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快遞那簽收了剛從臺灣寄來的資料文件,皇甫爵不解地看著文件袋里那張B5大小的婚紗照。
這張照片是什么意思?若是他老爸要寄婚紗照給他,應(yīng)該會選一張合照不是嗎?怎么會只有新娘的獨(dú)照?
而且,照片里的女子,他記得應(yīng)該不在之前他老爸寄來的成堆候選照片里啊!
她的笑容柔而不媚,靈秀的雙眸仿佛會說話,而那垂肩的烏絲襯得她的肌膚如雪般細(xì)致。
皇甫爵心想,若不是這張照片修片修得太過,就是攝影師的技術(shù)太好,再不然就是他眼花了,才會覺得這張他“繼母”的照片迷人。
爵:
這是寧盈翾,此刻應(yīng)該正在飛往意大利度蜜月的飛機(jī)上。我晚些才會到,翻譯與照顧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隨婚紗照附上一張短得不能再短的信上頭是皇甫霽寧的筆跡,要求皇甫爵在寧盈翾到達(dá)意大利時權(quán)充翻譯。
寧盈翾……是他繼母的名字?
不知怎地,皇甫爵凝睇著手中綻放甜笑、迷人至極的寧盈翾的照片,一股沒來由的厭惡感倏地涌上心頭。
他應(yīng)該是不在乎的,怎么會在看到這張婚紗照之后,突然覺得他老爸可惡了?
事到如今才想替他母親抱屈是不是太晚了?
可為什么一見到照片上的笑顏,他就會沒來由的怒火中燒?
要他照顧她、當(dāng)翻譯是吧?
很好!那他就好好“照顧”一下他這個繼母吧,不論她是為了什么嫁給他老爸,他一定會讓她明白,笑得那么甜,可不代表就能讓他認(rèn)為她無害。
若她是為了錢而接近他老爸,他也要她知道,他可沒有她老爸那么好擺平。
飛機(jī)上的廣播響起請乘客做好落地的準(zhǔn)備工作。
寧盈翾睡意正濃,整個人在頭等艙放平的座位上翻了個身,繼續(xù)夢她的周公。
“抱歉,小姐,我們就要降落了!
空服員十分禮貌的喚醒一臉?biāo)獾膶幱Q,希望將平放的座椅恢復(fù)原狀以策安全。
寧盈翾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伸展雙臂,打了一個呵欠,瞥向窗外。
這就是意大利的天空?
怎么感覺比臺灣還要藍(lán)?
寧盈翾陶陶然望著窗外的天空,完全忘了自己該把座位收回原貌以防降落時危險,整個人幾乎要貼上窗戶了。
“小姐。”
空服員上前來替寧盈翾收好座椅,喚了她一聲,并指了指安全帶的警示燈,以身體語言告知她飛機(jī)即將降落機(jī)場。
興奮的正襟危坐,寧盈翾待飛機(jī)降落,待空服員起身恭送乘客下機(jī)之后,她拉起了隨身的夜市版L牌包包,追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出了海關(guān),寧盈翾靈眸輕巧的轉(zhuǎn)著,四下找尋那個阮富巍說會來接機(jī)的翻譯兼地陪。
“你好,我叫寧盈翾!
拉著兩大箱行李,寧盈翾十分輕易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俊美非凡的翻譯,于是連忙上前去打招呼自我介紹。
“你好。”
看著寧盈翾飛奔至眼前,皇甫爵嘴角輕揚(yáng),淡淡的回了一句。
咦?不會吧?他說的是意大利話?
他不是應(yīng)該是她的翻譯嗎?不可能不會說華語吧?
“請問大名?”
寧盈翾黛眉不安的顫了兩下,再次迎上眼前男人的目光,希望他用她聽得懂的語言回答她的問題。
“你自己看!
又是一句意大利話,皇甫爵遞出那張父親寫的請托信,臉上的笑更深了些許。
接過他遞來的信,寧盈翾杏眸長睫眨了幾眨,一臉的哀怨。
這個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就聽得懂她的話,怎么硬是要跟她說意大利話?
這到底是哪門予的翻譯!
而且,她問他姓名,他給她看這張紙是怎樣?是告訴她,她只需要知道他叫爵,這樣就夠了?
還是說,她根本沒必要知道他的名字?
“先生,你可以跟我說華語嗎?”
寧盈翾明眸帶笑,一朵好甜的笑花在她小臉上綻開。
他這個繼母笑得這么迷人是怎樣?
以為裝可愛他就會放棄讓她好看的念頭了嗎?
寧盈翾的笑讓皇甫爵的心臟用力跳了兩下,只見他眉心一擰,什么話也沒說,便兀自旋身離去。
“等……等等我!”
這個翻譯是怎樣?她哪里惹到他了?
拉著兩個大皮箱追在他身后,寧盈翾盡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仍是追不上邁開大步將她遠(yuǎn)遠(yuǎn)拋在腦后、懶得搭理她的爵。
皮箱太重,寧盈翾又跑得太急,一雙眼直瞅著前方,就怕一個不留神,眼皮多眨幾下,會把那個糟透了的翻譯給跟丟。
因?yàn)橹豢慈藳]看路,寧盈翾拉在身后的兩個皮箱其中之一勾到了身旁紀(jì)念品商店門口陳列名信片的旋轉(zhuǎn)架。
匡啷一聲巨響,旋轉(zhuǎn)架應(yīng)聲倒地,連帶著肇事者也跟著往前飛撲,熱情擁抱了機(jī)場的地板。
這么一撲,寧盈翾原先背在肩上的產(chǎn)牌包包也跟著飛了出去,只見包包里的私人物品因?yàn)閷幱Q粗心大意忘了拉上拉鏈而全部趁勢結(jié)伴“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的物品五花八門,重要的護(hù)照,無用至用完的空面紙袋,全都四散一地。
“痛死人了!”
