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曼看向他一向冷情的眸子,不知怎地看在她眼里似乎有幾分企盼。
“你哪來這么多的鉆石?”有錢也無處買的吧。
“孤王擁有一條商道,走海路,去過高麗、東瀛等,最遠還有去過新的大陸,那兒的人民膚色發色皆與我們不同,這些鉆石都是由那些地方搜羅來的。”
這人居然有一條海上商道,也就是說以后要是有機會想把商品賣到歐洲、日本都沒有問題了。
褒曼眼光閃閃發亮,簡直可以綻放出萬丈光芒。
之前她還在他面前大放厥詞說要另辟一條商業道路,沒想到這位悶不吭聲的爺早已經隨著永定王朝發達的船運占了先機。
這也算是身為皇子的優勢,國家有任何機制、新策略都能比一般百姓要提早知道和布局。
這就是優勢,身分上的優勢,普通人永遠都無法企及,氣死人的先天優勢。
她滿肚子的扼腕,可人比人氣死人,這是沒辦法的事,卻聽見獨彧幽幽說道——
“聽說你善于點茶,下回入府,泡壺濃濃的玫瑰潑?瓜仁茶給本王嘗嘗!
褒曼慢悠悠的回過神來,收了人家這么大一份禮,點個茶回饋一下算什么,把她的壓箱底精華都拿出來就是了。
“王爺想喝什么說就是。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要不然家里人會找!彼凶呤Ъo錄,雖然還是能自由進出大門,但是得在一定的時間內回去,否則下回就別想這么通行無阻了!斑有多謝王爺的厚禮!
獨彧仍覺意猶未盡,往前一大步!澳阏嬉攘铈⒊黾藓蟛旁敢饧?”
“我真的還小,這么早談婚嫁不適宜!被榧薏皇撬厣@一世的重頭戲。
“本王答應你,進我王府門后,只要你不愿意,本王絕不碰你!
“我只是個四品官的女兒,沒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不知哪里入了王爺的眼?”
“人跟人之間只求個對眼!币遣粚ρ,什么都免談。
他記得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人,這就足矣。
僵硬的回到家,一腳輕一腳重的上了床,褒曼癱著就不會動了。
捧著兩個木匣子跟在后頭的阿汝一看二姑娘這副頹廢樣,急忙把匣子放下,“二姑娘,你怎么從染坊出來就不對勁呢?是有什么心事?還是哪里不舒服,阿汝去請大夫來?”
“我沒事,你把東西收起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等阿汝出去,褒曼把枕頭往地上扔,拉上棉被把自己蓋了個密密實實,就嗷了出聲。
哇哇哇一一她就是個當人家妾的命嗎?!
可怎么辦,她想嫁那個人,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糾結了一晚,隔日褒曼頂著腫得很恐怖的熊貓眼,就算沉香用多少顆熟雞蛋也搗不去她的黑眼眶,沒睡飽加上無法見人,她干脆鴕鳥的裝死,今兒個就不出門也不見人了。
不過意外總是很多,她沒有把獨彧的執行力算進去。
在他表達了最大善意,而褒二姑娘雖害羞沒說好還是不好的情況下,至少她收了禮,這就表示愿意……吧。
因此,老九和宣姑姑還有上回來過的媒婆一大清早便帶著好幾大車的禮物,慎重其事的登門了。
聽到丫鬟的回報,褒曼在房內咬著被子哀號。
獨彧,你就非得要這么步步逼近?你到底要不要讓人歇口氣?讓不讓人活?就不能多給她點時間想想嗎?這畢竟是攸關她一輩子的終身大事耶!
唯一的慶幸是,她身為被提親的對象,是用不著出去面對這些的。
只是褒正濤和巴氏又被雷到了。
不久以前,他那閨女不是才說要等姊姊出嫁再談自己的婚姻大事嗎,怎么這會兒又允了人家?
將客人安置在正廳好生招待,褒正濤借故先離了正廳,溜到了褒曼面前“審問”。
“爹!彼龘v著臉沒敢見人。
“這是怎么著?”答案、答案,他要答案。
褒曼把雙手放了下來。
褒正濤抽了口冷氣!斑是遮起來吧!
唉,這丫頭,有必要因為怕他這當爹的不答應,徹夜都沒睡好嗎?他很開明的好不好……
唉,看來女.兒到底.是對王爺動了心。
褒正濤完全會錯意女兒的表情。
“今兒個恭親王府的人來了,這回理直氣壯說是你允了王爺的婚事,婚姻不是兒戲,你允了人家這事是真是假?”
“爹的意思為何?”她總不能跟爹說自己被一條鏈子和震撼人心的誓言給收買了吧,有口難言,很痛苦耶。
唉,看女兒那表情、那神色,加上那熊貓似的眼,他還有什么不了解的。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之前千百個不愿意,如今又一副小女兒心思,女人哪,實在難理解。
“王爺那身子看起來并不是個強壯的,你考虎清楚了?也不在乎?”
“女兒想清楚了!彼钦娴脑O身處地為她設想,怕她嫁過去沒多少年就守寡,即便會被冠上不敬的帽子,他還是說了出來,身為女兒的褒曼感動至極。
褒正濤撣了撣袍子,唉,還以為女兒可以多留兩年,結果……“爹就照你的意思去回了媒婆!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他感慨至深。
知悉消息的褒姒一等父親離去,立即帶著兩個大丫頭過來褒曼的院子,“你怎么應了恭親王府的婚事?你年紀輕,多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找。何況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王府是什么地,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面具,講的話得擰著心思去聽,你心思單純,怎么過得了那樣勾心斗角的生活?”
