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舞會之后,等待領取畢業證書的一個禮拜空檔,葛湘婗也沒讓自己閑著,她天天上網去人力銀行寄發履歷,其余時間就無所事事的待在家里,無聊得只差沒抓螞蟻來研究公母。
她會這么拚命找工作,也是因為云嘉向她炫耀——或許云嘉沒有炫耀的意思——說諸星彥聘她到“諸星設計”上班,可聽在她耳里就覺得刺耳,覺得自己也得趕緊找份象樣的工作,否則一定會被諸星彥譏為米蟲。
其實諸星彥也不曾譏諷過她什么,是她自己心里老認為他一定會笑她——莫名其妙的既定想法吧,無聊!
剛由一家小快遞公司走出來,從進去到面試結束離開的現下,她還搞不懂那間快遞為什么要找會計。
他們的帳其實很簡單,錢進來、收起來,結賬,就這么簡單而已,請什么會計,害她還跑來面試,簡直是耍人嘛!
不過她之所以會跑來這里面試,也是因為這家公司離“諸星設計”挺近,轉個巷子就到了;她原本還打算如果真到這間快遞公司上班,萬一自己又睡過頭,說不定還能耍賴叫諸星彥順道載她上班。
這真是無可挑剔的如意算盤,可惜,以這家公司的狀況根本不需聘用會計,頂多聘個收銀就很拽了。
她心里嘀咕,轉出巷子到大馬路,想沿著路走到附近的捷運站搭捷運回家,誰知才轉出巷子,便看到隔街路口一整排停放的機車之間站著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
哇咧!世界原來這么小,小到連走路都可以遇到認識的人?
“諸星彥!喂~~諸星彥!我啦,是我啦!我在這里!”她想也沒想地出聲喊他,邊喊邊往他站的地方跑去。
諸星彥由外頭回來才要進公司,甫到公司樓下恰好手機響,他停下來在路口接聽電話,才剛要結束與對方的通話,倏地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喚他,他本能地循聲望去,見是葛湘婗。
他揚起嘴角準備響應,可驀然發現巷內一輛黑色轎車以不算慢的速度即將沖至街口,他錯愕地瞠大雙眼,心臟一陣凝縮,張開的嘴還來不及發出聲音,身體便已自作主張地飛快往她沖去——
“諸星……”
不是吧!這男人今天怎么這么熱情,她才喚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朝她跑來?葛湘婗心頭莫名漾起一絲甜,腦袋還沒停止思索,卻讓快速朝她逼近的身影狠狠地撞飛出去。
“噢……”該死的!他在搞屁?
她心底低咒了聲,耳邊猛地響起一道刺耳的煞車聲;她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定睛一瞧,驚恐地發現諸星彥被撞飛在距離她約莫十多步的距離,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她傻了,呆坐在馬路上,視線怎么都離不開躺在眼前、一動也不動的諸星彥。
發生了什么事?諸星彥怎么會躺在地上?
他不是才要向自己跑來,怎么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就躺在往自己跑來的相反方向,反而距離她更遠?
附近的人聽到聲音紛紛圍了過來,肇事的車主也連忙下車,拿手機直撥一一九叫救護車,現場立即陷入混亂——
“哎喲!怎么撞成這樣?你是怎么開車的?”
“叫救護車了沒?好可怕喔!”
“干么都圍在這里,等等救護車來了怎么救人?”
圍觀者你一言來我一句,根本沒有人發現不遠處還坐在地上的葛湘婗。
“嗚一~~嗚一~~”救護車不到十分鐘就來到現場,救護人員跳下車,排開眾人,迅速將諸星彥抬上救護車。
“現場有沒有患者的家屬或認識的人?”救護人員在上車前問了句。
就在此時,葛湘婗霍地回神,趕緊由地上爬起,推開擋在她眼前的好事者,急急沖到救護車旁。
“我!我也要一起去!”她蒼白著臉拉著救護人員的手臂,大有不讓她去,她就不放手的氣勢。
“你是患者的……”救護人員狐疑地睞她一眼。
他們不能隨便讓陌生人上救護車,萬一途中出現任何危害患者的行為,他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是……”怎么辦?說鄰居好像關系不夠深,她腦子飛快的運轉,決定掰個比較強而有力的“關系”!拔沂撬奈椿槠蓿覀兡甑拙鸵Y婚了!”
