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群美,你怎么了?”
“我沒……嘔——”
話未說完,另一陣惡心感又從喉嚨深處沖上來,談群美急忙捂住嘴巴,推開椅子起身沖向洗手間。
“群美,你沒事吧?”不放心的小芳隨后跟來,一臉擔心的看這她。
她又干嘔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面無血色的朝她牽強一笑。
“我沒事!
“真的嗎?你的臉色好蒼白,你又去看醫生嗎?為什么這幾天你常常反胃,醫生又說什么嗎?”
“沒什么,只是輕微胃炎!彼荛_小芳關心的目光。
“胃炎怎會嘔個不停?尤其你根本什么都還沒吃就想吐。你確定醫生說的是胃炎嗎?要不要再到醫院去檢查一次?我陪你去!
“不,我真的沒事!彼杆俚膿u頭,害怕真被拉到醫院去,揭穿了近日來騙人騙己的謊言。
“可是你的樣子……”
“真的是胃炎嗎?我看你那樣子八成是懷孕了吧?”詹彩云突然由最靠內側的一間廁所走出來,冷嘲熱諷的說著。
談群美渾身一僵,原已無血色的小臉更顯蒼白。
“詹小姐,請你不要亂說話,好嗎?”小芳立刻生氣的站出來為她說話。
“干么,我說的又不是你,你這么生氣做什么?”詹彩云挑挑眉。
“你……”
“被我猜對了,你真的是懷孕了對不對?”詹彩云轉向談群美,目光放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嘖嘖,還真的是看不出來,幾個月了?”
“詹彩云,你別太過分了!”小芳擋到談群美面前,一副保護她的姿態。
“我做了什么?哪里過分了?”
“亂說話還不過分嗎?”小芳生氣的叫道,“換作是你,如果現在有人說你懷孕,還問你幾個月了,你作何感想?”
“沒什么感想呀,因為我又不像某人真的未婚懷孕!闭膊试埔庥兴傅拿榱苏勅好酪谎邸
“你……你別亂說話,群每剛剛都已經說了她是得了胃炎,你沒聽到嗎?”
“是不是胃炎等她肚子凸出來以后就知道了,你說是不是呀,談群美?”
“群美,你告訴她你沒有懷孕!毙》細獾秒p頰鼓脹,轉頭要談群美否認。
談群美沒有正面回答,只道:“小芳,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
“你瞧,她這不默認自己懷孕了嗎?要不然她干么不反駁?”詹彩云得意的挑高唇角。
“群美?”小芳不確定的看著她。
談群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并不是存心要騙她的,而是她根本就不愿接受已經懷孕的可能,至今都未到醫院檢查。
“對不起,小芳!彼拖骂^道。
“群美?!”小芳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對不起!痹谝矡o顏面對這個唯一真心關心她的朋友,談群眉頭也不回的奔離,留下小芳呆若木雞得杵在原地,遲遲無法從震驚中回復。
至于一臉幸災樂禍的詹彩云,緊跟在談群美的后腳離去,她等不及要去宣傳這間事了。
所謂風水輪流轉,這會可終于輪到他們詹家人可以在談家人面前耀武揚威了吧?
未婚懷孕?多勁爆的一個消息!
不知道談伯父、談伯母聽到這件事時,臉上會出現什么樣的表情。
哈哈,她還真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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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群美表情呆滯的坐在診所走廊的椅子上,讓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
雖然過去的半個多月來,種種的跡象都顯示了她可能已經懷孕,但是只要沒有經過醫生的證明,她就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她希望她的月事沒來,是因為近來情緒起伏太大的結果;她希望自己之所以聞到油膩味道會感到惡心,是因為近來不斷失眠、體重減輕的緣故;希望一切只是她多心、胡思亂想的結果;甚至于希望自己是在夢中,然而……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拒絕相信在那里頭一有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她將手輕復住小腹,似乎能感覺到另外一個完全不同于她的心跳。
一個小孩,一個生命,她能夠為了一己之私而去殘害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嗎?更別提這小生命正緊緊的依附著她,還流著她的血。
可是除了她以外,他身上也流著另外一個人的血,而那個人卻強暴了她。
“小姐,你決定要墮胎了嗎?”
突然的聲音讓她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診室走出來的護士。
“想好沒,決定要墮胎了嗎?”她的茫然讓護士又問了一次。
談群美依然沉默,她不記得這是護士低幾次出來問她同樣一個問題,此刻護士是一臉忍耐的表情,而且看的出來若再不回應的話,她就要發火了。
“小姐,我再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她點頭。
“好,既然決定了就進來,醫生已經在等了。”一見她點頭,護士立刻拉開手術室的大門,朝她道。
她一瞬間瞠大了雙眼,猛烈的搖頭。不,她沒說要墮胎,她還沒有決定好。
“別怕,一下子就好了!
“不!彼是不斷的搖頭。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麻煩?來。”護士擰眉走向她,伸手將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像是被燙到般,談群美用力的揮開她的碰觸,一邊搖頭一邊后退,“我沒有說要墮胎,我沒有說!”
