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書房,他讓封言昌回去歇息,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久久,久久。
直到夜色降臨,他依然坐在黑暗中,此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他聞到一股妻子愛用的薰衣草香味。
“言真?”歐陽初茵在門口輕喚,書房里一片黑暗,她沒看見他是不是還這兒!把哉,你在嗎?”
“初茵……”他呢喃似的嘆息。
“言真?”歐陽初茵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便讓紫婉把燭火點燃。
“不要點火!狈庋哉孑p聲的說。
紫婉望向她主子,歐陽初茵對她點頭,示意她先下去。待紫婉離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走進書房,摸索著前進。
終于,她摸到了書桌,下一瞬間,她的手腕被抓住,用力一扯,她跌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里。
“言真,你身上好涼,你坐在這里多久了?”
“初茵……”他低喃,圈住她腰身的手緊了緊。“初茵……”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歐陽初茵察覺他的異常,擔心的問。
“初茵,你說,人心是什么?”他將臉埋進她的頸項,喃喃的說著。
若虛門、若虛門,那是父親的師門。
“你說,為什么有人能在殺了同門師弟,又重傷了師弟的兒子之后,還能好不心虛的以長輩身分出現在師弟之子面前?”
張奎典和李恭燦,是父親的大師兄和二師兄!
當年父親身故之后,他們不時到封家堡關心他們兄妹,安慰母親,當然,還帶走了不少父親生前“向他們借的”或“向師門借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物品,以及因為父親“不善經營”,已經“轉賣”給他們的那些賺錢商鋪,肥沃的良田、產收很好的莊子。
他不是沒疑惑過,可是那些借條、那些讓渡書、那些買賣契約書,上面的簽名確實是父親的筆跡和指印。
歐陽初茵聞言,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為他心疼不已。
“所謂最涼不過人心,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她輕聲嘆息。
最涼不過人心……是啊,最涼不過人心哪!
他沒告訴郭勝隆,那兩個人并不是躲在若虛門不敢出現,而是已經死了!
被暗門第一殺手暗殺的,就死在若虛門里,死得無聲無息,是父親的師伯通知他,他們已死的消息以及他們的死因。
他一度還想過為他們報仇,想調查是誰委托暗門,結果……
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初茵,我好累……”他疲憊的低語,閉上酸澀的眼睛,這些年他真的……太累了。
“累了就休息,我陪你,別怕!睔W陽初茵輕輕撫著他的背。
“初茵,不要離開我!绷季茫庋哉娴偷偷钠蚯。
“嗯,不離開,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會離開的!
今年,封家堡內過了一個很壓抑的年。
堡主的表情比往常都來得冰冷,二少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堡主夫人溫柔的微笑似乎凝結在唇角,只有大小姐依然歡快,絲毫沒有發現其他人的不對。
這日,封言慧收到了好久不見的好友關秀雅的來信,她很高興的拆信閱讀。
一向豪爽直率的她,竟然將信看著看著便臉紅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害羞,而且她眉眼間隱隱含著絲絲春意。讀畢后,她高興的去找大哥,然后意外的,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歐陽初茵到來時,正好看見兄妹倆一個臉色冷冰冰的,一個氣呼呼的,兩人各自把頭往旁邊一甩,力道之大,她還真擔心他們扭到脖子呢。
歐陽初茵傻眼,有誰可以告訴她,眼下這是什么狀況?
偏偏廳里所有的仆人都已經被遣退了,整個大廳只剩下這對兄妹和她,她也只能問當事人。
“你們兄妹倆是怎么了?”歐陽初茵跨進大廳,在封言真旁邊的椅子坐下。
“哼!你自己問她,一個姑娘家竟然這么……不知羞恥!”封言真氣得有些口不擇言。
歐陽初茵訝異的挑眉,扯上“不知羞恥”,難不成和男人有關?
對了,她小姑都已經十八歲了,好像沒聽說她訂親或是準備議親呢。
“我怎么不知羞恥了?!”封言慧聞言立刻發飆了,跳了起來怒聲質問大哥!澳镌谑罆r本來就打算答應這樁婚事,要不是娘去得突然,我早就嫁給關正了!