“哎喲~~可憐喔!都撞成這樣了,年底還能結婚嗎?”
“就是說嘛!實在太可憐了。”
葛湘婗不管圍觀者說了什么,只是抓著救護人員不放,堅持跟上救護車。
“先生,你讓她跟去吧!”車主不安極了,也忍不住想為她說句話!拔铱此龖撜娴氖沁@位先生的親屬,我煞車不及的時候,這個人突然沖過來推了這女孩一把,不然本來我的車應該是會撞上這女孩的。”
救護人員聽了后,沒再多說什么,直接讓她上了救護車——
盯著那抹蒼白的身影,明明是很強壯、生龍活虎的人,此刻竟如此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教葛湘婗見了鼻端忍不住泛酸。
都是為了她,為了救她,他才會貿貿然地沖過馬路,朝她直奔而來,他會被那輛白目的車撞到,完全都是為了她!
現在可好了,他的左手左腳都因輕微骨折而打上石膏,那還不打緊,連頭部都有血塊,雖然已經動手術清除了,但天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這個大笨蛋,他不會用喊的嗎?
用喊的告訴她有白目的車過來,叫她閃開不就好了?干么自己飛身過來撲倒她,導致他自己被撞飛?
真是笨到沒藥救了!
她越想越氣,其實是氣惱自己,竟粗心得沒注意那輛疾駛而來的轎車,激蕩的情緒教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你……為什么哭?”突地,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狠狠地嚇她一跳。
“呃!你醒啦?!”
她驚喜地發現他已張開眼,臉上又是淚又是笑,她用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水痕,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下午才開完刀,傷口不舒服是一定的,除此之外你還需要什么,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準備。”
諸星彥定定地凝著她好一會兒,半晌,艱澀地開口問道:“你是誰?”
“蛤?!”
毀了!他竟然認不出她來,難不成腦子撞壞了?!她害怕地沖到床畔,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的眼。
“我是婗婗!你怎么問我這么奇怪的問題?”
“婗……”他蹙眉,腦袋突地產生劇烈疼痛!鞍!該死!我的頭好痛!”他痛苦地抱著頭在病床上掙扎。
該死?!當那從不曾由他口中出現的詞匯被他說出的瞬間,葛湘婗怔愣了下,但她卻不能再愣下去,他的狀態令她心驚;她忙不迭地按下墻上的緊急鈕,呼叫醫生護士趕緊前來。
醫生領著護士趕來,醫生拿出筆型手電筒,用燈光探照他的眼,檢查間邊聽她訴說他似乎失憶的情況,再觀察了一下情況,沒多久,收起手電筒,對葛湘婗搖了搖頭,將她領到病房外解說他的判斷。
“目前看起來可能是撞擊后的后遺癥,雖然清除了腦中的血塊,但還是有可能形成暫時失憶的現象,恐怕得花點時間才能恢復。”
“……花點時間是多久,要多久他才能恢復記憶?”葛湘婗一聽,心都涼了。
“不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你答案,得看他本身的恢復力而定;只能多住幾天觀察看看,你先不要擔心,我這邊有什么最新進展,會馬上告訴你!贬t生說完之后,隨即和護士離開。
回到病房,葛湘婗憂心地看著半臥在病床上,一臉無辜的諸星彥。
不要擔心?怎么可能真的不擔心,他連她都忘了耶!
MYGOD!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憶癥?
怎么可能,它怎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發生在諸星彥的身上?!
更可怕的是,失憶也會讓人性格改變的嗎?
他剛才說的那句“該死”,到現在還令她相當震撼,彷佛還在耳邊像地震余震般回蕩。
那應該是性格莽撞的她才會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氣質優雅的他一點都不適合,怎么會這樣,他以往的氣質難不成都跑去躲起來了,竟然變得同她一樣粗魯?!
還有,他真的把她忘了,把他們十幾年來共同的記憶都忘記了嗎?這個可能性教她完全無法接受,更可怕的是,他還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
完了完了,她該怎么跟諸星伯伯解釋,她把他的兒子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