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毛知佳帶著采薇從角門回到后院,讓采薇回去歇息便獨自回房。
屋里有點暗,她沒點燈,只是呆愣地坐在榻上,腦袋還在努力消化周正沇給予的訊息。
她從來沒想過隔壁惡人會跟她一起穿越到這個世界,她一直以為自己孤單的在這個世界里,沒想到他竟在她身旁。
回想他們先前幾次的交談,他總是話中有話,如今她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他是在試探她,代表他已經開始懷疑她,可是她竟半點都沒有起疑,只用她的理解方式解釋了他的舉措。
怎么會有這種事?
當他回府時,她要怎么面對他?
要主動跟他說,她就是毛知佳嗎?
他現在會相信嗎?她內心混亂到無法做出最佳判斷,她無力地捧著臉,想要厘清頭緒、想出法子,可她的腦袋卻像是當機了、罷工了。
不行,她得要躺一會,慢慢思考。
毛知佳拖著牛步上了床,下意識要摸枕邊的鋼筆,然而手一探卻什么都沒摸到,她不禁坐起身,搬開枕頭,卻不見鋼筆。
“怎么可能?”她低聲喃著,將枕頭丟開,拉扯著床褥。
“找筆?”
低形如冰的嗓音從背后傳來,她驀地回頭,對上范逸那冰冷入骨的眼神,再看他手上拿的鋼筆,半晌說不出話。
然而她的反應看在他的眼里,卻像是她故意隱瞞著不讓他知道她是誰!
就連她剛剛進房,那愁苦的神情都是為了周正沇!就因為周正沇,所以她不打算讓他知道她是毛知佳,欺瞞他、舍棄他!
“毛知佳!”他暴咆著,紅了眼眶。
毛知佳直睇著他,淚水盈眶,黑亮的眸蒙上一層剔透水光,緩緩地滑落香腮,顫著聲喊著,“范姜哥……”
“你總算肯認我了?”他啞著聲問。
“范姜哥……”她像個終于找到家的孩子,哭得那般凄楚,跳下床,緊緊將他抱住。
范逸的胸口劇烈起伏,像在隠忍著怒火,而下一刻,雙臂卻緊緊將她擁入懷里。
“你這個蠢丫頭,人蠢總有個極限,怎么你就能蠢到沒邊!”
毛知佳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像是要將這段日子以來累積的不安,恐懼一次宣泄,哪怕耳邊是他向來不留情面的嘲諷,都讓她覺得很懷念。
原來她不孤單,原來他一直都在。
“范姜哥,我好想你……”她哭得抽抽噔噔。
范逸撫著她的發,惱聲低罵,“你想我?你想我卻不認我?”
“不是……我沒有不認你!彼爻吨囊屡。
“還說沒有?我試探你多少次了,就因為你的反應才讓我懷疑起自己,結果呢,分明是你不打算認我,你想逃開我跟周正沇雙宿雙飛對不對?”
毛知佳被嚇得眼淚都忘了掉,抬眼直瞪著他!爸苷龥W是表哥,誰要跟他雙宿雙飛?”那是什么鬼啦!
“你剛才不是去見他,回來還失魂落魄得很!”他是占有慾很強的男人,沒有辦法允許其他男人踏進他的領域里。
毛知佳無聲哀嚎,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安皇恰鞘且驗樗麆倓偢艺f,你提起了毛知佳這個名字,我才發現原來是你,我今天才發現的!
范逸壓根不信!安豢赡埽覇柲隳档ぱ缟系脑,你還騙我說是個丫鬟教你的,還說那個丫鬟已經離府嫁人,你根本一直在欺騙我!”就因為她一次次撒謊,才會將他逼入失控的臨界點。
“不是,真的不是……”她哭得喘不過氣,身子不住地往下滑。
“毛毛?”
“我不舒服……”
范逸一把將狀似昏厥的她抱起擱在床上,同時朝外吼著,“來人,把羅與抓過來!”
一陣兵荒馬亂之后,羅與把完了脈,一臉很無奈。
“究竟如何?”范逸沉聲問著。
“二爺,夫人沒事,她只是太過激動,一口氣上不來才厥了過去!辈灰B這種芝麻小事都把他找來嘛,他正在午休。
“夫人先前中的余毒尚未排清,自然是不宜太過大悲大喜,我給她弄服藥,喝過后就無礙了!
“她什么時候會醒?”
“……要我卜個卦嗎?”他怎么知道她什么時候醒?
范逸眸色如刃射來,羅與只能縮起脖子,拿熬藥當藉口逃了出去。
范逸坐在床畔,輕撫著她臉上橫陳的淚痕,心疼得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每每只要她一掉淚,他只能舉白旗投降,可他沒想到她會哭得這么傷心,他已經太久太久沒見到她掉淚了。
所以,她心里是在意他的?
他撫著她的發,俯近她,親吻她的頰,她的唇,直到她緩緩張開眼,一臉傻愣地瞅著自己。
“傻了?”他笑魅眼道。
毛知佳直睇著他,總覺得不踏實,帶著幾分膽怯問:“真的是范姜哥?”
“如假包換。”
毛知佳抓著他的手,下意識靠近他一些,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從她上高中之后,她就不怎么肯親近他了。
“我沒有想到你也會穿到這里!彼齾葏鹊氐馈
“你既然都來了,怎么就沒想到我也會來?我都找了你幾年了,你在我面前,我察覺到了,你卻欺騙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找我幾年?”她詫問著。
“六年,我來到這里已經六年,難道你不是?”