歐陽初茵一愣,關正?關?難不成是關秀雅家的?“”
“我說過你想嫁給誰都可以,就是關家的人不行!”
“大哥!你未免太過分了,關家有什么不好?雖然我也沒見過關正,可是我和秀雅親如姊妹,嫁去他們家不是比嫁給陌生人好嗎?你不能把別人挑撥的話當成事實,那對秀雅不公平!”封言慧說完,還順便瞪了歐陽初茵一眼。
歐陽初茵覺得自己真是躺著也中槍,瞪她干嘛?
“反正這事不可能,你就死心吧!”封言真語氣冰冷的說,已經懶得再多說什么,起身拉著歐陽初茵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絕對不會死心的!”后面傳來封言慧的怒喊。
歐陽初茵一頭霧水,這什么跟什么!
兩人回到正院,封言真渾身散發著寒氣,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這樣生氣也于事無補!”她柔聲勸道。
“你說,那個關秀雅到底給她吃了什么迷魂藥,言慧怎么會對她這么言聽計從的?”封言真懊惱的抹了抹臉。
“說清楚,怎么回事?”
封言真臉色一黯,開始解釋——
原來關夫人和封母是遠方表姊妹,關家一直想要和封家堡攀關系,一開始是透過封母提出聯姻,對象是關家長子關正和封言慧。
當時封父和封言真正好南下營救歐陽初茵,不在堡里,所以封母不敢應下,只說等丈夫回來再談。
誰知父子倆是將歐陽初茵救出來了,可是在回來途中卻遇到襲擊,封父傷重不治,封言真受了重傷,臉也是那次被毀的。
封家堡頓時失了主心骨,年僅十六歲的封言真扛起重任,在眾人不看好的情況下獨挑大梁。
然后關家得知封家出變故,頓時消失匿跡,不要說聯姻了,他們甚至落井下石,暗地里聯合其他覬覦封家產業的家族對付封家,打算趁機分一杯羹。
幸好封言真手段了得,硬是將封家堡給撐了起來,等到封家堡穩定了,幾年下來發展更勝過當初封父主事的規模,關家才又冒出來認親了。
關家以為當年自己做的齷齪事封家人不知道,殊不知封言真早已把當初落井下石的人都查個一清二楚。
當時封母已然病重在床,昏睡的時間多過清醒時,所以當關家重提婚事的時候,封言真看在封母的面子上,用母親病重的原因婉轉拒絕婚事,沒想到關家人不死心,趁他不在堡里的時候直接找上病重的封母,聽伺候的丫鬟轉述,當時關夫人竟然對封母說:“你就趕緊允了這樁婚事吧,婚禮暫時也不必辦,先把言慧抬進關家再說,要不然你眼看就快死了,到時候言慧還得守孝,多麻煩。”
封母當下氣得病情惡化,陷入昏迷,當晚便去了。
后來無恥的關家人竟然說,封母是因為封言真拒絕了這樁婚事,被封言真氣死的!
歐陽初茵聽完無言的撫額,怎么到哪都少不了一些人格“極品”的奇葩呢?
“難道言慧不知道這些事?”她疑惑地問。
“那時她已經和關秀雅成了朋友,我不知道關秀雅有沒有跟她說過這些事,總之后來我叫她離關家人遠一點,她不聽,我便把這些事情婉轉的告訴她,誰知道她死也不相信,只說他們不是那種人,說我是受人挑撥!
歐陽初茵皺眉。這封言慧真是……
“后來關秀雅就經常到封家堡,言慧也漸漸開始在我面前說關秀雅如何的好,我就知道關家人打上我的主意了,堡主夫人和堡主妹婿,想來他們認為前者比較有利!狈庋哉娉爸S的說。
“那么現在重提言慧和關正的婚事,是不是代表他們知道不能從你這兒下手,所以退而求其次?”歐陽初茵猜測。
“沒錯,誰教關秀雅被我掃地出門,并且禁止入堡呢。”封言真冷笑!爱敃r我應該連寫信都禁止才對!”