“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好日子壞日子得過了才知道,一妻一夫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就算得到,男人中途變了心,那又如何?人生路途上的變數太多,這時候的我覺得他好,所以我愿意嫁,倘若以后他做出對不起我的事,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卑芍曰卮稹
“你叫我怎么說你才好?”褒姒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瞪著妹妹;橐鍪桥艘惠呑拥氖,她卻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嫁,八匹馬也拉不回,獨彧那男人到底給她吃了什么藥?
褒曼伸過小手拉住褒姒的,感受她手上的溫度!版㈡e生妹妹的氣,我今日嫁給了他,或許改日會后悔,但是我不會后悔今日做的這個決定。還有,難道妹妹嫁人,我們就不是姊妹了?那可不行,你倒霉做了姊姊,往后妹妹要是過得不順遂,姊姊就多幫襯著我吧!
“還真敢說,真出了事,你不許哭到我這里來!”她虎著臉,這種明擺著跳火坑的事情為什么講也講不聽,真想敲她的頭!澳俏揖涂薜芥⒎蚰抢锶ズ昧!薄鞍俗诌沒一撇,哪來的姊夫?”褒姒繃著的臉通常在褒曼的笑臉攻勢下,很快會蕩然無存,這回也一樣。
“倒是你這丫頭片子,才幾歲年紀就思春了,也不怕羞人!”
褒曼按住褒姒在臉上刮著的手指,“原來姊姊是氣我比你先出閣!
“你這張嘴,我一定要撕了它!”褒姒作勢要擰褒曼的嘴,兩人你來我躲的,緊繃的氣氛一掃而空。
半晌后,褒姒略顯感傷的說:“你要是進了王府的門,往后要見你怕是不容易了!
這倒是……不過這有什么難的!“姊姊不好見我,我可以出來找你啊。”獨彧也知道她不是那種肯關在后院一輩子的人,她還有染坊、織坊、女紅作坊跟銷售鋪子要忙,事情一大堆,哪可能因為做了他的側妃就把這些全部放水流了。
只是這件事得先和獨彧商量好,看看他有什么表示。
成,兩相歡喜。若是不成,表示不管哪個年代的男人都有沙豬,她也不意外,左右她真的不想蹚皇家的渾水。
但凡大戶人家結親后,還要等兩年時間才會成親,這兩年要準備嫁妝、下聘禮,正式的六禮或三禮等等甚是繁瑣,一來顯示婚事隆重,二來顯得待嫁新娘身分尊貴。
一般來說,納妾就沒這么多規矩了。
可皇室和平民百姓那種隨便一頂轎子就把人抬進去的方法還是有所區別的,雖然是納側妃,但是應該有的程序還是少不了。
首先,納妾也要訂立一個文書,和娶妻的婚書不同,納妾的文書叫做契,說難聽一點就是一種契約買賣。
接下來的迎親、行禮,各種步驟都是做足的。褒正濤的同僚、長官都上門來祝賀,至于主力戰場的親王府,幾乎都是讓人把賀禮送過去而己,畢竟那位的臉真的如非必要,是能不看就不要看。
由于不是正妻,褒曼沒有資格穿鳳冠霞帔,于是她穿著一套自己設計的紅嫁衣,也省略了紅蓋頭,獨彧全都由她做主。
此刻坐在新房里,身邊除了陪嫁過來的阿汝和沉香,另外是獨彧給的六個丫鬟,全是皇宮帶來的宮女,往后這幾人就是要貼身伺候她的。
她沒什么新娘子的害羞矜持,只是乍然來到新環境有幾分不習慣,獨彧還未進來,為了安定有些小鹿亂撞的心,她悄悄打量這間應該是暖閣的喜房。
主題脫不了紅色,喜床上鋪著厚實的紅緞龍鳳喜字大炕褥,朱紅彩緞的喜枕、喜被,圖案優美,繡工精致,富貴無比。
床頭還懸掛大紅緞繡龍夙雙喜的床幔,地上不只有地毯還設置了多重屏障,墻壁都是用紅漆及銀殊桐油髹飾。
紅通通的一片,紅光映輝,喜氣洋洋的氣氛滿得都快溢出來。
宣姑姑這時領著一小溜小宮女送來葷素各六小碟的小點過來,花樣繁多,樣式精致,看得人頓生食欲。
“王爺吩咐奴婢給側妃送些小食墊墊肚子,奴婢不知側妃口味如何,挑了幾樣廚子的拿手小菜。側妃慢用,王爺應付了客人隨后就到!毙霉迷诨蕦m時也是積年的女官,資歷雖不若齊姑姑深厚,如今卻是王府內務的第一把交椅,統管著王府所有庶務,讓她來送菜著實有點大材小用,但也可見獨彧對褒曼的重視。
“謝謝宣姑姑,有勞了。”
“不敢當。另外,王爺交代,這十二名小宮人將來就留在長樂院伺候側妃,若是有不懂規矩還是冒犯側妃的地方,由側妃全權處置!毙霉脭[擺手,小宮女們小步輕移,連頭也沒敢多抬次第的退了出去。動作迅速,每個人中間皆保持著三步之遙,可見這些小宮女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