毛知佳難以置信極了,原來穿越這檔子事還有時差。“我是……佟熙妍嫁過來時才穿過來的。”
“還有這種事……那我不是白找你六年了?”那時她根本不在這兒,他就算是上天下地也沒用。
“可至少找到了!彼芰x氣地安慰他。
“有用嗎?你不是急著要甩開我,想和周正沇在一起?”
瞧他臉色又冷了起來,她趕忙道:“不是那樣,我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好,你說,我想知道你為什么可以無視我的試探,我明明都說我為了好友的宏愿跟著吃早齋,也問過你怎會寫出那首詩……現在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否則我沒法辦法釋懷,你就沒好日子可過!
“干么恐嚇我,你當警察的可以這么做嗎?”人民保姆應該要保護她的。
“可以,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這么干的?”
“……”毛知佳無言,想起過往被欺凌的童年,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不過,言歸正傳,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
“范姜哥,你幫我拿那本小冊子!彼钢苌。
范逸起身幫她拿來,就見她翻開第一頁,上頭是用鋼筆寫下的字跡,那些文字看起來像是她打草稿的大綱,可上頭設定的是周正沇……
“什么意思?”
“范姜哥,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就是我筆下的世界,一個大綱都還沒完成的故事!
在他的錯惜中,她無奈地娓娓道來!翱珊薜氖沁@筆像是有靈性一樣,當我要寫回到原本的世界時,它就寫不出字。”
“是嗎?”
“還有,也無法更改其他原定的大綱橋段和人物,故事里佟熙妍這個角色原本就是沖喜用的,然后最終你會跟佟熙嫻在一起……這樣你就知道為什么我會說你們是一對了吧!
“你拿我當男主角范本,我心里很欣慰,可是為什么配那種貨色給我?”他是明白了為什么她會蠢得不曾懷疑他,但是亂牽姻緣讓他很不舒服。
“什么那種貨色色?你不覺得她跟原本的我長得很像?你還說一見就討厭……你很傷人你知不知道?”
“相似的只有外貌,而你的外貌配上那種城府,還不夠惡心人?”
“她有嗎?”她詫道。
范逸嘆氣了,心想要是把她丟在哪個后宅里,真不知道她要怎么活下去!拔艺f過了,故事是故事,設定是設定,可這是活生生的人生,你我是有血有肉的軀體,我們有自己的意識,那不是幾個設定就能圈縛住,除非是你甘心被縛。佟熙嫻早已跳脫你的設定之外,她是個非常狠毒的角色!
“是嗎?”不像啊,她到底是哪里狠毒?
“反正我能確定的是你心里有我,我就滿足了!彼幌肓牟幌喔傻呐,好不容易相逢了,何苦拿別人殺風景?
“誰心里有你?”她嘴硬道。
“剛剛是誰撲進我懷里的?”他笑得很邪,魔性十足。
毛知佳薄薄的臉皮浮現淡櫻色,嘴硬反駁著。“你不知道他鄉遇故知,會讓人失控嗎?”
“我只知道看見你身邊多個男人會讓我失控!
她啐了聲!澳阕约荷磉叺呐⒆硬哦噙郑敢說我?”怎么有臉吶。
“什么時候?”
“很多時候,大多時候,你身邊老是有女人圍繞,你不要以為我沒發現!狈凑麖膶W生時代就是風云人物,一直到他當了警察還是一樣引人注目。
范逸輕呀了聲,總算明白她那時義憤填膺地罵他時,口中說的你們,這個復數指的都是他。
“所以,你是因為這樣才開始疏離我?”
毛知佳抿著嘴不語。
“你怎么就不會問我?只要你問,我什么都會告訴你,你何必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疏離我?”
范逸真的覺得自己很嘔,直到今日才知道她疏離自己的原因竟是他身邊的女孩子太多。饒了他吧,他連那些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反倒是她,從國中開始身邊的蒼蠅就沒少過,要不是他在旁邊幫著趕,她在就被蒼蠅掩沒了。
“我瞧你笑得闔不攏嘴,有什么好問的?”
“我對哪個人不是一視同仁?”
“哪有?你一直在取笑我欺負我!蹦睦镆灰曂柿?
“那是因為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可以不要嗎?毛知佳心里想著。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吃全素的?”
毛知佳抿了振笑意,道:“那你可以開始吃葷了。”
“我也有此打算!
他啞聲喃著,俯近吻住她的唇,嚇得她瞬間瞠圓眼。
“你做什么?”她嚇得趕忙捂住自己的嘴。
“是你建議我吃葷!泵鎸λ囊,他向來有求必應。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羞紅臉,想起昨天被他瞧見她穿肚兜的樣子,更是羞得不知道要把自己藏到哪里去。
“但我是那個意思!
他直接壓上了她,她又羞又怕,手腳并用地推他,然而他卻像座山,推也推不動。
“我還未成年,你不可以這么做!”她喊出口,見范逸頓了下,心喜他還有一絲良知。“執法人員不能知法犯法,是吧!
范逸瞅著她,唇角突地勾得很邪惡!拔沂菆谭ㄈ藛T,自然清楚律例,好比大鄒律例十四歲就能嫁娶,你十五了,已經成年了,而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你是天經地義。”
毛知佳呆住,只能眼見他欺近,吻上她的嘴,舌頭不容她抗拒地鉆進她的唇腔里,不住地勾纏著她,大手更是滑入她的衣衫底下,羞得她不斷地扭著身子閃避。
進度跑太快,她沒有辦法認同!
“二爺,藥熬好了。”
羅與的聲音傳來,對毛知佳而言就像是天籟,她忙喊道:“我要喝藥,我是病人,你不可以欺負病人!
范逸氣息微喘,勾唇笑瞇眼!靶,等你病好了再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