她不能墮胎,不能這樣做,即使這個孩子是因為她被梁列強暴而來的,即使她恨他,恨不得永遠忘了那天所發生的事,也不能。
護著小腹,她像身后有惡魔在追般的迅速轉身急奔出診所,直跑到她喘到不能再喘,雙腿既酸又無力之后,這才扶靠這路邊的行道樹停下來。
就在她氣喘吁吁的同時,一個讓她連做夢都忘不了的聲音倏然在她身后響起“談群美?”
她聞生渾身一震,一旋身,凝眸瞪視眼前一臉嚴峻的男人,死寂的氛圍在兩人之間環繞。
“你進婦產科做什么?”梁列喘著氣,粗嘎的問。他剛剛一直跟在她身后。
自從一個月前,他像發瘋似的強暴她之后,沒有一天不是生活在懊悔之中。
他永遠記得她在臨走前投向他那充滿恨意的眼神,他以為她會馬上報警抓他,但是他整整等了一個月,卻不見任何警察的出現,連同她也一樣,就像自世界上消失了。
她會做傻事嗎?她一定狠恨他吧?為什么不來報復他?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沒有人發現她被強暴了嗎?為什么沒有展出來將他繩之以法?還是被她給阻止了?她不恨他嗎?她會原諒他嗎?她現在在做什么?會不會每天關在家里,走不出被強暴的陰影,日復一日的重復作著噩夢?
一千個,一萬個疑問在這一個月來不斷扣著他腦門,他無法睡覺,每回躺下便想到自己的惡行,想到她臨走前充滿憎恨的眼神。
他好后悔,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給殺了。
他原以為自從四年前愛錯人、信錯人,連帶毀了爸爸辛苦創立的公司之后,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感到后悔。
但是他錯了,自從他傷害她之后,無時無刻不活在痛苦的懊悔中,尤其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想念她的一切,甚至不止一次地的想象著,如果她再出現在他眼前的話,他該如何請求她的原諒。
這陣子他情緒起伏之大,連自己都覺得害怕,四年前認識那女人時,他沒有這種感覺。三年前,被害的鋃鐺入獄時也沒有,印象中只有當年爸媽突然意外身亡時,他曾因茫然而日夜不能成眠,但是對她……
這完全陌生的感覺到底代表了什么?不可能是愛吧?他又不是不曾愛過,跟何況他的心早在三年前被背叛時就幾經完全死了。那么他對她到底是……
是抱歉吧?
或者是一種想補償的心態,畢竟她完全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只因為接受了輔導他的工作,遭到他惡意的傷害。
沒錯,這種感覺一定是歉疚,所以他才會一直要再見到她,然后他會告訴她,他決定聽她的話不再自甘墮落的繼續糟踏自己,至少他會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讓自己的溫飽沒問題,這樣她便可以回去交差。
想起她曾提及的義工隊,他便天天到那附近徘徊,期盼可以見到她,沒想到人被他等到了,這一跟蹤,她竟是到婦產科去,許久之后又從里頭跑出來。
她為什么近婦產科,難不成……難不成……
“你是不是懷孕了?”梁列的目光由她面無血色的臉向下移到她的小腹,內心分不出是激動、震驚、還是高興。
最后一絲血色在他說出“懷孕”二字時,無聲無息的從談群美的臉上刷去,她瞪著他,眼神從意開始的震驚到后來的充滿對他的恨意。
“沒錯,你想負責嗎?”她冷冷的說。
“我……”
“你去做夢吧!”談群美在他開口的瞬間冷聲的說,“即使你想負責我也不可能會生下他的!彼龕阂獾母嬖V他。
“你想墮胎?”梁列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沒錯!
“不,你不會這樣做的!彼聊目戳怂粫䞍,然后搖頭。
“是嗎?”她冷笑出聲。“難道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強暴我的流浪漢生孩子?跟別提他還是一個做過牢的混賬!”她刻薄的說。
身體一僵,他靜靜的看著她!拔抑滥愫尬遥恰⒆邮菬o辜的!
“孩子是無辜的?”她以諷刺的語氣重復他的話,“那我呢?我就活該倒霉承受這一切嗎?”
他頹然的垂下頭,心中縱有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想對她說,但是說了又如何,他知道她是不可能因此就原諒他的,他必須拿出一個更具說服力的方法來證明他的懊悔才行。
“我打算去找一份工作做。”他告訴她。
談群美默然的收回視線,一副你打不打算去找工作做關我何事的神情,舉步準備離開,不料他忽然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打算去找份工作做!彼荒槻淮_定的看著她。
“那干我什么事?”她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
梁列的下鄂頓時一陣抽緊,他看著她,以明顯壓抑住的平靜語氣問:“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振作起來,去找一份正當的工作做嗎?”
“那是工作,比不得已。”她咬牙迸聲道,“現在我管你要死要活?”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到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坐上車絕塵而去,留下他像石頭般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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