吃痛的撐起身子,寧盈翾揉著方才擁抱地板時最先著地的下巴,嘟嚷了一聲。
“小姐,你沒事吧?”
店員從店內(nèi)飛奔出來收拾殘局,將旋轉(zhuǎn)架拉回原位之后趕忙上前關(guān)心這個連走路都能制造災(zāi)難的觀光客。
“啊?失禮!”
對方說的是意大利話,這讓寧盈翾一時閬慌得忘了該說英語還是華語,居然直接用臺語道歉。
這小妮子,若是在演戲,也太夸張了一點(diǎn)吧?
因?yàn)樯砗髠鱽淼木揄懚O履_步的皇甫爵怎么也沒想到,那巨大聲響的制造者居然是讓他甩在背后的寧盈翾。
隱在人群之中冷眼睇視著寧盈翾與店員雞同鴨講的慌亂模樣,皇甫爵的嘴角不覺地彎起了一道如弦月的弧。
驀地,他感覺自己似乎踩上了什么,彎腰一看,居然是一本“一百句意大利會話入門”。
一百句?看這個樣子,她一句也沒學(xué)會不是嗎?
彎下身,皇甫爵大掌一撈,將那本印上他些微鞋印的會話書撿了起來。
寧盈翾不斷的鞠躬道歉,整個人慌得把所有她會的語言全輪流說了一次,狼狽的在地上又抓又撈的,企圖將離家出走的物品全抓回包包里。
這又抓又撈的動作持續(xù)了兩分鐘,倏地,寧盈翾像是想起了什么,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張小臉驟然滿布風(fēng)雨欲來的愁容。
她都忘了她是在追人,才會追得連路都沒看,這不好了,那個翻譯的人呢?
慌亂的站起身,寧盈翾也不管自己東西才撿了一半,兩大箱行李還被她丟在后頭,整個人急得瞪大了眼,四下張望了起來。
沒有,不是這個人……眼睛掃過一個又一個路人,寧盈翾的眼眶泫然盈淚。
她該不會把人跟丟了,而后必須認(rèn)命面對自己被拋棄在機(jī)場的事實(shí)吧?
那個黑心翻譯,哪有接機(jī)接到把人弄不見了也不回頭找的!
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沒有任何那人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更不用說她根本沒有能力買機(jī)票送自己回臺灣,寧盈翾的小臉苦得讓人好是心疼,眼眶里的淚水眼看就要漬堤而出了——
“爵!”
小腦袋完全當(dāng)機(jī)停擺,寧盈翾提嗓大喊,是希望自己這么一喊,那個黑心翻譯就會像神燈精靈一般出現(xiàn)在她眼前,免去她被拋棄的窘境?
寧盈翾這么一叫,叫得機(jī)場里大半的人都回頭張望,也讓泰然坐在一旁翻閱寧盈翾那本義語會話入門的皇甫爵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個女人是怎樣?有沒有一點(diǎn)基本常識!就算她不會說意大利話,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廣播”他的名字吧!
寧盈翾的叫喚引來了航警,四周圍觀的人更是覺得這個觀光客是個神智不大正常的危險人物,因而紛紛走避,就怕等等這個大喊大叫的東方女人一時兇性大發(fā),不知道會發(fā)生多可怕的事。
幾個航警靠了上來,自然是以意大利話詢問,這可讓寧盈翾原就慌亂的精神完全崩潰,整個人蹲了下來,眼中的淚有如珍珠般不斷滾落。
這個笨蛋,是想讓人遣返嗎?
合上手中的書,皇甫爵邁步走出人群,直至航警身邊不斷道歉,并且解釋寧盈翾是以為自己走失了,才會這么大喊大叫。
身旁的騷動逐漸平息,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寧盈翾仍舊蜷縮成一團(tuán),抱著雙腿死盯著地板落淚。
還以為接下來自己會讓人銬上手銬還是拖去什么可怕的地方,寧盈翾的淚怎么也停不下來,這一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委屈全在這一瞬間如洪水猛獸似的撲咬上她。
“好痛!”
驀地,一本書重重敲上她的腦袋瓜,讓她痛呼了一聲,揚(yáng)起小臉,淚眼對上那個拿著書的男子。
淚眼迷蒙,卻遮不去皇甫爵俊美的輪廓。他輕搖著頭,一把抓起她手中的包包,替她將地上剩余的物品丟了進(jìn)去。
她沒有被拋棄?他發(fā)現(xiàn)她不見,所以回來找她了?
松了一口氣,寧盈翾的淚水霎時漬堤,怎么也止不住。
這個女人到底怎么了?
他丟下她,她哭;他替她解圍,她哭得更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對她做了什么呢。
從懷中掏出一支筆,皇甫爵翻開寧盈翾那本義語會話入門,翻了幾頁,圈起了一個單字,還在旁邊寫了幾個字遞到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