,我會將你頭兩世的記憶還給你!
白陌知道自己必須經過九次轉世,完成九次任務取得九根狐貍毛,但是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這是因為她第一世和第一次轉世的記憶都被抹去了,為何會被抹去呢?據說是她自個兒對天神提出來的要求,原因何在?
既然出于自己要求,想必有原因,她覺得那并不重要,總之,她的目標只有取得狐貍毛,列入仙班。
“為什么?”
“這才是完整的你,不是嗎?”
是啊,雖然過去不重要,但是缺了一塊,就是不完整。念頭一轉,白陌就看見四周的景物都變了,彷佛走進一個電影故事里面。
這是一個人妖共處的時代,朱河縣有惡徒以妖狐之名殺人,朱河縣縣民聚眾圍堵妖狐。
妖狐若傷人有損道行,已修煉千年將要成仙的九尾妖狐白陌因而被逼入絕境,幸逢新上任的縣官孟傳溪相救,不但躲過殺身之禍,且洗清冤屈。
因為此事,白陌對孟傳溪生出戀慕,即便知道他有相戀的青梅竹馬王素依,仍然不肯放棄,于是與同樣喜歡王素依,也是孟傳溪的好友、身兼師爺的趙愷之合作,設計陷害、說謊誣蔑,無所不用其極的破壞孟傳溪和王素依,最后導致孟傳溪和趙愷之絕裂,而王素依以死明志。
那年,孟傳溪帶著王素依的尸身離開朱河縣時,留給白陌一句話——
妖不識情,多說無益。
白陌不懂,她愛得如此之深,何以孟傳溪說她妖不識情?執著于情愛的白陌于是來到天神面前求一段情緣,天神說她沒有情緣,也因為她此次在人間作惡,壞人情緣,將導致她無法成仙。
聞之,她痛哭失聲,淚流成河不是為了千年道行盡失,而是她終究是沒有資格體會情愛的妖狐。天神說,她得彌補自己的罪行方能成仙。
白陌從此踏上了修行的路,千年來穿梭于古今努力完成任務,但因為她一直無法忘記對孟傳溪的戀慕,覺得替所愛牽系情緣太痛苦了,第二次轉世前,她便央求天神取走前兩世的記憶,天神答應了,從此她的記憶中沒有孟傳溪、王素依,也沒有趙愷之。從此,屬于他們四人的是非糾纏不再,唯有謹記她是犯了罪的妖狐,贖完罪就要當狐仙。
如同電影般的故事如浪潮一般退去,白陌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你都記起來了嗎?”
白陌怔愣地點點頭,還沒有完全回過神。
“當年我說你沒有情緣,其實并非妖狐沒有情緣,而是因為每一段情緣都不是命中注定而來,得靠自己修來,前世的多次回眸,方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前世的多次回眸,方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白陌細細品味這句話,感覺好像有什么被打開似的。
“你想要與所愛修成正果,就得自己修行千年,如今你與趙愷之轉世九回,修行千年,終于得了這一段情緣,你千萬要珍惜!
記憶的盒子被打開了,白陌腦海開始出現一幕接一幕的影像——
第一次轉世,趙愷之與她只是在對面的街道上匆匆一瞥,再過一世,他們總是無意間在人群中目光交會,再過一世,他們在路上匆匆擦肩而過;再過一世,他們經常在某個轉角擦肩而過;再過一世,他們總是在同一家咖啡的大門擦肩而過,然后,在上一世,他們成了同一所學校任教的老師兼鄰居,一次比一次更深的連結,終于修得他們這一世的情緣。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其實第一世幫你洗刷冤屈的人是趙愷之,并非孟傳溪!
“什么?”
“趙愷之是為了成全你對孟傳溪的戀慕,才會幫助你破壞孟傳溪和王素依的感情,也因此毀了他的一世。”
白陌想起來了,為何第一世趙愷之總是用那種痛苦又憐惜的眼神看她,原來他喜歡的人一直是她,說他喜歡王素依,不過是為了成全她的戀慕,他對她竟是如此的癡、如此的傻……如今她終于明白了,當姬安順喚蔣懷良“愷之”的時候,為何覺得自個兒的心臟好像被刺了一下,因為他的痛苦、他的憐惜一直纏繞著她的心。
這一刻她霍然明白,為何這一世她會擁有姬安茜的皮囊,她是為了與蔣懷良,也就是趙愷之的轉世相遇。他們幾世回眸、擦肩而過,終于經過千年,修得今世的共枕眠。
“天神,謝謝禰。”
“別忘了你所謂的幸福,好好珍惜屬于你的這一世情緣。”
當白陌從天神這兒得回了前兩世的記憶,蔣懷良、姬安順和依然是一縷幽魂的姬安茜也同時作了一個奇怪的夢,那是一個人妖共處的時代,關于白陌、趙愷之、孟傳溪和王素依的糾葛,不過,唯有白陌明白這個故事真正代表的意義,而其它三個人卻相當困惑,他們看不清楚夢中那一張張的容顏,但是可以感覺到他們強烈的情感,彷佛他們就在當中。
白陌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覺,醒過來,眼前的一切沒有改變,只是蔣懷良趴在她身邊睡著了,而他的手還緊緊抓住她,至于姬安茜仍是一縷幽魂,此時正用無比哀怨,且含著淚水的眸子瞅著她。她總是搞不懂,幽魂為何會流淚?這個丫頭的喜怒哀樂比正常人還澎湃。
“你騙我,我沒辦法進入我的身體里!
白陌的腦子還有一點混亂,一下子在腦子里面塞了太多東西,還有將她踢下來之前,天神告訴她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還給我?”
白陌小心翼翼的拉開蔣懷良的手,坐起身子,對姬安茜獻上誠摯的歉意!罢娴暮懿缓靡馑,你確實回不來了!
姬安茜怔愣了下,隨即放聲大哭。
白陌真的很想將耳朵塞起來,這個丫頭的哭聲實在驚人!澳悴皇窃缇妥龊眯睦頊蕚浠夭粊砹藛?”
“可是,你明明說好了,長命鎖可以幫我回到身體里面啊!辈唤o她期待,這會兒她就不會這么傷心難過了嘛。
“我也沒辦法,因為這副身體有主人了,怎么有辦法讓你回來?”
“那我怎么辦?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嗎?”姬安茜繼續放聲大哭,哭得好哀傷。
“你不要再哭了,換一個皮囊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